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幼狼 第二十一章 離別 文 / 零豬
第二十一章離別()
郎雄斜靠在一張長椅上,身上搭著一件不知道誰幫他蓋上的小毛毯,眼睛輕輕閉著,枯燥的等待讓他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搖搖晃晃的燈籠隱隱約約映出兩個身影,他們好像都穿著極少見的寬大衣袍,行走間有一種飄逸的瀟灑;
道路的前方朦朦朧朧的顯現出一座黑沉沉的建築物,隨著距離的靠近,郎雄分辨出好像是一座古老的寺廟……
殘破的院門只剩下半邊木門,院子內雜草叢生,地上的一塊長長寬寬的木板上殘留著黑底泥金的字跡:
桐……貴……寺
空曠的院子正對的大殿門窗上帖的油紙都已經千瘡百孔,但形狀尚算完好,陰沉沉的大殿中,燈籠的昏暗光芒照耀著各處雜物,在牆上形成千奇百怪的影子,正中央本來應該供著釋迦牟尼佛像的中央蓮座,竟然是一尊裂嘴獠牙,頸懸骷髏的妖像!
妖像雕塑的栩栩如生,又乾又黑的皮膚就好像長久乾旱的枯樹一般,眉眼形狀雖然是無比怪誕,但卻給人一種鮮活的感覺,似乎這個木雕隨時能夠活動一般。
郎雄不見了兩個人影,好奇的四下打量,手中的燈籠也隨著搖晃,牆上映照的影子搖搖擺擺……
……燈籠!
怎麼……在自己手裡?
突然!郎雄的肋骨出傳來一陣刺痛!——
搭在身上的毛毯隨著直起的身子滑落,驚醒的郎雄茫然的四下環顧,天花板上的明亮燈光依然安靜的照耀著,四下安靜無聲,「手術中」的警示燈發著淡淡的紅光;回過神來的郎雄用力按摩著自己的右手,長時間被身體壓在下面使得氣血流動不暢造成了麻痺,剛剛夢中的刺痛也有可能是壓迫在一點造成的。
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從緊閉的手術室內傳出來,手術室門口的紅色警示燈也突然轉成了綠色!
郎雄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隨手把滑落的毛毯放在了長椅上,緊張的注視著手術門口。
手術室的門向兩邊分開,一個穿著淡綠色護士服的護士招手示意郎雄過去。
郎雄的心劇烈的跳著,呆然的讓護士給自己套上了一件同樣是淡綠色的外套,然後是口罩和頭套……
李傑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護士正在小心的用浸透藥水的紗布擦拭著他的皮膚,幾個醫生在旁邊小聲的商量著什麼;郎雄急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種平靜,李傑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郎雄緊緊握住李傑的手,剛剛護士已經告訴郎雄:雖然經過藥物的緊急調整,李傑恢復了正常人的外貌,但他的心肺功能已經完全衰竭,這種情況就好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沒有辦法挽回。
李傑看著郎雄的目光中卻帶著一絲欣喜,他被郎雄握著的右手雖然皮膚鬆弛顏色蒼白,但卻完全沒有破壞他的好心情。
「小狼,你給我的平安扣,很靈驗呢!」李傑輕輕撫摸著脖子上的吊飾,那是郎雄在進行這次手術前幫他掛上的。
「……是!哥哥,只要……只要你慢慢調養,一定會……」
「呵呵,小狼,我並不在意,我很高興,又恢復了正常人的身體。」
「……哥」
「小狼……你應該替我高興啊……」
「……嗯,」
……
「小狼,我剛才手術的時候,夢見了爸爸媽媽和小梅……他們都很高興呢……我終於可以……像原來一樣……」
「小狼,我並不需要你為我報仇……你只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還要比誰都幸福……要……要保護……
要……保護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
高高的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宣洩而下,照耀在堅硬而又極富彈性的硬木地板上,反射出棕色的閃光,除了房屋的一小半被數台高級訓練器械佔據的地方是聚酯地板外,剩下大約200平米的地面都是這種昂貴的硬木地板。
「彭」的一聲沉悶的聲音,郎雄再一次面朝下被摔倒在了堅硬的地板上,雙手來不及撐住身體,肺裡的空氣被擠壓的衝口而出,帶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范清源在他的身邊插手而立,不過他此刻已經換成了一身青色的柔軟訓練服。
「郎雄下士!你的格鬥技巧差得像個小孩子,難道你也打算像小孩子一樣在地板上哭嗎?」
「沒……沒有,我這就起來!」郎雄咬著牙,強忍住疼痛爬了起來。
被快速的擒拿摔倒了10次,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痛苦的呻吟,舉起護在頭側的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郎雄用力的的嚥下嘴裡帶著血腥味的唾液,再次用力睜大了雙眼盯住面前的范清源。
「情報處的人偏要跑到作戰處來訓練,如果沒有好成績,會被人說我們作戰處訓練不認真呢!來,認真點!發動能力看看!」范清源毫不在意肌肉僵硬的郎雄,調侃地說道。
受不了范清源這種輕蔑的態度,郎雄一咬牙,意念隨心而動,血脈勃張間,奇妙的「超速」異能立刻發動!
