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 第八十七章 、防不勝防 文 / 小希十八

    百年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是這種九世的神物，按半截人先前所說的邏輯那它至少已經活了四千五百年了，可在我發現它離世後不久，它幻出的人形竟忽急速收縮……變黑，最後縮成了只有食指長短的一條……玉蜈蚣？

    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此時它通體黑得耀眼，堅甲上星芒煜煜，整體竟看上去竟十分像一塊墨玉雕琢而成，惟妙惟肖。

    「領主。」半截人不知何時再度出現在我身後，她輕聲相喚，因此我並未被嚇到。我轉頭看看她，又看看那「地上」，因為這裡的確不算地，我們是在蠱人腹中的，最後還是將視線挪回至她臉上，表示了一種「不是我幹的」的和詢問她「怎會如此」的二皮臉神情。

    她並未直接答我，而是向前席地一掠，轉回來時就見那地上的「遺體」已不見了。

    而就在此時，她的身子忽然矮了下去，雙手高高向上舉起，竟做出了奉物之姿，我的視線不由得便落定在她兩手之間，這就見那雙手捧了一隻深黑色的小盒子，不，這是棺，雖是我見過最小號的，但我的「職業」讓我對這東西有種搭眼即識的直覺認識。

    看半截人這樣子，她要有腿的話應該是跪著的，而雖然不知這一切所為何出，我卻明白這種情況下不接是不妥當的，只好三分試探七分勉強地伸出了手。不料一觸手登時就覺一股寒氣自臂而上，迅速蔓延，等我反應過來時它已遍佈全身，此刻竟似在進行第二道程序——融合了……

    好在除了感覺有點涼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我的眼神兒是十分好用的，並不是源於來到這裡所發生的某些變化，而是早在長年累月刨棺材板子生涯中就練習出來了。是凡做木匠活的人都知道，靠眼睛瞄各種角度尺寸這是基本功，因為你不可能每一個尺寸都拿線盒去量，即便量了動起手的時候還是要把它放到一邊。話說我這麼用眼睛一瞄就發現這口極品小棺材雖小，但案頭的尺寸卻顯得有些不對勁兒，兩側過闊，看上去總有幾分不順眼的臃腫，而出於對這種東西的特殊感覺我的手習慣性的便量了上去，剛一碰到即聽啪的一聲，「糟了！」我心底驟然往下一沉，「上當了，這是機關！」

    ……

    結果是我太敏感了，這東西只在一剎那間在我指間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但相信我這種時候的條件反射絕不是拋開而是捏緊，而等我反應過來想要丟開時它已經打開了，我的目光立即被裡面的物什吸引了過去。

    兩條，並行而放的玉蜈蚣。還是那般墨黑色，靈氣逼人，但是每條都在尾部多了一隻銀環兒，0。8mm的鋼絲粗細，而看這樣子，竟就像是經剛才那一下顫動穿進去的。

    這是什麼意思？我抬起頭，將求解的目光投向半截人。

    她收回手臂，卻仍那般「跪」著道：「這是聖祖的靈體，之前的一隻在您和尋大人入洞後便薨了，這具只為在此等候您，她數千年的職責，就是鎮守著這座靈塔，使它不遭酋蠡的破壞。現如今您來了，它的使命便也算完成了。此後她願追隨於您，日後您可將此當做一對耳環珮帶，不過莫相贈他人，聖祖毒性太烈，非尋常之人受之。」

    「……」聞言我卻皺起了眉頭，這種「隆恩」也太浩蕩了吧，尋常人消受不了的，我就消受得了了？要知道，我不過是想做個平凡人……只要爺爺不打我，讓我一輩子就守著棺材鋪子孤老我也是沒什麼怨言的，唉，如今還想這些有什麼用呢，只是這禮物，「那個……我……我可以不要嗎？」

    半截人霍地抬起頭，雖然我並不甚看得清楚她的面容，但仍能大致感覺到她的驚詫，這便聽她口帶求證地問，「您拒絕聖祖？」

    「不，不是那個意思，只，只是這東西太貴重了。」

    「領主，您知道在我們的族系裡，這種拒絕代表了什麼嗎？」

    這我怎麼知道，我又捺不住性子了，要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拿這個，進來時桑吉他們明顯是在進行背水一戰了，而從這肚子裡的安穩來說，似乎敗北的並不是四眼怪，不，現在不該這麼叫它們了，因為他們也是人，為了盡快結束半截人的糾纏，我急問道：「代表了什麼？從簡了說。」

    「代表她的聖魂將被放逐，即便生前沒有任何罪過死後也要永遭後世唾棄。」

    「……！」我還當是什麼，不過我大致能瞭解哪些異類民族的崇信，何況是徹底的異族——蠱族。「喔，那我收了便是。」說著我便將那口小棺材一合，塞進了懷裡，它的蓋子是像尋常盒子那種裝有軸的，所以先前只是彈開，並未彈飛。不過收起的一瞬我已在想，假使還能出去，一定找個風水好的地方好好把她安葬了，逢年過節十字路口燒燒紙什麼的，但這麼邪性的東西我絕對不要，而那時半截人也不知道。

    這就是不知不覺間我所發生的變化，變得虛偽，多疑，也或多或少學會了些工於心計，而以後我還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

    一應付完半截人我便朝那眼塔使上了勁兒，耽擱的時間太多了，所以當下也顧不得屍膏不屍膏，噁心不噁心的了，雙手往那蛀洞裡一插便將塔請了出來。

    卻就這時身後忽然陰森森一聲冷笑，「呵呵呵……謝謝你，代我將它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