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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 第二章 庫房之變 文 / 小希十八

    爺爺在前,我在後,後屋門打開的剎那我有種轉身想逃的衝動,因為有股陰風好像貼著我耳邊嗖的過去了,等我再去注意時,它就像又躲起來了。我下意識地朝那張祖宗畫像望去,只見他面色肅穆,抿著薄唇,挺坐在一張鬼頭太師椅上,深沉的眼神似在睥睨著這一排排棺材,我忽然發現他坐的位置……大有講究!

    好像……好像就是《葬經》裡所說的什麼……棺仙位!這個位置可不是誰都能坐的,說通俗一點,就相當於閻王爺政府下的一個大衙門,擱到現在說那就是省委書記,屬於正部級幹部,不同的是他管的是鬼而不是人。說到《葬經》,簡略提一嘴,此經非彼經,不是東晉學者郭璞所著,現在又被翻譯過來的那本。而是爺爺很重視的一本「破書」,封面是黃紙,用硃砂寫著的兩個斗大字——「葬經」,此一破破得非同尋常,主要是寫書的人好像是個「半兩」,也就是說通篇下來他經常用叉叉和圈圈代表不會寫的字,所以說這種鬼東西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吧,又或是他也壓根也沒想給別人看過。因為看不懂,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本書,可爺爺很多次拿著竹條子站我後邊,讓我背,連第幾頁第幾行畫了幾個圈圈幾個叉叉順序是什麼都要逐一記清楚,記錯了記不住了看不下去了都要挨打,可等我終於可以滾瓜爛熟的時候他卻搖搖頭,重重歎息一聲,此後我再也沒見過這本書,哪去了我也不知道。

    爺爺走的很快,負著手就朝供台直衝而去,煙袋桿子在他屁股後一撅一撅的,好像忽然生了條尾巴,看得我後脊樑無端地發毛,左右看了看,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爺爺在供台前停下,卻沒像往常那樣一進這後屋就先下跪叩頭,而是後仰著身子,瞇著眼猛盯著畫像瞅,我不由也被牽引著一起看了,越看就越覺得這祖宗不僅長的英俊非凡,而且那雙眼生得很是特別,就像……眸子是磁石做的,有兩團巨大的漩渦通向無底深淵……

    忽然爺爺一煙袋鍋子敲在我腦袋上,大罵道:「你娘的別看他的眼睛。」言罷呼地躍上供台,舉起煙袋鍋子就朝畫像砸去,邊砸邊罵:「我草你祖宗,敢摸到這來,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

    一句話就把我聽懵愣了,怎麼……怎麼還罵起祖宗了?

    忽然那畫像上的嘴巴就動了,我看得十分清晰,同時低糜沙啞的聲音也從嘴裡發了出來,「莫十六,十年了,你的陽壽到了。」話音未落,畫像邊緣忽然探出兩根手指。

    我一看就傻了眼,只見上面長滿了紅色長毛,同時祖宗的面容也開始扭曲,變色……

    不會吧?自己祖宗找自己後代算賬?而且說得好像還苦大仇深似的?這……這究竟是怎麼個狀況,可這時已沒人來給我解釋了,爺爺就像得了失心瘋似地猛打那畫像,紅毛手指從哪裡出來他便往哪打,口中大罵道:「到你娘個蛋,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哼,十年,你多活了十年,這卻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如今連你的祖宗也保不了你了。」隨著這句話道出,爺爺好像突然受了什麼刺激,渾身劇烈顫抖了一下,就從那供台上跌了下來,也就在這時,嘩啦一聲,一顆讓我終生都不會忘記的怪頭就從畫像臉上突了出來。

    三角型,上面五官俱全但十分奇異,滿面紅毛,它吱的叫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爺爺撲了下來,我只恍惚覺得看到了兩條紅色的蓬鬆尾巴……

