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大魚落網 第九十七章 文 / 冷無涯
第九十七章
咦，怎麼變的這麼矮？！
達芙妮發現身周景物變得高大的同時，亦發現自己變的矮小，舉手看看，眼前是雙小女孩的嫩手，身上，穿著孩童時代最喜愛的一件淡黃色衣裙。
茫然四顧，周圍景物竟如此熟悉，不遠處那稍顯破落的宅院，不正是從小長到大的「家」嗎？！門前兩棵樹間，父親為寶貝女兒親手製作的鞦韆還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不敢相信的打量這一切，達芙妮奔到鞦韆前坐上蕩了幾下，心中狂喜愈甚，難道那男人，那可怖的刑罰，包括自己的背叛……一切的一切，只是場可怕的夢？
看著對面的「家」，達芙妮忽然迫不及待，跳下鞦韆便向「家」跑去，邊跑邊大喊：「爸爸！媽媽！」淚水不知不覺狂湧而出。
母親的聲音在屋內響起：「你怎麼啦寶貝？我在這兒呢。」一個窈窕身影出現在門口，慈祥看著狂奔而來的達芙妮，不是母親還是誰？！
「媽媽！媽媽！……」達芙妮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迎著母親伸出的雙手縱身撲入溫暖的懷抱，一切的委屈、辛酸、恐懼、無助，隨著狂湧的淚水在母親懷裡盡情宣洩，良久良久……
母親抱起女兒輕拍後背任她發洩，待達芙妮止住了哭泣才柔聲問道：「怎麼了妮妮，誰欺負你了？」
在母親懷抱中找到了嚮往已久的平靜，安心下來的達芙妮正欲開口，卻發現另一魁梧身形由屋內出來，可不正是父親，頓時驚喜叫道：「爸爸！」
父親的親暱話音響起：「哎，我的小寶貝，怎麼哭的這麼傷心？！來快讓爸爸抱抱。」父親走到跟前接過達芙妮嬌小的身子，笑盈盈的看著她。
達芙妮幸福摟著父親粗壯的脖子，只覺得一切都如此美好，一切過往……都是場噩夢！
靜靜伏在父親肩上，鼻端傳來父親清新的體味，一股淡淡恐懼無由升起：這氣味怎麼這麼熟悉？！細細嗅著這氣味，恐懼在心頭逐漸放大直至恐慌，達芙妮伏在父親身上開始瑟瑟發抖，緊緊閉住雙眸心中大叫：「是錯覺！一定是錯覺！」
感覺下巴被父親抬起，接著鼻尖碰觸到父親的鼻尖，達芙妮不由睜開眼，一雙幽深似潭的黑眸正笑盈盈望著自己，腦袋向後仰了仰，終看清眼前的面貌，竟然是……他！！！
「啊！！！！！！！！！！！！」
達芙妮猛地驚醒，夢中驚呼猶在腦中迴盪，睜大雙眼，只看到無盡的漆黑，眼中淚水仍在流淌，全身濕漉漉難受的要命，竟已再次被汗水浸透。
原來……真的是夢……淚水再次狂湧而出，達芙妮心中哀哀哭泣：「媽媽！媽媽！……」
無盡悲傷中，時間不知又過去多久，週遭安靜至無以復加，達芙妮已哭至無淚可流，睜大雙眼愣愣盯著黑暗中某個地方。
外面突然傳來輕微的開門關門聲，然後又一次開門關門聲，達芙妮被這寂靜中的聲響驚動，支楞起耳朵努力傾聽，然而房門實在太厚，稍微弱的聲音都聽不清，更何況隔了兩重門。
似乎……有一點點人聲，除了他，達芙妮想不到還會有誰。
難道……難道他已……
達芙妮恐懼的猜想著，黑暗中的時間更加難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種折磨。
達芙妮此刻真的真的很想變成瘋子！變成傻子！偏生神經無比堅韌，怎樣都神志清醒！
又過了很久，開門聲響起，隨即室內中央亮起一團火球，他「笑盈盈」的來到床邊坐下，就這麼欣賞著她眼神中的畏懼恐慌與無助。
聲音突然響起：「很好，這次你沒騙我，你的同伴我已找來，從她們口中再次證實了這點。」
達芙妮望著他，心中滋味複雜到無法形容，可是自己親手出賣她們的啊！不過……看起來她倆也沒扛住，一五一十全對這「惡魔」說了，念及此，心中竟有種……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畢竟自己不是唯一的「叛徒」~！
