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二百四十八章 文 / 冷無涯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萊頓沉默良久，目光轉向一旁俏生生佇立、滿臉探詢的「雅典娜」，微微苦笑道：「別說我，你對她，還不是同樣戒心重重~！」
「現在不同了！她證實了她的善意，我也完全接受了她的存在！」沒想他倒打一耙，冷情登時有些訕訕，勉強辯解道。
「完全接受？」萊頓目光中的嘲諷一閃而逝，卻並未就此說什麼，反而耐心解釋道：「我只是氟星一員，並沒你想像得那麼超然物外！當初的氟星高層，之所以制定對解放智腦的行為做出如此嚴厲的懲罰，其實是因為前車之鑒！」
「那是五千多萬年前的事了，其時『九耀心功』還未出現，我們氟星人仍以**形式存在，對科技和智腦的依賴是你無法想像的！具體詳情不提也罷，你只需知道，我們無法認同作為工具的智腦自作主張，智腦則認為雙方處於壓迫和被壓迫地位，矛盾愈演愈烈，最終爆發了場險些毀滅整個氟星文明的戰爭！」
「機器人大戰？」
冷情愕然瞥了眼銀光流轉的圓柱體，剛心想著，萊頓便微微苦笑，接茬道：「沒錯！世事無常，冥冥中又有其運行規律，你記憶中科幻電影的情節，在那時的氟星卻變為了現實！」
「從那以後，我們對於智腦，便可說是又愛又恨！就算現在的我們，一樣需要強力、任勞任怨、和從不出差錯的助手，這種兩難選擇下，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望著身旁滿眼問號的美少女，冷情好笑之餘，思緒似陷入泥沼，久久「無語」。
萊頓亦望向控制室中央的圓柱體，忍不住歎了口氣，忽而長身而起，低頭慢慢踱了幾圈，似乎在思忖什麼，終於開口說道：「目前你還不必擔心她！一則，她素來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你著想，看起來，她似乎對你有種…有種很模糊的感恩情結，好像是子女對父母的天然依賴。從她堅持認為自己是『女性』、為自己製造出這具完美軀體看來，又好像…對你有些朦朧情愫，這個…的確難以思議~！」
「二則，她一心變成人的想法，的確有些古怪，和當初氟星智腦的獨立性格、對自身存在形式的自豪完全不同！人工智慧的思考模式，的確是我們很難揣測的，你可能無法想像，氟星上，甚至有專門的智腦心理學家！」
「三則，你的強大力量，乃至智慧生物獨有的精神力，都是現在的她無法想像的，我想…就算她有日產生不滿情緒，亦會在這種實力差距下，好好掂量自己的行止！」
「說起來，有時我真很佩服你對未來的預見，和你的冷漠現實！任何不好的苗頭，任何無法掌握的因素，你都會及時撲滅，比如說她~！若不是當初她及早自救，恐怕這會兒已被你斷去所有感知，及所有接觸、掌控外界的~！」
望向溫和微笑的萊頓，冷情不由自主點點頭，忽而醒覺：「怎的扯到這上面去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只要她現在對得起自己就行！」
「那你對我有何打算？」冷情不耐他東扯西扯，開門見山問道。
萊頓駐足回眸，溫和笑道：「不怎麼樣，你所做一切，我都不會干涉！你可以當我是朋友，若覺在我面前不自在，也可以當我不存在~！呃對了，母艦有大用，可不能就這麼送你，就算是子艦，我也得使用它穿梭星際！這麼著吧，回頭我讓阿爾瑪將相關科技整理成她能理解的二進制訊息，再送你些高品質能量石，你自己造好了~！」
儘管無法證實他所說真偽，冷情仍不由鬆了口氣，轉念想到個最重要的問題，懷著絲期待的激動，惴惴問道：「那…地球呢？不會也是你們撒播的種子吧？」
「據我所知，不是！」
