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淨念禪院 文 / 傭肖
第六十三章淨念禪院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直到凌晨方才停。
沈醉穿著一襲淡藍輕衫,呼吸著雨後的清新空氣,策馬來到了位於洛陽城南郊野的淨念禪院。雨後的陽光顯得更加晴朗,早晨的陽光顯得勃勃而有生機。
驅馬直至刻有「淨念禪院」四字的牌坊山門前,長而陡峭的石階在眼前直延至山頂。
「噹!噹!當!」
悠揚的鐘聲,從山上飄送下來。
沈醉翻身下馬,將馬韁繫在牌坊的左邊石柱上,抬步拾級而上。因昨夜下雨,他便將預備於昨晚進寺盜寶的計劃押後。反正只要趕在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還沒到洛陽前得手便是,遲上一兩日也並無所謂。
今日白天無事,他便決定先來淨念禪院踩踩盤子。關於書中對於淨念禪院的描述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也就只記得存放和氏璧的銅殿而已。提前打探好地形,對於晚上的動手是有很大幫助的。這是他前一個時空中以無影神偷夜神龍的身份,偷千家盜百戶得出來的經驗。
仰上望,可見從林木間透出來的佛塔和鐘樓。
佛塔大部份以大青石砌成,結構複雜,八角九層,四面辟門,塔身的雕刻絢麗異常,四周的卷門上佈滿了龍、虎、佛、菩薩、力士、伎樂、飛天等宗教物事,神采飛揚,栩栩如生。
塔剎卻是鐵製的。有鐵鏈八條分別拉往塔頂八角。下五層地級階設於塔內,由第五層開始,卻沿塔身外簷盤旋到頂層,這種佈局在佛塔建築中實屬罕見。尤其那高大華麗的鐵剎,俊秀挺拔,突出於山林之上,宛如刺破青天。
對於淨念禪院的富有。只從他們能建造一座全部銅製的殿宇便可看出。而這鐵製的塔剎,也已足可讓人得窺一斑。不過這淨念禪院的建築裝飾在極盡華美的佈置裡。卻仍能予人一種簡樸歸真地感覺。就像一位盛裝的美女,雖是華衣麗服,但由於不施脂粉,故可保持著麗質天生地自然美。
誦經聲從山上的寺院內遙遙傳至,想是寺內的和尚正在做早課。
上了七百多台階後,沈醉已能望見山頂上的第二重山門,亦即禪院正門。卻是見那兩扇大門緊閉。心下奇怪,暗道:「難道是淨念禪院在保管和氏璧期間謝絕訪客?」
快步而上,到得大門前,伸手輕推了下,現裡面上著門閂。顯是關閉山門,謝絕訪客。心中暗罵了一聲,看著門上方額書的「入者有緣」四字,輕歎道:「看來老子今天是沒緣!」
收回手左右望了望。一閃身到了左方不遠的一棵大樹下,往上一眼,再一騰身便已輕身而上沒進了樹冠之內。從樹頂上往寺內俯看,不由得心中驚歎。雖已從原書中得知淨念禪院規模宏大,此時親眼所見卻仍是有些出了他的想像。寺內建築加起來多達數百餘間,儼如一座小城。殿宇重重。氣勢宏偉。
正對寺門地中軸線上依序建有七座大殿,第四座便是那座完全銅製的殿宇。在陽光的照耀下燦燦生輝,顯得金碧輝煌,極是顯眼。銅殿長寬各達三丈,高達丈半。建造這樣一座銅殿,不但需極多的金銅,還需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
淨念禪院內主建築物都依次排列在中軸線上,以銅殿為禪院的中心,規模完整劃一。除銅殿外,所有建築均以三彩琉璃瓦覆蓋。色澤如新。卻不知是因寺內和尚勤於打掃,還是瓦質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藍色最為耀眼。在陽光照射下亦是燦燦生輝。映出五光十色。
銅殿前有一廣闊達百丈,以白石砌成,圍以白石雕欄的平台廣場。白石廣場正中處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薩地銅像,騎在金毛獅背,高達兩丈許,龕旁還有藥師、釋迦和彌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飾,頗有氣魄,但亦令人覺得有點不合一般寺院慣例。