體察到內心想法，達芙妮一時間感覺怪異無比。
「嘖嘖，真沒想到啊，你那兩位同伴竟也如此絕色，難道魔族菁華都匯聚到你們女人身上了？！這次南征，你們的皇可真捨得下本錢，竟捨得讓如此的絕代佳人來冒險！」冷情笑嘻嘻的說。
嗅了嗅，冷情不由皺皺眉，空氣中有種酸酸的味道，美女出汗就不會發酵呢~？見到冷情的表情，達芙妮雖心灰若死仍忍不住臉紅，忙移目望向別處。
冷情表面上笑嘻嘻，內心其實亦是複雜無比。魔族的情況尚有很多需要搞清楚，諸如風俗、習慣、社會、語言、軍力等等等等……這三個女人還有利用價值前壓根沒想過殺她們，可這之後呢？
人的一生就是矛盾的一生！之前未抓住她們時，冷情恨不得吃她們的肉喝他們的血，然而某日真要親手毀滅這般絕代尤物，心中仍忍不住痛惜。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們又何嘗不是民族英雄，何嘗不是受人敬佩，何嘗沒有父母親友，何嘗沒有喜怒哀樂？！只不過所站立場不同，判斷是非善惡的角度不同罷了。
良久，達芙妮感到奇怪：他怎麼不說話也不折磨自己了？！偷偷轉眼望去，正迎上那人沉思的目光，慌忙又看向別處，一時間心頭又是奇怪又是忐忑。
思索良久仍無法分辨自己的心，冷情索興搖搖頭不再想，看向達芙妮的目光也有了焦距。
看著達芙妮渾身難受的眼神，冷情微微一笑起身走向浴室，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抱起佳人嬌軀來到浴室，隨手解開穴道把她合衣放入暖暖水中，揮手間身邊突兀出現一座沙發，就這麼懶洋洋坐在沙發上，微笑看過來……
達芙妮詫異看著他做這一切，開始還以為他是不是又想出什麼手段整治自己，害怕的閉上眼睛，直到身處熱水中才發現：他竟是大發慈悲讓自己洗澡？！
感覺到全身乃至嘴巴已恢復了功能，只是完全無法提起鬥氣，達芙妮渾身酸軟坐在水中，靜靜體會那熱力滲入體內的舒暢感覺，好似重又回到了人世。
「你……你能不能出去一會兒？」達芙妮忽然怯怯的問。
冷情看著水中曲線畢露的嬌軀，眼中閃現一抹笑虐，說道：「我怎知你不會『自殺』？萬一被你如願我可後悔死了~！要知道，我很寶貝你呢~！」
達芙妮又羞又氣，嗔道：「你在這讓我怎麼洗？！我答應你絕不『自殺』總行了吧？求求你先出去會兒。」
冷情只是搖頭，看的達芙妮緊咬貝齒無奈之及。
「算了算了，反正現在肉在案上任人宰割，他要想怎樣還不早把自己吃了，哪用等到現在！」達芙妮終忍不住熱水誘惑，儘管渾身無力仍勉強脫去衣衫，把潔白嬌軀深深藏於水中慢慢洗滌。
一聲歎息響起：「知道嗎？每當我想起被屠殺的幾千萬人族，以及納斯拉國內的孤兒寡母，都很不得把你們千刀萬剮！這樣對你，當真很客氣了。」
達芙妮背對著冷情，一下下撩水潑撒在秀髮上細細梳洗，只是沉默不語。
「這場戰爭的是非對錯，我不想評價！弱肉強食只是客觀規律，大家爭來殺去的，無非為土地、為資源、為種族更好的生存，一切不外如是！我們只是立場不同罷了，換了人族強盛，會殺到魔族地盤也說不定呢！」冷情悠悠的說。
達芙妮聽著他看破世事無謂種族的驚人言論，擦洗動作雖不變，心中卻驚詫之極。
「當然話如此說，不代表我會視而不見，畢竟我身為人族，無論如何不能看著同族被你們大肆殺戮！」
「自從你說出秘密，我就知道你想死，想就此一了百了……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不是嗎？想想看，隨著背叛，你的所有退路已被堵死，這世上已無你的容身之地，除了死還能怎樣？！」
達芙妮被說中心事，不知不覺已停止動作，想到那個夢，想到再也見不到父親母親，美眸中不知不覺充滿淚水。
