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文 / 冷無涯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耳中，「火神之怒」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魔法機槍」似永無停歇的「嗒嗒」聲，呼嘯風聲，淒慘嗥叫聲……
地面，熊熊燃燒的大火，打著轉跌倒的獸人，突然不見了腦袋的軀體，殘肢斷臂，噴薄的鮮血，恐懼而猙獰的面容……
殺戮時刻，各種直達肺腑的聲響和一幅幅慢動作般的血腥畫面，刺激的所有「空中坦克」成員熱血沸騰，只顧拚命向地面傾瀉著死亡，與此同時，似乎所有激動和殺戮都發生在另外的人身上，身心深處的靈魂，卻似旁觀者般冷漠看這一切，一切都與己無關！
衝出獸人大營五公里外，隨著一切聲響和血腥的消失，眾人才漸漸靈魂附體回過神來，回想適才一切，所有人毫無例外的嘔意上湧狂吐不止，射擊孔不足以探出腦袋，於是各「空中坦克」內瀰漫著嘔吐物的酸臭味，這氣味愈發刺激到所有乘員，個個狂吐至奄奄一息。
這種情況下，本欲發動的第二、三波次攻擊自然無法成行。
捂著小嘴強自按捺繼續嘔吐的**，蘭妮打開手機聯繫上另兩艘配備手機的「空中坦克」，得知大家情況差不多，再探頭察看其他所有「空中坦克」，發現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蘭妮毅然打出綠旗，帶領二十艘「空中坦克」返回清河邊那塊平坦岸邊。
待所有人步履不穩走出機艙，打眼看去，每個人臉上都青青白白，顯見無人逃過嘔吐的命運。
見此情形，蘭妮不由搖搖頭，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所有「空中坦克」成員都未曾經歷過血腥。第一次上戰場便製造出如此殺戮，目睹如此血腥，有幾人能受得了？！
「普林，現在我任命你為第二中隊長，下轄原第十一到二十小隊；安格斯為第一中隊長，下轄第一到十小隊。你倆盡快統計出傷亡和彈藥消耗向我匯報！」蘭妮清脆的聲音響起，目光看向面色同樣青白的普林。
普林正蹲地上強自按捺一陣陣嘔意，聞言心中又苦又樂：「啊哈。陞官了~！不過……我也很難受啊，嘔~！」
一邊面色好些的安格斯拍拍他的肩，笑虐之色不言而喻：看吧，就你這樣還敢說大話~！
普林苦笑搖頭，自己也覺得很糗，兩人交換了下目光，分頭完成蘭妮公主交付的任務。
焦急掃視滿臉慘狀地下屬，蘭妮心中暗暗祈禱：嘔吐也就罷了。多吐兩次就會習慣，可千萬別有人受傷！
不一會兒，安格斯二人將統計結果報上來，蘭妮見無人傷亡，這才鬆了口氣。
眾人歇了會兒。在蘭妮吩咐下捏著鼻子開始清洗「空中坦克」內部，蘭妮卻注意到沒人事般仍趴在「空中坦克」頂部的魔龍，氣哼哼道：「尼古拉斯，你不是可以施放『颶風術』了嗎？剛才怎麼沒見你動靜？」
掃了掃尾巴。尼古拉斯懶洋洋道：「獸人大營防火準備很充分，放了『颶風術』也沒用。」
蘭妮回想一下，果然除了火神之怒的攻擊目標燃起大火，火勢根本沒蔓延開來！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麼。
不說蘭妮這邊在休整，獸人大統領丘洛可就暴跳如雷。
總體來講此次偷襲仍是成功的，做到了迅雷不及掩耳，丘洛儘管能飛。卻只好看著「空中坦克」的屁股追之莫及，更別說他還不定能追得上呢。
天光漸漸放亮，滿目望去，「空中坦克」三輪射擊留下的六十堆大火仍在晨光中熊熊燃燒，滾滾黑煙隨微風四處瀰漫，清晨本該清新的空氣中，卻夾雜了焦糊味、烤肉味甚至毛髮燒焦的味道。
襲擊路經之處，「魔法機槍」又製造出一道死亡長廊。一路千奇百怪地屍體橫陳各處。有些被打斷胳膊打斷腿暫無性命之憂的獸人士兵，或匍匐於地無望掙扎。或滿頭大汗的捧臂痛號，地面上到處是大灘大灘的鮮血。軍中巫醫們從震驚中清醒，慌忙找尋倖存傷員包紮裹傷，眼前一片淒慘場景。
