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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弦月勾 第九章 伊甸(修改版) 文 / 白髮三千

    「你說的是真的?」椅子由於主人太過於激動的站起而匡當倒地。不顧自己部下驚異的目光,魔月只是急急的問著剛從魔界回來的密探。

    對她而言,沒有什麼比那個人的消息更加重要了。

    「嗯。」單膝跪在地面報告的精靈皺了皺眉頭,加入密探行列並不久的他不明白究竟會有什麼事情值得一向波瀾不驚的魔月大人如此激動,他只是如實將自己所看見的匯報了上去,「我確實看見一個有著金銀異眸的少年。」

    察覺到自己異樣的魔月冷靜下來,她不動聲色的漫步幾步,走到檀木桌面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桌子。

    「他額頭有沒有一個水滴狀的銀水晶?」

    說話的女子美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魔月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胸口的心臟在越來越激烈的跳動。

    「這個……」密探遲疑的說,「當時發生太多事情,天又太黑,我沒看清楚,而且……」

    「什麼?」

    「而且他最後好像被一個男子帶走了。」

    「什麼!」魔月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她竭力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一個杯子輕輕抿了口茶,並揮手讓那密探退了下去。當她看著密探將門掩上,手中的杯子已經重重砸在桌子上,跌落座椅的女子再也掩不住臉上憂心忡忡的神色。

    (是火羽已經發覺,並開始行動了嗎?)

    魔月並不是很確定,畢竟連她自己都還沒有確認那個少年的身份,火羽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思考了很久,魔月打定主意。不管怎樣還是先調查清楚誰帶走了那個少年,並盡快把那個可能是殿下的少年救出來。

    心念轉瞬間轉動多次後下定決心的魔月正欲開口叫人進來,突然一愣。她感受到一股沒有惡意的思波,穿越扭曲的空間,一個聲音直接在她的腦海響了起來。

    魔月露出一絲安心的微笑。面對著空蕩蕩房間,魔月一手輕撫在胸口,抬眸中眼光流轉,微微屈身行禮,一個優雅完美的禮儀。

    「真是好久不見。」以完美無缺的禮儀式笑容迎接某人的魔月如此說道。

    一個微微透明的男子身影在空氣中顯現,光線有些詭異透過他的透明身影落在了魔月微笑的臉上。是的,那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人,只不過是遠方投影來的影像而已。

    魔月抬身,凝視著那許久不見的幻影,臉上依然是禮儀式完美的微笑,「殿下是在您那裡嗎?」

    魔月不再詢問那個少年是否是殘,她很清楚,能讓這個男人出面的人天下只有一個。所以她直接跳過身份的確認在詢問殘的所在地,並隱含著想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全的意思。魔月並沒有詢問殘為何還活著的原因,她很清楚男子絕對不會告訴自己。

    男子輕輕點頭,「他受了點傷,正在我那裡治療。」

    「受傷了嗎…?」魔月如流光的美麗瞳孔閃過一絲憂色,臉上卻依舊是那種禮儀的優雅微笑,「那麼,我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不行,魔月,現在還不是時候。」男子搖頭,長長的金髮隨之飄動,「現在的他根本承受不住前世的力量,所以我特地封鎖了他的記憶和力量,現在封印已經開始動搖了。你應該冷靜的再等一段時間,等到適當的時候,封印會自動揭開,殘自然會記得一切。在那之前,請你不要靠近他。」

    「等到那個時候……」男子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從來都是那麼高雅淡然,如清風一般留不下絲毫痕跡,只是此刻平靜的聲音中也洩露出一絲不忍,「便是他充滿荊棘的道路的開始。」

    (他會比任何人都苦、都痛……可是那是他注定的命運,沒有人可以改變。)

    男子並沒有把自己想的話說出口。

    「我知道了,既然是大人您的吩咐的話,我不會違背。」魔月坐回自己的位子,端起微涼的紅茶送入那朱紅的唇中。顯然整個身心都輕鬆了下來。因為她很清楚,天底下在也沒有比這個男子那裡更安全的地方。只要男子還護著殿下,那麼殿下就不會有絲毫損傷。

    男子微微挑眉,輕輕笑了起來,「你對我很放心啊?別忘記必須保證世界平衡而對於任何事情都要中立的我,可不是屬於你們這邊的陣營。萬一哪天我一個狠心對他下手的話……」

    魔月同樣也笑了起來,「沒辦法。誰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殿下所信任的,始終也只有大人您而已。」

