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數風流衙內還看今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女婿上門 文 / 甘子清
第一百六十四章女婿上門
大宴過後,又看了一通歌舞戲曲,賈妃賞了眾人,便回了宮去。次日見駕謝恩,並回奏歸省之事,龍顏大悅,又是一通大賞,金銀綵緞等物自是不少。
後來,賈妃念那園中景致宜人,恐被賈政將園子鎖起來,白白辜負了,便下了一道諭令,命寶釵、黛玉、迎春等姐妹們都住進去,不可封錮,又想寶玉自小兒跟姐妹們住慣了的,怕他一個人在外面孤單,令他也跟進去住了。
寶玉住了,黛玉住了瀟湘館,寶釵住了蘅蕪院,賈迎春住了綴錦樓,探春住了秋掩書齋,惜春住蓼風軒,李紈住了稻香村。選擇好日子,一齊進去,登時園內花招繡帶,柳拂香風,不似前番那等寂寞了。
園內鶯鶯燕燕,美女如雲,除了賈寶玉一個男人外,就再沒有其他雄性生物了,這叫他只覺到了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一般,睡覺都幾乎要笑醒了過來。賈寶玉如今唯一煩惱的事就是隔幾日便要進宮當一回差,如若不然,他可當真就過的是比神仙還要悠閒愜意的日子了。
這一日,襲人的母親接了襲人回家去坐一回,剛至自家門前,襲人往隔壁那緊閉的門戶看了幾眼,想起那日寶玉突然出現在自家門前的情景,漸漸升起一股暖意縈繞心間。
花母笑道:「這家人後來可被欺負得慘了,見了我們家的人,都是低著頭繞著走的,這家人平日裡在鄰里間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後來竟被逼的在京城待不下去了,舉家遷了出去,真叫人解氣!」這家人早就做了湖下水鬼,花母自然不得而知。
人生在世,誰的生活中不會出現幾個跳樑小丑?最終不過是匆匆過客而已,不必在意。最關鍵的是,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人都在自己身邊,二爺還在自己身邊,襲人便有了主心骨,生活自是樂無邊了。
襲人長長吐了一口氣,把之前的不快一掃而空,隨著母親進門,閒坐聊起家常。二人先是聊了會兒襲人小時候的事,花母誇讚了一回:「小時候我就看出你是咱們家的福星,不想真被我看準了,如今可不是給咱們家帶來福氣了?只要日後好好伺候賈二爺,咱們家也一併跟著風光無限。你都不怎麼回家來,不知咱家如今在外多有臉面,這一條街上哪個不對我和你哥哥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襲人道:「這是靠著主子的臉面,媽媽也別太得意,你在外面做的不好了,人家不會說你,只說主子家裡沒規矩,傳到主子們耳朵裡,必定覺得你不知分寸,怕就再沒這樣的風光了。主子越發對我們家優待,我們就越發要勤勉規矩,不可恃寵而驕,不可無故生事,否則主子的恩典來的快,恐也會去的快。」
花母一聽,自己這個女兒竟是長大了,能這般深明大義,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感傷,抹了一把淚道:「難為你了,不管得了主子多大的恩典,卻也只能兢兢業業,不敢有半分差錯,娘每回靠著你的勢得意之時,卻總想著你還在裡面受委屈,心裡就不是滋味。」
襲人忙笑著勸她道:「哪曾受過半分委屈?二爺待我」只說了一句,臉上卻漸漸紅了,再不能說下去,只把頭慢慢低下了。
花母一見襲人這個樣子,便猜出些端倪,不知是喜是憂,只哀聲歎了口氣,卻也再說不出話來。
「哎喲,你這兩母子怎的成了悶葫蘆了,正月裡相對悶坐,也不怕冷了客人的心?」這時,襲人的姨娘來花家做客,領了女兒女婿,滿面紅光而來,不想卻見襲人母女二人相對悶坐,便出言取笑。
花母一見妹妹來了,連忙讓坐,又見了她的女兒女婿,誇讚道:「好個女婿,一表人才,正與咱家閨女相配。」
親戚間男女不能同屋,也只是在大戶人家才會有,小門小戶是不講究這些的,所以襲人也不用迴避。
襲人姨娘聽了花母誇自己的女婿,笑的臉上都開了花,忙把女婿拉過來,指著他道:「可不是嗎,這個女婿可真是百里挑一的呢,平常的孝敬便讓我們兩個老的吃穿不愁,這也就罷了,而且過年過節還定要來跟前伺候些日子。姐姐你說,這女婿要麼是有錢太忙,幾年也見不到一面的,要麼是時時能見著,可卻窮的叮噹響的,更別說那些根本不把丈人家看在眼裡的了,難得我們家女婿兩個好處兼佔了,又有本事,又孝順,你說這可不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嗎?還是我閨女有福氣,要不然哪裡就能得了這麼一個夫婿呢?」說著,又將自己頭上的鳳釵取下,繼續說道:「你看,這還是女婿前兒個孝敬的呢,可得十來兩銀子呢。」
婦道人家就是愛攀比,甚至是姐妹之間,也不例外。襲人的姨娘見如今姐姐家越發得意,她自然知道這是襲人靠上了一個好主子的原因,跟她們家比闊氣是再不能爭得什麼好處的了,於是她便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故意把孝順的女婿拉了來,就是要在花母面前炫耀一番,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說:「你家現在雖然富貴了,可終究是靠女兒當丫鬟來的,主子對丫鬟再好也有限,可不及有個這樣的女婿來得更實在。」
本來這也沒什麼,不過卻偏偏是花母的一塊心病,有女無婿,在這種重男輕女的時代,一般人家怎麼接受的了?花母觸動心事,竟傷心的哭了起來。
襲人知道母親的心事,要勸她,又不知怎麼開口,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一時倒也覺得有些委屈,淚珠兒開始在眼睛裡打轉,樣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襲人的姨娘見終於壓了姐姐家一頭,心裡得意,卻裝著完全不瞭解情況似的,問道:「這是怎麼說的,好端端就哭起來了?改明兒也叫你家女婿來看看,還以為我說什麼了呢。」
襲人的姨娘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知道姐姐家是不可能有女婿上門的了,故意說出這話來,心中可不知多得意呢,再富貴又怎麼樣,還不是要羨慕我這樣的人家?
