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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第一章 千幻門下(一) 文 / 方謝曉·道三慕四

    第一章千幻門下(一)

    江昊重回南荒的路,永遠無法一帆風順。

    他為了找回沉睡的婉約,重新深入神鷲嶺腹地,意外地發現婉約竟被人帶走。

    黑暗中一個幽靈似的影子,在距離長橋遙遠的巖壁上攀緣,若非江昊的目力超人,根本連這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都不可能看到。

    憑自己以往的經驗,江昊預感追過去可能又是一場大麻煩。影子越來越模糊,眼看就要消失。要他決斷的時間總是如此緊迫,江昊沒有思考的餘地,緊跟影子的方向追逐。

    那影子移動得飛快,還好江昊也不慢,跟著在山壁上攀援。前面的影子動作很像猴子,在巖壁間躥來躥去,忽地抹入一線光亮中不見了。

    江昊追到近前,發現巖壁上有個很小的洞口通向外面,非常隱蔽,不接近根本無法發現。他自己以前在山腹裡轉來轉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有這條出路。

    洞口裡面曲曲折折,潮濕陰冷,七拐八拐半天才擠過去,外面星光滿天,竟然是晚上了。站在神鷲嶺的峭壁上,江昊能清楚地看到前面有一隻大猴子攀緣前行,準確地說應該叫猿人。

    說這猿人身高過丈或許誇張,但兩米二肯定不成問題,黑色的長毛披散,威武似人猿泰山,前臂上肌肉虯結,剽悍非常。

    讓江昊失望的是,猿人身上什麼都沒有,並非背著婉約逃跑。

    江昊想轉身回去,誰知猿人鬼鬼祟祟回頭張望,生怕有人發現他的蹤跡。經過不久前的大戰,滿山的神鷲和神鷲嶺的弟子都逃得差不多了,只有幾隻神鷲倉皇飛過,也無理會他。猿人自己心虛,開口說道:「別盯著我,睡在棺材裡的女孩子不是我偷跑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等於承認了事情跟他有關,江昊仔細打量他週身,除了腰間圍了條短褲,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看不出可以把婉約藏到哪兒。

    難道一頭猿人也有類似浮海玉升的寶物?如果是這樣,想查出婉約的下落就得大費周章。事情越來越麻煩,江昊想不跟著猿人也不成了。

    神鷲振翅過去,不搭理猿人,猿人見沒事,重新上路。他兩隻大腳上生滿厚厚的膙子,在山石間行走如飛,片刻間遠離神鷲嶺。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黑漆漆一片樹林,在官道兩旁生長,隱隱有火光傳來。接近了以後發現是很多輛篷車,比普通馬車大很多。在道旁的空地上圍成一圈,生起很多堆篝火。

    猿人鬼鬼祟祟溜到一輛蓬車旁,從車廂底下鑽進去,也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居然鑽進車廂。這時候聽得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男的說道:「臨睡之前檢查一下畜生們有沒有逃出來的,尤其是阿蠢,他最喜歡到處亂跑,一定得看緊才成。」

    江昊才知道猿人叫阿蠢,看樣子的確蠢頭蠢腦,不過來去自如,蠢的只是外表,起碼有點小聰明。

    那一男一女邊說話邊檢查篷車,江昊從他們的言談中知道,男的叫師聖彥,女的叫柳文煙,名字都很古怪,兩個人師兄妹相稱,有沒有其他關係需要進一步瞭解。

    他們乃是一個馬戲班,周圍大大小小的篷車上裝了很多的道具和豢養的動物。馬戲班的人大都圍著火堆烤火做飯,談笑正濃,車上各種動物的叫聲也不斷,好不熱鬧。

    師聖彥和柳文煙忙著檢查每輛車上的動物有無異動,尤其關注阿蠢所在的篷車。師聖彥把篷車的簾幕掀開,裡面是打造好的鐵籠子,每根鐵條粗如兒臂,阿蠢乖乖坐在裡面,露出憨厚的笑容。

    師聖彥把手伸過去拍拍阿蠢的腦袋說:「阿蠢這次還算聽話,離帝都郡不足三百里的路程了,你千萬不能再跑出去給馬戲班惹事。」

    阿蠢咿咿呀呀答應著,完全是猿人的叫聲,裝得還真像。若非江昊剛才看過他說話,也會被他騙倒,這傢伙還真夠狡猾。

    江昊躲在一棵樹上觀察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伺機找到他把婉約藏到哪裡。誰知因為有人在,阿蠢老老實實不肯亂動了。