在白石平台四方邊沿處,除了四個石階出入口外,平均分佈著五百羅漢,均以金銅鑄制,個個神情姿態不同,但無論睜眼突額,又或垂目內守,都是栩栩如生,與活人無異。
其他建築物就以軸上的主殿堂為整體,井然有序分佈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莊嚴肅穆的神聖氣象。
沈醉緊盯著那座銅殿,盯了約有一刻鐘,卻始終見那白石廣場上並無人影出現。誦經聲仍在產不斷地響著,顯然早課仍未作完。他心中忽然一動,微微一笑後,從樹頂騰身而起,扶搖直旋上達十丈高空後。雙臂一展,向著銅殿滑翔而去。
他施展「鵬程萬里」輕輕鬆鬆便從高空之上通過了從寺門處到銅殿的幾百丈距離,準確無誤地落在銅殿緊閉的殿門外。
守衛在銅殿周邊各處掩藏的僧眾全都料不到有人竟有如此輕功,從寺外徑直便躍進了銅殿大門前。而且也未料到大白天便有人來偷和氏璧,實是出乎意料。呆了一呆方才醒悟過來,佛號四起,急掠而來。
衣袂破空之聲,同時從四方八面傳至沈醉地耳中。
「噹!噹!當!」警鐘連響。
沈醉則已探手抓住了門上的兩個大銅環,運力一拉,殿門應手而開。卻是一股寒流迎面衝來,使他呼吸為之一頓,不過轉瞬便即沒事。他只拉開條容人通過的縫隙後,便閃身入內。
置身殿中感覺就像進入了一個銅造的大罩子中,又或到了一個覆蓋的銅鐘內。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過萬尊銅鑄的小佛像,無一不鑄造精巧。襯托在銅鑄雕欄和無梁地殿壁之間,造成豐富的肌理,經營出一種富麗堂皇,金芒閃閃的神聖氣氛。
殿心正中放置著一張小銅幾,銅幾後是供打坐用的蒲團。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地玉璽,正與世無爭地安然置於銅幾之上。沈醉一眼瞧見這玉璽便是心中一喜。又見得殿中除他外並無人影,更是大喜。心中暗叫了聲「運氣好!」
反身拉上殿門,並上了門閂後,這才過去仔細打量那方玉璽。眼前這方玉璽便是春秋戰國時群雄爭相奪取,天下獨有的無價之寶,並留下了傳誦千古「完璧歸趙」故事,秦始皇得之以取天下,建立一統中國地稀世奇珍和氏璧。
但見璽上鐫雕著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補上黃金。乃是西漢王莽篡位後,派弟王舜往長樂宮向孝元太后索討玉璽,被孝元太后怒摔地上,致摔缺了一角,王莽得後命人把缺角以黃金鑲補上去,和氏璧也因此又多添了「yu體金角」地雅名。
門外衣袂之聲不斷響起。殿頂也不斷有輕微腳步聲響起,顯是有人上了殿頂防守。但一時之間,卻是沒有人破門而入。
一聲佛號在門外響起,接著陰柔的聲音傳入來道:「貧僧不嗔乃本寺四大護法金剛之,負起護寶之責,施主若肯迷途知返。不嗔可許諾任由施主離開。」
沈醉並不理會,探手抓起了幾上寶璧,入手微涼。端在眼前又仔細打量幾眼後,擰開身側囊中的金龍壺蓋子,將和氏璧送入了金龍寶壺之中。
「砰!」的一聲大響,感覺整個殿中都是一震,外面有人以掌力轟擊殿門,想擊斷門閂。不過那門閂卻甚是粗大結實,殿門開啟又是外拉式,因此外面那人這一掌雖強。卻也是未能奏效。
「砰!」的又是一聲。殿門外一聲怒哼響起,接著一把雄厚有勁的聲音喝道:「哪裡來的狂徒。竟敢到佛門靜地來撒野,若不立即放下寶玉,離開聖殿,休怪我不癡地降魔杖不留情。」
沈醉仍是不理,將和氏璧送入金龍壺中後,又從壺中取出一頁紙來。擰上金龍壺蓋子,將這一頁紙放到小几上,拿過几旁的一方硯台壓住。只見其上寫道:「若想取回寶璧,讓師妃暄拿《慈航劍典》來換。」最後落款是「取寶者沈醉」。
這是他預備昨晚盜寶時就已準備好的,卻是現下用上。
「砰!」又是一聲大響在殿門外傳來。
沈醉壓好那頁紙後,已縱身掠至對面壁前。尚在半途但聽「嗤」地一聲,右手掌緣已竄出三尺火焰刀芒。落至壁前,藉著衝力,一刀便往銅壁上刺去。
那銅壁如豆腐般一刺而入,他又摧刀連劃,幾下功夫便將這面銅壁切割出可容人通過的一道門來。只是那割下的銅壁尚還嵌在其上,並未倒下。
