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衛國之戰 第五節 魔族狂潮 文 / 老豬
第五節魔族狂潮
安撫了林冰，紫川秀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忙著與明羽、德倫、索斯、魯佐等遠東軍政高層人士開會，聽取他們匯報各地形勢以及軍隊的狀況。蕌他畢竟已經離開了半年多，需要
重新熟悉和掌握遠東各地的情況。蕌會議一支開到晚上，將領們帶著一身的疲倦離開總督府，但紫川秀卻還不能休息，衛兵報告，外面還有人在等著光明王大人接見，他從中午就一直在那裡等，已經等了十個多小時。蕌
「是羅斯嗎？」紫川秀沉吟了下，儘管已經很累了，他還是決定立即接見他。蕌
見面時，紫川秀幾乎認不出羅斯來了。這個頭髮斑白，骨瘦如柴、點頭哈腰的魔族老頭子，真的是當年魔族宮廷不可一世的世襲功勳公爵嗎？
一進屋，他一下子就撲倒在紫川秀面前親吻紫川秀的鞋子，紫川秀連忙縮回了腳：「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公爵大人。」蕌
羅斯抬起頭來，紫川秀看到他那滿面的皺紋和憔悴吃了一驚，他匍匐跪在地上，虔誠地說：「偉大的光明王啊，請不必叫我公爵，我不再是神族的公爵了，不過是您屬下的一個卑微的奴僕，蒙您的光芒照耀，我們韃塔一族能活得安生立命，韃塔全族感謝殿下您的寬宏和仁慈，對殿下您忠心耿耿永不背叛。」蕌
「公爵——呃，羅斯先生，請先起來說話吧。」蕌
但羅斯怎麼樣也不肯起來，他說奴隸怎麼能站著和主人說話呢，那是太沒規矩了。蕌
最後，紫川秀都快發火了，他才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來，神色倉惶，惴惴不安地問：「光明王殿下，我沒惹您生氣吧？」蕌
注視著那個僂迤的身體，紫川秀感慨得好久沒說出話來。蕌
滄海桑田，當真是世事變幻。高傲和卑微不過是一個硬幣的兩面，曾經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貴族，一旦淪落，他會比常人更快地適應奴僕的角色。蕌
他放緩聲音問：「羅斯先生，韃塔族到遠東來，一切都還好吧？你們生活得還習慣嗎？」蕌
「感謝殿下對我們的關懷。遠東軍民對我們韃塔族很好，尤其是白川和明羽幾位大人，在最困難的時候，幾位大人接濟我們口糧，還劃了一塊土地給我們自己耕種。我們深深地感謝大人對我們韃塔族的恩惠。」蕌
紫川秀點頭，又問：「那你們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嗎？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們的嗎？」他猜羅斯之所以守在外面等上老半天，肯定是碰到什麼麻煩事了。蕌
羅斯猶豫了一下：「殿下，聽說神族已經破了瓦倫關了，要打大仗了，我想殿下您這時候一定很需要軍隊和兵員吧？」蕌
紫川秀點頭：「你說得沒錯。」蕌
「殿下，您的敵人就是我們韃塔族的敵人，您的旨意就是對我們韃塔族的命令，我們韃塔全族效忠於您，我們韃塔族願為殿下而戰，懇望殿下能接納我們！」蕌
紫川秀小小吃一驚：「韃塔族？」蕌
