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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百四十五章 頂天立地的男人 文 / 孫一凡3703

.    宋憲說完這段話,已經真情流露地哭了,說明了他也是個重情義,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貪生怕死的人。

    這段話要換成張遼講,可能會更精彩,但此時張遼依然為宋憲的真情所感動。

    「兄弟,我們已經錯過了投誠的最佳時機,現在洪水圍城,還怎麼投奔城外的曹公啊?」張遼這麼說,倒不是為了套宋憲的話,而是真的為呂布錯失上次議和投降錯失的良機而感到深深地後悔。

    宋憲一聽張遼這話,也是眼前一亮,毫無保留道:「文遠,不瞞你說,我在曹公放泗水灌城之前,就已與曹公聯絡上了,現在只等你一句話,我就再派人出城,和曹公商議具體細節了……」

    「啊……」張遼一驚,他倒是從未察覺宋憲早有背叛之意,但對於宋憲的坦白,張遼此時也慎重起來。

    張遼沉吟良久後,終於道:「兄弟,我和曹智在雁門關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接下來這封信我來寫給他,你派人送出。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曹公能再給我一次勸服呂布投降的機會,如果不成,就依兄弟之意,我們綁了呂布去見曹公,如果他還能知途迷返,那就皆大歡喜,你看如何?」

    「好!」

    在張遼和宋憲的擊掌為盟之下,張遼、宋憲、侯成、魏續四人間的謀反呂布的事件定了下來,並且連夜展開了行動。

    剛剛被降職為馬倌的侯成,連夜被宋憲派出了城,充當信使和聯絡人。這關鍵時刻,許多事就是該進入實質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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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軍軍營,屬於曹軍主帥的大帳中。

    曹智緊蹙著眉頭,方正威嚴的面孔上,有著淡淡的憂悶。緩緩地踱著步子,不疾不徐,良久,突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眼神有此迷惘,有些難下決斷,看來,正在受著什麼事情的困擾。

    近段時間以來,曹智和下邳城內的呂布一樣,也是好幾天沒睡好了。讓這位當世大豪晝夜憂思,難以舒懷的還不是下邳城內的情形。雖說城內災情嚴重,下邳軍民守城的決心正在冰消瓦解,已經被多方證實,但一天不能盡快解決呂布,拿下下邳城,奪取徐州,曹智總是寢食難安。

    此時,北邊的袁紹已經解決了公孫瓚,一統了北地四州,實力大漲,曹智這再不快點,就可能被袁紹趁虛而入。東南面孫策正在加緊攻勢攻打廣陵,雖說已被曹智派去的援兵遏制住進攻勢頭,但曹智還是很擔心,他希望盡快解決徐州之事,親臨廣陵,徹底讓孫策斷了那點偷雞的奢望。

    這夜子時剛過,總算睡下的曹智被人叫醒,說是城內來人了。

    這城內指的是哪裡,曹智當然明白。曹智立時興奮地翻身起床,這段時日因為洪水圍城,曹智能得到城內的情報是少之又少。而僅僅聯絡過一次的內應宋憲,也沒有音訊,曹智真擔心他被呂布或是陳宮發現了蛛絲馬跡,而被殺了。要是那樣,曹智也已準備好了應對之策,就是鑿開沂河,聽從荀攸的建議,徹底把下邳城淹了。就算收到一座死城,他也只能認了。

    但不到萬不得已,曹智還不想這樣滅絕人性。他耐心,今夜也終於迎來了回報,城內終於來人了。

    當曹智穿著便服,來到一座營帳看到一個渾身泥猴似的侯成時,第一句便問:「閣下何人?在下曹智!」

    侯成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能見到曹智,倒頭便拜道:「小人侯成,拜見曹公!」

    「侯成!」

    曹智和同在一座營帳的郭嘉一聽侯成報名,眼前頓時一亮,他們對呂布帳下有哪些重要將領,都是知之甚詳。這個侯成他們自然聽聞過。

    宋憲能夠派出這麼重要的人物來,曹智和郭嘉都明白事情已經進入了最後,最關鍵的階段,也就是荀攸一直在說的他們這場戰役到了「收官」階段。

    當曹智看到張遼的親筆信時,眼眸中的神采就更亮了。在與侯成商談了一夜後,曹智和郭嘉離開侯成這間臨時營帳時,天際已經吐白。

    因為興奮,曹智邀請郭嘉再一次遊歷泗水崖,目注還在晨光朦朧下若隱若現的下邳城,曹智只問了郭嘉一句,「下邳城的水什麼時候能退完?」

    「大約還要五天吧!」

    「那就五日後吧!」

    曹智和郭嘉的對話既定了一個日期,而就在這個夜晚,作為曹智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對手,天下英雄人物的楷模呂布,卻因為抵不住壓力,抵不住家庭溫暖的誘惑,抵不住思念媚騷入骨貂蟬的身體。他盡違反了自己下達的軍令,偷偷回家過夜了。

