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 第八十九章 、棋 文 / 小希十八

    怎麼辦？這要真掉下去噁心點說屎都能摔出來。可眼下究竟要怎麼辦呢？增加受力面？對，加大阻力的話就可能延緩下墜的速度，事實上我還沒反應過來如果是正常的下墜我早就沒影了。

    就在我這樣想時一道青色的影子突從那濃霧中飛射而出，直拔向上，我只覺得一股勁風迎面拂來，吹得我整個人都飄蕩了一下，那影子便和我重合了，手上一沉，我低頭一看就見手裡正捧著一尊眼塔，而先前那尊明明——我驀然明白了，這是我的魂魄她又回到我的軀體裡了，可等等，現在的我……好像也是一道魂魄吧？所以……我的軀體，我的軀體還在那蠱人，我正這麼想呢冷不防腳下便一沉，一下打斷了我的思緒。

    那感覺就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直將我拽下了雲端，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著地了。驀就見滾滾黑霧，正從一個無底深洞裡往外冒，而透過煙霧，隱隱就見一排排黑色的巨大骨骼如懸梯一般呈螺旋狀向下方延伸了進去。

    那一瞬不知為何只是出於一種本能讓我抬頭向上看去，這就見百眼蠱人只剩下兩條了，呃，就是那兩條紅色的，而它們此刻僵化了般挺立在我的視野內，我這一看的功夫忽從頭到腳如被抽掉了那塊最關鍵的「支撐」轟然塌散了下去，玩過堆火柴盒的兄弟們想必都能想像出這種畫面。

    而伴隨著它們的塌散，一道影子，包裹在比這霧氣還要濃郁上十分的黑煙之中，踩著撐開的青傘落了下來，傘柄著地，而他，就那般立於傘上，青煙裊繞，面色是再聚首以來我所見到的最為極致的陰冷。

    我不由得便倒吸住了氣，雙臂收回，手筋都要繃斷了那般去緊緊抓著眼塔的邊緣，像藉以抵制掉那種連神經都在顫慄的畏懼，卻毫無效用，我覺得，我要看到十八支真正發威了，而這將很可能是具有毀滅性的。

    ……

    然而一切劍拔弩張的氛圍卻隨著兩條蠱人那被削成數截的軀體骨碌碌滾進那深洞中緩和了下來，兩三分鐘後，十八支忽然勾起了一隻手，我就見那五指之間不知何時多了五種顏色的符，也有可能是先前我沒注意。這便聽他道：「要我請你出來，還是你自己出來？」

    「不必了。」陰沉沉的一聲回答，和十八支一貫的語氣有一拼，半空中很快便顯現出了一道紅色的影子，較之先前要濃郁上許多。「哼，沒想到素來自秉性情耿直的尋墨尋大人，竟也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十八支竟完全的一副不予辯駁的姿態。

    其實這也算是一項本事，尤其是在對付某些性情暴躁的人時，靠憋都能憋死對方，不過這招我學不來。

    紅影見他不答，冷冷一笑續道：「哼哼，我知道憑你的本事，滅掉這只影蠱不過是舉手之力，可你不要忘了我的真身並不在這裡，那裡還有好多人——好多無辜的人，而你尋大人不是一直都以解救無辜為畢生抱負的嗎？而你很清楚，對我來說一個小小的創傷需要吃掉多少活人才可以療愈，那真正害死他們的人就是你而不是我了。」

    十八支略微沉默，忽然道：「眼下你可操縱多少只影蠱？」

    紅影略微沉吟，片刻後忽現幾分得意地道：「一百零三隻。」

    「喔。」

    「呵呵，所以呢，你準備怎樣，一隻隻滅掉？那可真就不知要死多少人了。我還可以告訴你，現如今十二個時辰之內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再培育出一隻新生體。」

    「喔。」十八支又是這麼一聲，正在我們不知他究竟在作何心思時忽聽他道：「清瀾，聽好！」

    我一怔，他已接了下去，「他這些話裡有效的信息是：只有在死掉一隻後，新生體才可以再造，這是因為，他的極限操縱就是一百零三隻。」

    「！」他特意解釋給我聽？而他這一「特意」……我已經領會了。至於那紅影，顯然他不是傻子，這就見他聞言驀地僵在了那裡。

    不過似乎一切從十八支開始點透時就已經晚了，這便聽他略為沉吟道：「酋蠡，你知道為什麼時至今日你還被困在這裡嗎？」難得，十八支竟然會不嫌字多累著了舌頭以這種口氣發問。

    「為什麼？」

    我汗啊，這個人還真是沉不住氣，他越這樣越容易被繞進去。

    「因為，你，至今也沒有分清，自己究竟是一名棋手……還是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