「正是！年初我們就提出了申請了，希望也能為保衛遠東出一份力。但不知什麼原因，白川大人一直沒有答覆，所以我只好直截向殿下您請求了。」蕌
紫川秀正在沉吟，羅斯急切地說：「殿下，我們什麼要求也沒有，和其他遠東部隊一樣，我們完全聽您指揮。我只是覺得，既然魯帝也能帶領賽內亞族的軍隊為殿下服務，那我們韃塔族也一樣能做到。這是我族唯一能報答殿下的方式，懇求殿下答應我們。」蕌
他低下頭黯然說：「另外還有個原因，現在日子實在過得很艱難。如果我們族的戰士能加入遠東軍中，能拿到一份薪水回家，這就能養活家人，老婆和孩子就不用被餓死了。」蕌
紫川秀悚然動容。他理解白川的顧慮，接納韃塔族難民是一回事，但讓韃塔族重新組織起軍隊來，白川擔心養虎為患，不答應也是正常的。蕌
紫川秀問：「韃塔族在遠東有多少人口？」蕌
羅斯露出了悲憤的表情：「殿下，我韃塔族全盛時期足足有三百萬的人口，但如今，只剩不到三十萬人在遠東了。其他的人，全部給殺掉了！」蕌
紫川秀又一次震驚。他第一次領略到魔族皇權戰爭的殘酷，那當真是斬草除根，毫不留情啊！如果不是白川當機立斷伸出援手，韃塔族真的會成為一個歷史名詞了。蕌
「三十萬人，中間有多少是青壯年呢？」蕌
羅斯扳著指頭算了一陣，不好意思地說：「大人，我們的男子大多戰死在戰場上了，三十萬人中不到三萬人是青壯年，其他大多是老幼婦孺來著。」蕌
紫川秀放下心來。即使韃塔族全族參軍也不過三萬來人，遠東軍多達數十萬，他們動搖不了遠東軍的根基。蕌
他對羅斯說：「羅斯，我同意你們族的戰士加入遠東軍，但只要五千人就夠了。」蕌
「殿下，五千人太少了！我們可以出兵更多！哪怕全族男子參戰，兩萬、三萬人都行！」蕌
紫川秀輕輕搖頭，溫和地說：「羅斯啊，戰場無情啊！你們已經蒙受很大的損失了，給韃塔族留下點種子吧！沒有了男人，生活會很艱難的啊！」蕌
聽到紫川秀這句體貼入微的話，羅斯鼻子一酸，想起那內戰中成千上萬死去的同胞，他號啕大哭起來。他一邊哭，一邊對著紫川秀連連磕頭：「殿下，韃塔軍定然拚死效忠於您！我們會挑選最精壯的戰士出來，五千精兵就是五千敢死隊！只要您肯接納我們，韃塔軍願意充當全軍的衝鋒隊，刀山火海都不後退！殿下，我們韃塔族就是您養的狗，您看誰不順眼，我們立即撲上去咬他！」蕌
紫川秀好不容易安撫了他，還答應給一批糧食周濟韃塔族難民。蕌
羅斯感激涕零，正要離開，紫川秀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叫住了羅斯：「羅斯，我打聽個人。在遠東大公路上，我碰到了王國第十二軍軍長，蒙族的族長蒙汗公爵……」蕌
聽到蒙汗的名字，羅斯立即抹淨了眼淚，殺氣騰騰地叫道：「什麼！蒙汗來了遠東！他在哪裡？殿下，我找他報仇去！」蕌
「很遺憾，我是三天前碰到他的，他可能如今已經到了瓦倫。羅斯，即使你能找到他也沒用的，他現在身邊有十幾萬蒙族兵馬護衛，你是奈何不了他的。」蕌
羅斯愣了一下，想到韃塔族衰落了，對蒙族，自己確實無能為力的。蕌
回想起昔日韃塔族僅次於賽內亞族的輝煌時期，他黯然淚下。蕌
紫川秀很好奇：「為何羅斯對蒙汗的名字如此敏感呢？」蕌
羅斯淚如雨下：「殿下，您不明白，蒙汗是我們韃塔全族大仇人啊！我族上下恨他入骨，無不欲殺他而後快！」蕌
「哦？我一直以為韃塔族最恨的是魔神皇呢。」蕌
「殿下，魔神皇陛下雖然擊敗我族，但他堂堂正正打敗我們，勝者為王敗者滅奴，這本來就是皇權戰爭的規矩，我們輸得心服口服，沒什麼好恨的。」蕌
