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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暾出東方 第179章 指點歸路 文 / 風斯在下

    「三哥——,三哥——」

    五嶽幾個慌忙衝到橫劍身邊,吃驚不小。橫劍是『十步殺』中排在前三的高手,為人又勇悍寡語,義氣深重,一向深得弟兄們的信賴。誰知到這玄衣女郎面前竟然如此不濟,引以為傲的『鷙劍訣』尚未施展出一招半式,便被一方金印砸得生死不明。

    三杯快步將他扶了起來,要說這煉藥醫人的本領,『十步殺』中要數他是個行家。這會兒見橫劍雙目緊閉,面容青紫,知他傷的不輕,忙在腰間一探,將葫蘆摘了下來。捏開他的下巴,咬下葫蘆塞,一邊給他塞到嘴裡,一邊聚起靈力在他胸口活血順氣,直到橫劍腹中一陣咕嚕響動,連咳了幾聲。三杯才暗舒口氣,撫了撫蓬須道:「大夥兒放心吧,三哥命大的很。」

    幾人看他如此篤定,才慢慢放下心來。他們深知三杯葫蘆裡的熱酒不是尋常之物,乃是他兼采百藥所釀,不但可養神清心,更能拓寬脈絡,增進靈力。實在可與名門正宗的靈丹妙藥相媲美。平日裡原是寶貝的不行,便是生死兄弟也輕易不得飲上一口。

    「這妖女的寶印厲害,那藍衣服的小女娃卻未必有什麼大手段。」

    吳鉤和胡纓對視一眼,生死關頭,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了。一個舞起雙銀槍,一個提著吳鉤劍,一左一右,飛身向照朧雲殺到。

    「哎喲,你們當我好欺負呀。」

    照朧雲輕輕嬌笑,手上黑囊一旋,倏的射出一段銀槍,柄有九尺,槍頭六寸二分,寒光閃閃,名曰『豹騎』。吳鉤大喝著搶上,也未見她如何動作,眼前掠過一銀光,猶如急電。吳鉤微微一愕,幾疑是自己的錯覺,臂上劇痛傳來,『吳鉤劍』拿捏不住,掉落地上,手腕現出一個透明窟窿,鮮血汩汩。

    胡纓將雙槍舞開,左衝右突,猶如靈蛇,神鬼莫測。照朧雲一槍將吳鉤手臂搠個通透,腰身一扭,同時連出四槍,寒光閃爍,肉眼難見。胡纓驚呼一聲,雙槍同被擋開,未及變招,兩肩已『噗噗』各中了一槍,血染衣袍。

    「老七,老八閃開。」

    五嶽大喝一聲,掌影飄飄,飛掠而來。照朧雲見他氣勢猛銳,狡黠一笑,拽著長槍急退五步。五嶽掌勢猛漲,得理不讓。他見照朧雲戰勝反退,雖是心中暗起戒備,掌上靈力呼嘯而出,卻不是想煞便可煞住的。看那五嶽身形追進,照朧雲香肩微抖,反手打出兩團碩大銀光,捷如流星。

