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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奪宮風雲 第一一五章 只如初見 文 / 賀蘭拓跋

    第一一五章只如初見

    天色並未完全黑去,大街兩旁的商戶酒樓卻已經早早地點亮了紅燭。但凡大一點的州縣夜晚總是燈火輝煌,普通人家窩在自己的小屋和家人共樂,但是能夠影響州縣的、有身份的人在傍晚時分才開始他們真正的生活。

    趙德昭他們四人徒步走在汴京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鬧無比的人聲,讓初春的清寒遜色不少。四個衣著不俗的少年後面跟著四匹高大英武的駿馬,引得路人不時地向他們張望,還有人對他們指點幾下,間或向自己身邊的同伴揣測著他們的身份。

    「幸好我已不是當年的我了,不然就衝著他們敢放肆地這麼看我,我早就衝過去揍他們一頓了。」石保吉已經忍不住了。

    「時光匆匆,想不到離開父母膝下已是第三載了!」韓崇訓有著另一種的感慨。

    不經意間的流露才是真正的心聲,趙德昭想到自己當初想著發展保護自己的力量,利用皇室的權力讓他們與自己的父母分離,雖然他們的父母也許希望他們跟著自己有個好的仕途,然而讓一個少年與家人分離,這種思念也是一種難忍的感情。於是笑道:「三位兄弟一表人才,有人指指點點也是正常之事。如果你們實在討厭他們,那我們就趕快找個酒樓進去吧。」

    王順在旁邊趕忙指著前面一座燈火燦爛的酒樓說道:「前面那酒樓看似不錯,小的前去安排。」

    趙德昭抬眼望去,那酒樓進進出出的人倒也不少,酒樓的小二在門口迎來送去,迎客送客聲幾近可聞。王順走到那小二面前說了幾句,那小二叫了兩個小廝出來,樂顛顛地跑過來牽了他們的馬。

    王順皺眉道:「公子,客人實在太多了,沒有雅間了。」

    那小二卻是點頭哈腰道:「四位公子,小店人多,雅間已滿,請各位見諒。二樓清雅,尚有幾桌位置不錯,若公子不介意,小的前面帶路。」

    趙德昭看了他們一眼道:「算了,就二樓吧。」那兩個小廝聽了就牽著馬去了酒樓後面。

    五人跟著那小二進了酒樓,放眼望去,一樓雖然三教九流各色人都有,但是卻比平常多了許多看似讀書人打扮的人,上了二層亦是如此。韓崇訓道出了他們的心裡:「小二,怎麼見酒樓裡有許多讀書人在此?」

    那小二一愣,然後快速恢復過來,笑道:「哎呦,公子這是考校小的呢?再過兩月就是朝廷三年一次的科考了,如今汴京城天下士子雲集啊。」

    三年前的此時,趙德昭方才從南唐回來,轉眼間三年已是過去。待得小二上了酒,趙德昭卻是主動起身拿起酒壺不顧他們三人的勸阻,當先給眾人倒滿了酒,拿起酒杯說道:「三位兄弟,德昭累得各位與家人分離三年,這杯酒德昭敬你們。」

    王承衍大笑道:「德昭客氣了。雖說是離開了家人,但是若非你,我這三年又怎能披堅執銳,奮戰沙場?為了這,我倒也要感謝你了。」

    韓崇訓道:「是啊,若非你,我現在很可能被父親看管著讀那四書五經,也像他們那樣寒窗苦讀準備科考呢。」說著用手指著酒樓上的那些讀書人。

    石保吉打趣道:「我可不是啊。若不是到汴京,我還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快活呢。如今我父親身為西京留守,說不定洛陽的大小賭坊,青樓酒肆都是我石大公子的了。」看到他們的臉色要變了,趕忙話音一轉,笑道:「當然,到了汴京能認識各位兄弟並能一起為我大宋開疆擴土,確實得感謝德昭。來,來,為了咱兄弟有緣相聚確實得干了。」

    話打開了,從來汴京前到一起奮戰,四個人話來酒去,筷走菜入,口吐心言,抒情散意,倒也不亦樂乎。

    趙德昭今日引得他們各自說著過往的事情,希望說出來能夠減輕他們對家人的思念,心裡也在想著找個機會讓他們回家省親。所以,他今晚話不多,靜靜地聽著他們,只是偶爾插上幾句。酒到酣時,耳邊卻聽到從二層的角落裡傳來柔軟的聲音:「弟弟,我看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帶你出來。」本來應該高音調的聲音被刻意的壓低,再配上本身的聲音,這句話一出來卻是讓人聽得心裡發軟。

    趙德昭快速轉頭向角落看去,那桌上其中一位青年正轉頭向身邊只有七八歲的少年說話。趙德昭猜想著就是他們兩人,於是轉頭沒有再看。但是耳邊的聲音卻更加清晰,那少年說起話來更沒有顧忌。

    「不,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我還想再此多處一會。」

    「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可就大事不好了。你忘了上次父親讓你抄寫十遍《孫子兵法》,你是怎麼來求我的嗎?你要不回去,下次我可再也不幫你抄書了。」

    「父親真是古板,我都把《孫子兵法》背熟了,卻還要我抄寫。」

    趙德昭聽得他們的對話,沒想到竟然有人家從小就教育孩子熟讀《孫子兵法》的,想著不知道他們是朝中哪個將軍的家人。於是又回頭看去,誰知這一次回頭卻是無法輕易挪開眼神。原先沒有回頭的那青年此時正向窗外看著天色,估計是在猜測時辰,令趙德昭震驚的是那青年面如白玉,嬌小的鼻子,淡淡的眉,配上一身青色長衫,給人一種如水般的純淨,如玉般的溫潤,一頭長髮猶如瀑布般垂在腦後,神色焦急且嗔怒,明明是男子,趙德昭卻仍看的癡了。