「但蒙汗——」羅斯將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那個無恥的卑鄙小人，我族之所以淪落到如此淒慘地步，全是蒙他所賜！」蕌
他給紫川秀講述了去年皇權戰爭的內幕。蒙族的首領蒙汗六十多歲了，擔任蒙族首腦長達三十多年，比當今魔神皇繼任皇位的時間還要長，算是魔族皇族中的前輩。蕌
除了賽內亞族和韃塔族，蒙族是唯一在王**隊中擁有兩個軍團的部族，實力強勁。蕌
蒙汗和羅斯交情深厚，兩人歷來稱兄道弟，十分親密。蕌
在發動叛亂之前，羅斯向蒙族去信暗示自己會有「大動作」，如果自己和賽內亞族決裂，到時蒙族會站在哪邊？蕌
蒙汗回答得非常明確：「我們有超過三十年的交情，我肯定支持老哥你的！即使韃塔族不幸失利，我們蒙族也會庇護你！」蕌
得了蒙汗的承諾，羅斯才放心地發動了戰爭。蕌
戰爭初期，韃塔族連連告捷，幾乎打到了魔神堡周邊。
蕌眼見有便宜可揀，蒙汗派信使和羅斯聯繫，說蒙族馬上出兵與羅斯會師進攻魔神堡。蕌
羅斯以為大援將至，即使失敗了也可以從蒙族的領地上撤退，更是放手大打。蕌
不料風雲突變，賽內亞族諸路軍團增援魔神堡，將韃塔族打得大敗，按照事先的約定，羅斯率部借道蒙族的領地撤退，這時魔神皇遣信責問蒙汗：「貴族集結軍隊，庇韃塔族叛逆，究竟意欲如何？」蕌
眼見大勢不好，蒙汗立即翻臉不認人了，他大罵道：「羅斯你這個叛徒，你假借皇權戰爭名義與遠東叛賊勾結背叛王國，正義的蒙族戰士絕不會坐視你的罪惡行徑！」蕌
二十萬蒙族騎兵義憤填膺地殺出，對著撤退的韃塔族平民又砍又殺，足足讓韃塔族人口減少了二分之一。蕌跟在蒙族後面，各族也派出了軍隊對韃塔族追擊攔截，但大家不過是討好賽內亞族虛應一下罷了，唯有蒙族全心全意地投入追殺，一直追到了遠東界碑，死在蒙族手裡的韃塔族平民比死在賽內亞族手裡的還要多。蕌
羅斯咬牙切齒地說著：「蒙汗這廝出爾反爾，落井下石，他雙手沾滿了我族子民的鮮血，只要我們韃塔族子民還有一個人活著，我們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這個血仇的！」蕌
送羅斯出去，紫川秀陷入了沉思。蕌從羅斯的說話中，他得出了對蒙汗的結論：狡詐，無恥，善變，凶殘，毫無信用，他對於賽內亞族和魔神皇並非十分忠誠，是個投機的牆頭草。蕌
偏偏這樣的傢伙，卻掌握著實力強大的兩個王**團，在內戰後王**力衰弱的如今，這二十萬騎兵的作用舉足輕重。蕌
紫川秀隱隱覺得其中有可利用之處，但一時卻想不出個頭緒出來，他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蕌
七八四年上半年，震撼人心的事件接踵而來，奔流不息的歷史長河驚疑地、擔憂地凝望著大陸的各個國家和政府，它在為人類的明天焦慮，為自己未來的道路焦慮。蕌
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魔族王國的第六軍、第十一軍、第十二軍、第十三軍等多路軍隊到達瓦倫，魔族軍隊迅速集結，而且更多的後續部隊還在遠東大公路上源源不斷地趕至。蕌
瓦倫是個天然的軍事要塞，但同時也是個巨大的城市，城中居民不下百萬，當魔族軍攻克要塞後，大部份的人類居民都沒來得及逃跑，幸好魔族將軍雲淺雪嚴厲禁止魔族軍隊肆意殺戮平民，城中的人類戰戰兢兢地活著，不敢稍微招惹佔領軍。蕌