    「什麼東西?」五嶽雙眼猛眨,卻是避之不迭,砰砰胸腹各著了一枚,翻落在地,半晌爬不起來。照朧雲招手將銀光招了回去,卻是兩團鵝蛋大的銀球,銀芒閃爍,刺人眼目。

    照朧雲掂了掂銀球,自言自語地道:「這虛彌定海珠,聽說還是西海龍族的定海神器,威力一般般嘛,好像不及權天印呀。」

    「定海珠?你跟照空明什麼關係?」

    五嶽強撐著問了一句,噗的吐出一口濃血,他的元力雖比橫劍深厚許多,剛被『天月刀』撞了一記,緊接著又遭『定海珠』重創,一身元力也是十去七八,失了再戰之力。

    「你也知道照空明,看來我大哥名氣不小嘛。」照朧雲仰了仰下巴,輕哼道:「不過那都是過眼雲煙,若要說當世豪傑,還得看我照朧雲的。」

    四方海域定海神器,東海神針鐵被妖族七聖的美猴王所得,西海定海珠二十四枚為照空明所有,北海璇璣圖被白獼王丹語冰搶走,只剩了一個南海玉如意暫且不知去向。蜉羽門高士照空明在西海撞了仙緣,得了二十四枚虛彌定海珠,道修之中傳言甚廣,只是那蜉羽門為玄門正宗,十大道門上四門之首。照空明又是門內宗主,神通不凡,旁人雖想的眼珠發綠,卻沒有幾個敢找上門搶奪。

    半空中傳來『噗噗』一笑,照朧雲微微一怔,驚喜叫道:「大哥。」

    「二弟,雲弟,為兄來遲了。」

    一陣風吹過,辛昭飛掠而至,身旁還跟著楚煌,孫茗伏在他背上,頭戴裘帽,卻看不見是何神情。

    辛昭在場中掃了一眼,欣然道:「看來二弟和雲弟已將『十步殺』困住。楚兄,孫仙子,你們看這幾人該當如何處置?」

    「大哥說了,要留住他們嘛。我和二哥可是手下留情了。」照朧雲在『豹騎槍』上一擰,那銀槍又縮成兩尺長短,被她收入布囊之中。

    「孫仙子,你能不能別抱得這麼緊,我都快被你勒死了。」楚煌伸了伸脖子,一臉苦笑。

    孫茗嬌軀一僵,藉著裘帽的掩護,張開小口在他頸上輕咬了一下。除了在招搖山的桑林中那次意外,她還從未和成年男子這般親近過。雖說是大腿受了炸傷,若非兩人間有些隱約的情意,她又怎會讓楚煌背在身上。她的性子自來有些孤癖,平生也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朋友,雖然面上裝的若無其事,這一路被楚煌背著,心底早已是思潮起伏,臂上不覺得便用了些力氣。

    「仙子,你下來吧。」楚煌被她咬了一口,再不敢多話。一邊伏低了身子,將孫茗放下。

    孫茗將裘帽摘了下來,俏臉紅撲撲的,夜風雖涼,心中卻是一片暖暖的感覺。

    「我倒有個主意。」楚煌笑了笑,「不過要借孫仙子的飛雲筆一用。」

    「拿去。」

    孫茗睫毛輕顫,掌上銀芒如煙,現出一支雲紋白毫的毛筆。看也不看,遞到楚煌面前。

    楚煌伸手接過,四目對視,孫茗有點不自然的看向別處,側了側身子。緊掩著貂裘,若有所思。

    「十步殺,想你們修成人形也頗是不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妄造殺孽。今日送你們到一個去處,若能潛心靜養,深自反省。就此轉禍為福也說不定。」

    楚煌感歎了一回,抬手打出一條金光。卻是一卷竹編盤旋半空,上面金芒萬道,抖散開來。

    「這小子手段惡毒,兄弟們快逃。」

    五嶽大喝一聲,兄弟幾個反應過來,慌忙欲遁。『閻浮天書』打開,刷刷打下八道光幕,成八卦方位,圈定八面,五嶽幾人撞到光幕之上,紛紛喝叫一聲,被光幕靈力震了回去,叫苦不迭。

