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奪宮風雲 第一一零章 楊家初上陣(下) 文 / 賀蘭拓跋
第一一零章楊家初上陣(下)
北風凌厲,吹在臉上像針刺一般疼痛。北地的冬天若是沒有風也如南國一般舒適,一旦起了風,天氣冷的讓人不敢出門。
夜晚,當麟州城的百姓人家都緊緊地縮在屋裡的時候,寒冷的北風中卻夾雜著陣陣呼喝聲從一處莊園傳來。
後院是一處廣闊的演武場,兩個少年此時正專心地對練著,兩桿長槍時而如蛟龍出海迅捷雷動,時而若猛虎出山林殺氣磅礡,不知道的人看到如此武藝還以為是兩個互相仇恨的人在廝殺。
旁邊的石桌上卻也是戰況激烈,棋盤上黑白雙方投兵佈陣,時攻時守,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卻不乏沙場中的刀光劍影。桌上的兩個青年此時彷彿已經置身於真正的戰場,硝煙瀰漫,手執黑白子,卻不敢輕易出招,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給自己的兵馬帶來滅頂之災。
「四哥、五哥,你們怎麼不練槍?」對練結束,一黑一白兩個少年持槍立在石桌旁看著兩個哥哥一心一意沉浸在棋盤中,黑衣少年不解地問道。
執黑子的青年仍在沉思,白子的青年看著他笑道:「六弟、七弟練習槍法時日尚淺,槍法還欠缺火候,是以父親大人要二位弟弟勤加練習。我與你四哥槍法上也有不足,但是卻不是要像七弟那般練習才能彌補的了。」
白衣少年聽了抬起頭看著黑色的天穹,若有所思。黑衣少年卻是不懂,撓撓頭問道:「五哥,小七怎麼聽不明白?」
那五哥正要回答,執白的青年卻已經下了一子,然後笑道:「五弟,小心了。四哥的這招攻勢很猛啊。」然後偏著頭笑道:「七弟,咱們家槍法先練身,再練形,輔以沙場錘煉達到形神兼備的境界。父親大人、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已經與大遼對陣沙場,槍法上的破綻日漸減少,境界日益提高。我與你五哥如今再勤加練習槍法,武藝也不會有所精進,若想再進一步唯有親歷沙場征戰。然而父親大人始終不讓我們上陣,所以你四哥和五哥才想了用下棋先體驗戰爭,由此也可以驗證我們心中的兵法。父親不也說身為三軍之將,沙場爭雄顧可不缺,兵法謀略自也不能少。」
小七聽了精神沮喪,歎道:「父親大人連四哥、五哥都不讓領兵出戰,小七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跟著各位哥哥上陣殺敵?」
到了此時,三人一陣沉默,那白衣少年卻開口道:「四哥、五哥、七弟,昨日小弟不小心聽到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的對話。母親大人對父親說如今大宋兵馬攻打太原,太原勢若危卵。若要打退宋軍,皇上最後一定會重新起復父親的。小弟思之不出幾日或許咱們就有機會上戰場了。」
那四哥、五哥和小七聽了俱都興奮道:「真的?」
六郎沉思片刻說道:「這都是母親大人的揣測之言,但是父親曾贊母親若是男兒,定是天下一等一的將軍,如此可知母親大人能下此斷論必是很有可能了。」
小七高興地拉著六郎地衣袖道:「若是母親說的定然是真的。就要上陣殺敵了……我,我……六哥,快,快和小七再練習一場。」
老五看著老四對著他點頭,笑道:「下完這一局吧,也許下一次就是真正的沙場了。」