    「是啊,不管闖了什麼天大的禍,總是我替這個小麻煩精收拾善後。」

    「那是您太寵殿下了。」

    男子苦笑搖頭,卻一臉寵溺,「沒辦法,誰讓我就偏偏收了這麼一個笨徒弟。」

    正在談話中,男子感覺到些微的波動穿越扭曲的空間從自己設置的結界傳來,他側頭道,「殘好像已經醒來了……那麼,談話就到此為止。」

    魔月微笑,再度俯身一個完美的禮儀,「希望能盡快再度見到您,紗迦大人。」

    風拂過,簾掀過,白紗後,只見男子透明的身影已消失在變得有些微涼的空氣中。

    抬起頭,魔月死死的盯著紗迦消失的方向。她張了張口似乎想叫人進來,卻又停頓了一下,她的唇慢慢的閉上,放下了手中的紅茶。魔月臉上不再有微笑,一雙眸子漸漸變得寒冷徹骨。

    ——『萬一哪天我一個狠心對他下手的話……』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也只能憎恨您的狠心了。雖然我的力量在您的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但我也絕對不會放過您!」魔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聲音彷彿機械性的吐出,卻是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如果你真的敢傷了殿下——」

    此刻正在舒服的補眠的殘正在寬大鬆軟的大床上滾來滾去,如墜雲霧的鬆軟讓他全身都舒暢了起來。

    (這個抱枕好舒服哦~~這個床好軟哦~~這個檀香好好聞哦~~空氣好清爽哦~~好久都沒睡得這麼舒服了哦~~世界果然很美麗哦~~)

    啪啦!啪啦!

    正如此舒服的感慨著的殘突然聽見了好像是什麼翅膀拍在臉上的聲音,與此同時他突然覺得臉上一陣刺痛。

    (是誰?)

    殘睡得迷迷糊糊的。

    「二哥——不要拍我的臉…走開啦,我還要睡!」

    恍惚中他以為依然身在皇宮,而那個總是喜歡逗弄他的二哥傑羅斯在打擾他的睡眠。

    啪啪啪!

    殘的臉上又是一陣痛,顯然那個拍他臉的人還是堅持不懈。

    「煩死了,吵什麼吵啊!本皇子睡個覺都不讓啊?再吵我我叫父皇滅了你六族!」

    殘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六族以內的說……

    啪啪啪!依舊刺痛的臉讓殘很清楚對方還是纏著不放。

    一來忍,二來再忍,忍忍忍!直到忍無可忍!

    於是——在香甜的睡眠中被騷擾的殘終於忍無可忍的發飆了,睜開眼一把的抓住那個打擾自己睡眠的東西。軟呼呼的感覺讓他下意識狠狠捏了兩下。

    (恩,軟綿綿的,手感不錯。)

    做出如此感想的殘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眼睛瞬間有些黯淡了下來,他記得自己此刻不應該是在皇宮,騷擾他睡覺的也絕對不可能是他那個可惡的二哥。有些失落的殘順手再使勁捏了手中軟綿綿的東西一下。

    「嗚吱~~~~」

    淒厲的慘叫聲頓時在這個房間迴盪。殘呆了一下,低頭才看見手中被他捏住的傢伙。他的臉上出現一道黑線,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然後一甩手就隨便把手中捏著的小東西扔到一邊。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他開始迷茫的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這裡是……?)

    看清楚周圍環境的殘頓時安心了下來,他很清楚這個地方的安全性。

    (師父去哪兒了?)

    他坐在床上轉著頭尋找師父的蹤跡,剛潦草看了幾眼,突然記起了什麼,臉上頓時流露出悲憤欲絕的神色。

    「這下賠大了啦!」

    殘哀怨之極的從懷中套出一張紙,赫然就是殘替那青年做主按下手指印的賣身契。

    「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個免費勞工跑了,我要到哪裡去找回來啊?」話語一轉的殘馬上就開始指責青年的背信棄義、過河拆橋這種不仁不義的卑鄙行為來,說了半天後終於以一句話做了總結,「我還差點被他害得掛掉——他就這麼跑掉怎麼對得起我?我變成這樣他不要負責的啊!」

    「喂……是你自己硬要救他好不好。」

    就在殘悲憤激動的指責著某個被他救了卻不懂得抱恩的無良青年時,一個又好氣又好笑的聲音從一邊傳來,金髮的男子雙手抱胸倚在門上,一臉似笑非笑,「更何況救了他的人似乎不是你吧?」

    一直都在場並將戲看了全套的男子帶著幾絲好笑幾絲無奈說道。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這個衣食無憂的寶貝徒弟從小就喜歡欺負老實人有空就佔人便宜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