    柳文煙對師聖彥說道:「師兄,此次馬戲班進京在帝君面前獻藝,事關本門聲譽,我們還是凡事小心。尤其要看好阿蠢,你這個寶貝太能給我們惹禍了。」

    師聖彥說道:「師妹,你的老淘一家也好不到哪去,千萬都要盯緊,怪只怪我們學幻術又以馬戲行走天下,養了這些說蠢不蠢,說精不精的畜生,只好自己小心些了。」

    江昊從他們的對話裡聽清楚幾點:他們表面上是馬戲班,實際上屬於某一門派,也許是百仙門中的也說不定。他們的馬戲班此次是去往帝都郡,給東勝神州的帝王進行匯報演出的。他們還養了很多不聽話的動物,經常惹事,讓他們很是操心。

    兩個人又互相抱怨指責對方的寵物總是惹事生非,柳文煙說師聖彥沒管好阿蠢,阿蠢點著了人家的房子,害得把一個月的收入都賠進去。師聖彥就說柳文煙的老淘一家抱走了人家的孩子,害得他們差點吃官司。

    江昊聽得偷笑,原來他們養的寶貝還真能惹禍。兩個人越吵越厲害,男的不顧風度,女的不要儀態,把其他人都了引過來。

    正不可開交之際,忽聽遠處馬蹄聲疾,有人斷喝道:「就是這裡,肯定是他們偷去的!」

    師聖彥和柳文煙面面相覷,指著對方齊聲說道:「我就知道是你的寶貝惹的禍!」

    四匹快馬沿官道風馳電掣地過來,氣勢洶洶,一副捉拿罪犯的派頭。馬戲班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麼禍事,一片慌亂。

    快馬近了,當先一匹上躍下一人,緊身勁裝,披風獵獵作響,背上長劍隱隱透出光華,似乎隨時會飛出鞘。

    這人的頭總是揚著,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帥的勁頭,好在江昊在樹上,看清他的臉沒問題,不由得又驚又喜。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南荒分手以後久違的殺手徊風。

    其他幾匹馬上的人也不陌生:商遠清、張仲舉和小四。滯留在虛雲閣的朋友都來了。看他們的行色匆匆,想必是有十分緊急的事情才追來的。

    師聖彥和柳文煙看清楚來的人數目不是很多,也沒有官方人士,安心了很多,停止內訌,一致對外。師聖彥拿出一團之主的派頭,挺身出來,說道:「幾位不要大呼小叫,有事先講清楚好不好?」

    張仲舉說道;「還講什麼,他們把我妹子偷走了,徊風你不能便宜了他們!」

    江昊渾身劇震,他千里奔波,出生入死,就是為了恢復汝瑤的生命。張仲舉居然說汝瑤被人劫去了,當然讓他震驚!

    馬戲班的其他人也都十分吃驚,柳文煙說道:「那個傻大個你不要胡說。我們班裡的走獸雖然頑劣,偶有惡作劇的時候,但劫人的事情可從來沒有過。」

    師聖彥沉吟說道:「也不是完全沒有,上次老淘抱走人家的嬰兒,也算是劫人吧。」

    柳文煙氣得七竅生煙,說道:「你……你關鍵時候拆台。」

    師聖彥也想起現在說這個對本門團結不利,連忙住嘴。但是話已經露了破綻,張仲舉馬上抓住他的話頭說:「你看,你們自己人都承認了,趕快把我妹子交出來。」

    柳文煙口不擇言,說道:「我們只綁過小孩子,沒抓過你妹子。」

    張仲舉緊追不放說:「你們既然抓過小孩子,當然也能抓我妹子。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就讓我們搜。」

    柳文煙被他們逼得沒法子,說道:「搜就搜。」

    師聖彥比較冷靜一切,伸手攔阻說:「且慢,你們說丟了人,怎麼能確認便是我們的人劫走的?」

    柳文煙說道:「當然不是我們的人劫走的,要劫也只能是我們的畜生劫走的。」

    師聖彥回頭怒視她說:「你也來拆台。」

    商遠清在幾個人當中最冷靜老成,說道:「我們張兄弟的這位小妹子因為中了血封印詛咒,化為石像,需人解決。所以暫時容身在南荒虛雲閣。不料有大膽的竊賊竟然趁我們出入之機偷入虛雲閣,劫走小妹。我們一路追蹤,讓竊賊始終不能遁跡,今晚正好追逐到附近,消失了竊賊的形跡,當然是貴戲班最為可疑。」

