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奪宮風雲 第一三三章 各有所選 文 / 賀蘭拓跋
第一三三章各有所選
看著晉王興沖沖而去、如此惱喪而歸,晉王府裡等待著晉王好消息的宋琪他們三人此時已經感覺到了風雲變幻。
問計趙普是程羽提出來的,所以見到晉王回來了,程羽當先迎了上去問道:「王爺,難道趙相不願和王爺握手言和嗎?」
趙光義此時好似沒有了魂魄一般,有聲無力地回道:「不是趙普不肯和我握手言和,而是趙普已經投到了趙德昭帳下。這次遷都之議之所以如此成功就是趙普在後面推波助瀾。」
「什麼?」乍然間聽到這個消息,程羽、宋琪和賈琰都不驚吸了一口冷氣。趙普的能力他們幾個都是清楚的,此時有了趙普,原本就日漸上風的武功郡王豈不是如虎添翼?
賈琰歎道:「洛陽的大權都在焦繼勳手中,焦繼勳原本是石守信昔年的麾下大將,自是對石守信言聽計從,而石守信因為其子的緣故,必然站在了武功郡王一方。若是果真遷都洛陽,王爺恐怕是虎落平陽,處境不妙啊。」
宋琪看著趙光義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緩緩說道:「即使遷都洛陽,開封也是我大宋的重鎮,皇上定然極為重視。以皇上和王爺的兄弟情意,以我看來,遷都之後皇上或許會留王爺繼續掌管開封。王爺後路無憂,只是此後卻是要做一個太平王爺了。」
趙光義聽得他們的言語,雖然隻字未語,但是心中的不甘心卻是像火山爆發一樣從心底漸漸升起,而且那種感覺充斥在全身,卻是越來越強烈,待得渾身都被自己日益遠離那寶座的不甘心佔據,原本軟弱無力的身體卻似喝了靈丹妙藥一般瞬間有了氣力,對著他們三人說道:「本王若是不甘心做個太平王爺,不知道三位先生會如何選擇?」
他們三人多年跟隨趙光義,早已知曉自己與趙光義如今同在一條船上,共榮共辱,聽得趙光義如此堅決的語氣,心底裡產生的願效死命的感覺絲毫不亞於沙場上生死一刻間共同戰鬥、不離不棄的堅定,三人同時跪下趙光義面前同聲說道:「我等願為王爺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好!有三位先生相助,本王大事如同成功一半亦!本王在此先謝過三位。」趙光義知道自己如今已經不再是光明正大的爭奪儲位,這種做法對他們這種讀書人來說是萬萬不能相容的事情,如今他們能夠義無反顧的幫助自己,趙光義卻是真心感謝。
「不知王爺可有進一步的想法?」既然決定了,宋琪卻是沒有了任何顧忌,當先問了起來。
「正如皇上這次遷都對本王造成的影響,本王的勢力都在汴京,洛陽卻是沒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如今我們身在行宮,兵馬全部在趙廷翰、李懷忠和焦繼勳三人手中,此三人對皇上忠心耿耿,洛陽卻是我們最不能行動的地方。」趙光義沉吟道。
「本朝統兵權在禁軍將領手中,調兵權在樞密院,況且皇上領兵二十多年,自從那些沙場宿將被皇上閒置各方後,禁軍信任將領都是從下級將領中剛剛提升上來的,是以皇上在軍中的影響力無人能及,只要皇上一句話,禁軍都會倒戈,若是想用兵變可是萬分困難啊!」賈琰雖然文武精通,但是他們三人相較而言卻是他最瞭解兵事,所以他對兵事的關注倒是最多的。
宋琪聽得賈琰的解釋,熄滅了心中想讓晉王拉攏禁軍將領的念頭,但是卻也聽出了一絲破綻,說道:「如今皇上還沒有扶正武功郡王的身份,王爺和武功郡王都是目前最有能力繼承皇位的人選。若是此時我大宋發生戰事,武功郡王帶領大軍出汴京,那麼對於王爺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時機。到時候,王爺身登大寶,汴京大局已定,只要王爺斷了外面大軍的糧草,則大事可定也!」
程羽借勢也說道:「當時候,在下武功郡王身在千里之外,對於汴京的時局已經無可奈何,若是再由在下遊說汴京的眾大臣,加上王爺的威嚴,朝中局勢肯定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穩定下來。」
趙光義聽了心裡卻是暗自讚歎,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誰說武將有了兵權就可縱橫天下,這些書生看似平日裡文人相輕,對人沒有威脅,但是若是他們真要想辦法對付某人,那些方法卻是武將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的。聽著他們三人說得越來越接近核心,怎能不讓他心服,忍不住讚道:「本王能得三位先生相助,當真是本王之福。」