    儘管如此想著,紗迦注視著殘的眼底卻流露著溫柔的神色,他走過來摸了摸殘的頭柔聲道,「餓了吧?去外面吃飯吧?」

    抬頭,殘微微尷然,但是靈活的眼珠子一轉後臉上已經滿是喜色。殘把被子一掀就想起來,卻突然又想起什麼,喜滋滋要爬起來的動作停下來。少年直直的向男子伸出雙臂,臉上露出孩子似的賭氣神色,嘴巴也不高興的撅了起來。

    殘曾經和紗迦定下的約定:殘不可以動不動就往紗迦懷中鑽。

    當然,紗迦是為了保證他為師的尊嚴才定的,不然每次當殘闖禍逃課搗蛋後,他想懲罰這小傢伙的時候,殘都往他懷中一鑽就開始撒嬌,最後紗迦當然是捨不得打捨不得罵的任他去了。

    立志改變這種狀況的紗迦定下此約定,下定決心要好好鍛煉他,不能讓他撒嬌,不能讓自己太寵他……雖然最後效果似乎並不大,紗迦依然捨不得打捨不得罵這個被他疼到心坎去的精靈似的小孩。

    即使如此,對於從小喜歡爬進師父懷中的殘對於這個約定依然是很不高興的。

    說起殘和紗迦認識的過程也不算離奇。十年前,殘自己一人偷溜出宮爬上山去玩,結果在山裡迷路了三天三夜,鬼才會知道聰明伶俐的殘原來竟是一個天生不認識路的大路癡。

    殘還記得,當初自己幾乎忍耐不住的時候,紗迦就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提出了收自己為徒的要求。殘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不僅是為了獲救,他從紗迦身上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殘下意識覺得自己成為他的徒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殘知道紗迦一直很寵自己,比自己的父王皇兄還要寵。即使天生體弱的自己從來就學不會那些武術或者魔法之類的東西,師父也從來不強迫,而是很溫柔的摸著自己的頭安慰著。殘很喜歡鑽進師父暖暖的懷抱,抓著師父金燦燦如太陽的長髮。

    雖然每當這時候,紗迦總是露出無奈的苦笑,卻並不阻止殘的行為。他自己也承認……他實在太寵殘了。

    在紗迦身邊,殘就可以不用再看見皇宮裡面那些醜陋骯髒的事情,不用去感覺那些令人不耐窒息的氣氛。在紗迦的身邊,殘感覺到自己的心總能輕易的平靜下來,整個身心彷彿融化在平靜的自然萬物之中一般的寧靜溫暖。

    他可以盡情的笑,盡情的鬧,盡情的撒嬌……就像一個孩子應該做的一切那樣。

    因為他知道皇宮中的自己必須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規則與模範,所以,師父這裡才是唯一讓他可以放寬心歡笑的地方。

    然後到了殘滿十三歲的那天,紗迦送給他一個戒指,一個很樸素的戒指,紗迦告訴他危機的時候這個戒指可以換他一條命。高興之餘下意識殘下意識想撲過去抱住紗迦,卻被毫不留情推開,已經決心嚴厲對待殘的紗迦以從來不曾有過的嚴厲聲音教訓他,「殘,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忘記,你是雅狄斯帝國的繼承者之一,將來你還必須擔負很多的事情,你必須比任何人都還要堅強,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努力。」

    於是,儘管在別人面前都很懂事溫和,但是在紗迦面前卻早已被他寵得無法無天的殘嘴巴一撅……於是兩人的第一次冷戰開始打響。俗稱第一次師徒戰爭……最終以徒弟一方徹底完美的勝利做為了結局。

    最後的約定是『殘不可以隨便抱紗迦,但是若是紗迦主動就另當別論』這個莫名其妙而且另人汗顏的結局。

    此刻,經歷了無數苦難的殘,在自己最信任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時,下意識的想抱住這突然的依靠。但是以前的約定突然想起,殘一賭氣,直接伸手,擺出一副『我累了,你不抱我去我就不吃飯的』賭氣神態。

    看著殘擺明了耍賴的樣子,紗迦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最後卻還是一歎,伸手就把自己寵愛的徒弟抱了起來,向外面走去,責備的聲音中帶著掩不住的寵溺,「你都已經十五了……已經是成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愛撒嬌。」

    殘沒有說話,他伸手環住紗迦的脖子,低頭,把頭深深的埋進紗迦的脖頸之中。他輕輕磨蹭著師父的頸脖,感受著那溫暖的溫度。

    「吶,師父……」

    「嗯?」

    「父皇死了……」殘低低的聲音宛如呢喃的歎息。

    「恩……」紗迦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繼續走著,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多說什麼。