    師聖彥仰天打了個哈哈,想顯示自己的鎮定,因為剛吃過晚飯,不小心跟著一串飽嗝,狼狽不堪。他摀住嘴鎮靜片刻說:「你們只是追逐到附近,附近林木密集,憑什麼便認定是我們戲班所為,未免太武斷了。」

    商遠清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我們只是找尋失蹤的小妹,又不是強盜。你讓我們搜一搜何妨?」

    師聖彥說道:「你說搜我就讓你搜,那不是太沒面子了?」

    張仲舉說道:「不讓搜,那肯定有問題,否則為什麼不讓搜?」

    師聖彥瞪著他說道:「就是不讓搜,你能怎麼樣。」

    張仲舉眼睛瞪得比他還大,說道:「就是偏要搜,你能怎麼樣。」

    眼看劍拔弩張,柳文煙站出來圓場說:「師兄,不如就讓他們搜搜……其實我也不是太放心,搜搜不出紕漏最好。」

    師聖彥鐵青著臉,攥緊拳頭打算動手,到底還是忍住,說道:「搜便搜,如果沒搜出來,幾位的態度我可要好好計較一下。」

    沒人理他,商遠清四個人分頭搜索,班主同意搜查,馬戲班的眾人既不阻攔也不配合,都冷眼旁觀,幸災樂禍的樣子,等著看熱鬧。

    張仲舉一馬當先,掀開一輛車的車簾就往裡進,感覺有什麼東西添自己的手,生氣地說道:「你們養的什麼畜生,亂動手動腳?」

    等看清楚發現是一條巨蟒,蜷縮在鐵籠內,嚇得他媽呀一聲喊,掉頭飛躥,一蹦就上了另外一輛車的車頂。

    旁邊早有人看他不順眼,偷偷打了個口哨,這輛車的車頂忽地被撞破,探出只犀牛長角,正中張仲舉屁股。

    張仲舉慘叫著跌下來,旁邊另一輛車裡有人怪笑。

    張仲舉怒道:「哪個敢笑老子?」他這次長了經驗,不敢用手掀車簾,預備找件趁手武器對付車裡發笑的傢伙。

    車簾一掀,車裡的鐵籠門自動打開,蹦出只巨猴,身體肥胖。如果說阿蠢應該叫猿人的話,那麼這只巨猴的的確確是副猴相,抓耳撓腮,不住做出怪表情,分明在嘲笑張仲舉。

    張仲舉說道:「你一個野猴子也敢嘲笑老子,看我怎麼教訓你?」

    巨猴冷笑著,聲音蒼老得像個老頭子,說道:「我是家猴,有教養的,你四處亂蹦,才是野猴子。」

    張仲舉被他氣得無語,巨猴忽然換了種中年人的聲音說:「他長得可比我們猴子難看多了,爹你不能把他和我們相提並論。」

    接著一個孩童的聲音說道:「就是就是,醜八怪,醜死了,又笨又醜。」

    張仲舉咬牙切齒說道:「你們該死的馬戲班馴養了會口技的猴子來損我,再沒有人出來管管,我就要好好教訓它了。」

    巨猴蒼老的聲音冷笑說:「是麼,有本事你試試,來,兒子孫子,先給我教訓一下這個醜八怪。」

    中年人的聲音和孩童的聲音同時應答,驀地從巨猴肚子裡躥出只體形小很多的猴子,迎頭撓了張仲舉兩把。張仲舉捂著臉喊疼,從小猴肚子裡居然又蹦出一隻更小的猴子來,站在小猴肩上,對著就張仲舉撒尿。

    張仲舉被猴尿淋了滿頭,怒不可遏。徊風縱身過去,背上劍華暴漲。師聖彥知道不可輕視,縱身擋在徊風面前,大中小三隻猴也乖覺,馬上逃到師聖彥後面,一起向張仲舉做鬼臉。

    江昊這才看清楚,三隻猴體積相差很大,但有一個共同點:肚子上有個類似袋鼠的袋子,容量很大,大猴的袋子夠中猴容身,中猴的袋子又裝得下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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