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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27.小不忍則亂大謀 文 / 燕歌豪氣

.    王准、裴元慶將李巖送到永穆公主府門前,他謝過後,拖著受傷的身子走了進去,門房見李巖灰頭土臉狼狽模樣,慌忙上前扶住,高聲喚人報與永穆公主。

    永穆公主聞報大驚,在迴廊上就將李巖接著,直接接到了住春堂,脫去髒污撕爛了的團衫,看見李巖背上青一塊紫一塊,忍不住淚珠兒簌簌直掉。

    「姐姐,對不起,我重入……國子監學習,也知道機會……來之不易,王寶真他們那幫權貴子弟,故意欺辱我,為了制科秋試,嘶——,為了救父親,我以後讓著他們,見他們就躲得遠遠的,免得姐姐……為我擔心。」李巖疼得額頭滿滿都是汗珠,嘶嘶吸著涼氣,還在寬言安慰永穆公主。

    「這事……不能這樣輕了,你向他們示弱,以後還不得……爬到你頭上去,我去找姑姑,向王家……討個說法。」永穆公主用熱布巾為李巖敷傷,氣得渾身抖,香肩抽*動,淚已成行。

    聽到抽泣聲,李巖轉過臉去,見永穆公主哭得成了淚人兒,連忙支起身子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道:「姐姐,不必著急,王皇后並無子嗣,既是色老愛衰,又無賢良的品德,皇上已起了廢後之心,王家不過是夕陽下的餘暉,最後的燦爛罷了。」

    敷完傷後,李巖靜靜趴在胡床上,扭頭望去,滿院都是綠肥紅瘦的暮春景致,視線落在丘池上那座兩塊長石板錯接而成的石橋,無欄無憑,走過讓人還有幾分心驚膽顫,長石板也不整齊,純粹取那自然野趣的神韻。

    人生不就像過這座石橋嗎?無依無憑,挫折磨難中自見真趣……背上的傷一扯動,就讓李巖齜牙咧嘴鑽心的痛,少年寧折不彎的傲性兒就這樣忍氣吞聲?

    胸口忽然起伏不定,李巖從胡床上爬起,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緊緊捏著拳頭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轉身對永穆公主說:「這件事倒是讓我明白,文武雙全的巖哥兒,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巖哥兒強,姐姐,你讓玉真姑姑給我找一位劍術師傅,弓馬也要不俗,她交遊廣闊,待秋試完後,我就每日抽出幾個時辰來專門習武。」

    巖哥兒緊咬的嘴唇透出一股倔強不屈的男兒氣,他受辱後愈挫愈奮,與表哥的懦弱那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嗯!柳枝,去叫人請玉真姑姑過來,說有要事相商。」永穆公主心情敞亮了許多,看著情郎思緒蹁躚。

    日落西山的王家還敢如此張狂,欺辱我的巖哥兒,怎麼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永穆公主心想,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下午,李巖在幾個少年隨從的伴護下來到國子監,王寶真上午被他揍得慘了,回家養傷去了,張機瞧見王寶真的傷,對李巖有些楚,一直不敢抬頭往他這邊瞧。

    陽光透過古槐濃密的枝葉,變化的光影落在李巖白衣勝雪的團衫上,只見他眉頭緊蹙,不知是強忍住疼痛,還是遇上學業上的疑難,看得張若蘭怔怔失神,芳心也如那光影,風過時,樹葉嘩嘩作響,一陣兒亂。

    放了學,李巖與王准,裴元慶一幫子權貴子弟到桃李蹊,尋了個獨院小樓,將歌伎樂工統統趕了出去,關上門商議了半天。末了,李巖對一個滿臉橫肉的惡少說:「溫哥兒,眼下宮中武惠妃得寵,王皇后早晚要失勢,讓你到王寶真那邊去做臥底,你還是別去,免得得罪他們,大伙忍忍就過去了,等到他家失了勢,再出這口惡氣!」

    惡少是前任天官侍郎吉頊的從子吉溫,其父吉頊是武則天時期的酷吏。

    此刻,他一張凶橫的臉上此時顯露出與面容不相稱的陰詭神色,利索地一拱手:「巖哥兒,這事交給我好了。

    有玉真公主親自到王駙馬府上去問罪,王寶真傷好後暫時也未沒對李巖下狠手報復。國子監的日子就這樣緊張平淡地過去了?