開始居民還存有希望，希望家族的軍隊能反攻將他們救出，但隨著魔族軍隊一支又一支地到來，瓦倫的大街小巷上塞滿了黑色或者綠色皮膚、說話嘈雜又刺耳的魔族兵，那刺耳的魔族語混成了一片朦朧的霧氣籠罩在城市上空。蕌
這時，城中的居民才徹底絕望了。蕌
瓦倫要塞中心最高的閣樓，這是要塞最早被陽光照到的地方。憑借險要的地勢，瓦倫要塞最後的人類士兵曾在這裡抗擊魔族入侵者，全部戰死，不能動彈的傷員們被攻進來的魔族兵從二十米高的閣樓天窗處推了出去。蕌
抵抗者的斑斑血跡還沒被擦乾淨，閣樓已成了魔族佔領軍的臨時指揮部了，魔族的將軍是不怕血腥味的。蕌
爭吵激烈的軍務會議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晚上。各位軍團長要求立即出關發動對人類的攻擊，而羽林將軍雲淺雪則認為，魔族軍隊衝出瓦倫關這是件極需慎重的事件，魔族一旦出關，與人類的全面戰爭將不可避免，在遠東還沒平定的情況下，與人類打全面大戰並非明智。蕌
黎明的陽光透過天窗照進閣樓，第六軍軍團長溫克拉疲倦地站起：「羽林大人，看來達成共識是不可能的了。大家各行其事吧。」蕌
他大步出了門，跟在他的身後，第十二軍蒙汗、第十三軍蒙帝等軍團長們紛紛起身出去。會議室變得空蕩蕩的。蕌
第十一軍軍團長裴瑪是唯一留下來的軍團長。他肯留下來，並非是因為他贊同雲淺雪的主戰，只是因為他與雲淺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蕌
裴瑪湛藍的眼睛凝視著雲淺雪：「雲，你是王國首屈一指的戰將。當年打下遠東，如今攻克瓦倫，你功勳卓著，戰績無人能比。你絕不是個膽小的人，我不明白，曾經無數次打敗人類的你，為何謹慎呢？征服人類是陛下欽定的國策，以我族強大的軍事力量，打垮懦弱又愚蠢的人類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蕌
雲淺雪沉吟道：「裴瑪，當初我也是抱著和你一樣的想法，但與人類接觸得越多，我就越發現他們的可怕。人類是種很奇怪的生物，大多數時候他們會怯弱得驚人，但他們一旦被激怒奮起，操刀在手，他們就爆發出可怕的力量，彷彿變成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物，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帕伊城下，中央軍被逼入絕境後，他們強悍得令我恐懼；當年的遠東侯紫川秀事件，你也是親眼看到的，就在我們皇族大營裡，他一口氣斬殺我們數十位高級將領後全身而退，王國有哪位高手敢獨自到帝都去做同樣的事？」蕌
想起了當年的紫川秀事件，裴瑪露出了恐懼的神情：「紫川秀，那是個怪物！幸好他已經死了，大魔神庇佑，但願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碰到他和像他一樣的人類了！」蕌
雲淺雪淡淡一笑。他不想告訴裴瑪，紫川秀不但沒死，他還成了遠東的光明王，人類統管一方的封疆大臣。蕌
裴瑪雖然求大魔神保佑，但雲淺雪覺得，這件事連大魔神的神力也無能為力：紫川秀是專門對付王國的遠東統領，神族與他的碰頭簡直不可避免的。蕌