待得他們三人謙虛一番之後,程羽方才轉了話題,說道:「方纔我們三人雖然說出了王爺最可能成功的時機,但是此前提卻是我大宋發生戰事,然後王爺力主推薦讓武功郡王領兵出戰。待得汴京禁軍兵力薄弱之時方才是王爺的機會。」
「是啊,戰事越大,禁軍出動的越多,對王爺就越有利。」賈琰附和著。
趙光義聽得需要發生戰事,卻是沒有他們三人那般的擔心,笑道:「這個不需要各位操心,皇上著力統一天下,如今再加上趙普在後面推波助瀾,我大宋是最不缺乏戰爭的。」
宋琪卻不似趙光義那般樂觀,皺眉道:「王爺切莫輕視此事,我大宋強盛,其他割據勢力不敢主動進犯,但是我大宋去年方才收復蜀國,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皇上絕不會主動出擊其他地方。到時候,臣恐怕皇上已經冊立武功郡王為太子,那麼武功郡王名分已定,或許皇上不會讓他領兵出戰了。」
趙光義聽到此時方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剛才覺得自己奪位成功的火焰卻是頓時熄滅,急道:「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難以成功了。」
宋琪、賈琰、程羽方才商議的興奮,此時卻是完全沒有了主意,大宋在短時間內出兵攻伐卻不是他們幾個能夠掌握的。
正當屋內四人絞盡腦汁想著如此緊要大事的時候,屋外卻傳來了陣陣的喊叫聲。
「王爺,有密信傳來!」正當趙光義想著如何撫慰這三個表明心跡的心腹時,從屋外傳來了護衛統領的高呼聲。此時趙光義一門心思都在如何和這四人商議奪宮的大事,哪裡理會其他?聽得外面護衛統領的高呼聲,沒來由地大怒,一掃回府時的軟弱無力,大跨步走出屋外怒喝道:「本王正在和三位先生商議要事,你忘了本王的交代了嗎?」
那護衛統領哪裡想到晉王會如此的生氣,嚇得跪了下來叩首道:「回王爺,王爺曾交代過若是王爺和三位先生商議事情,任何人不得打擾。小的謹記在心,時刻不敢忘記。但是王爺也曾交代過小的,若是宮裡傳來密信不論王爺在做什麼都要報與王爺知曉。」說完雙手舉起一封密函過了自己的頭頂。
出了屋子,怒喝一番後,趙光義的心緒方才平穩,聽得護衛統領說是宮裡來了密信,方才知道自己這此當真是錯怪了平日裡忠心耿耿的這位下屬,心裡的歉疚加上此時正是用人的時機,趙光義結果密函,上前扶起他道:「本王這幾日忙於朝政,倒有些累了,方才心情不好,錯怪了你是本王的不是,還請不要見怪。」
那護衛統領哪裡想到晉王竟然能說出如此關切的話語,心裡反而更加的害怕,擺脫了晉王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雙手,又跪了下來叩首道:「承蒙王爺不棄,小人還能有今日。王爺再造之恩小的不敢有一日相忘,小的縱使粉身碎骨也難報王爺恩情萬一,王爺方才言語實折殺小的。」
趙光義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看著王爺的身影進入大殿,護衛統領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裡卻是想著今日的王爺與往日卻很是不同。
回到屋裡,趙光義不顧下首三人驚異的目光,打開密函,只見那密函上卻是記載了兩件事:「花蕊夫人以漢景帝辭梁王、立劉榮為太子典故勸皇上冊立武功郡王為太子。已有大臣上書奏請皇上冊立武功郡王為太子。」
看著這些字跡,此時的趙光義完全沒有了平時謙恭儒雅的風度,也沒有了對花蕊夫人的愛憐和佔有慾,恨恨地怒道:「本王沒出手你們就以為本王是可以容易欺負的嗎!看來本王不得不忍痛割愛、殺雞儆猴了!」
感受到晉王此時濃烈的恨意,宋琪他們三人卻是互相看著心裡揣測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是哪一位這麼不幸讓王爺親自動手了。
既然朝中已經沒有人反對遷都,趙匡胤恨不得自己馬上就可以進行遷都。但是,遷都畢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卻不是說做就可以做的。皇宮和宗廟的建設、洛陽城市街道的規劃、各有司衙門的治所、眾大臣的府邸、兵馬的安置,這些事情都需要詳細籌劃,為了爭取能盡快進行遷都,趙匡胤在交代了焦繼勳幾句後,就帶著滿朝文武返回汴京。
大臣們終於可以回家與家人相聚,各個歡喜,唯有石保吉滿面的愁容,他剛剛在洛陽過了兩月逍遙的日子,此次就要跟著趙德昭返回汴京,這又怎能不讓他惱恨?