清晨,天還未亮。練習了一晚的小七還在棉被裡窩著,耳邊卻已經聽到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小七迅速睜開雙眼自言自語道:「誰會這麼早敲我們家的府門?難道是二哥值夜回來了?可不會這麼早啊?」剛翻了一個身,馬上想到這麼早就如此急促地敲門,肯定是發生大事了,於是一個鯉魚翻身跳了起來,趕緊穿衣洗漱。
到了大廳,卻見父親,母親和各位哥哥都來了,六郎朝著他不停地眨眼,小七趕緊在六郎的身後戰好。
楊繼業看著自己的孩子們,說道:「先等等延平和延廣吧。」
正在說話間,卻見大郎楊延平和二郎楊延廣同時回府。韓若直看著楊延廣馬上就認出他就是那位把他阻在城下的守城將軍。原來韓若直在後半夜就到了麟州城,但是守門的楊延廣因為宋軍進犯,不管韓若直怎麼說,一直到了天明才打開城門檢查了他的腰牌放他進來。
楊延廣看著父親相詢的目光,笑道:「今日這位韓大人就是從孩兒的南門進城的,孩兒知道韓大人帶來了皇上的詔書特意到西門叫了大哥一起回來的。」
楊繼業對自己的這幾個年長的孩子比較放心,也不責怪,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到齊了,我也就明言相告。皇上詔書命我帶兵救援太原,大宋兵力雄厚,我們只有麟州城中六千兵馬可用。留下兩千兵馬守城,就只有四千可用。為能成功解救太原之危,我決定除了大郎、二郎和三郎,這次四郎、五郎和六郎都跟隨為父出戰。」
「父親,那我呢?」七郎一聽父親沒有念到自己的名字,立時著急地問道。
「七郎,你年紀還小就留在家中陪伴你母親。」
「我……」小七剛要說話,看見父親大人神色發怒,嚇得不再說話。看著自己六個哥哥俱都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愈加不平。突然看見四哥朝他擠眉弄眼,便趁著父親和母親商議出兵事宜之際,悄悄地湊到四郎身邊。四郎在他的手上寫了一個字:「溜」。小七明白其意,剛要發笑,看見四哥看著他,趕緊又忍住了沒有讓笑容露出來。小心得以之際,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全部舉動都落入了母親眼中。
單騎查看了宋軍的營寨,楊繼業返回大帳召集諸子說道:「宋軍前次因為韓大人的夜襲是以對城內的偷襲防備甚嚴,但是對外圍的稍弱。我想可能是宋軍不會想到我們會從南面救援太原。大郎、六郎你們二人帶領一千兵馬從西面攻入宋營,二郎、五郎你們二人帶領一千兵馬從東面攻入宋營,我和三郎、四郎從南面攻入宋營。記住,為了迷惑宋軍,每個人多備火把,進入宋軍大營要焚燒宋軍的營帳和糧草。聽到我的三通鼓就要同時進攻,攻入宋營不要停留三軍直接殺入宋軍中軍大營,我軍兵力薄弱,若要解此危機必須擒賊先擒王。」
深夜,北地的天氣越來越冷。又經歷了一天攻城未果的宋軍早早便入帳休息。賈琰和宋琪在經歷了三天的攻城後就已經沒有了拿下太原城的信心。只要他們想到攻城的方法,守城的將領就能想到相應的破解之道,將士們的士氣現在已經跌落到了極點。看著越來越煩躁的趙光義,本想上去勸說的宋琪和賈琰互相對視之後都搖了搖頭。
趙光義已經沒有了早前的自信,因為太原城的城牆到了第二日便築起了高高的柵欄,他的木樓已經失去了第一日的功效。如今天氣越來越寒冷,將士們很難適應北地如此寒冷的天氣,如果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還不能拿下太原,他就不得不下令撤退了。
寂靜的夜空很快就被奪人心魄的戰鼓聲劃破,但是大宋的將領們卻沒有被偷襲的慌張,將領們因為知道自己已經對城內的偷襲想好了對策,而士卒們則趕緊穿盔戴甲,拿起兵器出了大帳。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次偷襲他們的敵人不是來自城內,而是城外。
