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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暾出東方 第272章 雲間三子 文 / 風斯在下

    「相傳當今有四大天王,北海盜首領蓋讓,人稱鐵天王,乃是我黃天軍盟友,新被小狄天王封為北王。其餘尚有金、銀、銅三個天王,原都是一方豪強。不過銀天王在青雷國,銅天王在赤火國,只聞其名,不知究竟如何。」

    張淺語淡笑道:「金天王則就在左近,這天王寨便是他的巢穴。當年,金天王勢盛時,南方豪強都要仰其鼻息,甚麼中天莊、飛虎嶺、雁行寨、銀蛟幫原都是金天王手下嘍囉。可惜,金天王也不知怎麼得罪了朝廷,勢力一落千丈。舊家兄弟也都各掃門前雪,和他斷了來往。金天王只得謹小慎微,煊赫地位也漸漸被中天莊取代。」

    「怪不得如今只有鐵天王聲名獨大。」楚煌恍然。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金雕歎口氣道:「如今兵連禍亂,天下大亂,雖不知金天王作何想法,他手上兄弟受了這麼多年窩囊氣,難免就有些按捺不住的,便攛掇金天王的兒子金西翰盜出虎符,號令一方。誰知消息洩露,不但虎符被人搶走,金西翰也死於非命。」

    「金雕,你在這麼短的時間便找到了三件寶貝,足見對我黃天軍忠心耿耿,確是一員能將。」張淺語輕笑道:「待我回到大業,便稟明天公大將和小狄天王,為你加官晉爵。」

    金雕大喜過望,抱拳道:「多謝仙姑提拔。」

    張淺語點了點頭,心頭一動,「對了,為何不見你的兄弟銀雕?」

    金雕微一愕然,帶著幾分尷尬道:「稟仙姑,我和銀雕得了寶物,在城中隱蔽了幾日,銀雕嗜賭成性,暗間賭癮大發,便到附近玩耍去了。我因仙姑傳喚甚急,不及尋他,只好獨自趕來。」

    張淺語娥眉微蹙,「這三件東西都是道術之士夢寐難求的寶物,得主失寶必不甘心,你兩人務必遠離此地,免得引火燒身。」

    「卑職明白。」金雕遲疑道:「不敢欺瞞仙姑。這三件東西的確是雲間三子強取豪奪而來。聞說是要獻給黑水國護國大將鹿鴻的,好讓他在龍門大會上賄賂幾個顯要之士。我兄弟曾在黑水國落腳,於那鹿鴻有過數面之緣,因此便由我二弟施展李代桃僵之術,騙過了雲間三子,使得他們心甘情願將寶貝送於我倆。雲間三子自以為得計,這會兒只怕還蒙在鼓裡呢。」

    「原來這中間還有這段曲折。」楚煌微吃一驚,怪不得鹿鴻在大江上流連往返,漫無目的,原來是等雲間三子和他會合。

    「雲間三子在道門名頭不小。你們兩個雖得計一時,難保三子見到真的鹿鴻,不回來找你們算賬。」張淺語輕哼道:「你兩個還是快回大業去吧,那裡是我黃天軍天都,強手如雲,三子即便知道上當,也不敢拿你們怎麼樣?」

    「是。」金雕恭身道:「卑職告退。」

    張淺語揮了揮手,便要將三物收起。

    「金雕,快快滾出來受死。」一聲冷喝驀的傳來,震的樑上灰塵簌簌直落。

    「不好,」金雕面色大變,「雲間三子來了,仙姑快走,這裡有我抵擋。」

    張淺語俏色冷肅,緩緩點頭。

    砰!

    廟門憑空碎裂,一條白影掠了進來,手持一把霍霍長劍,耀人眼目。

    「原來還有同黨?」

    白衣人眼目一掃,冷冷一笑,身影一晃,便掠到金雕跟前,揮劍疾挑。此人面孔狹長,白衣如雪,一雙眼睛冷如寒星,讓人不寒而慄。正是雲間三子之首的忘憂子。

    「仙姑快走。」

    金雕展開雙翼,飛撲而上。兩隻小臂都泛起淡淡金色,十指如錐,鋒利異常。忘憂子疾抖長劍,冷光呼嘯,好像挑下漫天寒星,只聽的鐺啷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金雕奮起雙臂連擋數劍,悶哼一聲,肩頭已經掛綵,他雙翼怒扇,掠起半空,帶起一陣狂風,當空撲下。

    「我們走。」

    張淺語打出銀鏈,將一旁的門窗擊碎,飛身躍了出去。

    「捋愁子在此,快將寶物留下。」

    一條銀槍獨龍般刺了過來,陰風颯颯,讓人心底生涼。張淺語看了不看,銀鏈一甩,將槍頭纏上,手腕一陡,銀槍斜刺裡一送,『噗的』一聲插入土壁中。

    「妖女休走。」

    房頂傳來一聲大喝,卻是彈寂子躲在上面,往來接應。他手上擎著一條竹節鞭,飛身直下,好似怒龍入海,砸向張淺語頂門,這一記要被砸實了,哪裡還能活命。

    「那個使鞭的,看招。」

    楚煌隨後衝出,正遇著彈寂子凶神惡煞揮鞭砸下,抖手就是一把金砂,彈寂子不妨有此,金砂罩頂,炙氣熏人,頓時大吃一驚,百忙中將身一縱,憑空掠開數丈。

    「好小子,你竟敢暗施偷襲。」

    楚煌不等他落地來攻,手臂一轉,亮出荒蕪魔刀,御風追至,刷刷劈出數刀,刀風至柔,若有若無,讓人難識奧妙,彈寂子勉強擋了兩刀,後退不迭,楚煌劈手打出一條火鏈,詭秘莫測,彈寂子如何能擋,胸口如被閃電掃過,衣衫立著,大鬍子也被燒去一半,滾身便倒。

