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數風流衙內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世人都愛慕的才女 文 / 甘子清
第一百五十三章世人都愛慕的才女
廣聚軒,依舊紅火如昔,客滿如潮,只不過在樓上的雅間卻客少了很多,因為各大家族的貴族公子們都在為濮山詩會忙碌,也便少了相聚花天酒地的時間。
賈寶玉和薛蟠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桌好菜,上了一壺好酒,邊吃邊聊。
「哥哥,這次我們薛家全靠你了,我薛蟠的性命以後也就是哥哥的,道謝的客氣話我說了一遍也就不再多說了,反正以後哥哥只要有用得著我薛蟠的地方,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薛蟠眨了眨眼便是他娘龜兒子養的。」薛蟠喝了好幾杯了,有些上臉,說話也開始有些大舌頭,雖然說的是感恩之類的話,但賈寶玉聽起來,只是當他在胡扯,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賈寶玉笑道:「薛大哥說笑了,薛家與我賈家本就是世交,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助薛家乃是理所當然之事,當不得哥哥道謝。還有哥哥以後可再莫亂叫了,亂了輩分,別說叫別人聽了笑話,就是姨媽和姐姐聽了,也要說我沒大沒小。」
薛蟠打了個酒嗝,擺了擺手道:「哥哥這話可說錯了,你救了我一家,媽媽和妹妹感激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說你什麼?」
賈寶玉本還待和薛蟠爭辯幾句,叫他以後莫再胡亂稱呼自己,不想方張了口,卻忽聽身後響起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喲,這不是賈二爺和薛大爺嗎,俺當是誰呢,嗓門那個大啊,看來正春風得意呢!」
這一口的山東鄉音,賈寶玉可是再不陌生了,可不就是那個范相家的公子范源嗎?賈寶玉和薛蟠聞聲向後面看去,只見那范世傑領著幾個人向自己這桌走來,那范世傑身上竟然還穿著侍衛服招搖過市,看來是才剛從宮裡當差出來,就馬不停蹄的約了幾個狐朋狗友來花天酒地一番了。
經過蜂蜜一事,薛家差點家破人亡,薛霸王也總算是見識到了宰相手段,知道了宰相家公子不是好惹的。薛蟠也是有些怕了,見了范世傑心裡便有些發怵,忙趴在桌子上,就想裝醉混過去。
范世傑見了他這個熊樣,心裡冷笑,偏偏就要在他旁邊坐下,拍了拍他道:「薛大爺怎麼見了俺就裝睡啊,方才俺可還是聽你在大喊大叫的呢,怎麼一會兒工夫就醉了?」
「哈哈哈」范世傑嘲諷薛蟠,他身邊那幾個狐朋狗友便在一旁起哄。
呆霸王是個急性子,最見不得人激了,一聽范世傑這話,立馬就火了,也顧不得裝醉,爬了起來,大著舌頭道:「我想睡就睡,想醉酒醉,可幹不著什麼阿貓阿狗的事。」反正要得罪也早就得罪了,現在就算再低聲下氣的服軟,范世傑那個小心眼也必定不會干休,薛蟠豁出去了,又因賈二爺就在身邊,也給他壯了膽子,乾脆和范世傑爭鋒相對的口角起來。
范世傑一聽這話,臉色一冷,他旁邊的人立馬就出言大喝起來:「薛呆子,別不識好歹,再亂說一句話,惹了范公子不高興,小心下次你可再沒這麼好的運氣。」說著,范世傑身邊的一群人都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笑聲說不出的陰森,倒讓薛蟠有些毛骨悚然,果真就不敢再說話了。