    「德昭,你怎麼了?」趙德昭長時間的轉頭,旁邊的石保吉卻已發現,還沒有等趙德昭回話,就順著趙德昭的眼神望去,也是看見了那青年,驚道:「我本以為崇訓已經算是貌若潘安了,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比潘安更秀麗的男子。」

    此話一出,王承衍和韓崇訓也都停止談話,跟著他們看了起來。

    那青年好似發現他們四人都在看著,急道:「你走不走?你若再不走,我可先回去了。母親問起來你自己承擔後果。」

    那少年知道自己拖不過了,於是喪氣道:「我以為今晚可以找幾個青年才俊做我的……可惜啊,這麼多讀書人竟然沒有一個中意的。你說,若非你是……不然以你的才學若參加科舉肯定能高中。」說完了還學著老夫子,伸著小手摸著自己滑嫩的下巴,高聲歎氣道:「可惜啊!可惜啊!」稚子的嗓音學著老者的滄桑,引得樓上看著他們二人的眾人不禁清笑起來。

    還沒等他們二人結賬,這時從雅間內走出兩個三個貴公子模樣的青年。他們一出雅間,其他兩個雅間中竟然跟著走出三十許下人護衛。只見其中一個高聲叫道:「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誰這麼狂妄,竟敢小瞧了天下讀書人?」話音未落,他們三人看見那長相清雅的青年,一時沒了剛走出雅間的怒意和傲氣,個個露出彷彿遇到美女佳人般的垂涎之色,剛才說話的那人快步走到青年面前,笑道:「在下盧元,家父乃朝中兵部尚書,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那青年卻不理會盧元,從衣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對身邊的少年說道:「咱們走吧。」說完握著那少年的手邁步就走。

    盧元臉色大變,快步趕在他們面前,急道:「公子若有心功名,在下正可幫忙。家父兵部尚書,在朝中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那青年還沒有說話,身後的少年卻學著他的話:「家父兵部尚書,在朝中還是能夠說的上話的。」說完了又繼續道:「請問公子如今是什麼功名啊?」

    盧元看似年紀不大,還沒有擔任什麼職位,聽了此話臉色發紅,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大膽?」

    那青年卻不像他的弟弟那樣大膽,好似很害怕出事,說道:「多謝盧公子厚愛,天色已晚,在下家人尚在家中等待,請公子讓路。」

    盧元笑道:「在下欲請這位公子到府上一敘,請。」竟然不容別人推辭就伸出手欲抓青年的手腕。

    那青年身子向後一退,那少年卻抓住青年的胳膊,身子騰空而起,雙腳已經踢在了盧元的臉上。

    盧元用手捂著臉頰,大叫道:「給我把他們抓回府。」話音一落,身後的護衛們立刻蜂擁而上。酒樓上的人見雙方要打起來了,紛紛逃了下去。

    那青年見事已至此,一反不敢惹事的樣子,看見衝上來的那些護衛卻也不慌不忙,身子不停地變換位置,伸拳出腳,竟然武藝不俗。那少年個小力弱,只好在二層不停地奔跑,不時踢飛凳子阻擋著追他的人。

    王承衍看著此幕,怒道:「兵部尚書又如何,竟敢如此放肆。」說著就上去助拳。韓崇訓和石保吉也看不下去了,紛紛上前。

    趙德昭心裡卻是惦記著那少年,高聲叫道:「到我這兒來。」那少年已是跑遍了二層,被圍困的無路可去,聽得趙德昭的叫喊,身子像猴子一樣左挪右閃,很快就到了趙德昭身邊。

    趙德昭這幾年陪著他們練習武藝,雖然比起王承衍他們尚有差距,但是對付這些狗仗人勢的權貴護衛卻也是綽綽有餘。那少年也不時地從後面仍出板凳、茶碗、酒壺等物,邊仍邊高興的叫著。

    隨著王承衍他們三人的加入,形勢很快急轉而下,那青年打倒了身邊的幾人,跑到趙德昭身邊抱著那少年急道:「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放心,沒事。」

    那青年又欲返身加入戰團,趙德昭此時剛好騰出空,急忙握住那青年的右手道:「兄台放心,就把這些人交給我那三個兄弟吧。」

    那青年見自己手腕落入趙德昭手中,臉色一紅,急忙掙脫而出。趙德昭此時才發覺剛才入手處竟然是柔若無骨,那身邊卻似有淡淡的清香,不由地盯著那青年看了起來。

    那青年更加羞澀,說道:「既然你們能對付,那就把他們交給你們了。我們有事先走一步。」說完拉起少年的手就飛速走下樓梯,很快從趙德昭的眼中消失。

    趙德昭卻還沒有從沉思中恢復過來,越想越覺得那青年應該是女子。但是見那青年身手不弱,又似男子,想來想去卻又模糊起來。

    王承衍、石保吉和韓崇訓很快收拾了那些人,只留下沒有動手的盧元和跟著盧元在一起的另外兩個公子。石保吉上來就問道:「沒想到那位公子長相俊秀,武藝卻也不凡。他叫什麼名字?」看著趙德昭啞口無言,驚歎道:「你不是和他說話了嗎,難道沒有問他的姓名?」

    趙德昭卻囔囔道:「公子?我怎麼感覺是……」

    韓崇訓也歎道:「可惜不知道那位公子的住址,不然我們可以和他交個朋友。」

    趙德昭反應過來,似是對自己說,又似是對他們說著,笑道:「有緣自會相見。我們也該走了。」說完交待王順包括酒樓的損失俱都在櫃檯結帳,然後不顧身後瑟瑟發抖的盧元和那兩個呆若木雞的公子,就轉身下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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