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二百五十章 文 / 冷無涯
第二百五十章
伯納多皇宮廣場中央，九艘嶄新簇亮的「空中坦克iii型」排成整齊方陣，在烈日下閃耀著熠熠銀光。
每艘「空中坦克」旁，都列隊肅立著駕駛員、炮手與照例編製的十名士兵，士兵們偶爾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什麼，一雙雙不時望向議政廳方向的目光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似在等待什麼人到來。
一名魁梧士兵仰頭看看火辣辣的太陽，不禁抬抬鋼盔，捋了捋額頭濡濕的棕髮，喃喃抱怨道：「這鬼天氣！都入秋了還這麼熱！」
又伸頭張望了下遠處，仍沒見著動靜，失望之餘，魁梧士兵索性略略扭頭，對同伴低聲說道：「嘿嘿，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我說兄弟，你聽說沒，這次出巡可能要一個月呢！」
另一名士兵面龐白淨，神情從容，似乎無視照在身上的炙熱陽光，聞言咧咧嘴，輕笑道：「可不是~！自勞什子東盟成立後，陛下在咱伯納多這邊就呆的少了，上次見到她還是半年前！你不知道啊，自從前兩天得到消息，我夜裡就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覺！」
「哈，你小子~！就不怕弟妹吃味啊？」
「甭瞎操心，山高皇帝遠，她哪知道我想什麼，再說家書還常寫著呢！話說回來，看看你這幅魂不守舍的德性，你老兄又能好多少？不說你我，其他兄弟又有哪個不激動？！」
「呃…這個…實話實說，還真有些激動！哎哎哎，說來奇怪了，按年齡算，咱們女王陛下可是和我祖母一輩人，咋還這麼年輕水靈，怎麼看都跟二十歲少女似的？不瞞你說，每次看到她，我這心肝啊，就開始撲通撲通狂跳~！」
「你懂啥，人家那叫家族遺傳，聽說上代女皇退位時，也才像三十出頭的人~！對了，前段時間還聽人說，可能是因為女王她加入星宗，修習了星宗功法的緣故！」
「啊？！那星宗的人，豈不都是…長生不老？」
「可不是！就說那個神秘的星宗宗主，自從出現在咱們東大陸，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聽見過他的人講，過了這麼多年，他非但一點沒變老，反而更年輕了！」
「更年輕？你就扯吧！沒變老還說的過去，若說他更年輕的話，那活著活著，豈不是活回娘胎裡去了？！」
「嘿，你可別亂說話！你見我啥時騙過人，那都是真有其人，真有其話，你小子愛信不信！」
魁梧士兵聽著同伴的信誓旦旦，想像著長生不老、越活越年輕的星宗宗主，不禁神往的說道：「真有那麼神奇？如果是那樣，他為何不大規模傳授星宗功法，讓咱們也嘗嘗長生不老的滋味？」
白淨士兵不屑的撇撇嘴：「你就不懂了，修煉星宗功法最重資質，可不是『戰神訣』這麼容易入門！四十多年前，納斯拉曾經進行過一次全國選拔，當時總共六千多萬人口，才選拔出…呃，我想想，好像是兩萬多孩童，末了還有數千人因不合要求被退返，其他你就想去吧！」
遺憾的歎口氣，魁梧士兵半晌無語，不一會兒想起什麼，又小聲道：「我說兄弟…」
……
這邊士兵們議論的漫無邊際，大部分中心主題是圍繞著等待之人，著裝略有不同的駕駛員和炮手們，卻被身後簇新的「空中坦克」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一雙雙回望的眼眸亮光閃閃，似看著初戀情人般充滿愛戀。
由他們充滿新鮮、激情的眼神來看，很顯然，這批「空中坦克」應是最近才加入現役。
大異於方磚般簡陋外形的i和ii型，iii型「空中坦克」符合空氣動力學的美觀外形，已頗似現代飛行器，狹長圓滑的機身上，有著一雙窄窄的後掠翼和控制方向的尾翼，顯然摒棄了原先完全以風道控制方向的低速設計。以其流暢外形、較輕的自重，和底部被精簡為前一後二的魔法陣來看，顯然除保留了原地起降功能外，又進一步增加了飛行速度。