    「大哥他們恐怕被抓住了……」

    「恩……」

    「是我最喜歡的皇叔做的……」

    「恩……」

    「逃出皇宮的時候在下雪…好多血…那個地方好冷……」

    「恩……」

    「師父,那個裂谷好黑好深……」

    「恩……」

    「那個詛咒也好強好恐怖……」

    「恩……」

    「師父……」殘摟著紗迦脖子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他的頭還是深深的埋進在紗迦脖頸中沒有抬起來,「很恐怖……我一直都很害怕……一直都是……」

    紗迦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輕輕的撫摸著殘柔軟的銀髮,撫摸著無論什麼時候都笑嘻嘻的少年。

    因為少年此刻在發抖。

    這個在親人的血泊戰場中、在懸崖裂谷之上、在孤身黑暗之中的時候,一直都笑嘻嘻的少年此刻在他的懷中,單薄的身子在輕輕顫抖。

    紗迦比任何人都清楚。

    殘是個孩子,他還是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就算天生聰慧伶俐、就算天生成熟狡黠——他依然只是一個小孩,一個會害怕會恐懼會發抖的孩子。

    才十五歲就遭到家破人亡的慘劇,生日那天被自己喜歡的親人背叛的痛苦,必須拋棄自己兩個哥哥的生命來換取自己逃亡的心痛,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死去的那種悲哀,必須跳下裂谷的害怕,孤身面對強大的黑暗詛咒深埋心底的恐懼——無論什麼時候都微笑著從容不迫的面對一切的少年,在這一刻,都通通在他最信任最倚靠的人面前發洩了出來。

    因為殘很清楚,只有在這裡他才被容許軟弱……因為,帝王不容許任何軟弱。

    紗迦輕輕撫摸著懷中徒弟長長的銀髮。他突然覺得胸口有些微微的刺痛,這不是第一次,可是凡是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卻都是與這孩子有關。紗迦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因為天生無心無情的他並不懂這是什麼。

    他知道,這孩子生生世世注定是要受苦。可是他同樣也不明白,這孩子的出生為何注定要經受這些苦難?

    紗迦知道,被神創造出來的他自出生以來就必須是孤獨一人。

    因為神說:紗迦,你是我所創造出的神的代言人。你的一生必須用來支撐萬物過度,監視世界空間的平衡。所以你必須無情,無心,無慾,無痛。

    因為神的要求,所以紗迦閉眼不去看人間的苦難。所以他閉心靈魂靜如死水再無波瀾。

    只在什麼時候?紗迦已經不記得了。他只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就看見那個落入魔界的孩子,一個天界的神聖精靈,一個美麗的存在,一抹純粹的光輝。紗迦靜止如冰的心竟在剎那間掀起無盡的波瀾,靜靜的在他心中蔓延。

    他感慨……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無暇的眼眸,未經修飾,純天然,猶如水晶那般晶瑩剃透的眼瞳。

    當看見那雙眼瞳的時候,就彷彿看見了整個世界。

    心已動,又怎能再平息?

    那是唯一的一次,紗迦伸出了自己的手,將那個滿身血跡憂傷的孩子摟進自己懷中。然後,那個如水晶般玲瓏剔透的孩子成了他的弟子。

    孩子總喜歡笑嘻嘻的鑽進紗迦懷中,拉扯著他的頭髮。雖然紗迦總是無奈的苦笑,他卻能感覺到心中卻有一種甜蜜的滋味靜靜蔓延。於是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一天天長大,寵著他,溺著他,愛著他,疼著他,就像寵溺著自己的孩子。

    即使籠罩在天界的光輝之下,依舊有著不為人知的醜陋。即使是象徵著神聖的精靈,同樣存在著骯髒的一面。紗迦看著那個孩子長大了,成為一個如清風淡雅的翩翩美少年。

    溫柔的少年,有著神那般的美貌,有著海那般廣闊的心靈,有著春風那般溫柔的微笑。但是卻注定的在那一天,溫柔的少年碰觸了殘酷與黑暗,原本溫柔的眼眸中充斥了錯愕與迷茫。

    紗迦曾經想過要阻止少年純真的眼睛看見這無絕的黑暗,他原本並不想讓在光輝中長大的他墮入黑暗。可是神卻說:那是他的命運,注定的不可更改的命運。

    因為神的這句話,所以紗迦任隨少年的臉上染上哀愁,所以他任由黑暗將少年籠罩。

    就因為這句話,所以在那一天紗迦眼看著染血的少年如雪花落入霧氣中,魂飛魄散,眼看著他在世間上唯一的玫寶煙消雲散。

    然後,他突然覺得胸口在痛,刀割一樣的痛。可是紗迦不知道那是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痛。他只是這樣痛著,再度眼看著轉世的他經歷家破人亡的苦痛,縱身落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崖。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的痛何時會停止。