剎那間,郎雄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范清源耳邊的髮絲猶如電影中的定格鏡頭一般,在空氣中緩緩的飄動;對面這張高傲的臉上還保持著剛剛那種譏諷的笑容,接下來郎雄打算「輕輕」的在這張笑臉上來上個幾十拳!
拳影激烈的閃動,一記記紮實的接觸感從手上傳了過來,這讓郎雄堅信自己確實的集中了目標,當然,適當的分寸他還是很謹慎的把握了,畢竟他的目的也就是在這張可惡的臉上留下點青紫而不是開一個大洞。
2秒鐘的時間電閃而過,「超速」的狀態解除了,郎雄確認至少有10拳擊中了目標,接下來,他打算好好的觀賞一下范清源那高傲的臉上變出一對熊貓眼的樣子。
出乎郎雄的意料,空氣中確實充滿了每次異能爆發後的焦糊味,但范清源白白淨淨的臉上卻毫髮未傷!一層距離皮膚一公分的透明氣膜完美的阻擋住了剛才郎雄的狂擊,一股大力擊中了發愣的郎雄腹部,頓時讓他像熟透的蝦子一樣在地板上捲曲起來。
「笨蛋!明明一開始就告訴你我有防禦層!對於早有防備的敵人來說,你的那種超速能力只不過是一種笑話而已!今天就到這裡吧!」范清源邁步走到這間訓練室的出口附近,按動牆上的一個開關,一陣淡淡的水蒸氣噴了出來,正好潤濕了他的雙手,然後變成了乾燥的熱風,很快的又烘乾了。
「好好想想你哥哥去世前和你說的話!他並不想讓你成為一個戰鬥的瘋子!好好想想!我知道你這幾天瘋狂的訓練的目的,不過,你哥哥應該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訓練室的房門靜靜的滑開,已經邁出一步的范清源停住了腳步,他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還有,你認為其他的植入者們都是隨便流個鼻血就獲得了現在的能力?趕快清醒過來!你哥哥是個瀟灑的男子漢!你也不要丟人!」
訓練室的房門靜靜的關上了,腳步聲逐漸遠去,依舊一動不動躺在地板上的郎雄臉上,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下來,跌碎在光滑的地板上……
深邃的地下,這裡的天花板和牆壁雖然是和基地中其他地方一模一樣的裝飾風格,但空氣中卻浮動著一種冰冷的感覺,連明亮的燈光也似乎帶著一種青濛濛的感覺。
已經恢復了平時銀灰色制服的范清源正步走在走廊裡,光滑延展的牆面輕輕的反射他的腳步聲,製造出隱隱的回聲。
一間會議室的銀灰色的房門嗡的一聲劃開,裡面的幾個人回過頭來,其中就有魏長官和李新芳上尉,還有依然美麗的茉莉上尉。
「呵呵,郎雄下士的狀態如何?」魏長官咬著似乎從未點燃的玉石煙斗,微笑著問道。
「我不是保姆!下次這種小孩子還是你另行安排吧!」范清源帶著一種冷漠,但卻好像並不十分介意的樣子。
「呵呵,好啦!還是看看李上尉俘獲得這個(龜人)能帶給我們什麼樣的收穫吧!」
牆壁上屏幕裡的圖像正在顯示出一間審訊室,裡面正中央固定在堅硬座椅中的,正是那個全身生滿甲殼的龜田!
