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生命之枷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文 / 冷無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穹黑幕上，星光點點閃爍，與碩大海藍星，淡藍色的冥玉，和看似翻滾捲動、實則萬年後亦不見得有變化的瑰麗星雲，所有這些星體、星雲反射的光線，皆投射在寧靜似海的心底，繪成一幅平面而又美麗到不真實的畫卷。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一句古詩，道盡了人類永不停歇的追求，永無止境的**。
心隨意動，「視線」迅速升高，很快掠過一顆閃爍著金屬質感的衛星，向著星光幕布深處挺進！
沒了大氣折射，原本平面的瑰麗星空，彷彿被掀開一層朦朧面紗，漸漸變得立體起來。
這景象，有些眼熟，好像曾經見識過，然而一探宇宙究竟的**，非但沒有止歇，反而愈加強烈，甚至澎湃到無可抑制的程度！
沒多久，「視界」中一顆亮星越來越近，很快便可看出，這是顆百餘公里直徑的岩石星球，不由停止向著宇宙幕布的衝刺，仔細觀察起巖星。
引力缺缺，留不住任何空氣的巖星，因為沒了大氣層阻擋，無法抵擋任何流星襲擊，或淺或深的隕石坑，遍佈滿「目」荒涼的巖星表面，其中一個碩大隕石坑尤其壯觀，以其撞擊規模、坑底深度，幾可斷定：當初氣勢洶洶的流星，幾乎將這顆巖星撞為兩瓣！
乍看荒涼壯觀，久看索然無味，沒有生命的火花，再怎樣的景色，也經不起長時間凝注。
繼續衝刺中，精神慢慢發散開來，貪婪接收著掠過虛空的每一粒光子，探索著浩淼宇宙的每一面真實。
星空越來越立體，星星似乎伸手可及般懸綴著，然而又過去許久，滿天星光再未有一顆變大、接近過。
心底忽而響起個聲音：「小子，你不要命了？才進入第二層就敢到處亂闖，小心把自己弄丟了！」
「你是誰，我…又是誰？」
「你是冷情，我是萊曼！」
「你說…我是冷情？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記憶層層回溯，本我逐漸清晰，剎那間，忽然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原來是誰！
一切虛幻的美麗，忽而破碎為片片真實！
隨之而來的，卻是對身處宇宙深空的極度恐懼，整個宇宙間，彷彿只剩了自己孤零零一人，從此再找不到回去的路！
正惴惴的欲說什麼，忽覺極遠處一點，傳來莫名吸引力，牽扯著自己以光速急速後退，剎那間，漫天星光被拉成一道道直線！
下一瞬，密室中的冷情由入定中清醒過來，不由感到一陣陣後怕，苦笑著擦了把冷汗。
適才超凡而美妙的體驗，仍然歷歷在目！
難道…方才是靈魂出竅？！
人，到底有沒有靈魂？
如果有，又會是怎樣一種存在？
從沒人能給出準確答案，不管是對靈魂持否定態度的地球科學家，還是對精神力研究已達登峰造極的氟星人。
看看腕上「全能王」，已是參詳「九耀心功」的第三天，冷情悠悠回神，撐著下巴思忖許久，忽而搖頭失笑~！
原來身為精神體或者說靈魂體的氟星人，僅是給出了更高明的精神修煉方法，對自身卻仍不甚清楚，真可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了。
以往自己對精神力「波」的定義，只是對精神力，或者說靈魂外延的模糊闡釋，卻仍無法解釋清楚：靈魂核心，到底是什麼？！
漫無邊際的思緒，不由延伸到克隆人。
所謂上帝禁區、倫理禁忌，地球各國政府何曾放在眼裡過，創造完美人類（其實是完美軍人）的前景，又是如此誘惑！
