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審配在哪裡 文 / 孫一凡3703
. 也虧得曹仁、張遼等人的反應迅速,審配只帶著少數人馬倉促退回府邸,根本來不及實施他的焚城計劃。鄴城大部分建築得以保存,就連窮凶極惡的審配想好的連同劉有寵母子一同燒死在大將軍府的計劃也未得實施。
其實,審配不知就算是對他忠心耿耿的高蕃,也在焚燒袁府一事上對他陽奉陰違了一番。高蕃根本未在大將軍府宅佈置引火之物,這也是高蕃忠心的另一體現。因為他效忠的不止是審配,最主要的還是袁氏中人,他是不能坐視審配的一錯再錯,留下弒主的千古罵名的。
曹軍在短暫悲歎高蕃的悍勇後,就又一路殺進後宅一通搜掠,果然不見審配身影。搜至後院中軸線上的建築群,趟著一地死屍向後追去,至最後一棟建築時,只見牆上一道門戶反鎖,使利斧劈開,正是這間屋內傳來了陣陣兵甲和歎息聲。
當曹智趕到最後一片樓閣前時,只見曹洪、許褚已指揮大軍團團圍困住了這座巍峨壯觀的樓閣。這座樓閣十分宏偉,高有四層,大廳長廊下死屍遍地,廳堂正門上寫著「有寵樓」三個大字,廳中空空蕩蕩,廳外數千人馬將這座閣樓圍得水洩不通,卻不曾發出半點聲息,氣氛靜謐地有些詭異。
「末將等見過丞相!」一見曹智趕來,曹洪、許褚立即趨前拜見。
「審配呢?」曹智劍眉一舒,向他們問道。
「回稟丞相,審配已逃入這座樓閣,身邊只餘幾名親兵。丞相有言在先,勿傷了審配性命,是以我們只困住此樓,並未強攻,如今如何行止,聽候丞相吩咐。」曹洪小心道。
曹智聽罷眉頭一皺,不覺有些難以抉擇。審配這個人看來是不可能歸順自己,就算歸順,也是在自己的團隊中人結怨甚多、甚深。但自己之前又有言在先,現在出爾反爾,這樣一來難免又要橫生枝節,但一看匾額上的樓名,又是一陣詫異之下,不免嘟念道:「有寵樓?原來……派人進去,逐層搜索,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不過……須留審配性命……」
曹智看到此樓的樓名時,一陣詫異,隨即又想到了什麼,結合審配拒不肯降,與之死戰到底的態度,從這個樓名上,曹智得到了些許印證。
但就在曹智下令之際,幾聲哭天喊地的聲響至曹智等人身後傳來,「審配這個狗賊在哪裡?讓我進去……」
隨後曹智就見到了狀若瘋子的許攸、辛毗等了奔進此處院內。許攸等人自是從鄴城大獄來,當許攸快馬加鞭,跟在曹仁軍中,第一個趕到獄中時,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幾具新近斷首的屍體,其中就有他的兒子和妻子。許攸一把撲到在地,抱起兒子暴睜著雙目的頭顱失聲痛哭。
一刻鐘後,辛毗等人也趕到了。他們各自找到自己的家人屍首,大呼嚎叫,悲痛不已。
最後不知是在何人的提議下,一群悲憤地隨時都要殺人的遇難者家屬,齊齊尋到了審配的府邸,要殺審配洩憤。
「審配你這螫人的瘋狗,今日你休想再活命!」一路用鞭子抽打著欲阻攔的曹軍軍衛,一路縱馬奔進院落的辛毗第一個映入曹智的眼簾。
「混賬,還有沒有點軍規了?」曹智一聲爆喝的責罵,立時使辛毗等人清醒了些許。
他們紛紛下馬,奔至曹智腳旁,「噗通,噗通」的一個個跪倒在曹智腳下。許攸更是急忙搶前請命道:「主公,我們的家人都被審配這個瘋狗在城破前斬首與獄中……嗚嗚……」
「審配是不是還在此樓裡?」辛毗很快就從許褚等人的木訥點頭中,得知了審配確實還活著的信息。
「下官等願為先驅,帶隊殺進樓去,請丞相務必恩准……嗚嗚……」
辛毗等人的請命和哭聲響徹了院落,令眾曹軍將士無不聽著落淚,感同身受。
對於哭得咬牙切齒的許攸、辛毗等人,曹智定定的看了他們一眼,「唉!」了無奈一聲,隨即頷首道:「寡人准了!你們,你們自己……小心一些。」曹智此時也在理解許攸、辛毗等人的心情後,准許了他們的提議,並且沒有再重申之前的一定要入廳兵衛誅殺其他反抗者,唯獨留下審配的命令。
有些事,太過壓制,的確不近人情。而且以曹智的估計審配就算活著被抓,他也是會誓死不降的。最終要他動用屠刀,正法此人,還不如此時做個順水人情,讓許攸、辛毗等人報了私仇。
