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文 / 暖風
第二百八十五章
由於長時間的呆在黑暗中，突然看到熾亮火焰的黎雪峰眼前一片鮮紅。既然常年生活在地表的他尚且如此，那麼總是在地底下活動的黑暗精靈們自然更是不用說了。他們捧著受創的眼睛奔逃，摸索著尋找任何可能的遮蔽物。個別反應快捷的黑暗精靈還釋放出天賦黑暗術，將自己籠罩在不透光的黑色球體中。
黎雪峰狠狠的眨了幾下雙眼，以擠出被刺激出來的淚水。接著他瞇起眼睛，用勉強恢復過來的視力尋找敵人。雖然黑暗精靈都逃得很快，但總也跑不過子彈。他們在迷你機槍的追襲下死傷狼籍，連最起碼的反擊也做不出來。因為黑暗精靈的瞳孔構造特殊，切換熱感應視力和普通視力需要花費數分鐘的時間。而黎雪峰擊斃一個人敵人只要幾秒鐘，使用的迷你機槍更是凶狠凌厲。
沒過多久，戰鬥就結束了。除了兩個被黎雪峰挑選出來，用蛛網術困住的黑暗精靈外，其他的都已經屍橫就地。對黑暗精靈這種出生率很低的種族而言，昨天和今天蒙受的損失絕對是大災難。——即使在戰爭中他們也不會損失如此之大，畢竟『儘管殺人和犧牲別人，但自己不能受半點擦傷』才是真正的黑暗精靈戰鬥方式。
黑暗精靈可以成千上萬的讓奴隸送死，卻從不親自當炮灰。哪怕是當初將黑暗精靈趕入地底的皇冠戰爭，精靈和黑暗精靈的傷亡加在一起也不過五千左右而已。而且那場戰爭曠日持久，足足綿延了二百多年。可是黎雪峰僅憑一己之力，就在兩天內消滅了超過四十個黑暗精靈。
當黎雪峰著手審問俘虜時，有人正從遙遠的地方窺探他。阿絲摩蒂斯『咯咯』的低笑著，踏足在萬仞懸崖的邊緣。她帶著曖昧的目光伸手，將指尖輕撫過幻象中地黎雪峰臉頰。這個魔女還用猩紅的舌尖輕舔嘴唇。彷彿在垂涎著青澀卻誘人的果實。
「怎麼樣，你滿意嗎，伊翠絲，我的姐妹？」
在盡情的輕薄了虛幻的黎雪峰後，阿絲摩蒂斯回了過頭。她面對一個赤裸的黑暗精靈少女，柔聲的發問。伊翠絲懸浮在離地數寸地空中，漠然承受著從四面八方吹來的凌烈寒風。她凝視著阿絲摩蒂斯用預言法術製造出來的影像，過了會後才淡淡的說道：
「很不錯。但我的信徒不應該只值這麼點代價。」
「會有更多的，我保證。」
阿絲摩蒂斯微微躬身，非常自信的做出斷言。稍後她再次伸手，去碰觸黎雪峰的幻影。伊翠絲靜靜地旁觀，看著阿絲摩蒂斯露出無比珍愛的神情。她沉默了良久，然後歎息著說道：
「你戀上了凡人？」
「是的。」
對於伊翠絲的突兀提問，阿絲摩蒂斯沒有一點慌亂。她有些淘氣的眨了下眼睛，輕笑著做出回答。與此同時。阿絲摩蒂斯將雙手攏成捧住黎雪峰雙頰地形狀。她凝望正在喝問俘虜的黎雪峰，然後愉快的說道：
「我覺得他是個好男人，你同意嗎？」
「上次你也這麼問我，結果那個倒霉蛋只活了七個月。」
伊翠絲冷冷的回答，根本不打算附和。對於她地諷刺。阿絲摩蒂斯用更妖嬈的笑容來輕輕抹去尷尬。她沉吟著收回雙手，道：
「其實我也不想殺掉蘭伯特的，可是誰讓他選擇了我無法同行的道路呢？配得上我的男人實在太少，願意永遠伴隨我沉淪的更是一個都沒有。為什麼他們總是傻到會覺得我需救贖呢？我嘗不厭黑暗的甘美啊。這點誰能夠體諒？」
「你不過是只喜歡吃掉配偶地蜘蛛而已。」
聽完阿絲摩蒂斯的幽幽抱怨後，伊翠絲尖銳的評價道。她是最瞭解阿絲摩蒂斯的存在之一，自然不會被那個魔女的表面文字所欺騙。稍後伊翠絲側目望向黎雪峰的幻影，有些同情的搖了搖頭。她抓住一縷隨風飄飛的銀髮，然後認真地問道：