他淡淡道：「紫川秀不可能只有一個。隨著我們神族的深入，我們就會遭遇千千萬萬個紫川秀。這時候，難道你還認為人類是輕易可以征服的嗎？」蕌
裴瑪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蕌雲淺雪轉身打開了窗簾，火紅的太陽灼然躍入眼睛，初升的紅日鮮艷如血。蕌遙遙的閣樓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從閣樓往下望去，成千上萬的士兵正在聚集成團，黑綠兩色的海洋潮水般地向西城門湧去，一隊又一隊兵馬隊列整齊地消失在城門口。蕌
「全面戰爭一旦打響，不是人類被征服，就是我們神族被消滅，再沒有別的可能了。」雲淺雪合十祈禱道：「大魔神啊，請庇佑我族昌盛。」蕌
七八四年四月上旬，黑壓壓的魔族軍隊出現在瓦倫峽谷以西，大軍首當其衝的目標是位於瓦倫峽谷出口的達瑪行省。蕌
儘管當地駐軍早就得到了警告且也做好了盡可能的準備，但是二十萬的魔族軍實在是無法抵禦的可怕力量。蕌
在被圍攻三天三夜後，苦苦期盼援軍不到，達瑪首府陷落了，一萬五千守軍陣亡，達瑪總督范蒂自盡。蕌
達瑪行省失陷後，庫裡和哈拉達兩個行省也相繼被魔族攻陷，上千萬逃避戰火的難民湧向帝都和帝都以西的領土避難，道路上日夜人潮滾滾。蕌絕大部份的逃難民眾並沒有親眼目睹過魔族，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最權威的魔族問題專家自居。蕌
帝都街頭到處是面有土色衣衫襤褸的逃難民眾，他們滿面驚恐，言之鑿鑿地向路人講述著自己驚險萬分的脫險故事，多年未見戰爭的帝都市民聽得發出陣陣驚呼。蕌自然，故事的主旨是他們自己是如何智勇雙全地從凶殘的魔族手中逃脫，但是給人的印象卻是魔族非常強大，不可戰勝。蕌在那些綠色皮膚的怪物面前，人類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嘛狼狽逃竄，要嘛乖乖受死。天地間似再沒有力量可以阻止這些綠皮怪物的前進了。蕌
儘管驚恐萬分，但帝都並沒有絕望，民眾還存有最後的希望。蕌在惶恐不安的時刻，一個英雄
的名字流傳在帝都的大街小巷，談起他，連那些最悲觀的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蕌紫川家的第一名將，舉世聞名的抗魔族英雄，遠東戰爭中，他以孤軍弱旅抗擊百萬魔族於帕伊城頭，即使魔神皇的可怕威力也不能讓他屈服。蕌
他耀眼的身影萬眾矚目，人們眾口一聲：「斯特林！唯有他能抵擋魔族！」蕌
「斯特林大人還在！家族的精銳部隊中央軍團依舊完好無損！」蕌
「當年在帕伊，是他打退了魔族大軍！現在，他定能再次創造奇跡，打退魔族侵略軍！」蕌被民眾和國家寄以高度期望的斯特林此時處於高度的緊張中。軍務處內氣氛相當緊迫，巨大的東部戰區地圖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箭頭無處不在。蕌
情報潮水般從前線湧來，令人沮喪的詞語一再重複：「失陷了」、「被圍了」、「被打垮了」、「失去了聯繫」。蕌由於魔族的先遣分隊四處活動，偵察兵只能帶回一些含糊的情報，指揮官要在這些情報中判斷出敵人的下步動向，其難度不下於在漆黑的屋子裡找到一根牙籤。蕌
在上千公里的戰線上，魔族彷彿有著無限的兵力和揮霍不盡的精力，他們同時向五個行省發動攻擊，順手還圍攻著十二個守備堅固的城市。蕌