薛蟠是怵了范世傑了,可賈寶玉並不怵他,見這幫人當著自己的面欺負薛蟠,太不給自己面子了,不由出聲道:「喲,范公子好雅興啊,怎麼?又來找我為你作詩了?」
這是范世傑心裡永遠的痛,賈寶玉也不用說其他的,只這一句就把范世傑那裝模作樣的高傲神情給徹底打回了原型,臉都有些扭曲了。范世傑身邊的人見提起這茬,更是話都不敢接,就是有那能言善道的想幫著回擊幾句,可這個話題一個不慎就會觸了范世傑眉頭,到時候別反倒把范世傑給惹了,所以范世傑一夥人都很識相的閉了嘴。
薛蟠心裡這個爽啊,心想:「我薛蟠叫他哥哥可真不虧了,賈二爺就是賈二爺啊,一句話就讓這幫龜孫子立馬就蔫了。」
范世傑吃了鱉,賈寶玉本以為他該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才是,卻沒想到范世傑經過了幾件事之後,倒是成長了許多,經過一段時間的平靜,卻又換成了一張笑臉,說道:「對了,濮山詩會可就要到了,賈二爺詩才縱橫,學富五車,乃賈家年輕一輩中最為飽學之人,想來這次詩會定會代表賈家出席的了,俺們可就等著到時候看賈二爺大放異彩啊。」
雖說上回斗詩,賈寶玉利用小手段算是贏了,可他在那以後還是從未作過一首詩詞,所以眾人對賈寶玉已經江郎才盡的懷疑不但沒有打消,反而更甚。
范世傑更是如此,經過上回的事之後,反而更加覺得賈寶玉是江郎才盡了,正因為賈寶玉不會作詩了,所以才要依靠那些小手段。而這一回可是濮山詩會,聖上都要蒞臨,再想耍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可就不行了,要論作詩的真功夫,普天之下又有誰比得過自己家裡的那個大才子馮班?范世傑這回可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濮山詩會上好好壓過賈寶玉一頭的,篤定這才肯定能找回上次跌的面子。
賈寶玉知道這廝的想法,只是笑了笑,謙虛道:「范兄說笑了。」
范世傑見了賈寶玉謙虛的樣子,心裡可恨得牙癢癢:你得意什麼,濮山詩會上便叫你再也得意不起來。
范世傑一夥眼看在這裡也討不到什麼好,又皮笑肉不笑的和賈寶玉胡扯了幾句,便在離得比較遠的桌子坐了,自顧喝酒作樂去。
賈寶玉和薛蟠再喝了幾杯,談了幾句閒話,覺得范世傑就在不遠,實在礙眼,便早早就離開了。
看著賈寶玉離去的背影,范世傑恨得磨了磨牙,向身邊的那群狐朋狗友道:「你們說那賈寶玉是真的江郎才盡,還是裝的?不會故意裝大尾巴狼,就等著再讓我出醜一回吧?」
他身邊就有一個朋友忙搖手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可都聽說了,賈寶玉那廝可是再沒有作過一首詩,就說上回那首臥嗯反正賈寶玉那廝肯定再作不出什麼好詩的了,咱們就等著看他在濮山詩會上出醜吧。」
又有人附和了:「是啊,別說賈寶玉如今作不得好詩了,就是作得,那也肯定是比不上范兄的詩詞啊,范兄的詩詞可是天下第一詩才馮嗯范兄的詩詞可是天下第一的,涼那賈寶玉再怎麼能作詩也罷,卻也是輸定了的,到時候范兄可要好好折辱他一番才是。」
還好這兩人及時剎住了話頭,要不然說出那兩件事來,范世傑可不會與他們干休。對他們的話范世傑還是十分贊同的,所以也就沒跟他們斤斤計較。
「那可也不一定吧,賈寶玉自己作不出好詩,他就不會去請人代作?」這時卻有人提出了不同看法。