不想襲人姨娘話音剛落,門外卻想起了花自芳的喊叫聲:「寶二爺來了!」
襲人的姨娘正得意,本還要落井下石,再奚落幾句,以滿足她那變態的快感,可剛張了嘴,聽了這聲喊,立馬就呆了,嘴巴再合不起來,像個低能之人似的,就差把口水流出來。
只過了片刻,花自芳就把賈寶玉領了進來,花母見了立馬轉悲為喜,眼淚還沒幹,便笑嘻嘻飽含深意的向自己妹妹看去,她妹妹從愣神中緩了過來,羞澀難當,忙把頭低了下去。
襲人淚珠兒本來就要滾出來了,可見了二爺來,她心裡就好像吃了蜜一般,美滋滋的,再顧不得許多,忙跑過去拉住寶玉左看右看,問長問短,那關懷切切之情,竟不能以言語表達。
寶玉說了幾句,忙過去給花母請安,口稱「姨母」。賈寶玉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襲人的母親,乾脆同寶姐姐母親一個稱呼了。
哪裡有主子向丫鬟的母親請安的道理?
襲人的姨娘那一臉的羨慕表情,花母見了,只覺得這輩子的委屈都沒白受,總算是養了個好閨女,給自己贏了臉面。
這還不算,寶玉給花母行了禮之後,又對外面喊了一聲:「抬進來吧。」
隨後,只見茗煙領著幾個小廝,抬著箱子,捧著錦盒,竟是搬了一堆禮品進來。箱子、錦盒都打開了,只見裡面金光燦燦,耀的人眼睛都睜不開來,卻不知是多少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襲人的姨娘羨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本來方才看自己的女婿還怎麼看怎麼順眼,可現在再看,卻怎麼看也不順眼了。
寶玉又親熱的叫了花母幾句「姨母」,再把一件件貴重的禮品都往花母手上送,花母恍如做夢一般,早就驚喜得不知所以了,連推脫都忘了,只是一臉笑呵呵的。
襲人的姨母再呆不下去了,忙領著女兒女婿告辭而去。花母見妹妹灰溜溜而去,心裡大爽的同時,也醒悟了過來,忙攔住還要行禮的寶玉,惶恐道:「折殺老婦人了,二爺快起來,我可不敢當,不敢當啊。」
寶玉不聽,還是對她拱手行禮,花母急了,忙叫襲人道:「還不快來扶二爺。」
襲人此時卻不知為何,竟已是淚流滿面,如個淚人兒一般,哪裡聽得見母親的叫喚。
寶玉一見襲人哭了,忙過來拉了她的手,柔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就哭了。」說著還要拿手去為襲人擦淚。
襲人的母親和哥哥還在呢,襲人羞的忙躲開了去,搖頭笑道:「沒什麼,我這是高興。」
賈寶玉就哈哈大笑道:「見到我真有這麼高興麼?高興的都哭了?」
賈寶玉說完就後悔了,以為襲人待會可不知要怎麼罵自己呢。可誰知襲人不但沒有罵他,反而點了點頭,輕聲道:「真有這麼高興。」
哇,襲人啥時候也變得這麼熱情這麼直接了,賈寶玉一時倒有些適應不了了,不知所措的傻笑起來。
花母和花自芳見了,滿臉的欣慰,點了點頭便悄悄溜了出去,只剩下寶玉和襲人兩個在房中。
賈寶玉輕笑道:「你哥哥和母親怎麼出去了?」
如果按照常理來推斷,襲人此時應該「啊」的一聲,羞的捂著臉跑出去才對。可襲人卻沒有理會走出去的母親和哥哥,只是目不轉睛的望著賈寶玉,慢慢拉起了他的手,靠近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