辛毗一聽曹智准了之言,立時一把抹著眼淚,跳躍而起,對著曹智躬身道:「謝丞相!」,說罷把手一揮,跟隨辛毗、許攸而來的各家族子弟兵排在八列曹兵縱隊的最前面,呼啦啦的衝進了寬敞的大廳。其後正規曹軍兵衛也是在指揮將官的發令下,一排排長矛平平端起,鋒利地尖刃猶如一柄明晃晃的鋼刀,跟在辛毗等人身後衝進大廳。
大廳中左右各有一道樓梯通向樓上,八列縱隊一分為二,猶如兩道洪流。向兩側席捲過去。整齊的腳步發出「通通」的響聲,在大廳裡迴盪著,敲擊著人的心神。
曹智是在辛毗、許攸等帶兵入廳後,才慢慢踱進大廳,慢慢仰首看向屋頂承塵,猶如一具雕塑,不言不動,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同一時間,審配獨立於空蕩蕩的樓宇第四層之上,聽著樓下傳出地整齊的腳步聲,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慘淡笑容。
「終於上來了,該來的總是回來的……」
空空蕩蕩的四層大廳上,迴繞著審配的歎息聲。廳中從樑上垂下許多素縞,直垂至地,隨風曼卷。此時審配站立之處的正前方,貼牆放著一張書案,書案上有一口漆黑發亮地匣子。
審配脫去代表他鄴城最高行政長官的冠,解去袍服。將它們棄於地上,又拔去束髮地玉簪,披頭散髮,只穿一襲雪白的葛布內袍,慢慢走到那張書案旁,將顫抖地手指撫上了那口漆黑的匣子。
那口匣子是此時還是嚴絲密封的合攏著,審配摸挲片刻,忽然舉掌在匣上輕輕一滑。「啪」的一聲,本來還在匣槽裡的蓋板,被順勢滑開,並脫離匣槽,摔裂於地面。
然後審配慢慢走進那匣子旁,黃色的絲綢中間橫亙一柄無鞘的鋒利短匕。質樸而未做修飾的木柄,中間隱現一道血槽地鋒利刃身,柄身和刃身幾乎等長,全加起來長度也不過一尺。
這是早在鄴城被圍時,審配就備下的自盡匕首。他一直奢望著自己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但真有這一天,審配還是堅韌的選擇了用它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只是真到這個時刻,審配握著匕首的手還是有些顫抖,指肚從匕身上緩緩拭過。
審配突然用力的握緊匕首,暗罵一句自己為何到了此時還在膽怯,然後放聲大笑起來,以壯其膽……
此時四層大廳的入口處,分別自左右兩側樓梯上來的許家和辛家的幾員家將,並迅速在此匯合,重又與後續的曹兵變成作列縱隊。人比許攸等人年輕,又是第一個衝殺上來的辛毗居中站立,仰首向斜斜延伸上去的樓梯看去,十餘名披甲審配身邊最後軍士、武士家將橫劍於胸,站在樓梯上正緊張地看著他們。
這十餘名親兵身材都很魁梧,年紀卻有大有小,其中一個唇上還有細細的茸毛,也許還未過弱冠之年。樓梯下密密匝匝的矛刃,使那胎毛未退的小軍士緊張的額頭冒出了汗珠。他嚥了口唾沫,慌張地看了眼左右的袍澤,忙又站穩了腳跟。審配身邊的這每個士兵,每個人此時都在恐懼,或許他們不是那麼畏懼死亡,但是面對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戰鬥,卻無法不沮喪。
除了風箱般的呼吸一片靜謐的樓道上,辛毗突然低斥一聲道:「降者不殺!」
聲音迴盪,樓梯上沒有人回答,那十幾名袁軍士兵沉默著,緊緊握著手中地兵刃。
辛毗目中隱隱露出殺氣,又喝道:「我們只要首惡審配,爾等速速讓開!」
十餘名袁軍士兵和審府家將的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但他們回頭望了一眼,臉色重新堅定起來。
辛毗長長吸了口氣,冷冷地道:「舉矛!」
「霍」地一聲,辛毗一方的士兵、家將們將戰矛高高舉過了頭頂,在他們頭上立即出現了一片鋒刃斜指向上的矛刺森林。
辛毗冷冷地凝視著樓梯上地那些士兵,右手並掌如刀,慢慢舉起。
階梯上的那些袁軍士兵和審府家將們徒勞地舉起了手中的刀劍,與氣壯如山的辛毗等人對峙著,卻不知該把手中的刀劍劈向何方。
「擲矛!」辛毗最後的冷靜和耐心終於耗盡,他把右手向下狠狠一劈,所有站在階梯上的士卒都奮力將矛擲出,「嗚……咄咄……」一片嗡鳴和刺透人的**、木板的聲音連續在此處樓道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