戰線複雜得像印象派畫家的代表作，紅黑兩色的箭頭糾纏成一團，敵我混雜。尤其讓斯特林迷惑的是魔族竟可以如此四面出擊，他們意圖如何？究竟哪個才是魔族的主攻方向？他們的兵力足夠支撐五個攻擊面嗎？蕌
軍務處的高級參謀們都被召集來一同討論研究，十幾個擁有超過一百七十智商的遠東軍校最優秀畢業生為猜度那些大字不識的魔族想法而絞盡腦汁。蕌大家冥思苦想，翻閱了所有的軍事典籍和過往戰例，卻沒有任何一條理由可以解釋魔族如此瘋狂地四面出擊，除非魔族的兵力比人類估計的要多上十倍。蕌
一個思考得腦袋發脹的參謀軍官叫嚷道：「我想得都要發瘋了！」蕌
斯特林一震，他抬起了疲憊的腦袋：「我想，我們找到原因了——魔族發瘋了！」蕌
事實上，用發瘋兩個字來形容魔族此時的狀態還是太輕描淡寫了。蕌
在瓦倫要塞，魔族的軍團長們與雲淺雪分道揚鑣，出了要塞以後，在軍團長們之間再次爆發了爭論。蕌
蒙族士兵為主的十二和十三軍則主戰攻打東南的比特、杜加馬、安奇等東南行省，這幾個行省是御前會議上魔神皇許諾給蒙族的領地，蒙族希望能盡早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蕌
而第六軍的溫克拉公爵則有著強烈的建功**，出關後的幾次勝利使得他極輕視人類的抵抗力量。他認為，不必出動王國的主力軍，光是幾個先鋒軍團就足以橫掃整個大陸了。他呼籲繼續西進，在魔神皇御駕光臨前就奪下人類名為帝都的大城，以此向魔神皇陛下駕臨西川大陸作獻禮。蕌
但蒙汗對這個光榮的任務興趣不大，他像個溫州地產商一般，只管到處搶地皮。一氣之下，溫克拉帶著第六軍獨自上路了。蕌
雖然溫克拉是孤軍，但他身後有魔神王國的大軍，他底氣十足。再加上遭遇魔族軍隊，人類表現得異常的驚惶失措：平民驚惶地尖叫慘呼，軍隊躲藏在城池裡不敢出來野戰，甚至一次，第六軍幾個落單迷路的魔族兵就把一個小城全體軍民嚇得棄城而逃。蕌那十幾萬軍民愣是想不到，對待這幾個落單的魔族兵，除了逃跑以外還有別的方式。蕌
這一切無不在助長溫克拉的傲氣，他甚至已經在苦惱著進入帝都時該如何向投降的紫川家首腦演講了。蕌是好言好語地安慰對方一番，還是嚴厲地把他們恐嚇？或者乾脆把他們全部幹掉？如果紫川家的首腦們都給殺光了，那王國跟誰談判呢？誰來率領紫川家殘餘領土向王國投誠？蕌
「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啊！」溫克拉裝模作樣地歎著氣，活像個土財主在發愁午餐該先吃熊掌還是先吃魚翅好。蕌
斯特林判斷，魔族會取道最短的路途直奔帝都而來，那他們下一步的主攻方向必定是奧斯行省。蕌
為此，軍務處做好了迎戰的準備。蕌四月十三日，剛剛組建的東南軍團出征，斯特林親自坐鎮奧斯行省首府，他就如大蜘蛛一般盤在網中央，細心又謹慎地觀察著逐步逼近的敵人。蕌
大批部隊被派出偵察魔族的動向，信使火速地向各行省發佈命令，在寬闊平坦的大道上，在崎嶇不平的山間小道上，在罕為人知的秘密叢林中，到處是行進的兵馬，到處是武器，就如同小溪和河流匯進大海，無數的軍隊從四面八方開始向奧斯行省聚集，紫川家對入侵敵寇的首次反擊即將開始！蕌
四月二十一日，正如斯特林所預測的那樣，魔族溫克拉軍團九萬三千人進入奧斯行省境內。
