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細雨相思 文 / 傭肖
明日便可從魯妙子那裡得到魔門各派的駐地圖,沈醉心下有些興奮。而剛剛他向魯妙子說起自己想要破空時,又如同以前每次提起時一樣,總會想起自己的四位妻子與前塵往事。興奮、思念、愁惱、憤恨、無奈,幾種情緒交纏,讓他有些心緒不寧。回到房中後,便也沒有練功。只是站在窗前望著夜空,任思緒不受束縛地胡亂想著些事。
忽然腦中又閃過石青璇的絕美容顏,想起了那一晚在東平城外的小湖邊。石青璇曾望著夜空,向他訴說:「我歡喜夜晚,總不願睡覺,帶著日夜交替那抹黃昏的哀愁,然後進入恆深的寂靜,可以是燦爛的星空,也可以是淒風苦雨的暗夜,又或像今晚月照當頭,引人馳思的美景,那感覺多美!」
說實話,自那一晚兩人分別之後,沈醉卻是一直都沒再想起這位簫技貫絕天下的絕世佳人。若非今晚魯妙子提起,他或許都不會再想起。卻是不知是否剛剛在魯妙子的小樓中才想起過,現在又不自覺地想到。
他不知道,也未深究,只是忽然又想到了石青璇手中還有著石之軒的《不死法印》。《不死法印》乃石之軒綜魔門花間與補天兩派,又集佛門功法,融正邪兩道奇功所創,雖無破空先例,但或許也會對自己有些幫助。
沈醉有些懊悔為何自己剛到地那日就沒想起石青璇手上還有《不死法印》。旋又想到自己便是想到了又如何。石青璇肯不肯給是一說,《不死法印》那日在不在石青璇身上又是一說,而自己那日剛認識人家就問人家要顯然也是不合適。
便是重來一次,他想自己就是想到了怕也是向石青璇開不了口的。心想只有日後再見到石青璇時再想辦法開口要了,或者也可等到原書中侯希白、楊虛彥雙方等人出手爭搶《不死法印》時自己也趕過去加入相搶。
不過相對於四大奇書來說,《不死法印》倒也顯得並不特別重要,對於他來說屬於可有可無。得之固然可喜,得不到卻也沒有什麼失望。但憑隨緣而定。
這一夜。沈醉沒有再練功,而是上床安睡了一覺。
翌日一早起來,天上卻是開始飄起了濛濛細雨。
沈醉一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便已聽到了外面的雨聲。他起床穿衣後,先將枕下壓著的金龍壺取出裝在腰間的特製皮囊內。然後穿了外袍,踱到窗前拉開窗戶望著窗外的雨景。
細雨如絲若霧。天地間茫茫一片,眼前的房舍、花壇、樹木都變得朦朧起來。
房外地走廊中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那是商秀?為他指派的兩名婢女,負責他居住在飛馬城堡的這段日子內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昨日已經見過,一下午的時間也讓他熟悉了二婢地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大刻已到門外,房門被敲響,其中一名叫小青的婢女聲音在門外響起,叫道:「沈公子,您起床了嗎?」
「起來了。」沈醉應了一聲。轉身走出臥室的隔間,到了外廳房門處。伸手打開房門。
小青空著手,另一名婢女小蘭端著一銅盆熱氣騰騰的水。二人向他行禮。道:「沈公子請淨面!」說罷二人平起身從沈醉讓開的房門中走進,小蘭把端銅盆放到桌上請他洗臉。小青則進了臥室的隔間,為他整理床鋪。
沈醉洗過了臉,小蘭道:「不知公子早飯想吃些什麼,婢子好知會廚樓,讓他們去做。還有午飯跟晚飯,您想吃什麼菜餚都可一一寫下來,讓婢子交到廚樓的大師傅手上。」
沈醉將手上的面巾放下。道:「不用了,隨便就可。我不挑食的。」
小蘭道:「那婢子就讓廚樓的師傅自己做主了!」
沈醉點頭應了。小青已整理完床鋪從臥室走了出來,當下與小蘭一起告退,並道一會兒就送來早飯。
商秀?為沈醉安排地這所住處乃是內堡中一處獨立的小庭院,並且還分派了兩名婢女來照顧他地起居。不論是出於對他本人還是對他所代表的巫行雲,從此都可看出,商秀?對他還是頗為重視地。但是昨日本說好了今日要與他詳談,卻是直到快晌午時,也不見商秀?派人來請他過去。
沈醉卻也並不著急,商秀?不派人來請,他也沒自己尋上去,安然自得地在房中聽雨看書。正看著《莊子》中的《秋水》一篇,卻是不知為何心神恍惚,從敞開的廳門中看了眼外面已是下得急了的雨,忽然想起了當年阿碧在她的琴韻小築聽雨居中請自己吃飯時的事來。
他清楚地記得那一日正是立秋,聽雨居外也是下著像今日這樣的雨,不大卻很急。正是在這第一場秋雨中,兩人的關係更進了一步。那一日他還用自己上中學時只學過一陣吹笛子地技術用簫為阿碧吹了段半缺不全的《梁祝》,並為她講了梁山伯與祝英台地姑事,後來還曾講了《西廂記》。
回憶著那日的情景,點點滴滴在心頭流過,只覺很是甜蜜。但回憶終有盡時,回到現實,不禁又是暗歎了回佳人何在。
從金龍壺中取出當年阿碧親手製作送於他的竹簫,放下了書本拿在手中細細摩挲。這一枝繡簫他已久未曾取出看過,為的就是怕睹物思人,沉緬於往事之中不可自拔。因為他知道這樣於事無補,更不想讓自己淹沒在回首往事的無奈與痛苦之中。他需要的是面對現實,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破空回去找她們。但是今日的綿綿細雨卻是勾起了他的無限相思,讓他一時難以自制。