「死……真是個既輕鬆又沉重的話題啊！其實這世上沒有人們想像的靈魂，死後就是一片虛無，在這世上再無任何痕跡留下，這世界的種族、恩怨、戰爭、親情……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遙遠那麼可笑，都與你無關，因為……沒有你了，你徹底不存在了。」
「所以有句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能有感覺，才能呼吸到空氣，才能體會這世界……只要活著，希望就存在！」
……
冷情飄渺的話音在室內迴盪，達芙妮不想聽也得聽，這話音就這麼鑽進耳朵裡、鑽進心裡，不知不覺竟有所認同。
是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轉過身來，看著我！」
達芙妮如中引魂咒般，緩緩轉過身看向那雙黑眸，那幽深目光竟似黑洞般吸收著她所有的視線、所有注意力。
「捫心自問，你真那麼想死嗎？」冷情話音柔和，語音中似帶著某種魔力。
達芙妮茫然搖頭，仍緊盯著那雙黑眸。
「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一個活下去的選擇，從此忘記你魔族的身份做一個人族，繼續享受生命，享受這世間美好的一切，當然這是幾年後的事情了。可無論如何，你還活著，不是嗎？」
「你，可願意？」冷情話音中帶著勾魂奪魄的誘惑力，使人極力想遵從他的意願。
達芙妮神色複雜，心內極想擺脫那幽深視線，末了卻總被吸引著望進去，冷情的溫柔話音和那無比誘惑的選擇，一絲絲重新燃起她心中活下去的火苗。
不知不覺中，達芙妮微微點頭，似乎都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樣的選擇。
冷情滿意看著她，打破敵人的堅強、敲開堅硬的外殼，將其中柔軟核肉剝開在眼前，末了將原本的敵人轉化到己方陣營，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有成就感呢？！
適才冷情是用了一點點催眠術，亦配合了輕微的天魔音，總的來說達芙妮仍處於清醒狀態，起作用的，大部分還是冷情逐步的剖析，並在剖析誘惑中逐漸擊垮她的心防。
「漂亮女人，還真是佔便宜啊，眼前換了醜陋的魔族男人的話，早早問出所需情報後便一刀宰了，哪有這麼費事的！」冷情看著她雪白俏臉，心下不由暗忖。
達芙妮只覺得又做了一場夢，夢中被這魔鬼所誘惑，竟答應他要好好活下去！然而這中間自己清楚知道所做的一切，更明白自己的選擇，這算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背叛魔族了！
慘然一笑，達芙妮終於擺脫了那雙幽深黑眸，將頭埋入水中，黑亮秀髮在水中飄散開來，露出水面的香肩漸漸劇烈顫抖，帶的附近水面波紋蕩漾。
此時的達芙妮，所有的堅強以及堅硬的外殼已徹底消失不見，埋在水中劇烈哭泣的，只是夢中那個無助的小女孩。
冷情憐惜的看著她，又能怎樣？！該做的還是要做！甚至幾年內她都只能在這裡度過，等打敗魔族後才可讓她重見天日，其他不說，她自己恐怕也不想面對同族，哪怕只是有萬一的可能。
活著，有時比死更艱難啊！
良久……見她仍未抬起頭，冷情心中一驚，忙探手由水中捧起她的腦袋，竟是……暈過去了？！
想想自己前後施加在她身上的「酷刑」，想必早已耗盡所有體力，被熱水這麼一泡再加上極度傷心，暈過去也是正常。
冷情搖搖頭，抓起她的纖滑手腕，細查之下果然脈動微弱，隨即輸入一股真氣助她強化心脈。
達芙妮悠悠轉醒，便見那人的臉近在咫尺，嚇的忙連連往後縮，看向冷情的眼中滿是驚恐之色，那模樣活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