    可是紗迦依然感到慶幸,他慶幸,即使被黑暗徹底籠罩,少年身上的高潔傲然卻從來不曾失卻色彩。

    但同時紗迦又沒來由的覺得害怕……他害怕如果有一天,神告訴他,『這個少年將擾亂世界平衡,他將顛倒世間黑暗』。那麼作為監視世界平衡維護空間調和的他,是否就要親手除掉這個即將毀滅世界的根源?親手殺掉在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心痛唯一在乎的……這個現在就在他懷中哭泣的少年。

    「師父?哎?發什麼呆啊?」

    試探的叫聲將紗迦從思緒中喚醒,他看見已經自動爬上餐桌的殘臉上依然是那麼燦爛的微笑,絲毫沒有憂傷的痕跡。

    是的,帝王,不允許軟弱。

    有些欣慰的點點頭,紗迦微笑。他慶幸,他慶幸無數次的磨難並沒有奪走殘的堅強,他慶幸他的弟子比任何人都要堅強。但是紗迦同樣也清楚,堅強的人要付出更多的代價來維持他的堅強。

    「吶,師父。」殘看著自己的手,自己空蕩蕩的手指,「戒指碎了。」

    紗迦沒有說話,殘卻抬起頭看著他,眼神很認真的看著他,「師父,若有下一次你還會救我嗎?」

    紗迦還是沒有說話。他知道不會再有下一次,這一次救殘已經違背了他的準則。原本作為超然存在的他是不可以插手人世間的事情,人各有命,富貴在天,福禍天定,一切都是注定好的。紗迦若是插手了那就是違背了天理、違背了自然。這一次他救了殘,可是下一次殘再遇見危險還是要死的話他就不會再出手,因為那是殘注定要在那個時候死去,因為那是殘不可更改的命運。

    改變命運,這是身為平衡者的紗迦絕對不可以去做的事情。

    「哎?不要露出那麼嚴肅的神情嘛~~~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看見紗迦不說話已經得到答案的殘笑了起來,「從拿到戒指的時候不就約定好了嘛,你只會救我一次。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時候你都不能再管我。」

    站起來走到紗迦身邊的殘還是在微笑,他的微笑從來都是那麼溫和,柔軟的透人心底。

    「我不否認……身為徒弟的我會埋怨你,可是同時我也是一個皇帝。身為皇帝的我懂得你的堅持。」

    「是的,那是肩負在自己肩上的責任,不可拋棄的責任,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去守護的責任。」

    「從成為帝王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準備……為了守護我的責任,為了雅狄斯,我的親人、朋友,我的感情、未來…哪怕是我的性命,我所擁有的一切……若是有必要我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拋棄。我早就做出了這樣的覺悟,這是帝王所應該承擔的責任。」

    紗迦知道,儘管殘被他寵得很任性,但是他從來不曾懷疑過殘的善解人意以及殘的溫柔。少年溫柔的微笑,一種足以讓一切融化的溫柔。任何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被他的溫柔給感動,這或許就是有那麼多的人在保護著少年的原因吧?

    「師父其實也跟我一樣吧?因為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責任,所以有必要的時候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所擁有的一切。這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師父不需要對我有什麼內疚或者虧欠,因為師父給我的東西已經很多很多了。」

    紗迦沒有說話,他只是笑著撫摸著殘的額頭,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說什麼。

    噗啪噗啪的拍打聲再度在房間內響起,某只被兩人遺忘的小寵物,發出啾啾的低喃聲。自己飛過來委屈西西的磨蹭著殘的頭。

    殘回頭看它,原本溫柔的微笑一下子下降到了零度,變成了冷笑,「剛剛打擾我睡覺的就是你?忍!你膽子好大,看來是太久沒有管教你皮癢癢了。」

    拚命磨蹭著殘的頭想引起他注意的小動物,是一個很普通的白色小獅子。才小貓那麼大小,顯得可愛極了,但是很不普通的是,小獅子背上長了一雙銀色的羽翼,像極了天使的翅膀。聽了殘的話,乾脆站在殘的肩膀,更加努力磨蹭他的頭,並發出可憐巴巴的啾啾聲。

    殘受不了的一閉眼,「算了,難得你還記得變成我喜歡的樣子,今天先不與你計較了。」

    忍是何種生物?

