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文 / 零豬
第一章
紅月市
這裡是個濱海港口型城市，經濟欠發達，曾經輝煌幾十年的紡織業和港口運輸業同時陷入了低谷。人口三百五十萬，民族單一。
往常的夜裡，除了幾條開滿夜總會、酒吧、舞廳的街道之外，這座城市稱得上是蕭條而平靜，既不好也不壞的平凡生活讓絕大多數市民都保持著一種雖沉悶卻安詳的生活。
但是今天晚上，當絕大多數人已經開始躺在床上，希望用一次酣睡恢復一天的疲勞之時，市內各處突然響起了淒厲的警笛聲。
平日裡，當然也有深更半夜響警笛的時候，可那不過是幾輛執行任務的警車呼嘯而過，聲音也是轉瞬即逝。
但是今天，警笛的聲音卻是異乎尋常的持久，即使是本來毫不在意的民眾也開始隱隱不安起來……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件？
沒錯！
此刻的紅月市警察總局內，已經是一片恐慌！
夜晚在市內各區突如其來出現的異型怪物，已經完全顯示在警察總局地下二層的視頻監控室中，640個屏幕上，已經緊急劃撥出200個用於顯示異型怪物的實時視頻，以及它們出現後一路破壞的路線。
「天啊！莫不是科幻電影中出現的怪物都是真的？」
一般的警員亂紛紛的議論道，幾個擔任文職的女警更是花容慘淡，向身邊的男性同事靠近。
但是在普通警員之外，陸續趕到的高級督查們則是一個個陰沉著臉色，除了對異型怪物的畏懼之外，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七名高級督察陸續走進視頻監控室隔壁的會議室，往常擔任會議記錄的女警卻被請了出來，隨後會議室的門就被緊緊的閉上，將一切好奇的目光和拉長的耳朵阻隔在外。
原本就已經端坐在會議室主席位置的市局警察總督察等到七名高級督察落座後，依舊低著頭沉默了幾分鐘的時間。
終於，總督察抬起了頭，將一直低頭看著的幾頁文件用手掌一推！散落在了會議桌的中央，同時將眼鏡一把抓了下來，狠狠的拍在了桌上！
高檔合金的眼鏡框架禁受不住這設計之外的力量，呻吟著改變了形狀，兩塊高級光學水晶製成的鏡片毫無骨氣的裂成了散亂的碎片！
「這是怎麼回事？嗯？「
一向被公眾認為是紅月市司法系統裡最有風度、充滿學者氣息的總督察此刻卻漲紅了顏面，略有花白的眉毛下來，如同刺刀般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刺向七名位高權重的高級督察。
這一刻，七名高級督察才見識到了二十年前被稱為」火炮刑警隊長」的市總督察的真正風采。
但是現在可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高級督查們紛紛拿起自己面前得現場通報，匆匆閱讀起來。
距離第一起報警：四十三分鐘
報警次數：一百八十五次
調配警車：七十五輛
調配巡邏警察：一百六十七名
目前死亡人數：三百二十名以上！
目標：五
目標類型：未確認
會議桌的桌面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每個人的面前都升起一台17英吋的液晶顯示器，監控中心分離處理之後的影像出現在畫面上，異型怪物的恐怖形象和不斷刷新的文字資料出現在了每個人的面前。
皮膚表面是細小的菱形鱗片，對熱源具有超靈敏感應……蟒蛇的特徵！
四肢和身體具有驚人的柔韌性，圓形斑點……豹類的特徵！
巨大的獠牙，狂暴的猛突！……虎類的特徵！
眼睛外凸分裂成細小密集的複眼，部分表皮甲殼化……具有昆蟲特徵！
雙手變化成彎曲鋒利的鉤爪，雖然沒有生長出飛行的雙翼，但是細長乾瘦的身體每一次跳躍都具有明顯的滯空感……具有飛鳥特徵！
五個異型怪物。
完全是如同科幻電影或是小說之中才會出現的形象。
更加令人不能忽視的是，這幾隻異型怪物的嘴角、手足，都沾滿了鮮紅的血色！
……人類的鮮血！
「必須立刻封鎖一切媒體的消息！否則的話，要不了一天的時間，局面就會無法收拾了！」一位負責媒體工作的副局長先反應過來：「立刻切斷互聯網絡，先報個故障再說。」
「嗯嗯！」其他的人一致點頭，眼下先將知情人控制到最小的範圍是他們的共識。
「好！就這麼辦！其他人呢？」總督察比較滿意手下的反應，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要求。