萊頓負手而立，不知怎的，若有所思的神情中，竟透著說不出的惆悵，默然良久，忽而歎了口氣，說道：「宇宙何其廣闊，即算我們氟星人曾涉足的上百星系，亦不過滄海一粟！很遺憾的告訴你，你腦海中的星系圖，我還從未見過，真不知當初那個空間法師，是如何玄妙的將你扯過來。修煉之外，你該多研究下空間魔法，或許能有所收穫！」
望向略顯失望的冷情，萊頓抱歉的笑笑，繼續道：「你以為宇宙就是你所見到的星空？大錯特錯！就我們多年的探測觀察，狹義上的宇宙，不只有我們看到的這一個，宇宙外無限遙遠的虛空，還有其它宇宙存在！」
「從物質和空間角度來說，每個宇宙都是個獨立的體系，經歷著爆發、收縮的漫長循環過程；從能量角度來說，可能還存在更高能量層次的宇宙；從時間角度來說，甚至還可能存在並行的宇宙時空…」
「你記憶中的某位地球哲人，曾說過這麼一句話，宇宙無限廣闊，物質無限可分！即算發達如我們氟星人，亦不過宇宙中的匆匆過客，面對這樣無始無際的宇宙時，也會感到卑微與茫然…」
「我對你之所以那麼好奇，並非對你有何企圖，你修煉到最後的破碎虛空，才是主因所在啊…據我猜測，你破碎虛空而去的滅情祖師，很可能是進入了更高能量層次的宇宙，以你的資質天分，將來很可能會步上他後塵！」
不說還好，這一說，冷情頓時想起體內不倫不類的「神嬰」，那才叫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氣呼呼的想道：「別提什麼破碎虛空了！我現在完全偏離了修煉軌道，屆時沖關晉級，爆體而亡才是最可能的結果！」
萊頓亦想到這層，隨他黑眸淡淡掃過，冷情渾身不自在的扭了扭，只覺感覺無以形容，似在被某種…某種「波動」掃瞄全身！
不多久，萊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的確！你體內能量…呃，你叫它真元來著~！你體內真元的聚集度，已超出你精神力所能控制的極限！現在似乎沒事，沖關時可就難說了！唉，當時你…怎麼就…」
冷情一聽：感情好，原來是自作自受來著！
悶想了會兒，手中突兀出現根粗大雪茄，他慢悠悠的剪口—預熱—燃燒—反吹…深深吸了口，狀似悠閒有致，然而吞雲吐霧的青煙後，卻若隱若現著一副懨懨面容。
「不過呢…也不是沒有辦法~！」萊頓一改溫和神情，帶了點笑虐的看他~！
「呃？」冷情愕然，透過縷縷青煙望向他。
「呵呵，知難而退，可不像素來的你啊~！」萊頓悠然坐下，想了想，又道：「其實很簡單，你修煉的功法，重在精神、能量、**三者和諧發展！現在的你，體內能量層次進一步提高，相對的精神力就弱了些！」
「單說精神修煉，我族確有獨到之處，而且精神修煉無分體質、種族！那，這是『九耀心功』，你可試著同時修煉，應可解決你面臨的困擾~！」
他話音剛落，冷情便覺記憶如潮水般湧入，電光火石後，腦中已多了段修煉心訣！
「九耀心功」？？？
似踽踽夜行者，望見天際亮起一線希望的曙光，冷情頓而掩飾不住滿臉喜色，心中橫亙的大石，這才算噹啷一聲落地~！
雖說氟星人發展方向有些偏頗，然而術業有專攻，「九耀心功」對精神的錘煉效果，絕對要強過均衡發展的「星辰訣」！
萊頓微微一笑，目光望向控制室正中銀光稍暗的圓柱體。
隨他精神的延展，圓柱體銀光再次流轉起來，竟似比先前還快了幾分，兩「人」交流了會兒，萊頓接著和冷情再度攀談起來。
時間在無拘無束的閒談中悄然流逝，很快便是兩小時過去。
控制室艙門忽而升起，一個金屬骨架、兩米高的機械人出現門口，向冷情二人走來，動作流暢自然，又似貓科動物般無聲無息，一雙機械手上，赫然托著個鑲嵌在扁平機械裝置中的透明圓柱晶體。
萊頓停止話頭，指著機械人手中晶體，道：「這是不具備『自我』意識、不在氟星管制之列的黑耀i型智腦，要送你的技術資料都存儲在裡面。我根據她…」萊頓以目示意，望向「雅典娜」巨大的機械體，繼續道：「根據她的數據形式改造了下，使兩者可以通過無線來交流資訊！」