其他人都不以為然,笑他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天下間還有人作出來的詩能比得過范兄?」眾人都知道這次范世傑肯定是會再去求馮班幫他作詩的,而馮班乃是天下第一的詩才,他們自然不信賈寶玉能找到比馮班更厲害的人為他作詩的。
那人又說了:「你們這可就不知道了,賈府裡可是有好幾位才女的,聽說那才學連一般的才子都是不如的,要是賈寶玉叫她們幫著作一首,恐怕勝負還未知呢。」
眾人又反駁他道:「你這是什麼話,幾個女子的才學,能比得過天下第一詩才的馮嗯范兄嗎?」
那人搖了搖頭道:「那可不一定。」
范世傑和其他都見他說的煞有其事,不由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那人道:「我便念一首詩出來,讓大家品評品評。」
原來林黛玉的詩詞卻是有流傳出來的,被這人聽了,讚賞不已,所以才有此言。當下這人把林黛玉流傳在外的詩詞念了一遍,笑道:「你們說此詩作如何?」
眾人聽完,陶醉了許久,方有人歎息道:「好啊」
范世傑也是搖頭晃腦,歎道:「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雖說這幫紈褲們自己可能作不出什麼好詩,但畢竟是書香世家,從小耳濡目染,詩詞的好壞還是能分辨得出的。
那人念了林黛玉之詩後,見眾人都歎好,這才點了點頭道:「這便是賈府其中一位小姐所作,你們看可當不當得才女一說?」
眾人連連點頭道:「恐怕就是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也當得吧!」
其中卻有一人反對道:「何止是天下第一才女啊,恐怕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也要被她比下去。」這話自然有誇張的成分,但一個女子竟能寫出比許多才子都要好的詩作來,這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物以稀為貴,這人如此推崇,自然也就不足為怪了。
范世傑點頭歎道:「此女有如此心思,又有如此才學,若還是個美女的話,那俺可就非她不娶了。」
還是那念詩之人說道:「范兄你難道沒聽說過,賈家的小姐們可是一個個美若天仙的,這可是從他們家的婆子下人那裡聽來的,千真萬確。」
眾人聽了,一邊品著這獨具匠心的佳作,一邊想像著作詩之女子的美貌,盡皆心生嚮往,不由心癢難耐起來。
有人便歎道:「我若是得見這位小姐一面,就是死也甘心啊。」
范世傑讀了這詩,腦子裡便滿是作詩這位小姐的嬌美姿容,一時又想到這位小姐是賈家的,不由對賈寶玉更加又妒又恨了。
有人看出了范世傑的心思,便湊到他耳邊笑道:「范兄是想要一睹這位小姐芳容?這又有何難?」
「哦?」范世傑見這人的樣子像是有了計較,不由喜的眉開眼笑,立馬問道:「快,快說,你倒是有何辦法可讓俺見到這位作詩的小姐?」
那人笑道:「范兄怎麼糊塗了,濮山詩會可是各大世家的閨中女兒們也是會去看的,賈府在濮山也建有樓閣,那小姐想必那日必定會去的,范兄到時或憑窗而望,或找借口上賈家閣樓去,自然能得一見了。」
范世傑大喜道:「對,對,對,那日我非一睹美人絕世之姿不可。」
范世傑一夥又談了一陣這位作詩的賈府佳人,都心生想往,許久方有人想起一件事來,便說道:「如果賈寶玉拿著這位佳人代作的詩去參加濮山詩會,那可就不可小覷啊。」
如今眾人都見識到了才女的詩作了,帶給他們的竟是如此的驚艷,又因是美人所作的詩,自然評價就比較高了,甚至眾人都開始覺得此女之才可能比馮班還要高,於是紛紛點頭附和。
范世傑卻擺了擺手笑道:「不防,我自有妙計。」
