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文 / 冷無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氣中缺少水汽、地表只有極少海洋的魔界，自然環境之惡劣，直接體現在氣溫調節上！
僅僅十五小時的一天中，晝夜溫差達到驚人的五十度！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亦令魔族的人們對氣溫養成良好適應性。
敞開的窗前，冷情負手佇立，如往常般觀賞燦爛夜空，忽而注意到自己哈出的白氣，不由擔心回望熟睡的迪莉婭！
啞然失笑~！
僅蓋了一床薄被的女孩，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嘴裡吮著大拇指，白嫩腳丫不知何時踢蹬到被外，顯然睡的熱了！
正欲轉身，街角暗處忽而「錚」的一聲弦響，一枚純黑箭矢劃破空間，頃刻間已帶著強大動能飛至眼前！
冷情微微一笑，早有所覺般定住身子輕抬右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和諧，似緩實急迎上箭矢來路！
靜寂夜色中，「叮」的一聲金鐵交鳴響起，間不容髮彈出的潔白中指，恰巧撞上來襲箭矢！
情形之詭異，足令見到這一幕的人毛骨悚然！
看似無堅不摧的鋒銳箭芒，潔白如玉的一根中指，對撞後果似乎不言而喻，然而…
帶著比來時更勁急的力道、更尖銳的破風聲，箭矢眨眼間原路返回，不遠處，響起悶哼倒地聲，幾聲駭然吸氣繼而響起！
冷情唇角浮起絲嘲諷笑容，就知那些痞子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囂張久了的人，突然被人重重教訓一頓，其心理可想而知！
是非只因強出頭，己如是，彼如是！適才箭矢，其力道、準度都可算一流大家，就這麼莫名其妙載在這裡，連冷情都替他不值~！
「嘿嘿，正嫌沒地方出氣，就有人自動送上作沙包，真是…天涯知己啊~！」
冷情陰陰一笑，七枚暗黑之箭無聲無息間穿越夜色，似跟蹤導彈般穿越街角，相應「撲通撲通」倒地聲隨之傳來！
這次，可沒射穿手腕那麼便宜！
先前反射回去的箭矢、此時無聲無息的暗黑之箭，都直衝對方喉嚨而去，隨著倒地聲，八具面目猙獰、喉頭對穿的屍體，已橫陳於街角陰影中！
隨著他高濃度「腐蝕之瘴」再次出手，所有屍體、衣物、兵器等統統消失不見，夜色重新恢復了寧靜，彷彿一切暴虐、血腥都沒發生過！
冷情長長出了口氣，方覺鬱悶稍平，回身返至床前，輕手輕腳為小女孩蓋好被子。
彼時殘暴狠絕，此時卻溫柔細心，完全是判若兩人的畫面對比！
就連冷情自己，都察覺到隨著實力的巨幅提升，自身性格控制不住的在向非人化、極端化發展！
於高高雲端睨視螻蟻眾生，又有幾人能保持常人心態？！
回到窗前，冷情呆呆凝視空蕩蕩的夜空，此時，海藍星已到了地平線那頭，漆黑夜空中，只有皎潔冥玉高高懸掛，滿天繁星愈顯燦爛。
心靈空寂中，冷情忽有所感：各種溫柔表現，不過是有意無意留住人性的一種嘗試罷了！
「唉…」
一聲輕微歎息，於靜謐夜色中幽幽響起。
世事的演化，誰也無法預料！
魔族之強悍、鐵血，亦大出冷情預料！
一時猶豫下的逗留，短短數天內，已有上百人殞命在冷情手下！
下毒、火燒、密集箭矢、行走於街上的突然暗算…各種報復手段層出不窮！
出手的魔族水準越來越高，梁子也越結越大…
某個夜晚，一尊軍方才有的能量大炮，被悄悄架在百米外一所三層建築內，炮口直指冷情所居房間！
幸而發射前的巨大能量波動引起冷情警覺，被他連人帶炮一併無聲無息的解決，否則…難免要嘗嘗能量大炮的威力~！
這種情形，連冷情都不得不佩服對方的鍥而不捨，心下亦有些無奈，若非自己拉不下面子，早就飛到不知哪裡去了~！