表面上，各國政客大義凜然，將人體克隆列為非法，實際經過一系列動物克隆的技術儲備，早在二十一世紀初葉，克隆人的誕生便成為公開的秘密，到後期發展成熟，克隆人和軍事機器人一併成為軍隊主力，更成為一項大賺其錢的秘密公眾事業！
然而有件事，是所有地球科學家撓破頭皮也想不通的。
每萬多克隆人中，總能碰到一個攜帶完整「前世」記憶的個例，其他還有少許個例，帶著或殘缺或模糊的「前世」記憶。
這似乎從側面證實了：某種意義上，靈魂不僅存在於大腦，亦存在於dna序列中！
……
「視線」穿越了數百米石壁，上千公里空間，「眺望」著綿延遠山，冷情心頭卻神思不屬，默默遙想許久，終是不得其所以然。
忽然間，他眉宇一鬆，若有所悟笑了笑，起身便瀟灑向外走去。
沒有秘密的世界，是個無趣的世界，不是嗎？
淡淡微笑著，冷情漫步而行，穿越一道道自動升起的石門，舉手投足間，一如往日的行雲流水。
然而細細看去，卻又有些不同，似乎他一如往常的行止，開始符合天地間某種神秘韻律。
如此看來，只短短三天潛修，他心靈修為竟前進了一大步！
回到頂層魔宮，尚未進入臥室，冷情便聽見裡面傳出悠揚歌聲，不由駐足傾聽。
入耳剎那，竟有種驚艷感覺！
迷人童音，如清澈山泉般靜靜流淌，帶著難言感染力迴盪在空氣中。
一聲聲似疑問、似感歎的「tellmewhy」，彷彿一個純真無邪的孩童，為著世間一切不公，一切殺戮、一切無處躲避的悲傷，在不斷向大人們質問著！
純淨童音，就這麼貫穿著聽者耳膜，滌蕩著聽者心靈！
震聵人心！
tellmewhy（告訴我為什麼）
istheresomethingihavemissed?（是不是我錯過了什麼）
tellmewhy（告訴我為什麼）
cosidontunderstand（因為我實在是無法理解）
whensomanyneedsomebody（有那麼多需要幫助的人）
wedontgiveahelpinghand（我們卻不伸出援助之手）
……
聽著英文旋律有些耳熟，冷情不由在落滿塵灰的記憶中淘尋，好半晌，才由歌詞想起…原來是二百多年前的經典老歌，歌名就叫《tellmewhy》，歌者清亮的童音，還被人讚作天使的聲音。
說來挺好笑，也很具諷刺意味：這是首不知感動了多少人的著名反戰歌曲！
而冷情捫心自問，恰恰屬於那類冷漠唯我、極少憐憫的人，手下更是人命無數，可說是目前三界中最大的戰爭販子！
聽著一遍遍童真質問的「tellmewhy」，不知怎的，冷情便想起那對花朵般的雙胞胎姐妹，心情慢慢沉重起來，低頭看看雙手，仍是那麼潔白如玉。
誰又知道，其上已沾染了多少有辜、無辜的鮮血！
救世主也好，仲裁者也罷，豈是那麼好做？！
「唉…難怪萊頓從不管三界俗事！」冷情輕聲歎息著，神念向室內延伸而去。
寢宮中，蘭妮、莉莉婭不知去了哪裡，薇安白衣素裹，優雅斜倚著床頭一側，直似嫡落凡塵的仙子般美麗，美眸微闔的俏臉上，帶著寧靜而陶醉的神情，正沉浸在這無比美妙的歌聲中。
床頭另一側，躺著許久不見的迪莉婭，半年多沒見，好像又長大了些。只見她一身養眼的鵝黃衣裙，閉著雙眸，四肢平攤，同樣在傾聽這歌聲，小嘴還在喃喃張闔，似在輕聲跟唱，滿臉的如癡如醉。
「呵呵，當真是音樂無國界啊~！迪莉婭這小丫頭，又不懂地球英語，還能聽這麼陶醉~！」冷情澀澀一笑，當下也不打攪她倆，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門口傾聽。
空氣中，歌聲一遍遍迴盪著、重複著，不知不覺的，透過落地窗的陽光落在了大床上迪莉婭一側。
迪莉婭往裡讓了幾次，終究讓無可讓，被陽光刺的眸子微微顫動，不得不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睜眼一骨碌爬起身。
眼尖的她，一眼便注意到門口白衣佇立的冷情，登時歡呼一聲，乳燕投林般直撲過來。
