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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9.姐弟 文 / 燕歌豪氣

.    「砸得好!替我多砸幾個杯盤碗碟!」李巖人還未出來,聲音先到了。

    王准剛將一塊糕點放進嘴裡,高高舉起產自邢州的白瓷盤兒,欲將盤兒在青石地面上摔個粉碎,聽到這聲音不由頓住,扭頭瞧了過去。

    由永穆公主扶著,李巖緩緩從正堂左側那扇松鶴屏風後轉出,目光如鷹隼般雪亮銳利,狠狠盯著王准,像盯著鐵嘴利爪下的兔子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劈手從王准手中奪了那白瓷盤兒,李巖拿著白瓷盤兒細細端詳,如把玩珍玩古董似的,臉上滿滿都是憐惜,嘖嘖讚道:「多好的邢州白瓷,如銀似雪一般,看著就是個好物件。」

    話音未落,李巖猛地將它砸在青石地面,「砰!」地一聲脆響,那白瓷盤兒四分五裂,碎成細小的瓷片兒,濺得滿堂都是。

    「大夥兒接著砸,直到砸來了金吾衛,砸來了京兆府,反正道理都在咱們這兒,那日是公主府的惡奴先動刀傷的人,到了聖人那兒也不懼。」李巖視線如橫刀一般,掃過這幫權貴子弟,厲聲喝道。

    到了皇帝那兒,他知道自己的皇長女受欺負……這麼多權貴子弟,誰能保證他們眾口一詞,都說是公主府的惡僕先動刀,別反咬一口,說我上門行兇,王准全身的汗都出來了,顫聲問道:「巖哥兒,我們可不敢在公主府砸東西鬧事,我們是來赴宴喝酒的,剛才鬧著玩的。」

    過了好一會兒,李巖才收起如刀的眼神,笑吟吟地望著身邊的永穆公主:「這不就結了,大夥兒受邀來公主府赴宴,酒喝醉了失手打了兩個盤兒,是不是呀,姐姐?」

    巖哥兒太厲害了,豪氣十足,一出場就震懾了這幫權貴子弟,看他們一個個驚懼不安的樣子,那還有剛才驕橫跋扈的樣子,永穆公主心裡想笑,按李巖剛才在內室的吩咐,高貴清麗的俏臉罩著寒霜,吩咐在堂上侍候的奴婢:「幾位客人酒醉失禮,將東西打壞,還不快將堂上清掃乾淨。」

    轉頭瞧見王駙馬披頭散那猥瑣模樣,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傷,心徹底冷了,永穆公主彷彿看著路邊的乞丐一般,「駙馬,你還不回書房讀書,這兒用得著你親自招呼嗎?」

    永穆公主那高貴不可侵犯的神態讓王駙馬自慚形穢,他低頭盯著地面,想在找條縫兒鑽進去,聽到公主讓他回房讀書,如釋重負,逃也似的離開了大堂,躲進了他的書房,恐怕一個月也不肯出來。

    「巖哥兒,你們自便!有什麼吩咐直接對侍女奴婢們說好了,奴家身子欠佳,失禮少陪了。」環珮兒叮叮噹噹一陣響動,永穆公主帶著侍女回轉自個兒寢居的住春院去了。

    奴婢上前將碎瓷殘渣清掃個乾淨,李巖瞧見眾子弟如坐針氈模樣,心裡暗道,打個巴掌還得給個甜棗,才能徹底震懾住他們,眼珠子一轉,便道:「王七郎,我給你那顆綠玻璃珠子還在嗎?」

    「在,在!」王准不迭聲地應道,他現在對李巖有幾分怵。

    「四天前在朱雀大街,波斯胡欺我年少,想用這顆綠玻璃珠子騙我的銀錢,還將珠子送給我做信物,想賣串珠鏈給我,哥幾個,你們說可恨不可恨?」李巖舉起手臂,捏緊了拳頭。

    「對,我們最看不慣這騙人錢財的奸商,竟敢如此猖狂,破環了長安的風紀,還欺到咱巖哥兒頭上,咱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王准應道。