水滴型的透明駕駛艙兩旁，原本粗重的魔光炮，看上去也經過重新設計，變得更長更細更輕，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前方，充滿著無言威懾力！
座艙下，懸著挺可作三百六十度迴旋掃射的能量晶石機槍，兩翼下部，還掛著兩挺明顯經過加強的魔法機槍，即算攜帶了如此強大的火力，「空中坦克」整體上仍保持著流暢外形，可謂集魔法、科技於一身的跨時代產物！
飛行中隊長梅爾瓦昂身肅立，聽著身後部下們的小聲議論，含笑之餘，不由想起在東盟成立大典上見識過的納斯拉軍隊，兩廂一對比，嘴裡忽覺不是滋味。
瞧人家那軍容，任它颳風下雨，日曬雷轟，看似眼睫毛都不眨一下，大家同樣的選拔，同樣的訓練，怎麼就…差距這麼大呢？？？
含笑目光頓時轉為嚴肅，梅爾瓦正欲轉身訓斥，眼角餘光卻發覺：議政廳方向，遠遠走來群人！
梅爾瓦不禁整整衣領，瞟了眼腳下珵亮皮靴，隨即挺挺胸，振奮起全副精神，鏗鏘吼道：
「立…正！」
突如其來的口令，令所有一百零八名士兵猛的一激靈，頓時「唰」的一聲，全部站的筆直，一個個目不斜視，軍姿威嚴，哪還見方才散漫的樣子！
整個廣場上，霎時間鴉雀無聲！
議政廳通往廣場的青石路上，一行十幾人由遠及近，向著這邊緩步走來。
打頭之人，金冠金髮雪膚，一身合體白裙，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身段，隨她婷婷裊裊的身形飄逸擺動著，無形中，更將其主人襯托的極盡婀娜！
正是久違了的莫妮婭女王！
遠遠看去，只見她時不時側頭，似乎正和身旁大臣說些什麼。
談笑嫣然的她，做出的每個微小動作，都吸引著身旁所有人注意，一顰一笑間，皆散發出難言的誘惑。
世上就有這樣精彩絕倫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自動成為所有人視線的焦點，散發著驕陽般奪目的光彩！
久經世故如莫妮婭女王，早在多年執政生涯中，有意無意利用發揮著天賦優勢，將自身高貴氣質與傾城容貌融合在一起，經過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早已成為全國女性的完美典範，甚至毗鄰的納斯拉國國內，都有許多不分男女老幼的崇拜者。
傾城美女的吸引力和號召力，由此可見一斑~！
打量遠處廣場上整整齊齊、反射著銀光的「空中坦克」，莫妮婭泛起絲滿意笑容，柔和而又堅決的說道：「大家不用爭了，如今看來，東盟一體化已是歷史的必然！當初東盟成立，我就有這心理準備，也做了許多工作，我都不在乎這皇位，你們還有什麼好爭？！」
「可是陛下…」一名身著政府制服、鬚髮花白的大臣仍自不服，剛開口即被莫妮婭女王揮手打斷：「你要說民意是吧？這樣，改日作下民意普查，咱們看看卡斯米安人民到底怎樣想！事實上，我曾做過私下裡的調查，如今的卡斯米安，至少有百分之六十民眾贊成東盟一體化！」
頓了頓，莫妮婭望向廣場，悠然道：「你們看，這是由星宗科學院研製成功，最近才裝備我東盟軍隊的『空中坦克』iii型，無論火力還是續航能力都強大無比，只需三名中級魔法師輪替，便可翱翔空中永不落地，在它腳下，昔日天塹變為通途，遼闊海洋變為大道，一旦投放軍隊形成建制，整個海藍星再無敵手！」
「你們想想，有納斯拉軍隊的強悍作後盾，我國商人的極盡鑽營，再加星宗科技的大力支持，十數年後的東盟，又會強盛至何種地步？！」
「我不明白，為何總有大臣發出不和諧聲音，一直執著於國家概念不放！我們兩國一衣帶水，又經過這許多年並肩作戰，無論軍事還是民生，早在事實上向著一體化方向前進，不過沒明確提出來罷了！」
「所謂國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全體卡斯米安人民的，亦只是種相對而言的地域概念！只要有益於全體人民，有益於卡斯米安的未來，我就會毫不猶豫放手去做，而歷史，終將證明我這決斷的正確！」
「東盟之事暫且不提，最近總有人說，如今外患皆去，經過數十年連綿戰爭，我們如今應該休養生息，恢復國力，同時應該大規模縮編軍隊，減小軍方投入！」