這是一支蔚為壯觀的大軍了，兵陣延綿數里，刀如山，槍如林，人如海，殺氣如虹，戰馬暴躁地嘶鳴，騎兵鋪天蓋地地撒開，軍陣如海。蕌見魔族軍陣鼎盛，奧斯行省東南雷鳴城的守軍被嚇得棄城而逃。蕌
溫克拉傲慢地笑了，他大手一揮：「我們今天拿下了雷鳴城，明天我們將拿下奧斯的首府，後天，士兵們，我們會在帝都過夜！美酒、佳餚，美女，金銀，那裡要多少有多少！」蕌
想到那傳說中大陸最繁華的城市，堆積如山的金銀和美酒，整路軍隊鼓噪起來，成千上萬魔族兵激動地吼叫起來，那聲勢直如山洪海嘯：「帝都！帝都！拿下帝都！拿下帝都！」蕌
連前哨都不派，魔族軍隊前呼後擁地前進，溫克拉並不擔心自己會落入埋伏——在平原地帶無法進行埋伏和伏擊的，這是軍事的基本常識。蕌
但當一方擁有幾乎無窮的後勤和人力資源時，常規軍事常識就不足為訓了。蕌
一個星期內，東南軍動員了五十萬的軍隊和兩百萬的平民，數目驚人的軍民日夜不停地在廣闊的平原地帶挖掘壕溝和佈置鐵絲網陣地，構建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線陣地，奧斯平原被挖掘得溝渠縱橫，支離破碎，以致戰後開荒的農民連開挖引水渠的工夫都給省下來了。蕌這些工事依托平原上星羅密佈的城池，層層疊疊的壕溝和土壘牆一直延續到大地的盡頭，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防禦陣線。蕌
當魔族首次看到那一望無邊的防禦工事時，士兵們目瞪口呆：「哦哦哦，真是壯觀啊！」
沒有人意識到，一個幾乎要導致第六軍全軍覆沒的巨大陷阱已出現。
開始，溫克拉還想繞過人類的防禦陣地進攻，但偵察兵回報說，左右兩邊都出現了同樣連綿不斷的防禦陣地和城牆，人類軍隊守備森嚴，他們竟找不到離開的空隙。蕌
這時，哪怕是再蠢的人都會聞到陰謀的味道了。蕌溫克拉雖然狂妄，但並不愚蠢。要佈置如此龐大的縱深防線，所需要的人力和耗費都是天文數字的，絕不會是一個地方行省有能力組織。很明顯，敵人已經舉國動員，要以一個軍團與紫川家舉國對抗，自己力量不足。蕌
從覺察陷阱到做出撤軍決定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溫克拉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斯特林的動作比他更快。蕌
四月二十二日晚，人類步兵幽靈般出現在魔族後方，出其不意地拿下了只有少量魔族兵留守的雷鳴城。守軍撤離時候已經做好了詭計，地道暗中直通城內。敢死隊夜裡從地道殺出，將守城的魔族兵殺光奪回了城池，圍圈的口袋被綁緊了！蕌
聞知雷鳴城被奪取，溫克拉預感大事不妙，一邊派信使回後方請求雲淺雪和其他魔族軍團長前來增援，一邊調轉軍隊，企圖從右翼的濱松城中突破，但紫川家的軍務處對此也早有準備，在外線佈置有相當強大的預備隊，迅速增援濱松城，隨即從兩翼發動反擊，重又把圍圈防線鞏固了。蕌一通廝殺後，魔族軍不但沒有突破，圍圈反而縮小了。蕌
隨後幾天，魔族軍先後對左翼和後方的幾處人類陣線進攻，都沒能實現突破。蕌無論魔族對防線的哪個點發動攻擊，騎兵機動部隊就迅速增援該點守軍，同時其他部隊就從側面和後方進攻牽制他們，而在交戰的同時，工兵部隊二十四小時不斷地挖掘壕溝和架設鐵絲網，人類陣地步步逼近。蕌