這邊,賈寶玉和薛蟠喝得有些醉意,晃晃悠悠往賈府去。一路上,薛蟠不停的詢問:「哥哥,這次濮山詩會可有沒有把握勝了范世傑那小子?」
賈寶玉笑道:「自然。」
薛蟠邊打著酒嗝,邊道:「那范世傑家裡可是有一位號稱天下第一才子的馮班幫他作詩呢,哥哥要如何贏他?」
賈寶玉本待不答他,可薛蟠醉意上來,竟然撒起嬌來,死活都要告訴他知道才行,寶玉想了想,此事早晚瞞不過他,乾脆便告訴他道:「那范家有天下第一的才子,我賈家可是有天下第一的才女,他那個才子怎能當得了我們家這位才女?」
「哦?」薛蟠不解問道:「我妹妹倒是個才女,你們家又有哪個是才女了?」
賈寶玉笑道:「自然是我的林妹妹了。」想起林妹妹,寶玉的臉上便滿是笑容。
薛蟠知道賈寶玉說的是林黛玉,方才薛蟠可是看到了一眼的,想起她那絕世容顏,婀娜身姿,不由骨頭又軟了下去,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寶玉扶了他一把,笑道:「此事只能你知我知,可別告訴了別人去。」
薛蟠如今對賈二爺是無比崇拜加敬服的,自然連連點頭,來,哥哥是要叫你那林妹妹代為作詩,再拿了去參加濮山詩會?」
見賈寶玉點了點頭,薛蟠急道:「哥哥,可否讓我看一看那詩,也好讓我讚賞讚賞。」
寶玉卻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行。」
這回無論薛蟠怎麼哀求,賈寶玉只是不答應,林妹妹的詩作,告訴了這呆子,那豈不是玷污了佳詩,是萬萬不能告訴他的。
薛蟠見怎麼纏寶玉也不答應,心下惋惜,卻無可奈何,只得作罷。二人進了賈府後門,賈寶玉自進去了,薛蟠從旁邊亦回了梨香院。
薛蟠帶著滿身的酒氣,踉踉蹌蹌進了屋子,只見寶釵正在堂屋的案上看幾張白紙上的新詩,薛蟠過去問道:「妹妹在看什麼詩?」
卻原來寶釵在看的就是方才自己和湘雲、黛玉三人各自作的詩詞,湘雲和黛玉走了,卻是忘了把詩作帶走。
寶釵見薛蟠問自己,也不多想,隨意答了句:「是我和雲妹妹、林妹妹方才作的詩。」
一聽是林黛玉的詩作,不知為何薛蟠便有些心癢難耐。要是迷戀某人的話,那麼順帶著她的東西也會一併迷戀,薛蟠此時便是這樣一個心思,不由向寶釵求道:「妹妹作的好詩,讓我也鑒賞鑒賞吧。」
薛蟠不學無數,哪裡懂的什麼詩詞,寶釵不知他又要搞什麼花樣,只是不肯給他,見薛蟠纏著不放,便乾脆不理他,直接將詩作拿進了屋裡去。薛蟠被林黛玉撓的心神不寧,見了她的詩作就在自己家,還不心癢無比?可偏就不能將佳人詩作攬入懷中,做個念想,這可讓薛蟠有點食不甘味,寢不能寐了。
於是在第二天,薛寶釵出去找寶玉和黛玉他們玩了,薛蟠便偷溜進她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起來,那是把寶釵的房間可都翻了個遍了,終於在一個櫃子中找到了林黛玉的詩作,不由心下大喜,忙兜在懷裡,將寶釵的房間恢復如前,悄悄的溜了出去。
這可是林黛玉的詩作啊,薛蟠兜在懷裡,就好像能解了他的相思之苦一樣,便再不肯拿出來了,甚至是睡覺,出去辦事,也時時兜在懷裡。
寶釵每日要讀書作詩寫字,又要做針線女紅,可不知有多忙,那日將她自己和湘雲、黛玉的詩作放進櫃子裡之後,便再沒去看過,即使被薛蟠已經拿走了,寶釵卻也是不知的。
薛蟠也為此暗暗得意不已,這日懷裡又兜著林黛玉的詩作,晃晃悠悠就出去找幾個狐朋狗友喝酒了。
一路上,薛蟠懷裡揣著林黛玉的詩,就好像摟著的是林黛玉一樣,全身都飄飄忽忽的,小曲兒哼著,可別提多愜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