    無從討論。就連與它相處了10多年殘也並不知道。只知道忍可以隨便變化成各種類型的動物,但是無論怎麼變,忍背上始終都有一雙銀色羽翼。每次向師父問起這個問題,師父總是含笑不語。於是殘也就不再理會。

    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鬧的紗迦突然抬頭,似乎在向遠方傾聽著什麼。稍許,他睜眼微笑起來,「殘,你的朋友來了。」

    「朋友?我魔界並沒有……」殘回頭,順著紗迦指引的方向看去,一個小小的瀑布水瀉上倒影出來的三個人的身影。

    「哎?」一個燦爛之極的笑容在他臉上蕩漾,但是多少帶上一些令人不敢領教的狡黠,「看來那個叫修寒的傢伙還不錯嘛,既然他自透羅網我可就不客氣了。」

    此刻,在紗迦所設置的幻景的結界外面,一個男子在前面走著,另外兩人慢慢跟在後面。只是,她們實在懷疑修寒是不是帶錯了路,在這個荒涼得只有螞蟻到處亂爬的地方怎麼可能有人住?

    「這裡?」欣狐疑的打量滿地黑黝黝的石頭。

    修寒沒有回答,他只是一邊走一邊尋找著什麼。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在這裡?」月舞挑著眉望著四周圍光禿禿的戈壁,皺眉。

    「閉嘴跟著。」修寒懶得跟她們多說,若不是因為殘他根本都懶得搭理她們。

    一個小小的螞蟻晃悠晃悠爬過去。月舞與欣站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齊唰唰望向修寒,雖然閉嘴了沒有說話,但是她們都在堅定的用眼神向修寒表示自己的不滿和懷疑。

    『你在說謊。怎麼說那也是個帥哥,那麼優雅的人,那麼高貴的人,怎麼可能住在這種地方?』。

    不管眼神再怎麼堅定惡毒,但是她們早已經被修寒徹底忽視了,因為修寒的注意力完全在另外的事情上。

    (可惡!那傢伙究竟把殘帶哪裡去了?)

    就在修寒尋找得有些焦急的時候,一抬頭卻看見一個很普通的石頭上突然冒出一個白色的光暈。修寒一怔之後馬上一腳狠狠對石頭踹了上去。巨大的岩石一陣搖晃又平靜了下來,而修寒已經仰頭喊了起來,「紗迦!出來!把殘還我!」

    空中彷彿有波紋蕩漾而過,上空傳出了笑聲。

    「修寒,你要知道,踏進這裡你就再也改變不了你的命運,你真的做好抉擇了嗎?」

    「囉嗦!從來都是你自顧自的在說話,自顧自的把殘從我這裡奪走!我的事與你何干?——把殘還我!還是你對他做了什麼?」

    「喂……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好歹算是他師父,不會傷害他。」

    「師父?」修寒冷笑起來,「別以他什麼人自居…告訴你,紗迦,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你!你自以為是的寬容對我沒有用處!你自認為的真理我不需要!誰知道你現在不讓我見殘是不是因為你把他囚禁起來了!」

    空中的聲音沉默了一陣後才又開了口,「你要這麼說我也無法反駁。不過,」說話的聲音多少帶上了一些戲謔,「修寒,你可不要以他的騎士自居。且不說他不是公主……太過保護他的話可是會被不喜歡被約束的他討厭哦。而且太過寵他也是很倒霉的……」

    默然……

    還是默然……

    依然是默然……

    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囉嗦!快讓我進去!」

    隨著修寒的怒吼和紗迦的大笑,石頭上的白光慢慢擴大,大小正好能讓一個人走過去的時候光暈停止了變化,依然在原地光芒流轉、閃爍不定。

    修寒一腳就邁了進去,身影消失了。而後面的月舞和欣楞了半晌,微微猶豫之後,卻還是無奈的對視了一眼都邁步走了進去。

    跨越光暈的一刻,恍惚間過了半個世紀,卻又像在一瞬間,突然間只覺得眼前落花繽紛。

    蘇生的夢在溫暖濕潤的空氣中醞釀,碧藍的純淨天空下,遍地白花,春草如綠波,如茵如褥,溪水緩緩流竄過草地,不時一陣清風吹過,夾帶著淡淡的花香。溫和的陽光淡淡的撒下這片大地;溫馴的風輕輕的吹拂著,帶著一股幽遠的嬗香,連著一息濕潤的水氣。

    微風帶甜甜的花香輕柔的拂過臉頰,柔軟青綠的小草迎風招展搖擺,許多沒看見過的美麗珍禽優雅的在空中飛舞發出清脆的鳴叫聲,許多姿態美妙的異獸悠閒的在草叢中散步,不時低頭啃啃鮮嫩的青草。

    在這裡,風是輕輕的,空氣是甜甜的,大地彷彿也散發著光芒,風中不時傳來鳥兒們悅耳的歌聲。

    好一個美麗的伊甸園。

    花園的中央,唯一的一棵樹木,不,是一對交錯相擁的雙樹下,飛舞的鮮紅櫻花瓣中,殘含笑站著,與在他身邊那個金髮的男子在輕聲交談。在殘的左肩上,站著一個白色的小小白獅子,羽翼還在微微晃動。