    「不要跟他糾纏,快走。」

    張淺語逼開捋愁子,匆忙說了一聲。楚煌也不欲戀戰,兩人騰起雲霧,霎時走的無影無蹤。

    ……

    「好險,終於把這三個傢伙甩脫了。」

    兩人騰雲駕霧,又與尋常輕身術、提縱術不同,瞬息便在千里之外,絲毫不在羽族之下。

    自西王母稱制,尊天弱民,三界各有職守,五正五余各安本份,尚能相安無事。近年來,修道之風復又大盛,三界是非不免日多,是以要想不招惹是非,有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就必須要知道一些。

    譬如騰雲術便不是每個修道者可以隨意妄用的,如今神州道派不計其數,上有天元正宗,旁門三千,還只是其大端,其餘的小幫小派哪裡數的過來。若是剛學了一點騰雲術便胡亂施展,萬一碰到個仙人鸞輿,或是妖魔雲獸,不小心衝撞了,豈不是死無全屍。

    這且不說,整日介無有窮盡的道者在雲叢飛來飛去,不但擾了仙人清夢,於天庭治安也大大不利,是以天庭便授權伏魔司頒發『騰雲菉』,無菉騰雲,便是違反天條,不出事便罷,真要出了事端可是要受到裁處的。

    曾經的仙人逍遙物外,連秦始皇、漢武帝這些人間至尊也羨慕不已,誰知如今人滿為患,天條繁苛,哪還有絲毫樂趣。

    楚煌兩個雖有騰雲之能,卻並未在伏魔司簽下『騰雲菉』,聞說這『騰雲菉』已經漲到一菉萬金,尚且供不應求,雖有監雲使不斷開闢雲路,仍然有不少道者駕雲撞死,可憐一身珠光寶器,到頭來不過一坨糞土。

    古說:「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靜貞正以自虞。」可惜人不悟此,都以仙道駕雲為恆常,更以祥雲、紫霞、鸞輿、雲獸別其差等,彰顯尊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哪還有絲毫清虛無為的真旨。

    當年帝俊失道,人們都罵他鳥人、鳥人,西王母專權,人們都罵她老母、老母,至今呼之不絕,誰知現在三界老母遍地走,鳥人多如狗。誠所謂蔑古而不知今也。

    孔子說:「人皆曰予(我)知(智),驅而納諸(之於)罟擭(網)陷阱之中,而莫(不)之知辟(避)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可不深思。

    「我們下去,找個機會把寶物獻給孫茗。」

    兩人按落雲頭,來到城中。

    夜月消沉,晨曦初露。

    道邊的食攤已經開始忙碌,街旁的店舖也漸次開張。雖然大戰在即,清晨的街市卻是一如既往的安寧。

    張淺語轉到僻靜處,從百寶囊中取了一件粗布衣裳,搖身換上,又將面上輕紗摘了下來。

    楚煌微微納罕,笑道:「你打扮成這樣就能取信於孫茗了,莫說那件虎符,便是瓊玉永好瓶和落霞衣的份量也不是尋常道者可以想望,孫茗也是個聰明女子,肯輕易接受你的寶物,惹禍上身?」

    「是啊,若是你肯幫忙,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張淺語白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你看那是誰?」

    楚煌回頭一看,正見雲間三子行色匆匆的趕來,連忙招呼張淺語。

    雲間三子跑到一間客店外面,敲了敲門,過了片刻,夥計惺忪著雙眼將店門打開,還未及發問,便被三子一把撞開,大步搶了進去。

    「這三個是要找甚麼人吧。」張淺語懷疑道:「你猜這店中住得是誰?」

    楚煌微微搖頭,心中雖有人選,卻沒有說出口來。

    張淺語話鋒一轉,「我要到督軍行轅去見孫茗,你到底跟不跟我去?」

    種種利害在腦中電一般閃過,楚煌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張淺語笑了起來,竟然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就跟她說我是你姊姊吧,莊丕渾大軍將至,咱們就算是關心她,特地前來報訊的。至於那三件東西,我便是真的獻給她,也只是暫且讓她保管一下。若能財不露白,便將事情辦成,那是再好不過。」

    楚煌見她巧笑嫣然,一股淡淡體香繚繞鼻際,胳膊分明感受到她胸前的綿軟,頓時身體一僵,想起這下面的無盡春光。

    張淺語發覺他神情怪異,心中想起甚麼,別過臉去咬了咬紅唇,連小耳都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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