    可那破了的祖師畫像後明顯開了個大洞,按理說他就掛在牆上,牆後和山還有一段距離,現在又是大白天,怎麼那洞是黑的,而且一看就有種想爬進去的衝動……

    我還在愣神,耳後忽然傳來爺爺的慘叫聲。我猛一激靈,視線也偏移開來,那種奇怪的感覺瞬間消失了。這會兒一回頭就見那怪物已將爺爺撲倒,狼牙般的獠牙已咬進了爺爺的胳膊,眼見著爺爺就要支撐不住了!萬分危急之下,我瞧見了正前方堆著的那堆板材,草他娘的,豁出了,我爬起來朝那堆板材奔去。可我的神威之想在現實面前一擊就潰散了,因為當我舉起那塊板材的時候才意識它的重量竟不是我可以自由支配的,我一下子就向後趔趄了好幾步,可能我的這一動作引來了那紅毛怪的注意,它突然鬆開爺爺,轉過頭用狹長的雙眼看著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眼前一花,而後又豁然明朗,我竟然看到一隻血紅血紅的狐狸,脖子處生了一圈白毛,三隻尾巴在它身後優雅搖曳,它,這一刻竟美得讓我失神。

    它盯著我看,忽然昂首朝天狐鳴了一聲,片刻後眼角竟淌下兩行液體,而後後腿一蹬朝我飛射過來。

    「不准碰他!」一支煙袋鍋子打著旋著從爺爺那飛出,火狐半空陡翻了個觔斗,直朝著爺爺便折了過去。下一秒,我就覺得眼前三道血紅色的爪子印閃過,爺爺撞翻了好幾口棺材,一路滾著翻到門邊,哇地就噴出一大口鮮血,再看時,只見胸襟上三道抓痕,血一股股地往外冒。

    我早就傻了,這種時候眼淚好像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因為直覺告訴我,爺爺這次是不行了。

    那火狐落下地來,像要匍匐下去向前探出了一隻爪子,狠狠地撓了下地,示威般又呲了一次牙。正這時,我就聽見屁股底下傳出咯咯吱吱的聲音,那聲音就像腳踩在木樓梯上發出的響動,然後隨著爺爺的血越流越多,全庫房的棺材突然嗡嗡顫動起來,就好像所有的裡邊都裝著一具屍體,而所有的屍體現在又都要起屍了。

    火狐突然收斂了凶相,只見它豎起雙耳,連三條尾巴也直直地立了起來,似乎十分警惕。突然那狐狸嗷了一聲,注意這次是嗷不是吱,一下子就彈射起來,與此同時,數十口棺材的蓋子也爆炸了開來,股股乾土灰箭噴出來的時候,房屋正中地面卡嚓一聲裂開了個大塕,一段墨綠色的兩人抱木頭從地底升了出來!我一下就懵了,這不就是昨晚那圖紙上的棺材嘛?

    只是無論如何我也沒想到它會是這個顏色的,這時我已感覺不到其它東西了,眼裡只有它,連那狐狸什麼時候不見了,屋子什麼時候塌下來了,我怎麼出來了都不知道了……

    再回過神兒的時候,已經坐在中屋的炕上,旁邊躺了爺爺,老喬家媳婦端著水正往他嘴裡送,我見水進去了,接著就看到他劇烈地咳起來,然後嘴裡和胸口都往外冒血。

    我一把推開老喬家媳婦,擋在爺爺身前,對她大吼:「你幹什麼?」

    老喬家媳婦沒答我,我卻感到了爺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回頭看他,就見他睜著虛弱的眼睛,嘴唇抖著,像要對我說什麼,我的眼淚禁不住一下子便下來了,強忍著問,「什麼……您要說什麼?」

    他抬手向後指指,而後又看了看老喬家媳婦,忽然新的血又從他胸口大股大股地冒了出來。我抖著手去捂,可他好像已經沒有痛覺了。最後他全身巨顫,十分吃力地抬手,哆嗦摸上我的臉,眼中的神色漸漸被無限憐惜又夾雜了一種莫名的情緒所填滿,哽塞道:「孫子,你是我的孫子……鑰……鑰匙」

    (註釋:文章裡涉及到的「草」不是錯別字,而是那個字不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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