茉莉上尉收到了魏長官點頭的信號,按動桌子上的麥克風按鈕。
「請說出你的姓名。」
「……」
「請說出你的國籍。」
「……」
龜田四下張望著,固定住頸部的鋼絲圈讓他的頭部活動限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揚聲器傳來略帶冰冷的女聲,他滿不在乎的神情顯示出他粗大的神經。
「看來我們的俘虜還不能接受教訓。」魏長官玩弄著手中的煙斗。
范清源一聲不吭的站起來走出房門,過了一會,他出現在了屏幕中顯示的房間裡,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裡多了一把鐵錘。
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長柄鐵錘,1米長的木柄頂端是直徑16cm的長方形錘頭,一般來說,這種鐵錘出現的場合更多的時候是在敲打石頭。
拎著這把錘子,范清源轉到了龜田的正面,龜田輕蔑的看著這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自己的裝甲連子彈都不怕,更何況這把平平常常的鐵錘。
范清源看出了面前這個「龜人」的眼神,他面部表情絲毫未變,只是籠罩在皮膚上的淡淡煙霧和越來越明亮的眼睛顯示出他已經進入了異能狀態。
范清源「輕輕」的將鐵錘「放」在了龜田的胸部正中,一口鮮血從龜田的嘴裡狂噴而出,他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這把鐵錘的「輕輕一擊」弄得內臟擠壓欲裂,雖然甲殼保持完好,但他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易拉罐一樣被人踩扁,身體裡的鮮血像汽水一樣噴出來。
接下來,范清源手裡的錘子毫不停歇,又光臨了龜田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手指,隨著一陣「卡卡」的聲音,龜田大聲的慘叫起來。
隨手丟掉錘子,范清源眼中青光一閃,一條朦朦朧朧的青色光帶從他右手併攏的二指尖端延展而出,青色光氣迅速凝結,竟然形成了一把寶劍的樣式!
青光一閃!范清源揮手在龜田的胸前劃了一道細弱髮絲的直線。青光連閃!龜田胸前的一塊甲片被劃了一圈,范清源伸出左手,抓住這塊甲片,五指用力,活生生的撕了下來!
龜田驚駭的慘叫,這層堅硬的甲殼就是他異化後的精神支柱,此刻卻被人像剝洋蔥一樣簡單的撕開,怎能不令他恐懼!
而且,甲殼掀開後,他的胸前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筋膜包裹的內臟,龜田幾乎看見了自己跳動的心臟!明顯的正在隨著自己恐懼加快了起伏的速度!
范清源丟開左手中的甲殼,冷冷的看著龜田,轉身離開,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會議室房門又開,已經洗淨雙手的范清源依然保持著平常的冷漠走了進來坐下,魏長官輕輕用煙斗敲著桌子:「小范!下!」
「……我從他身上聞到了討厭的氣味!」范清源毫不在意:「日本狗的氣味!」
「哦?……那就要好好的問一下了……」魏長官挑了挑眉毛,重新把沒有點燃的煙斗放到了嘴裡……——
郎雄手扶著護欄站在樓頂,沉沉的夕陽給他披上了一層金色,也遮擋了一些他臉上的青紫。
「小狼……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活得幸福……」
李傑的話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但卻更加擾亂他的心情,他甚至沒有像平常一樣一直坐在戴夢的病床前,而是跑到這高高的樓上,試圖依靠寒冷的空氣驅散心中的煩悶。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普通戰士們訓練後返回營地的整齊腳步和歌聲,郎雄覺得自己過去平常的生活恍若隔世。
「吱呀」一聲,樓頂的鐵門被人推開,郎雄連忙用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痕,回過頭去……
魏長官叼著煙斗慢慢的踱步而來,一邊走一邊伸展著雙臂,面上帶著明顯的笑容。
「長官好!」郎雄連忙舉手敬禮。
「你好!郎雄下士!」魏長官微笑著回了一個禮,也走到了樓邊目視著最後的夕陽殘霞。
兩個人靜靜的看著逐漸沉入地平線的火紅球體,四周的一切景色都慢慢的朦朧起來,但是就當最後的一點暗紅的光亮消失在地平線之後,閃閃的燈光從這個龐大軍營的各處明亮起來,燈光描畫出整齊的道路和宿舍,隱隱約約的歡笑聲和若有若無的飯菜香氣不知從何處傳來。
「……這就是生活啊……」魏長官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郎雄依然保持著沉默,長久的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