大郎楊延平和六郎楊延昭從西面攻入宋軍大營,帶著士卒們一路向前,遇到宋軍的營帳就把手中的火把仍了過去。頓時大火熊熊而起。顧不上殺死這些亂糟糟的宋軍們,只管向中軍大帳殺去。二郎楊延廣和五郎楊延德從東面殺入,正好遇到了宋軍的糧草,於是兩人奮勇殺了過去,指揮士卒們將手中的火把統統仍了過去,待吸引宋軍忙著救火,想起父親的命令,帶著士卒向宋軍中央殺去。
楊繼業帶著三郎和四郎從南面殺入大寨。南面相鄰大宋,趙光義的中軍大帳接近南面,防守也比較嚴密。楊繼業居中,三郎楊延慶、四郎楊延輝左右相護,三個人如猛虎下山帶著那些常年和大遼對敵的北漢兒郎們衝入宋軍大寨,來回廝殺。
聽得三面都有戰鼓聲,趙光義已經知道這次來的敵人不是從城內出來的。由於天黑,不知道到底這次來了多少救援兵馬,但是聽到營中的喊殺聲,已能判斷出敵軍的推進速度很快,心裡一片慌亂,卻是想到了大遼的援兵。
賈琰穿著盔甲,頭盔都沒有穿戴整齊,急匆匆進入大帳說道:「王爺,敵軍來了救兵,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敵人既然晚上攻擊,末將思量他們兵力定然不如我們,末將護著王爺激烈士氣,就一定能打退援兵。若是我們打退了援兵,城中見無援以待,必然心生恐懼。到那時拿下太原或有可能。」
情勢危急,趙光義也沒有其他考慮,穿戴整齊,頭戴金冠,身披紫色王袍,在賈琰和眾親衛的護衛下上了戰馬。王爺親自出戰,大宋的士卒漸漸向中軍大帳靠攏,楊繼業兵馬本就懸殊,如此陷入人海之中,進展越來越慢,形勢漸漸發生了轉折。
楊繼業已然發現自己前進越來越困難,抬頭細看卻已經發現了前方宋軍團團保衛之下的金冠紫袍人,知道是宋軍此次的主帥,於是高叫道:「三郎、四郎,為父帶兵護衛,你們二人給我把前方頭戴金冠、身穿紫袍者射下來。」
誰想還沒等三郎、四郎拿起弓箭,楊繼業卻發現自己身後已有一枝箭似流星一樣飛向前方,入眼處,宋軍的主帥已經從馬上跌落下來。轉頭望去,原來是四郎身後的一個小兵,正奇怪四郎身邊何時有了個臂力如此驚人的士卒,不想那小兵正抬頭向四郎笑去,楊繼業赫然發現正是年方十四的七兒楊延嗣。
關鍵時刻,已經顧不得詢問,高聲叫道:「宋軍主帥已死,此時不降,更待何時?」話音剛落,後面的三郎、四郎等將士們也跟著高聲叫起。
宋軍正在驚疑間,突然又一枝箭從西面飛來,然後中軍帳前那顯目的「宋」字大旗就從高處緩緩飄落。原來是大郎和六郎從西面殺來,那一箭正是六郎楊延昭的絕技「流星趕月」。大旗還沒有落到地上,東面的二郎和五郎也殺到了此處,一時之間大宋營中「宋軍主帥已死」的呼喊聲傳遍四野。
城下殺聲四起,初時韓之璠以為是宋軍的誘敵之計,是以一直在城頭觀看並沒有出兵,待到宋軍中軍大帳的旗幟飄落,宋軍營中傳來「此時不降,更待何時?」呼喊聲,心裡已經知道是楊繼業領兵來的,於是留下兵馬守城,自己帶著三萬兵馬從城內殺了出去。一時間宋軍大營四面受敵,潰退之勢已成。
賈琰隨在趙光義的身邊,待發現飛來的那枝箭時,他奮不顧身向趙光義撲了過去,但還是遲了,箭已經射中趙光義右臂。而賈琰的忠心護衛使得兩人同時從馬上跌落下來,趙光義右臂上的箭枝入骨更深,頭觸地後更是昏迷了過去。見趙光義只是胳膊中箭而昏迷,賈琰方才放下心來,但是也知道此次出兵卻是要無功而返了。於是指揮眾將士集中兵力,收縮防線,邊戰邊退,直到天明北漢追兵才停止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