    屬於呂布和貂蟬的這最後一夜,萬籟俱寂,世間唯有他和她的心潮律動。

    這一夜月亮出奇的明亮,呂布回到家時,院子裡的積水還有尺許深,明晃晃的像是湖泊,房舍則像島嶼一般。

    呂布在堂屋和全家人心不在焉的說了幾句家常話,便因為臉色出奇的差,而告辭和貂蟬走向了他們的房間。

    一進屋貂蟬便問呂布:「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吃飯了嗎?」貂蟬指的呂布臉色難看,是指呂布的憔悴、疲憊。但此時湊近呂布的貂蟬一看呂布的眼神,卻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神色。這種神色,貂蟬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總之很可怕。

    「吃過了,在營裡吃的!」呂布行屍走肉般的回應著貂蟬。

    「你怎麼了?」貂蟬坐在床上架的床榻,擔心的伸手握住呂布大而有力的粗手問道。

    「你今日打扮的真漂亮!」呂布打量著貂蟬,強作一笑後答非所問的回答道。

    「你肯定有事,快說……哎呀,你剛才還說在營裡吃過飯了呢,你騙人,你這兒還癟著呢!」貂蟬用手指按著呂布的腹部,調皮媚笑著道。

    貂蟬說完遂即起身,趟著水準備為呂布去準備些飯菜。這不是貂蟬木訥,聽不出呂布的欲言又止,而是強制著自己往樂觀的地方去想。整個城差不多一半被淹了,又死了那麼多人,人心惶惶的擔憂呂布和他的軍隊保不住城池,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貂蟬自然也清楚,但她情願相信丈夫呂布有這個能力和奇跡保住他們的城池,她情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而活在她那點僅有的幻想中。

    「不用了……」呂布一把拽住貂蟬的手,低著頭道:「不用了,我只想好好和你說說話……」

    貂蟬聽到呂布這句話,心裡立時升起的不詳的預感。她今早就因為見到他們家院內樹杈上的一窩喜鵲全死了,她預感到了她今日可能要面對那份可怕現實。

    到了此時,貂蟬也不在迴避,坦然的重新坐回了呂布身邊,緊緊地握住了呂布的手,平靜地看著呂布道:「夫君,你說吧,夫妻本是同林鳥,我應該幫你負擔你的壓力!」

    「多麼好的老婆啊!」呂布由衷的感慨著,但有著諸多痛苦、壓力的呂布此時都不知從何說起。

    呂布久久注視著貂蟬,他們的房間充滿著緘默。這段日子以來苦不堪言的呂布,終於在貂蟬的溫柔下,眼淚終於象蠟燭般融化了,一滴滴,一串串,不一會兒呂布的眼淚就像泗河再一次決了堤。

    貂蟬一手撫著呂布的不斷掉落的眼淚,一邊將自己的香腮貼上了呂布粗硬的鬍渣臉頰上。貂蟬其實早已被呂布哭的肝腸寸斷,但貂蟬還是以她的堅強強忍著自己的淚水,並以她母性溫柔的問道:「是不是城池保不住了?」

    「嗯……」哭得像個孩子般的呂布,在貂蟬的香腮邊猛點著腦袋。這個他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只有在此刻他才肯承認,他才敢坦言。

    「不怕,不怕,人都是要死的,我們也遲早要死,只是來得比別人早些罷了……」

    「啊……」貂蟬的話讓呂布更覺自責,他抱緊了貂蟬的身體,淚如雨下。

    「但你是個男人,一個全天下最頂天立地的男人,你今夜在這裡哭過後,就要拿出你的視死如歸,我一定會陪著你的,我們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們還要做夫妻!」貂蟬捧著呂布沾滿淚涕的嘴臉,說完這番可以載入史冊的豪言壯語,就閉上了眼睛,將呂布的臉緊緊地捂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個人不害怕死亡,但貂蟬能在被呂布親口承認的噩耗面前,強忍著內心激烈地波動,說出一番如此有著血氣的話。只能說明呂布的後半生能有這樣一個好妻子,應該是感到慶幸的。

    說實話,貂蟬的話讓呂布感到一絲兒「輕蔑和慰藉」的同時,也讓呂布內心那份真正男人,真正屬於他呂布的尊嚴感在迸發。

    呂布無比的感動,也只有在這種時刻,只有家人,只有貂蟬才會不離不棄他,永遠支持在他左右。這就是家庭所不能代替的溫暖,這就是英雄豪傑在最後反敗為勝的力量源泉,也是那許許多多奇跡的誕生和締造之源泉。

    「貂蟬,去取些酒來,讓我們一醉方休!明天,明天我就率部衝出城去,和曹智做最後的一戰,是死是生,我呂布都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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