    楚煌抖手打出一道靈力,沒入天書之中。無數金色篆字浮出竹簡,飛速流動起來,此出彼沒,源源不絕。同時間,八道光幕旋轉起來,漸漸連成一個金燦燦的光罩,風雨不透。

    楚煌旋了旋飛雲筆,掠入陣中。

    「啊,小子你想幹什麼?」

    五嶽認出楚煌正是在雪道上踩他肩膀借力的少年,當時以為奇恥大辱,自然對他戒心很深。楚煌淡淡一笑,也不答話。掠到一片光幕面前,揮筆題書,頓挫之間,頗見功力。

    「趙客縵胡纓。」楚煌一頓收筆,五字金光閃爍,『胡纓』兩字驀得變為火紅,射出流火萬點,盡數打到胡纓身上。

    胡纓身形一滯,漸漸委頓在地,果然化作一束鮮紅的帽纓,『閻浮天書』上光暈乍現,將紅纓吸了進去。

    「老七,」五嶽幾個看的又驚又怒,卻是無可奈何。

    「吳鉤霜雪明,」楚煌見手法奏效,當下如法施為,飛掠陣中,在光幕上如法題寫。

    吳鉤慘叫一聲,被金字射住,作成一把吳鉤劍,吸進天書之中。

    「三杯吐然諾」……

    「脫劍膝劍橫」……

    「將炙啖朱亥」,楚煌如法收了三杯和橫劍,又綽管在光幕上寫了五字,金光一閃即逝,卻未能將朱亥射住,不由微微一怔。

    幾個兄弟紛紛被打出原形,朱亥已是心膽俱裂,這時楚煌依法題了五字,卻未有神光射下。朱亥晃了晃腦袋,也無暇深究其中因由,大吼一聲,揮起金槌飛身砸來。

    楚煌冷哼一聲,五指一張,便將佈滿尖錐的金槌生生抓住了,他的左臂暗藏著荒蕪魔刀這等利器,自然不懼這小小金槌。只是這一把抓過,倒是心頭一動,連忙一掠而起,反手在光幕上寫道「救趙揮金槌」,果然那金槌兩字紅如殷血,砰砰打入朱亥前心後背。

    朱亥慘吼一聲,在地上滾了幾滾,化作一柄金槌。被天書如法收了。

    「閒過信陵飲」……

    「五嶽倒為輕」……

    楚煌將這兩句寫過,金光一閃即逝,信陵君和五嶽俱都安然無恙,不由皺了皺眉。

    「啊,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是俠客,我不是十步殺,……」信陵君緊縮身體,雙手連擺,眼睛中滿是迷狂之色,似是嚇得不清。

    「兄弟,對不起了。」五嶽手臂一長,將他抓了起來,猛得朝上空一擲。『閻浮天書』金光射下,信陵君慘叫半聲,便斷了聲息。同時間,五嶽將身一猱,倏的竄了出去,眨眼便失了蹤影。

    楚煌急忙伸手一招,將天書收入懷中。光華消歇,信陵君委頓在地,卻是一隻獐子。

    「原來是一隻小獐子。」照朧雲恍然道:「怪不得這傢伙膽小如鼠,一點也沒有『十步殺』的豪義之氣。」

    「那五嶽只怕也不是[俠客行]中人。」楚煌淡笑道:「我推敲[俠客行]的詩意,總覺得不會有五嶽這件物事。」

    「這五嶽的修為明顯要高出其他人一大截,橫劍的『鷙劍訣』素負盛名,真要交起手來,卻佔不了此人的便宜。」辛昭瞅了一眼孫茗,又道:「就憑他能在我們眼前逃遁,神通便不可小覷。」

    「這獐精也說他不是『十步殺』中人,看那五嶽的行事,多半也不是俠行一路。日後遇上了,可要小心一些。」

    楚煌走過來將飛雲筆送到孫茗面前,微笑道:「多謝仙子借我靈器,妖邪已除,寶物奉還。」

    「你先收著吧。」孫茗見辛昭神情有些異樣,飛快地道:「不是還有侯嬴和白虹未曾料理嗎?等你除了這兩人再還我便了,省得借來借去,諸多麻煩。」

    「這……」

    辛昭打趣道:「孫仙子一番美意,旁人艷羨還來不及,楚兄,你可不要推托。」

    「好了,我們還是研究一下怎麼除掉淳於猛吧,此人雖然不通術法,卻掌握著飛熊寨的軍政大權,干係重大。一旦將他拿掉,如何善後可得好好計劃一下。」

    孫茗看著楚煌淺淺一笑,嬌美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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