石保吉不會知道返回的隊伍裡除了他之外,還有趙德昭也是極為煩惱的。他聽了趙普的話對付趙光義,表面上贊同了趙匡胤遷都洛陽的計劃,但是在他的心裡面,大宋日後的都城最好是建在北京的。
隨著國家經濟重心的遷移,江面的糧食和賦稅已經佔據了朝廷財政的大部,汴京開封除了沒有險要可以倚靠外,其實其他地方都已經超越了洛陽,而糧食物資運輸汴京容易,運輸洛陽就比較困難。而北京在後世之所以越來越重要,就是因為隨著經濟的東移和南移,不論是南方的經濟,還是東北大地的資源和糧倉,都已經成為中國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能兼顧這兩個地方,北京實在是最合適的地方,還有就是對朝政的威脅已經從西北的匈奴漸漸轉為內蒙古和東北的少數民族,北京成為「天子守邊」的首要之選。而古時很重要的雍州、涼州和并州等地經歷了千百多年的戰火,經濟和環境都已經不能和東方和南方媲美,雖然它們佔有很大的政治意義,但是國家大勢已經漸漸開始向東轉移。所以,北京方才成為首選之地。
看著隊伍漸漸離開洛陽,趙德昭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若是這次真的遷都洛陽,那麼日後自己又該如何開口再把都城遷移到北京呢?
汴京城留守京師的三位宰輔卻也是各有心思。薛居正本就是汴京人,世代居住在汴京,不論是從他對汴京的鄉土之情,還是他自己的見識,他始終還是認為朝廷應該以汴京為都城,但是當他收到自己最為佩服的趙普的書信之後就改變了主意。在升任宰相之前,他擔任參知政事多年,親眼目睹了趙普和趙匡胤治理和謀取天下的過程,雖然處理政務的能力並不必趙普差,但是說到胸有溝壑,他還是萬萬不及趙普的。趙普是從武功郡王和晉王的角度上分析這次遷都之利益的,作為和竇儀一樣正統的儒家學子,他還是傾向於武功郡王的。
竇儀早已經洞察了這次遷都的所有目的,但是他自上次皇上欲用他為宰相而後又食言之後就已經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功名利祿,只要是有利於趙德昭的事情他都是贊同的。
盧多遜並沒有看到遷都的背後是兩大勢力的角逐,他是很捨不得汴京的豪宅美田的,但是趙普信中分析的那些事情讓他很痛快的同意了遷都。藉著上次趙德昭處理他在汴河上樓閣的事情,他已經和趙德昭有了關係,自趙德昭推薦他成為如今有了實權的參知政事後,他正是對趙德昭感恩戴德,心裡面早已經當自己是趙德昭的人了。如今得知皇上遷都乃是為冊立趙德昭當太子做準備,心裡面更是萬分高興,自己已經與未來的皇上有了結交,還愁日後沒有榮華富貴嗎?想到自己的兒子不學無術,但是卻能把自己拖入趙德昭的陣營中,讓自己押中了頭籌,盧多遜不由地想著自己這幾日對兒子嚴加看管是否太過嚴厲了,是不是應該放那小子出去輕鬆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