他的雙手手指按住了簫孔,端
口湊在了唇間。熟悉無比的《梁祝》從他的指間跳i.沉婉轉又讓人纏綿悱惻的簫聲響徹在連綿的雨聲中。
他的簫技雖然遠比不上石青璇,但在阿碧的指點與他自己的努力練習下,如今也可稱得上是中上。他此時腦中只是想著與阿碧琴簫合奏時的情景,並未去專注如何吹奏,但曲調卻自然而然如行雲流水般的婉轉而出,吹奏的十分流暢動人,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吹的都好。
這正是他用心吹奏,用情吹奏,才能吹的這般自然流暢。低沉的簫聲中帶出了他的心聲,他的感情,感人肺腑。
只是吹到最後化蝶相會的那部分時,卻是不知為何再吹不下去。只能拿開了簫,滿是無奈地深深長歎一聲。
轉頭望向了廳外的雨中,卻見廳門處正站著小青、小蘭二婢,眼角似是帶著淚痕,眼中滿是淒迷。而在廳外的院中,卻正站著手撐一柄印花雨傘的商秀?,眼中似也有些朦朧霧氣,但隔著漫天的細雨卻是看不真切。
沈醉心下微訝,立馬了想到可能是自己剛才吹的太投入才未注意到商秀?與小青、小蘭二婢的到來。起身走出廳來,站在簷下,向著院中的商秀?抱簫一禮,道:「不知商場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商秀?道:「想不到沈公子簫技如此不凡。倒教秀?佩服!」她說罷,舉步走了過來。
小青、小蘭二婢也是這時才知商秀?到來,忙轉過身來行禮。
沈醉則謙虛了句「場主過獎了!」
商秀?走進了簷內,叫小青、小蘭二人免禮後,順手將雨傘遞了過去。小青忙上前接過,收了傘將其靠立在門邊地牆壁上。
沈醉忙請商秀?到廳中相坐,面對面分坐於左右兩邊後,商秀?道:「本來是昨日約了沈公子詳談的。卻不想今日事務繁忙,抽不出空來。趁現在快到午飯時得空,特地前來向沈公子說聲抱歉。詳談的事情,怕是要拖到明日了!」
沈醉也不知她是真的事忙沒空,還是又有變故因而故意推托。但他卻也是真的一點不著急,只笑道:「無妨。這偌大的飛馬牧場。自是事務繁多,場主貴人事忙也是應當的,但管將事情處理完後咱們再談不遲!」
這時門外腳步聲響,小青、小蘭二婢各端了杯茶向沈醉與商秀?奉上。
待二人退出後,商秀?道:「多謝沈公子理解!明日無論如何,我都會推開所有事情,與公子詳談。」
沈醉道:「那我明日恭候佳音!」
商秀?舉杯喝了口茶放下,笑問道:「沈公子昨晚可還住得習慣?」
「很好!」沈醉笑道:「多謝場主關心了!」
商秀?望向他仍執在手中的竹簫,道:「我聽公子剛才那一曲,似還有些意猶未盡之意。不知是否因秀?地到來而打斷!」
沈醉搖了搖頭,望著手中竹簫歎了一聲。道:「不關場主的事,是我自己吹不下去了!」
商秀?略帶好奇地打探著他。見他抬頭,忙收回目光,道:「秀?很想聽完後面的結尾部分,不知沈公子可否為秀?把後面那段吹完?」
沈醉道:「很抱歉,我今日卻是再沒心情吹完結尾那段了,改日吧!」怕她誤會,又道:「不關場主的事,是我自己想起了些令人無奈的事。所以才吹不下去。」
商秀?很是好奇想問什麼事,卻又覺太過冒昧。想了想,終是笑道:「好吧,那便說定了!我明天讓人請你過去時,你可要帶著簫來為我吹完。」
沈醉說的是改日,而改日卻並非一定是明天,也可以是後天或大後天。卻不知她為何就理解成了是明天,而且一言敲定。沈醉不好再推辭,只好答道:「一定。」
商秀?起身道:「那我便先走了,不打擾你用午飯了!」
沈醉跟著起身,將她送出門外,看著她撐起雨傘走入細雨迷濛地院中。
這一場雨下到傍晚終是停了,太陽還在臨了落山時出來露了個臉,帶來了一幅美麗的雨後夕陽晚景圖。
夜半時分,沈醉又輕身來到了魯妙子的安樂窩。
還在遠處是,便見二樓上亮著,顯是魯妙子正在等他。上了二樓,只見魯妙子正背對他面朝著窗口望著外面的夜景,幾幅白絹所繪重疊放置的地圖正置於桌上。
魯妙子聽見沈醉上樓,卻並不轉身,仍望著窗外道:「桌上便是你要的地圖了,只是我也有幾十年沒去過了,卻不知魔門的那幾處駐地有沒有變更。」
沈醉已坐在桌旁翻看,聞言笑道:「若是變了,我再自己慢慢打聽就是。」翻看完畢,折疊起來收在懷中,又起身向著魯妙子拱手謝了一回。
魯妙子轉過身來,問道:「日間吹簫的人可是你?」
沈醉點頭道:「是我。」
魯妙子歎道:「聞音知意,看來你也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呀!」
沈醉的往事倒非不堪回首,只是回首過來除了憤恨便只有無奈。當下沒有接言,而是伸手從腰間解下為魯妙子準備地一裝滿茅台酒的葫蘆,道:「這是我昨日答應送魯老地酒,請您收下!」
魯妙子擺手道:「放在桌上便可!」頓了下,笑道:「不過你簫技倒也是不凡,可是跟青璇學的?」
沈醉道:「不是。我是另跟她人學地。」
「哦!」魯妙子點了點頭,語氣中卻似有些失望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