「你打算利用這個法師多久？我覺得，在這件事上你不夠坦誠。只是將他引誘去烏斯特拿薩就可以了嗎？我很懷疑他地能力，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放心吧，黎雪峰會把烏斯特拿薩攪得天翻地覆地。他至少會取下一個主母的頭顱給你當禮物——哼哼。我也許沒有找男人的眼光，但從來不會對傀儡的能力評價錯誤。相信我吧，姐妹。還有，到時候你也要記得答應過我的事情哦。」
「當然。如果事情真如你預計的那樣發展，我自然會獎賞付出最多的菲裡。假如，她能活到那個時候的話……」
伊翠絲爽利的頷首，接著浮起了一縷笑容。無言間，她的整個人開始變淡。在消失前。伊翠絲靜靜的說道：
「你要小心。班瑞是最受羅絲寵愛的主母之一。如果玩火太過的話，那隻母蜘蛛不會袖手旁觀。她總是樂於介入紛爭。把看不順眼的一切都毀滅掉。最重要的是，羅絲的力量並不比你遜色。她在無底深淵的成功就是證明，所以不要過於輕視她。」
「我知道了，你真囉嗦。」
「再容我囉嗦一句吧，姐妹。——如果你真的渴望愛和被愛，那麼就接受梅菲斯特吧。他至少也是個不滅者，能陪你度過永恆。相比之下，這個叫黎雪峰的人類法師只是個次品。你可以消磨他的時間，奪去他的所有。然後就讓他塵歸塵，土歸土吧。我猜不透你的謀劃，但知道你在冒險。秘密必須謹守，即使得犧牲一些寵物。你應該很明白才對，希望我是在浪費唇舌。」
在最後的聲音被風帶走前，伊翠絲就離開了。阿絲摩蒂斯似笑非笑的睨視幽暗少女原先身處的位置，接著呼出口氣。她搖搖頭，道：
「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啊。姐妹。為什麼要追求永恆呢？短暫而充滿激情的愛戀不好嗎？我才不願意被無窮無盡地時光浸潤和壓搾，最後在忍無可忍的厭煩中親手殺掉情人。相比之下，百年一換可要有意思得多。不過……真是麻煩啊。即使身為阿斯帝莫斯的聖者，我竟然也不能真正的達到完美嗎？要怎麼做，才能獨自一人也永遠感到滿足呢？……算了，現在可沒有用來抱怨的時間。」
說到這裡，阿絲摩蒂斯甩開了舉世無雙的長髮。她有些落寞的將指尖掠過額頭，然後輕輕搓響了它們。一扇傳送門隨之出現。其中浮現出昏暗的地底隧道光景。它地落點距離黎雪峰只有數步之遙，卻不會被任何人感應到。
在跨入傳送門前，阿絲摩蒂斯深深的吸氣。她將惆悵從臉上驅散，並換上特有的妖嬈神情。稍後這個魔女搖逸纖腰，嫻熟的在步伐中展現出萬般風情。現在她已經完成了精神上的武裝，可以直面一切事物。於是瞬間過後，阿絲摩蒂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黎雪峰背後。她浮起狡黠的微笑，然後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此刻地黎雪峰非常憤怒。因為他無法從黑暗精靈的嘴裡挖出半點情報。雖然黎雪峰不是殘忍的虐待狂，但為了能救出菲裡，他已經使盡了手段。被俘的兩個黑暗精靈都鼻青臉腫，鮮血長流。黎雪峰甚至折斷了他們的好幾根手指，可是仍然無法得到想要地答案。
若黑暗精靈只是意志力頑強。那麼黎雪峰還不至於束手無策。不過在審問正式開始前，他的俘虜就以嘲笑的口吻加以說明，告訴黎雪峰他們被施加了指使術。假如黎雪峰企圖控制黑暗精靈的心智，強迫他們吐露情報。那麼黑暗精靈立刻便會死於非命。成為無用地屍體。結果黎雪峰只能使出粗暴的手段，卻始終不能壓服傲慢的俘虜。
所以當阿絲摩蒂斯的咳嗽響起時，正氣得七竅生煙的黎雪峰反應相當劇烈。他幾乎把迷你機槍的槍管塞進那個魔女嘴裡，發出關節摩擦聲的手指也險險將扳機扣下了一半。稍後搞清楚狀況的黎雪峰狠狠瞪大眼睛，望著裝出害怕表情地阿絲摩蒂斯。他抖動著嘴角，硬生生的從齒縫間迸出字眼來。
「你跑來幹嘛？！我可沒有心情陪你玩！」