「噌!」
但聽身後殿門一聲大響,緊接著便是一陣兒「光當當」震耳的金屬碰撞聲。沈醉轉身瞧去時,已見殿門上的那道門閂被人從門縫中以利器斬斷,分作兩截掉落於地。
「咿呀」一聲,殿門被拉開,當先正中而站的是一位手持長劍身著一襲青衣儒衫,說不盡俊秀儒雅地美貌書生。
「師妃暄!」沈醉立馬便猜到了這女扮男裝的美貌書生身份,伸手微笑打招呼道。他此時得了和氏璧,心情正好,笑得很是燦爛。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為何要來盜取和氏璧?」師妃暄美目流注到沈醉身上,淡淡開口問道。只是她從銅幾與沈醉雙手中都未瞧到和氏璧,而且也絲毫感應不到,更不見沈醉身上又突起處或是腰畔掛有盒子之類,不由得心中大奇,不知沈醉將和氏壁究竟藏在何處。
師妃暄身旁站著一個高挺俊秀的和尚,看上去不會過四十歲年紀。身材修長瀟灑,鼻子平直,顯得很有個性。上唇的弧形曲線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長地臉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兒。下領寬厚,秀亮的臉有種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態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最使人一見難忘是他那對深邃難測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測其深淺,又不敢小覷的心。穿的是一襲黃色內袍,棕式外套的僧服,在身後除四大護法金剛外皆是一眾灰袍僧的襯托下,份外顯出他鶴立雞群般地然姿態。
沈醉瞧了一眼,便已猜到是淨念禪院地住持方丈了空。只是無論師妃暄還是了空,都未瞧見被他身形遮掩的後面銅壁已被他割開了一道門。都料他已被眾人堵在了這銅殿內,不怕被他逃走,卻也並不急著動手。
他將目光從了空移回轉到師妃暄身上,伸手指著銅幾,笑道:「我在幾上留了字,你地問題都可從上面得到答案。此地不宜久留,我便不跟你多聊了。拜拜!」說罷,左手向她搖了搖。
而他右手說話間手掌已向後對著割開的銅壁,暗運了控鶴功在手,話音一落,運力一拉,便將只略嵌著的那塊銅壁拉了下來向著師妃暄等人甩擲而去。
銅壁急破空,帶起凌厲呼嘯風聲,聲勢駭人。
這座銅殿只有正面開了殿門,而除了頂壁上開了幾個通氣孔外,其餘全部是實壁。沈醉破開的屬於後壁,外面雖也有些武僧圍守,卻只是在外圍遠遠守住,以備他從銅殿衝出後從後方逃跑時圍截,哪料得他竟會從後面破壁而出。沈醉以火焰刀割壁時,他們也是並無一人注意到。
此時見沈醉從殿中躍將出來,再從遠處趕來,卻哪還來得及。早被沈醉施展「鵬程萬里」身法,扶搖直上了二十丈高空去。殿頂上的十多名和尚現他時,脫手向他擲出手中禪杖也已是遲了。
他現下功力比之上次從陰癸派眾人中飛逃時又有增進,此刻全力施展已能旋身直上二十丈高空。先前從寺外來時,並非逃跑,又無高手在側,所以並不需用上全力,十丈足矣。
師妃暄與了空從沈醉割下的破壁中先後躍出,師妃暄抬頭望著高空上的沈醉雙臂一展,向著寺院的後山峭臂滑翔而去,歎道:「此人輕功當真是高明至極,單憑這一手輕功,便已足可獨步武林。」
了空將手中從銅幾上取得的沈醉留書遞到了師妃暄面前,師妃暄將手中色空劍收回背上鞘內,伸手接過,一閱下秀眉輕皺,望著已在空中變作一個小點的沈醉身影,微訝道:「他原來卻是為了《劍典》!」她本以為沈醉是哪方勢力派來盜寶之人,卻不想沈醉只是要以和氏璧來換她慈航靜齋的《慈航劍典》。
「此人大不簡單,連我亦是看不出他的深淺。若論單打獨鬥,恐妃暄你亦非他的對手呢!」身旁一把柔和寬厚的男音輕歎一聲,緩緩道。
師妃暄轉頭大驚道:「大師,你……」歎道:「唉,都是妃暄罪過,累得大師自毀修行!」
竟是修閉口禪的了空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