顯然，自己無意間招惹的，是魔界某個潛勢力龐大的「黑社會」，連能量大炮都能搞來，足見對方之神通廣大！
第五日，連軍方都被驚動！
一如既往的早市熙熙攘攘中，忽而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鎧甲磨擦聲、整齊腳步聲、發號施令聲…
未見軍容，一股煞氣已悄然瀰漫開來！
驚愕望著街道兩頭整齊威武、行動迅速的軍隊，人們乖覺的屏息靜氣，或者匆匆離開，或者站在遠處看熱鬧。
一時間，整個街道鴉雀無聲，只有軍隊腳步聲撞在兩邊石壁上不斷迴響！
察覺到外面情形變的詭異，迪莉婭匆匆嚥下口中食物，驚詫望向神情自若的冷情，亮晶晶的黑眸中充滿迷惑！
冷情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淡淡說道：「沒事，吃你的早飯吧！」
說著，平伸右手中忽而出現個錐狀半米直徑的金屬物事，若有所思凝望著它。
這就是威力絕倫的次聲波炸彈！
此來魔界，新出廠的五枚次聲波炸彈全被冷情帶上！
此刻，只要啟動炸彈，在自己保護下迪莉婭可保無恙，方圓十公里必定再無人煙，新月城，將從此變為一座死城！
近幾日來的連番暗殺、血腥，儘管皆被冷情無聲無息間解決，仍有端倪可循！聽得窗外響動，迪莉婭哪還不知怎麼回事！
詫然望著他手中憑空出現的物事，迪莉婭怯怯起身拉著他衣袖，小聲問道：「叔叔，外邊是不是衝我們來的？你…你手中的鐵傢伙，又是做什麼用的？」
凝視她充滿依賴、天真明亮的眸子，腦中忽而閃過神秘白衣人的影子，冷情微微搖頭，炸彈倏忽間消失，嘴裡隨意道：「沒什麼！」
顯然知道他的厲害，窗外軍隊並未貿然衝進樓動手，只聽外邊響起粗獷男聲：「**，你仗勢欺人肆意妄為，先後殘殺上百無辜平民，罪不容赦！這裡已被兩千軍隊包圍，識相的快滾出來自首！」
冷情直聽得哈哈大笑：眼下情景…咋地這麼熟悉捏？！一時間滿心充斥荒謬絕倫的感覺！
這「可愛」化名，只在酒樓用過一次，竟也被他們打聽到，實在是用心良苦啊~！
抱起迪莉婭小小的身子，冷情笑著刮刮她鼻子：「怕不怕？」
儘管喊話過後，迪莉婭意識到情形的嚴重，渾身都在微微顫抖，仍鼓起勇氣直視冷情：「不怕~！叔叔會飛，實在不行咱們還可以飛出去~！」
香香她粉嫩小臉，冷情哈哈笑道：「你倒古怪精靈，想得明白~！好孩子，沒白疼你一場~！」
面上猶自帶著溫和微笑，冷情扭頭望向窗戶，兩扇窗頁無風自動，「啪」的一聲大敞開來！
本欲直接飛離，冷情忽而有些不忿，心下暗忖：「冷情啊冷情，一個不知來歷的白衣人就把你嚇成這樣，是不是太窩囊了？！」
思忖間，心頭逐漸烈血湧動、暴戾橫生，冷情面色青青白白，忍了又忍，才沒再次取出次聲波炸彈！
然而…心頭憋悶始終抑鬱不散！
募的，一陣攝魂奪魄的長嘯響起！
長嘯聲中，懷抱可愛小女孩的黑袍法師，突兀出現在街道數十米高空！
黑袍飄飄，長髮飛舞，空中狀若魔神的黑袍法師，凌厲目光跨越了空間和時間，仿若尖刀般刺入每個魔族軍人心中！
同一時刻的神界。
儘管定下了暗中支援魔族的大方向，恢宏神殿中，相關議題卻討論了很久，諸如開闢新的傳送陣、如何支援、支援哪些技術、如何做到隱蔽、派誰去等等等等，都被提出來再三討論！
奧斯汀及諸神心裡雪亮：一個不慎直接與那人對上，下場絕不會好看！
百公里外的巨大彈坑，上萬天使的不幸殞命，前些日子人界頻繁閃亮的白光，白光背後獸人和魔族的巨大傷亡…更時時提醒著所有人：謹慎！
就算脾氣最火爆的太陽神米切納，亦不得不承認這點！
略顯疲倦的掃視了眼殿內，奧斯汀舉起雙手，緩緩道：「好了，就這樣吧！」
聲音並不大，卻傳遍了整個神殿，諸神及長老們不約而同停止激烈爭論，齊齊望向神王，神殿中頓時安靜下來。