    李巖拿著本經書,口裡默誦著,緩步走進學堂,身後猛地被人一撞,一個趔趄撲倒在前面的一張曲足書案上,還未爬起,後面傳了一陣爆笑。

    聽見張機陰測測的聲音道:「溫哥兒,碰見賴皮狗當道,一腳就踢開了他。你走路都不帶眼睛,那可是李巖,我們的同窗。」

    「哼,就憑他那草包底子,也想參加制舉秋試,不知從哪兒買來幾詩詞,到處炫耀,那及張兄的才氣。」吉溫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譏誚之色。

    王寶真捧著肚子爆出開心地大笑。

    李巖對坐在書案後的同窗說了聲:「抱歉打擾你了。」捂著被書案撞疼的肚子,撿起書,一聲不吭地走向座位。

    正要坐下,李巖一眼瞥見葦席濕漉漉的,不知被誰潑了一灘水,搖頭歎了口氣,快步跑出集賢門,從隨從哪兒取了個馬扎,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白衣汗濕了一大片,趙助教已經開始授課……

    在國子監就受的屈辱還不少,李巖從未回府給永穆公主說,鐵連錢的鞍韉被人割斷,出學堂門口被人猛踩一腳……他都默默忍受。還勸王准裴元慶不要為自己出頭,連他們都有幾分瞧不起李巖。

    李巖浪子回頭,勤學上進之名被國子監的博士助教交口稱讚,更令助教們驚訝的是李巖有過目成誦之能,在國子監就讀期間又有兩詩詞佳作傳遍長安。

    才學淵博的日本留學生晁衡成了他學業上最好的良師益友,討論著學習記憶理解都進步得快。

    眼看就到了五月國子監放「田假」的前一天。

    五月的陽光強烈,走在太陽底下,悶熱讓人煩躁不安,沒有一絲兒風,學堂內氣氛緊張,正在進行大考。

    因為要甄選制科秋試的國子監貢生,將小考改做大考,大考嚴格多了,口試一百條對經文的解釋,答對百分之八十的得優,百分之六十的得中,百分之五十以下得差。

    只有在大考中得優才能進入制科秋試,李巖身子站得筆直,白衣勝雪,一付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在國子監幾位博士助教面前朗朗而答:「……第一百條,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敢以此規。我的理解是,在歌舞昇平,和平安樂的環境中也潛藏著危機,我們應頭腦清醒,找出它的源頭,提出可行的方法,或將它撲滅在萌芽之中,或做好應對之策,危機生時才能從容應對。」

    回答完後,李巖靜靜地站在那兒,由最後這條經文引了感慨,腦海中切換著一幅幅生動的歷史畫面,稻米流脂粟米白的開元盛世……接著是安史之亂,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回鶻吐蕃搶掠長安,掠走子女工匠無數……寂寞天寶後,園廬但蒿藜,我裡百餘家,世亂各東西。

    這一段沉重悲涼由盛轉衰的史,這一段令人扼腕歎息的盛唐長歌,就在這熱鬧繁華的開元盛世之後。

    居安思危!

    我穿越千年而來,就為了那令人著迷瘋狂的權勢麼?

    李巖不能回答這捫心自問,眼下他是朝不保夕,頭懸利劍,為解救父親李林甫拼盡全力四處奔走,包括這場制科秋試。

    一身深綠色雙釧綾團衫,腰圍犀鉤帶的太學博士站起來欣喜宣佈道:「李巖,晁衡,吉溫,張機……等三十人俱是優等,參加制科秋試。」

    幾位博士助教一走,學堂內立刻鬧翻了天,快樂的心情如浪花四溢,太學生們放假,跟李巖前世沒什麼兩樣。

    吉溫跟隨王寶真,張機一夥出了國子監的集賢門,興高采烈地嚷道:「今兒我與張機請客,請兄弟們到金市胭脂馬那間胡姬酒肆喝酒,這幾日他們新捧了一位年輕貌美的胡姬少女康雪兒,那眼神比湖水都還深邃,身段兒曲線玲瓏得讓人流鼻血。」

    王寶真聽得口水都流了出來:「那還緊說個啥,前面帶路!」

    這伙鮮衣怒馬的權貴子弟剛剛策馬呼嘯離去,李巖、王准、裴元慶牽著馬也出了集賢門。

    「巖哥兒,我們在胭脂馬早就訂好了座,一切準備就緒。」王准臉上透出一股子凶狠暴戾。

    夕陽西下,長安的裡坊街道抹上一層赤紅殷艷的血色,李巖目光陰狠,一語不,翻身上了鐵連錢,朝西市的胭脂馬胡姬酒肆緩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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