「唉，你實在是好冷淡啊，吾愛。」
阿絲摩蒂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絲毫沒有受挫的樣子。她慢慢抬手將對準自己的槍口推開，然後委屈的說道：
「你看，我關注著你，為了幫助你而來。你卻這麼回應我的善意，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可不記得有拜託過你來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收起迷你機槍地黎雪峰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他沒有天真到以為阿絲摩蒂斯會感到羞愧，果然那個魔女挪揄的回答道：
「哦？是嗎？難道你不需要我，吾愛？我本來打算把你送去黑暗精靈地城市。讓你能來得及救出菲裡小姐。既然如此。我只好不多管閒事，免得好心還要挨罵。對了。你知道嗎？如果叛逃的黑暗精靈被抓住，可是會被當成祭品獻給蛛後羅絲的。尤其是女性的叛徒更受歡迎，因為母系社會裡女尊男卑。我猜菲裡小姐很快將被送上祭壇，活生生的挖出心臟。你這麼不關心她，難道是厭倦了嗎？如果你需要新的情人，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我呢？」
「……你贏了。」
在短暫的沉默後，黎雪峰喟然長歎。他無力的垂下手，向著含笑不語的阿絲摩蒂斯說道：
「好吧，我承認鬥不過你。我為自己的無禮道歉，希望你能原諒。現在麻煩你幫個忙吧，拜託了。」
「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居然會向我低頭？我真的有點嫉妒菲裡了，本來你可是寧死也不願意接受我的恩惠。」
阿絲摩蒂斯裝出錯愕的樣子，用手指把玩著髮梢。對此心知肚明的黎雪峰則暗暗磨牙，恨不得能一個耳光扇過去。但他權衡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妥協到底。畢竟菲裡的性命高於一切，黎雪峰絕不願意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因為無論對誰而言，阿絲摩蒂斯都是難以對付的狠角色。她的實力和智慧都達到了頂尖水準，黎雪峰根本不能望其項背的。事實上自從遇到這個魔女以來，黎雪峰便一直受她的壓制。即使偶爾佔到點便宜，也是靠著下三濫的手段。
所以黎雪峰很清楚，面對阿絲摩蒂斯時他只有躲在背後叨念『總有一天，總有一天要收拾你』的份。更不用說此刻菲裡成了阿絲摩蒂斯手裡的砝碼，讓黎雪峰徹底失去了進行對抗的資本。
既然敗局已定，黎雪峰乾脆放棄了無謂的矜持。他看著還在裝模作樣的阿絲摩蒂斯的，忽然一躬到底。這番突兀的舉動讓那個魔女微微張嘴，這次她是真的有點吃驚。稍後黎雪峰站直了身體，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我請求你的幫助，女士。而且我沒有時間可以用來耽擱，所以有什麼條件你就直說吧。」
「嗯……」
即使圓滑如阿絲摩蒂斯，也不免一時間語塞。她算計好用來戲弄黎雪峰的話全都沒了用武之地，完全被對方的直白衝擊得潰不成軍。這個魔女甚至有種精心謀劃後殺進敵陣，卻發現敵人早已撤退了的憾恨。她尷尬的點點頭，然後期期艾艾的說道：
「好吧，呃，我得想一想。……你實在不好對付啊，黎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