怒完了，又能怎樣？！
呆呆看著這一切，丘洛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還好在有所防備，大火未蔓延開來，若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受如此襲擊，火燒連營之下，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丘洛不知這次有多少損失，隨便看看，怕不有兩三千人吧……這損失對五十萬大軍來說是不算什麼，因為早有預防，輜重損失也沒那麼嚴重，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可就嚴重了！
適才情景丘洛也看見了，敵人不過二十個似鋼鐵所製的飛行物事，偶爾一兩支弩箭射上去，根本毫無反應！就這區區二十個飛行物事，短短十幾秒卻造成如此慘重損失，這種威力……令人不寒而慄！！！
它們若再來呢？自己又拿什麼對付？！五十萬大軍，猶如握著鐵拳橫眉怒目地壯漢，瞪著空中飛舞的小蟲卻無可奈何！
退？那絕不可能！！！
丘洛眉頭緊鎖鑽進帥帳，不久後卻下了個奇怪命令：三十萬大軍就此化整為零，一百個團在各自團長率領下，攜兩架投石車、八具攻城弩車及相關輜重民夫，分別向鐵木城進發，無論白日行軍還是夜晚紮營，人員都要盡可能分散，決不許紮成一堆！
這奇怪命令一下，原本聚集成長龍密密麻麻的獸人大軍，不久後便拔營而起，疏散為漫山遍野的螞蟻，不但前後望不到頭，連左右都望不到頭了！這還不算，似蟻群的大軍又兵分三路，左右兩路向另兩條通往摩納多地道路而去，即使耗費時日亦在所不辭！
下這極冒險的命令。丘洛亦是萬般無奈。這般集中在一起被騷擾下去，前景可想而知：等大軍到達鐵木城，不說人員損失，恐怕所有輜重也被燒的差不多了。
到時沒糧、沒攻城器械，還拿什麼攻城？！
按現在的方法，雖說冒險，卻能把人員輜重損失降到最低，至於各團會否遭到敵方分頭狙擊。這個……唉……
誰都未想到，這一切，都清楚看在五千米高空地冷情「眼」裡。
戰爭發展成這樣，冷情亦所料未及，對獸人統領能這麼快想到對付空襲的辦法讚歎不已，嘴角不由露出絲淺笑：「誰說獸人就一定愚笨了？！能爬到那麼高位置，怎麼說都有兩把刷子不是~！」
至於蘭妮等「空中坦克」乘員的強烈嘔吐反應，亦在情理之中。沒人表現的大叫大嚷痛哭流涕，已很讓冷情滿意了~！至於蘭妮這看似嬌貴的公主，果然有乃母遺傳，前後稱得上指揮若定當機立斷，好好培養一下。沒準哪天會成為這世界的巾幗英雄呢~！至於防備什麼的，她手下所有人唯自己是從，給她再大權力也翻不了天去，呵呵~！
樂呵呵的想著。冷情聯絡上「雅典娜」，令她指揮工程機器人，將最近新生產出地六十艘「空中坦克」和六百挺「魔法機槍」搬出來交付洛雷塔，完全由自願參戰的精靈組建成新的「空中坦克」編隊，盡快馳援蘭妮，至於領導任務……唔，還是蘭妮吧，怎麼說也有些經驗了不是~！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獸人，你們就等著哭吧，哈哈~！」冷情落在六公里外的小山上，於山顛擺出家什處理公務的同時，嘴角猶自掛著微笑。
不必自己親自上陣浴血搏殺，而是將所有任務交給手下，自己看戲就行了，這輕鬆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時間過的飛快。一轉眼又到了中午。
早晨的攻擊。所有人似連膽汁都吐出來，直到此刻面色才稍有恢復。好在大家都是新手。都吐的一塌糊塗，各自看看倒也坦然，除了放哨地外，眾人三三兩兩散佈於河灘附近恢復精神。
有一下沒一下往河裡扔著石子，普林忽然轉頭看向安格斯：「喂，你覺得今天糗不糗？」
安格斯面色已恢復自然，手上又找了塊木頭在刻，頭也不抬道：「有什麼糗地，大家不都這樣。」