    殘回頭,對進來的三人微笑起來,用眼神示意他們過來。欣和月舞走過去,修寒卻並沒有跟上去,獨自一人站在原地,閉眼,似乎在養神等待著什麼。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殘歉意的一笑。

    無論過了多久,無論在什麼時候,少年的微笑都不曾改變……那優雅如風卻如斯溫柔的笑容,會讓所有看見它的人都如身墜雲霄,只覺得若是為了這樣一個微笑,即使是粉身碎骨那也是也心甘情願。

    即使稱之為傾國一笑也不為過。

    一個甜透心扉的微笑。擁有如此微笑的少年總會讓人不自覺靠近他,走進他……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待在他的身邊,看著少年溫柔的對自己微笑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很溫暖吧。

    遠方看著殘從來不曾改變的笑容,修寒有些複雜的想。

    殘的微笑,是一種如毒藥般致命的誘惑。只要曾與殘相處過,總會讓人不自覺的被他吸引。

    想得到他,想獨佔他,想看著他永遠只對自己一個人微笑。特別對於那些曾經在黑暗中掙扎過的人,那種難以得到的溫暖,那種會讓他們覺得溫暖的微笑,是一種絕對致命的毒癮。得到的那一刻會覺得溫暖幸福,可是當失去的時候……失去的時候,那是怎樣的絕望?

    所以他們通常會選擇死死抓住那道溫暖的光,想把它一起扯到地獄。

    在殘身邊的修寒見多了這樣的人。他不明白,造成那樣結局的人,究竟是那些人自己……亦或是如此天真的笑著讓人染上毒隱的殘?

    「這位是我師父。」

    殘一把摟住紗迦的胳膊,頗有些驕傲的意思。紗迦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卻是稍微向兩人一點頭之後,溫柔的撫摸著殘的頭。欣看見,男子始終都是閉著眼。

    月舞看了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你不睜眼?太不禮貌了吧?」

    紗迦沒有說話,他轉身走了,只看得見他轉身的一剎那長長的金髮在空中飛舞起來,燦爛如一道陽光。

    月舞一怔,看向殘問,「他生氣了?」

    殘一笑,「沒有啦。月舞,你可知道,有時候閉眼卻能比睜眼更清楚的看清這個世界。」

    「怎麼會有這種事,沒有眼要怎麼看啊?」月舞撇撇嘴,完全不相信殘的話。

    殘微笑,伸手指向自己的左胸,「天地相隨,萬物在心。」說到這裡他又停了下來,大笑道,「算了,跟你說這些,憑你的智慧是理解不了啦~~」

    「哎——臭小子!」

    殘笑著身子一閃,就向一旁站著不動的修寒走了過去。也許是感受到人的接近,修寒睜開的眼閃過一道生人勿近的寒光,卻在看見殘的一刻全化做流水逝去。修寒在思考,要以怎樣的借口留在殘的身邊。畢竟對於尚未恢復記憶的殘來說,自己畢竟是陌生人。

    修寒正想著的時候卻看見走到他面前的殘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就對著他晃悠,「哎哎——修寒是吧?……你可不能賴帳哦~~」

    「我救了你你就得幫我做事。」殘點點紙上的一個血手印,「你昏迷的時候我問過你意見的,我徵求了你的意見好幾次,你沒有反對我才幫你按上去的~~你不可以反悔!」

    修寒呆住了。

    他有些呆呆的看著那張『賣身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而半晌之後,修寒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他一手搭上殘的肩一手捂著臉大笑著,笑得幾乎差點連眼淚都擠出來。

    在一旁的欣有些驚異,在修寒帶她們來的路上,別說沒有微笑,修寒的臉上甚至連一絲一豪的表情都沒有,就像一個冰封的雕塑,完全看不出任何活人的氣息。然而此刻,那個像冰山一樣的寒冷的男子卻在這裡放聲大笑。

    「殘…你這傢伙……」好比容易笑夠的修寒終於抬起頭,湛藍如天空的眸子流過如雲的溫柔,「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哪。」

    聽完這句話的殘眼底卻是閃過一絲異色,「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們不都是這麼叫你的嗎?」修寒微笑。他的笑容、他的溫柔,他的神情,從來都只在殘的面前存在。