    「對,我們可以為長安除去這一害!」裴元慶騰地站了起來。

    權貴子弟似一堆乾柴,火星濺上,烈火熊熊,討伐之聲霎時連成一片。

    除害,小爺還沒那個興趣,李巖招了招手:「哥幾個聚過來,我有個主意,準叫他吃不了兜著走,大夥兒仔細商議一番。」

    哪是在商議,就是在安排,李巖心眼轉得快,這幫權貴子弟哪是他的對手,個個豎起耳朵,對他言聽計從。

    聽完後這幫權貴子弟高興,猜拳行令,夾了幾筷菜,喝了會子酒,酒足飯飽之後,眾子弟才扔下滿桌殘羹冷炙,四下散去,約定明日下午依計行事。

    目送這幫權貴子弟浩浩蕩蕩地出了公主府,李巖心道:如果是少年李林甫,籌劃完此事,一定坐在公主府靜候消息去了,等著事後分戰利品,而我,卻要赤膊上陣,親身誘敵。

    被侍女扶著回到小院,吩咐她們煮了一壺茶來,叫她們不加生薑薄荷不加鹽,就那個天然的草木味兒,唐朝煮茶如煮魚,李巖喝不慣。

    隱隱聽見隔壁的哭聲傳來,李巖仔細一聽,竟是永穆公主在啼哭,還有侍女柳枝的勸慰聲,似有似無,幽怨淒涼,不知為哪般。他隱隱覺著是與駙馬有關,不禁移步循聲過去,想要勸解她一番。

    公主寢居的小院花樹紛雜,卵石小徑順著水岸彎彎曲曲,堂前掛著「住春堂」的牌匾,竟是皇帝李隆基手書的,李巖進了住春堂,一眼瞧見永穆公主坐在圍屏胡床上,哭得跟帶雨的梨花似的,任誰見了都心痛。

    搬個月牙凳坐在她跟前,李巖安慰她:「姐姐,那幫子權貴子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必擔心,以後再也不會上門欺負姐姐了。」

    李巖的話雖起了些效果,但她一時收不住淚,香肩一抽一抽的,邊用絲帕抹著淚,邊哽咽道:「多謝弟弟,今天要不是你出面,姐姐還得給他們侍酒。讓弟弟見笑了,這駙馬府,表面上看著風光罷了,其實無權無勢,我也很少能見父皇的面。」

    「姐夫的性子也是好的,至少欺不到姐姐頭上,只是這裡裡外外的,都得姐姐操心。」李巖面露微笑,溫言勸解。

    「弟弟,你說我倒了八輩子霉,嫁給這麼一個窩囊廢,父皇當初說奴家善良本份,嫁出去擔心受駙馬欺負,就選了老實懦弱的王繇,他父親是安定公主的駙馬,安定公主霸道,四處搶美少年到府上當差,他父親都不敢說三道四,老實怕事兒,父皇說這樣的人家,才不會讓我受委屈,可是,不曾想……」永穆公主像見到親人似的,一腔幽怨,滿腹心事,全都抖露在李巖面前。

    還有這等表哥表妹的事,這我得說說近親婚配的害處,不能眼睜睜看著永穆公主在水火裡煎熬,不知什麼心理作祟,李巖侃侃而言:「藥王孫思邈說過,三代之間的直系血親,包括父系和母系,就像你與王駙馬這樣的表親,生下的孩子不是癡呆,就是平庸弱智,還帶著各種先天性疾病,你不相信,到四處去訪訪,看我說的是真是假……反而像我和姐姐,雖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如果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聰明。」

    今天的事兒多,永穆公主心神一直處於激盪的狀態,這會又被李巖講近親婚配的害處,癡呆,先天疾病什麼的嚇壞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拍著欺霜賽雪的酥胸,丁香小舌微吐:「諸天神佛,幸好還沒與駙馬圓房,要不然生出個癡呆孩子怎麼辦?」

    「姐姐,你們成親二年,還沒圓房?」李巖很是好奇。

    「你不知道吧,這裡邊規矩多呢,駙馬與公主成親後,先是公主的侍女與駙馬圓房,回來稟報,說駙馬身體如何,再由公主宣旨,傳召駙馬……我母親也說,須等到十八歲後才圓房,好生養——」永穆公主忽然停住了,一汪秋水般的明眸緊盯著李巖。

    巖哥兒正聽得有神,剛才說什麼來著,他與我雖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聰明……永穆公主端莊清麗的臉兒已落下兩片紅霞,該死的巖哥兒,瞎比喻幹什麼,他不知道麼,只要上了宗譜的都不能婚配?

    李巖一付古道熱腸的樣子,還在絮叨:「姐姐你趁早休了駙馬,找一個像弟弟這樣的好男兒,免得影響下一代——」

    永穆公主東張西望,視線落到牆上掛著的荊條,那是專門懲罰駙馬用的,急急走了過去。

    玉臂高高舉起荊條,永穆公主淺嗔薄怒別有一番風情:「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尋姐姐開心是不是?」

    「姐姐,你別打我,我這是有口無心,打個比喻。」李巖這會兒傷似乎全好了,溜得比兔子還快,幾步就跑進了水岸邊那幾樹梨花叢中。

    一池碧綠的春水映著梨花,白衣勝雪的少年回頭張望,更顯清俊出塵。

    手拿荊條的永穆公主芳心一顫,俏臉羞得如枝頭的桃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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