一把接住她小小身軀，冷情按捺蕭瑟心緒，不由分說便將她舉在半空飛轉了幾圈，直逗的迪莉婭「咯咯」笑個不停，末了將小公主似的女孩抱在懷中，親了親她白嫩小臉，笑瞇瞇問道：「小美女，這麼久沒見，有沒有想我？」
「咯咯~！」迪莉婭抿嘴嬌笑，末了，竟「瞟」了他個媚眼，她一小小的美人胚子，還真洋溢出些動人風情，嬌聲道：「怎麼不想，這不是來看你嗎~！」說話間，胳膊老實不客氣摟住他脖子，一雙定定望著他的黑亮眼眸，充滿了孩童特有的純真依戀。
「完了完了~！」冷情撫額作痛苦狀，心中卻更對她萬般疼愛，苦忍著笑問道：「老實交待，你這招是不是和達芙妮學的？」
見著這次冷情僅過了三天便出關，旁觀的薇安不由悄悄鬆了口氣，再見得迪莉婭驚愕不已，老老實實點頭的樣子，薇安再忍不住，登時掩嘴「咯咯」輕笑起來，笑了陣，似想起什麼，吩咐「尼娜」將歌聲轉為背景音樂模式，轉頭再望向冷情，眼神已滿是嬌嗔，似乎又隱含絲絲幽怨：「閉關狂人，總算想起外面的世界啦？！」
「閉關狂人？」冷情聽著直樂，回想這一生，還真是閉關時間佔了多數，虛度歲月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要不閉關，能闖過地球靈氣稀薄一關，能壓制住神魔兩族嗎？！
「蘭妮她倆呢？」冷情摸摸鼻子，來個王顧左右而言他。
多年相處，薇安哪還不明白他這點伎倆，好笑又好氣的說道：「還能幹什麼，逛街唄！」一邊婷婷裊裊走近他身前，親暱挽住他空閒的胳膊。
「哦！」冷情應了聲，側頭溫柔蹭蹭她滑嫩臉蛋，兩人近距眼神相交，定定凝視對方，一切的委屈，一切的歉意，似乎都在對方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轉頭再看懷裡迪莉婭，嘿，這才多會兒，小傢伙竟又沉浸在背景樂的縹緲歌聲中，不由好笑刮了下她鼻子：「喂，醒醒啦~！聽了這麼久還沒聽夠啊？」
迪莉婭回過神來，頓時小臉飛起紅暈，不好意思的把頭埋他頸窩裡，聲音跟蚊子似的說道：「人家就是喜歡嘛~！」
聽著她黃鶯出谷般的聲線，冷情心中一動，想起個主意，抬起她下巴問道：「迪莉婭，你是不是很喜歡音樂，平時很喜歡唱歌？」
「嗯。」迪莉婭乖乖點頭。
「那…你想不想當歌星？」
「歌星？」迪莉婭忽閃忽閃的眼眸充滿困惑：「什麼是歌星？再說…你不是說過，要教我修煉嗎？」
「歌星嘛，是跟吟遊詩人差不多的職業，不過比吟遊詩人更有影響力。另外修煉歸修煉，唱歌是唱歌，這是兩碼事。」冷情一臉的正經八百。
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他說謊的樣子，迪莉婭支著下巴想了會兒，終於毅然點頭：「想！媽媽唱歌很好聽的，她還誇我嗓子很好，說我將來一定能趕上她~！」
冷情本來只是一時好玩，末了卻越想越有意思，笑瞇瞇道：「呵呵，哪還用等將來~！好好訓練，過不了兩年，我就能把你捧成三界知名的歌星~！」
依他想法，數百年來的地球上，出名童星幾隻手數不過來，為他們嗓音量身定制的動聽歌曲，更是數不勝數，比如說這首《tellmewhy》！迪莉婭聲線不錯，再加上…令歌喉更具表現力的「天魔音」，屆時迪莉婭若不傾倒三界、迷暈眾生，那才真叫見鬼了~！
想起跨越人種的美妙音樂，響起在三界之中；想起這樣一個可愛的魔族小女孩，受到無分種族、無分男女老幼聽眾的衷心喜愛；再想到台下聽眾激動尖叫，及至有人暈倒的混亂情形，冷情越想越妙，唇角越翹越高，忽而不顧儀態，「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來~！
生命，有時還真是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