    「哦……」殘接受了這個解釋,突然把那張『賣身契』塞進修寒手中,「這個給你,你別反悔就行了。」

    殘回頭,他看見紗迦走到了一個大石頭前停下了腳步。石頭雖然是黑色的,卻有著微弱的流光環繞。於是他拉著修寒一起走了過去。

    殘看了看紗迦,然後轉身對著一邊的月舞和欣微笑,「月舞,欣,很高興能在魔界認識你們。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再度見面,在那之間,你們保重。再見。」

    欣一怔,「你要去哪兒?」

    「師父可以把我送回人界。有些小事情在等著我處理。」殘輕描淡寫的回答。

    飄舞的鮮紅櫻花中,殘微微抬手,他拿下欣頭髮上一片鮮紅的花瓣。欣看著少年的微笑,從來都是那麼溫柔、猶如高山上的清風一拂而過的溫柔。

    欣突然覺得胸口有著微微的刺痛……就像被玫瑰的花刺狠狠扎進去的刺痛。

    (認了吧,你中毒了。)欣在心底無聲的一聲歎息,她抬頭說,「我也跟你去好了。」

    「可是……」

    「反正我在魔界也沒什麼可留念的了。」欣斬釘截鐵的打斷殘的話。

    殘微微一皺眉,然後看向月舞,月舞此刻卻是嬌笑了起來,「去人界這麼好玩的事情你想甩了我?殘,我也要去!」

    (反正你去哪兒我也得跟著,)月舞有些鬱悶的想,(如果你出事了我也別想活了。)

    看著兩人沒得商量的表情,殘想了想,終於點頭了。畢竟他現在需要助力,他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足夠。

    「好了。」一直沉默的紗迦終於開了口,「你們去吧,把手放在這個石頭上,我送你們去。」

    殘看了一眼紗迦,突然默然走到他跟前,伸手輕輕抓住紗迦的手,低聲說,「師父,你不會也不要我吧?」

    紗迦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兒,突然莫明又覺得胸口在痛。他突然想起,許久以前一個銀髮的少年站在自己跟前,滿臉的憂傷落寞。可是,依然在微笑的少年卻對自己說,「師父,你不要出手,一切有我。」

    所以紗迦沒有出手。

    於是,在不久以後,紗迦眼看著少年縱身白霧之中,依然是那麼憂傷寂寞的微笑著……煙消雲散。

    而眼前這個伸手抓著他的銀髮少年在低聲問著他,「不會跟儀南皇叔一樣……不會離開我吧?」

    紗迦沒有回答,他低頭,輕吻上殘額上的銀水晶,他輕輕的說,「殘,你要更加堅強。」

    (不久以後,會有更灰暗更痛苦的充滿荊棘的道路等著你。甚至是充溢著絕望與骯髒……)

    「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在愛著你……無論什麼時候。」

    紗迦沒有回答殘的話,他下意識避開了去回答。因為他知道自己給不了承諾。就像修寒所說的一樣,紗迦明白自己並不值得殘去信任。

    說不定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雙手奪走殘的性命。

    「哦。」殘有些負氣的答應了一聲,一把抓住還粘在自己身上的忍,把氣出在了忍的身上,「下來啦,你還想粘我多久,我要走了,你乖乖回去。」

    忍委屈的啾啾的叫著,死死的抓著殘的頭髮不肯放開。

    「喂!痛啊,放手啊。」

    當然忍依舊死不放手。

    看見這一幕的紗迦失笑了起來,「殘,你把忍帶去吧,它多少可以——&網——作用。」

    殘皺了皺鼻子,困惑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小孩,「可以麼?它不是師父最心愛的寵物嗎?」

    「沒關係,你帶它走吧。」

    「知道了啦。」殘的回答顯然很不情願。而忍卻是一聲歡叫,繼續磨蹭著殘的頸窩。

    「哇!癢……忍——你給我滾一邊去!別碰我!」

    紗迦靜靜的看著殘,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胸口在痛。痛了好久好久還是在痛……

    (殘,你可知道,你才是忍最心愛的主人。忍原本就是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從你誕生那天起。)

    (你消失了這麼久的歲月,他始終在我身邊,靜靜的等待著你。你可知道,當它第一眼看見已轉生為人類小孩子的你時,他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形容那樣複雜的表情……可是我知道那一刻我覺得很感動……)

    恍惚間紗迦突然覺得自己有一些迷茫。

    (如果有一天,神指引我消抹殘的存在。我是否……)紗迦捫心自問,(是否?)

    可是他沒有得到答案。

    紗迦輕輕揮手,黑色的石頭猛然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他看著對著自己揮手的殘在光芒中消失。

    他依然沒有得到答案。紗迦沒有繼續想下去,他知道若真有那一天的到來,他自然就會得到答案。

    但願那答案,不會讓他胸口繼續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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