清朗聲音繼續響起：「時間無多，一些枝末細節，不必再討論了！多少年來，魔族和我族從無聯絡，他們的野心也一直局限於人界，對我族並無威脅！暫時來講，我看不出支援魔族對我族有何壞處，只有那人帶領的人族，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鑒於直接傳送的危險，此次出使魔族的人選，既承擔著開闢傳送陣的重任，又需不引起魔族疑慮，與他們達成協議！」
「這就要求，此人須具有虛空飛行的能力，又具有相當親和力！你們…有誰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太陽神米切納挺身而出，亢聲道：「神王，這事就交給我吧！」
瞟了眼米切納，奧斯汀並未吭聲，顯是不同意他的請求。
諸神互相看了眼，會心一笑，顯然明白神王的顧慮。
見不少神望向自己，智慧神康斯坦斯微微一笑，越眾而出道：「要不，我走這一趟！」
奧斯汀盯了他半晌，搖頭道：「由你出使，我當然放心，可你負責的天使晉級考評和普及教育，事關我族未來，決不可等閒視之！」
康斯坦斯心知自己成行的可能不大，頜首同意神王說法，沉吟掃視眾神半晌，目光最終看向月神西塞婭，提議道：「我覺得…西塞婭較符合您的要求！論實力，她足以虛空飛行；論謹慎，我覺得西塞婭可能是最謹慎的一位神；論親和力，月神美貌嬌柔，心思聰慧，顯然更不容易引起戒心~！」
神殿中響起一陣輕微笑聲，眾神視線一時都集中在頭戴金環的月神身上，其中不少贊同目光甚至夾雜著傾慕！
西塞婭櫻唇微張，顯然小小吃了一驚，當下並不猶豫，婷婷出列道：「既然智慧神推薦，我願意接受這任務！」
凝視她半晌，奧斯汀微微點頭，顯是同意智慧神的見解，柔和說道：「西塞婭，我知道你並不贊同這次的決議，如果覺得勉強就算了！」
西塞婭絕色面容上，果然有絲難以察覺的勉強，秀眉微蹙道：「是的，尊敬的神王陛下，就算現在我也未改變想法！不過…我還是請求這次的任務！」
「哦？」奧斯汀奇怪看著她。
「以那人展現出的科技實力和個人實力，以及過往所表現出的殺伐果斷，恐怕一怒之下，不計後果的滅絕整個神界、魔界都有可能！我還是要說，我們在玩火，在試探他性格的底線，那種萬一的結果，我實在不敢想像！」
「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整個神界布設了那種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他想，亦可在魔界同樣佈置！若魔族一意孤行，採取我們提供的技術和資源報復人界，我們又如何阻止他滅絕魔界？！以我族實力，顯然是無法辦到的！」
「不過…既然您和長老會最終確定了戰略方向，我會竭盡所能，減少這種災難前景的可能性！」
一席話，道盡了持反對意見者的心聲，整個神殿鴉雀無聲！
眾神和長老們都知此舉不成比例的風險和收穫，即算最終通過了決議，何嘗不明白其中蘊含的無奈意味！
可是…不這麼做，又如何？難道坐著等死不成？！
那人的承諾，又有多少可信度？
奧斯汀微微歎息，分明再次感到心頭的猶豫。漫長生命中，何曾面對過如此進退兩難的情形？！
沉默良久，一個銀光閃動的手鐲突兀出現在奧斯汀面前，隨即向西塞婭平平飛去。
奧斯汀說道：「這裡的能量晶石，足夠魔族數年所需，構築傳送陣的材料也全在裡面！你…自己小心，別被那人發現端倪，凡事順勢而為吧！」
將手鐲套在纖纖素腕上，西塞婭如冰似雪的面容閃現出一抹失望，隨即變得絕然，盈盈向神王及諸神行了一禮，就這麼默默走出神殿。
打破了神山不得飛行的慣例，在神王、諸神、長老們的目送下，西塞婭望望天際較小星球，毫無猶豫的一飛沖天，全身白光籠罩下的婀娜身形，漸漸縮小成一顆亮星，向著神族未知的宿命飛去。
仰望良久，奧斯汀歎息著看向山道，原本扭曲斷裂的純白石階，在天使辛勤勞動下重新變得規整筆直，修繕一新的神山頂部建築，令整個神山重又恢復了聖潔莊嚴，似乎什麼都未發生過！
然而奧斯汀心中雪亮：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