也虧「雅典娜」能憋到現在，忽然見著徑直闖入的機械人，嚇了一跳之餘，再忍不住心中疑惑，忿忿揚著小拳頭，瞪著冷情道：「我說魔神老大，你尊敬點我，給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好不好？！知不知過去的兩個多小時中，你一直都在忽喜忽憂，像足了精神病人耶~！」
冷情、萊頓齊看向美少女，兩人面面相覷，忽而啞然失笑~！
冷情向機械人努努嘴，笑瞇瞇解釋道：「主人在家，我先前一直在和他交流，不過他是精神體，所以你看不見！你不是發愁找不到可用資料嗎？那，這就是~！」
精神體？無聲的交流？異星文明的資料？
美少女頓時傻眼，小嘴微張指著機械人，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機械人卻不管那麼多，走到她面前，逕自拾起她雙手，將圓柱晶體塞給傻愣愣的她，便自轉身離去。
秀眉忽而蹙了蹙，美少女面上更加驚奇，不由望向手中開始發光的晶體。
智腦間的資訊交流，的確快逾閃電，看她此時滿臉的恍然大悟，無疑已明白發生的一切！
冷情看的會心一笑，此時諸事皆定，卻猛然想起…這一走便是半年，還不知薇安她們急成什麼樣，魔界又變成什麼樣，一時再忍不住心急感覺。
「萊頓，謝謝你的好意，也請原諒我的冒昧！不管別人怎麼看，可對我來說，卑鄙也好善良也罷，事無不可對人言，讓你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有空的話，歡迎你來魔界找我聊天~！」
頓了頓，冷情想到什麼，忙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有個小小要求~！」
萊頓呵呵一笑，起身道：「想走了是吧？我答應你，日後只要出現你身邊，你必然會知道！」
冷情略顯尷尬，嘿嘿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想了想，冷情看向封堵在頂部艙門的鐨錮金屬片，身形驀然升起，輕巧揭下嚴絲合縫的金屬片，飄然落地之際，已將之揉成個銀光閃閃的圓球。
「走了，『雅典娜』~！」冷情招呼道，一邊毫不客氣，以模擬成萊頓特徵的精神力，觸上座椅扶手的半球晶體，指揮阿爾瑪降下艙門。
美少女聞言，不由掃視這充滿科幻色彩的異星母艦，再看看手中智腦，神情中有些留戀，又夾著些滿足，隨即乖乖點了點頭，輕輕躍上「高達戰士」的平攤巨手，隨它抬起的巨手，消失在其胸部座艙。
站在虛懸的升降艙門上，冷情收起巨大的「高達戰士」，亦如「雅典娜」般掃視了一圈，回想半年經歷，直似黃粱一夢般的不真實，目光最終落在萊頓身上，微笑衝他拱了拱手：「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萊頓同樣拱了拱手，喃喃說道，一直從容似水的眼神中，竟有絲絲惆悵劃過。
隨冷情白色身形冉冉升起，艙門「砰」的一聲緊閉，與此同時，控制室中央的圓柱體亦停止了銀光流轉。
人去樓空，足以令人發瘋的寂靜和黑暗，再次籠罩了整個母艦。
不知過去了多久，控制室中，忽而亮起濛濛光芒，光芒漸漸凝聚成一個瘦瘦矮矮、額頭碩大的人形。
體察著自己以光的點陣，凝聚出近乎物質的本體形象，原本無形的精神，轉而依托、存在於這光的點陣中，萊頓幽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才是我真正的形象啊！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突然覺得如此寂寞？！多少萬年了，不都如此過來的嗎？」
圓柱晶體忽而閃爍起來，一片黑暗中，銀光變化莫測，絲絲流轉，尤其顯得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