溫克拉覺得這簡直再荒謬不過了：「整路大軍居然被人類圍在平原上？這怎麼可能！」但依托層層疊疊的壕溝和防禦工事，再加上快速機動的騎兵部隊，人類居然就辦到了這「不可能」，硬生生地把第六軍的九萬多魔族兵圍在了一個平原上。蕌
連續三天突圍不成，魔族
軍隊筋疲力盡。蕌第四天，第六軍不得不轉入了防禦。蕌
兩軍不間斷地廝殺和衝突，人類軍隊輪番上陣與魔族交手，簡直把這支威名顯赫的魔族軍團當成演習的練兵對手了。蕌
晚上本來是擅長夜戰的魔族天下，但此時，他們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人類軍隊實在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旗幟，四面八方都是人海，四面八方傳來雄壯的軍歌，響徹雲霄，魔族兵心膽懼喪：這該有多少兵馬啊！他們連去夜襲的膽子都沒了。蕌
一直以來，溫克拉見到的都是人類在魔族面前倉惶逃跑的場面，直到如今，他才總算醒悟過來：作為個人，人類是渺小，柔弱，驚惶失措的，但如果這些弱小而柔弱的人類一旦組織起來，他們就脫胎換骨，迸發出無比的威力。蕌一萬個魔族不過是一萬個戰士力量的累加，而鬆散的一萬個人類組織起來，他們就將發生質的變化，他們能分工組織，各司其職，能發明犀利的兵器，製造堅固的盔甲，制訂周密的計劃，使戰鬥力以可怕的速度攀升。蕌
人類有著龐大
的國家，軍隊紀律嚴明，而這種高度緊密的組織性和聯繫性，是桀驁不馴的魔族難以企及的。蕌
作為個體的人類是一條蟲，而組織起來的人類是一條龍。蕌
魔族並沒有規模後勤的概念，他們的食糧都是依靠就地掠奪。連續幾天高強度的戰鬥和行軍，第六軍的食糧即將消耗殆盡，一周後，軍中開始限量供應糧食，魔族兵飢腸轆轆，餓得眼中直冒綠光。蕌儘管有命令禁止，但私下底，有騎兵已經開始偷偷宰殺戰馬了。蕌
軍中流傳著可怕的謠言，說是某某士兵晚上出了營房就一去不回了，兩天後，被人在營地某處發現了他的屍體，連皮帶肉被人啃得乾乾淨淨，只剩一個骨架了。蕌又傳說某某分隊已經集體墮落了，他們晚上專門出來綁架落單的其他部隊士兵，綁回去煮了燉湯喝。蕌
白天裡，魔族兵睜大泛著綠光的眼睛互相打量著，就如兩頭瘦骨嶙峋的餓狼在森林裡相遇，一邊望著對方一邊流口水，又怕又饞。蕌晚上，營地中空無一人，值勤的守夜哨兵緊緊地聚在一起不敢分散：並非害怕人類偷襲，他們是怕被那些幽靈般徘徊在營地中覓食的同伴抓去了。蕌
人人自危，生怕被別的部隊趁夜偷襲，各個帳篷和分隊晚上不敢安心睡眠。恐慌和絕望感抓住了整個軍團，這個時候，向人類投誠的逃兵開始三三兩兩地出現了。蕌向人類投降了還有活命的機會，若是落到同伴手上，那下場就淒慘了！蕌
溫克拉憂心如焚，人類重重圍困，第六軍軍心和紀律都已渙散，陷於崩潰邊緣。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圍圈外的其他王**團能來救援自己。蕌
他很納悶：「求援信送出好多天了，增援為什麼還沒到來？」蕌
他不知道，雲淺雪和裴瑪兩人早已率領軍團日夜兼程趕來了，從四月二十七日開始，他們就在外圍與人類的阻擊部隊乒乒乓乓打成了一團。蕌
賽內亞族的第二軍和第十一軍強攻數天，傷亡慘重，而蒙族的第十二、十三軍壓根就是在旁邊看熱鬧的——反正被圍的是賽內亞族的軍隊，蒙汗才不擔心呢。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