「我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以前嘴上說說倒沒什麼，今天這一動真格的，看著『魔法機槍』下那些獸人血肉橫飛，那場景……真是太刺激了！」普林凝視著波光蕩漾地河水，神色正經了許多。
「切~！受不了就退出唄，又沒人強迫你！」安格斯嘴角掛了絲諷刺笑容。
撿了塊鵝卵石細細摩挲，看著它美麗花紋，普林撇撇嘴：「誰說我受不了了？！人家一個女孩子還沒說什麼，我一男人咋可能比不過她？！喂，你數了沒，今天殺了多少獸人？」
停下手中動作，安格斯抬頭看向他：「總有幾十上百吧，那麼亂誰看得清？！我說你啊，這有什麼好數？殺十個，殺一百個，還不都是殺！你不殺他，他就殺你，事情就這麼簡單！！！」
最後瞄了眼手中鵝卵石，普林舉臂將它遠遠扔出，聽得「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這才悠悠開口，語氣中竟有些傷感：「說的也是！維克斯和摩納多境內地精靈族好久沒音訊了，還不知他們是不是……」
安格斯聞言，低著頭的眼底閃過一道寒芒，惡狠狠道：「這些獸人，你別把他們當人，當畜牲宰就是了，保證你沒太多感覺！」
「唉，我當然知道該怎麼想，可第一次親手殺那麼多人，難免有些不適應。說起來，你還不是吐的一塌糊塗~！」看著自己一雙潔白的手，普林又道：「從今天起，我這雙手也算沾滿血腥了，哈哈~！」
看看安格斯又低頭不語，普林著惱道：「你這人，天天刻呀刻，哪有那麼多好刻地？！」近身一把搶過他手中快完成的雕像，看清之下不由呆了呆，隨即嚷嚷道：「喂喂喂~！你不會喜歡上個人族女孩吧？！」
安格斯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一把奪回雕像，同時惡狠狠賞了他幾個爆栗：「我雕的人多了去，難道說我雕一個喜歡一個？！閉上你那張臭嘴吧！」
撫著頭，普林不懷好意的歪著腦袋看他：「可是……我還第一次見你雕刻人族呢~！」
「你還說！！！」安格斯縱身撲上，掐著脖子將他按在地上，誰想咯吱窩卻落在普林悄悄舉起的手中，腋下傳來的癢癢頓時令他渾身使不上勁~！普林趁機掀倒他，「哈哈」笑著舉步欲逃，卻聽稍遠處傳來蘭妮公主清脆的聲音：「安格斯，普林，你們各駕駛一艘『空中坦克』探清獸人動向，盡快回來稟報！」
兩人面面相覷，頓時停止打鬧，普林興奮道：「啊哈~！她肯定是想讓駕駛員多休息會兒，這下有機會駕駛『空中坦克』了，快走快走~！」言罷興高采烈向「空中坦克」停放點跑去。
無奈盯著他的背影，安格斯又看看手中雕像，隨著一聲歎息，揚臂間雕像遠遠落到河裡，眼看著它浮浮沉沉順流而下，很快不見了蹤影。
盯著兩艘「空中坦克」拔地而起消失於天際，蘭妮重又擔心看向身旁地莉莉婭，小妮子第一次見到這般殘酷景象，吐的可比自己凶多了，直到此時仍有些花容慘淡。
注意到她的眼神，莉莉婭勉強笑笑道：「放心吧，蘭妮姐姐，我沒事了！」
輕拍著她的後背，蘭妮有些自責道：「你本來在皇宮呆的好好的，都怪我，非要把你拉來！」
莉莉婭按住她膝蓋，微笑道：「不關你事，是我自己要來的！唉……你不知道，以前還不覺得什麼，後來……老這麼被大家當小孩子看，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現在不正是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嘛！不管怎麼說，我都會堅持下來！」
蘭妮歎口氣，看看莉莉婭被陽光照到耀眼地金髮，忍不住輕輕撫著它們，嘴裡喃喃道：「說地也是！其實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希望借此機會讓自己快些成熟呢？！」
默默看著莉莉婭白嫩的臉頰，蘭妮心中苦笑，莉莉婭和自己心中那點隱秘，就算彼此間也無法傾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