「可如今新增包括獸人帝國本土的這許多土地，各地商貿、工廠又蓬勃發展，遠航的商人們，已將各種生意做遍三塊大陸！他們賣出去的，大部分是做工精緻、巧妙實用的魔法、科技用品，帶回來的，卻是東盟急缺的各類資源和原材料！」
「若沒有強大軍隊，如何能控制這廣袤國土，如何能壓制住獸人的反抗，又如何能懾服大陸各國，給咱們東盟商人以挺胸說話、爭奪利益的底氣？！居安思危啊，各位！」
掌管民政的數位大臣默然不語，場面一時安靜下來，身著筆挺制服、於戰爭期間提拔起的尼達姆等三位元帥，卻偷偷的相顧微笑，顯然對莫妮婭女王一席話，有「深得我心」之感~！
說話間，一行人已來到「空中坦克」方陣前。
飛行中隊長梅爾瓦強自按捺激動心情，瞅著美麗女王的目光望過來，再次挺胸昂立，鏗鏘吼道：「敬…禮！」
「唰」的一聲，全體士兵目視女王，握拳在胸，一雙雙目光充滿了仰慕和尊敬，甚至不乏絲絲愛戀！
莫妮婭微微一笑，無比優雅的回了個禮，親切說道：「別曬著了，我們隨便看看，你先解散部下吧！」
梅爾瓦恭聲道：「是，尊敬的女王陛下！」
這邊下令解散，看著部下們忙不迭跑到蔭涼處脫盔抹汗，梅爾瓦心中卻冒出個大不韙想法：「軍隊不及納斯拉強悍，是否除了民風因素，亦和女王一貫的仁慈有關呢？」
之前遠觀還沒什麼，近了一瞧，大臣們面對「空中坦克」的稀罕造型、充滿威懾的三挺機槍兩尊魔光炮，頓生敬畏之感，轉而念及如此強大的武力即將裝備軍隊，即算因軍費龐大開支而持反對意見的四位大臣，亦忍不住面露喜悅，與其他大臣圍著「空中坦克」轉悠，嘴裡「嘖嘖」不止，只有三位元帥早便見過，仍默默侍立在女王左右，掃視目光中只有欣賞、得意之色！
莫妮婭輕捋金髮，笑看他們一時忘形的舉動，眼底卻流露出絲絲狡黠。
此番檢閱，固然是為著即將的出行作準備，另一方面，何嘗沒有借之勸服反對者的目的？！
忽而想起件事，莫妮婭微微回眸，小聲道：「納斯拉那邊，零號計劃已開始著手實施，咱們也不能落後了！這事由尼達姆負責，務必小心謹慎，隔絕了片區再做行動！」
尼達姆一聽，頓時苦了臉，瞅瞅兩位胞澤，唇角卻越翹越高，怎也掩藏不住幸災樂禍的壞笑，不得不悶聲道：「是，我的女王陛下！」
莫妮婭嫣然一笑，直看的三位元帥魂不守舍，櫻唇輕啟道：「人家安德森陛下都不怕名譽損失，你又怕什麼~？難道這種事，還要我一女流之輩親自掌管？！」
尼達姆慌忙搖手：「我沒…咳咳，陛下，您誤會了！」
「呃？」莫妮婭瞟了他一眼，俏臉上似笑非笑，待看他怎麼解釋。
尼達姆一反往日的精明果斷，脫下軍帽撓了撓頭，嚅嚅道：「其實…我是覺著…這計劃過於陰損！若說戰場上殺便殺了，兩族間仇深似海，無論砍多少人頭流多少血，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可這…」
莫妮婭聽的輕歎一聲，不知怎的，悵然想起數十年間消失的面容，年老的年輕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上至高級將領，下至一線軍官，一幅幅音容笑貌，似乎仍在眼前栩栩如生。
如今國內充滿生機的景象，戰死沙場、英魂渺然的他們…是沒機會看到了…
默然許久，莫妮婭方回過神來，不引人注意的抹了下濡濕眼角，輕言解釋道：「獸人帝國一億多人，若我們採取滅絕政策，時過境遷之餘，必將引起其他種族的不安和敵視！為絕後患，這已是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為了國家，為了我們東盟的未來，再陰損的事也得做，也得有人做才行，這次…就委屈你了！」
注意到女王轉為陰鬱的面容，尼達姆不明其意，亦不敢多言，忙拍著胸脯，擔保此事做的妥妥帖帖。
四人再次望向「空中坦克」，場面沉默下來。
想到自己「閹割元帥」的美名，即將記載史書，永傳青史，尼達姆沮喪之餘，斜眼注意到兩位同僚笑虐的目光，不由惡狠狠比了下中指！
據說…這還是某人引進的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