「從現場的情況看，一般警員配置的手槍完全沒有效果！應該避免一線警員的無謂犧牲，讓他們先隱蔽，派重火力的武裝警察接替他們！」一個國字臉的副局長說道。
「那要多少時間？重裝警察營地在市郊！萬一前線的警員撤下來，這些異形怪物們失去控制怎麼辦？」有不同的意見。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讓一線的警員拿著那些毫無效果的小手槍去送死？」國字臉反駁。
「這……」
當然，沒有人敢做出這個決定。
「……好了！這件事不用爭論！這不是送死！」總督察沉默了幾分鐘的時間，畢竟還是先開了口。
「我們是警察！保護一般市民是我們的職責！即使是付出鮮血的代價，也不能眼看著這些異形怪物繼續危害一般民眾！」
總督察堅定的語言讓他的屬下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許在這個時候，也只有總督察有魄力和決心承擔起這後患無窮的決策！
「但是！這不是送死！」總督察做出最艱難的決策後，恢復了沉穩的氣度，他掃視著屬下，緩緩的說道：「這是犧牲！我將向所有執行任務的一線警員宣佈這個決定！」
說完話，總督察站立起來，雙手將警帽端正的戴在頭上，向所有在場的同僚行了一個敬禮。
「我很清楚，做出這種決定的我會承擔的東西，這畢竟是關乎人命的抉擇，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會辭去職務並承擔全部的責任！但是現在，請你們完全執行我的命令！聽從我的指揮！」
「是！」
會議室裡所有的人都站立起來，回敬莊嚴的敬禮!
會議室的門輕輕的打開了，正在外面守候的年輕警員驚訝的看著這幾個魚貫而出的上司。
他們之中，有的已經頭髮花白，還有的因為經年累月坐在辦公桌後，長出了微凸的肚子。
但是此刻，他們卻像是警校最年輕的學生一樣，整整齊齊的跟隨著他們的上司總督察，邁著整齊而又堅定的步伐，齊步前進！
幾個人腳下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規律的聲音，這聲音算不上很大，但是在長長的走廊裡傳的很遠！
監控室裡有些女警已經看著屏幕裡恐怖的異形怪物和倒地的人類屍體暗暗飲泣，即使是男性警員，也大都是慌亂的模樣，但是他們突然間都聽到了那個聲音！
卡
卡
卡……
皮鞋整齊的敲打地面。
那聲音，就像是閱兵式上，上千名正步前進的軍人，邁著統一的步伐，將軍靴重重踏在地面的震響！
漸漸地，監控室裡所有的人都將面孔轉向那扇門，那扇通向會議室走廊的雙開木門！
門……開了！
堅定的面容！堅定的目光！堅定的氣勢！
年輕警察們從來沒有見過最高長官們如此高大的形象，在平日裡，他們甚至會對其中的一些人的某些作為報以不屑的冷笑！
但是此刻，對！就在此刻！
不管平日裡他們存在著怎樣的缺點！但是此刻！他們沒有愧對肩上的警銜和帽子上的警徽！他們挑起了重擔！
他們沉穩的神情感染了監控室內所有的人，年輕警察們漸漸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慌亂的神情迅速的消退！
總督察一直走到監控室南面的控制台後，其他幾名高級督察緊跟而上，筆直的站立在他的身後。
總督察將視線轉向還在仰著頭看著自己發愣的女警，既沒有微笑也沒有怒氣，而是輕輕的開口說道：「全部警用頻道，最高權限廣播！」
「啊……是！」年輕的女警嚇了一跳，急忙低下頭來快速的敲打起鍵盤。
很快，在所有警察的通信頻道裡發出了三長兩短的蜂鳴聲，這是代表最重要訊息的預告！
「各位同仁！我是紅月市警察局總督察莊坤！」這個聲音在所有警察的耳邊響起！
「……今天晚上！五個來歷不明的異形怪物突然出現在紅月市！……總局的安排……市民的安全……」
隨著這堅定渾厚的聲音，所有的警察目光中都慢慢的安定下來。
「重裝警察已經開始出動！但是如果一線的警員撤下來，這些異形怪物必然會失去控制！……我們是警察！……市民們給與了我們神聖的使命！……現在！我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些異形怪物困在原地！……直至消滅！」
這個聲音在警用頻道裡重複了三遍！
很快！各處警察局的門衛驚訝的發現：早已經下班回家的警察們，穿著各式各樣的便裝，乘坐著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不約而同的進入警察局的大門！
他們有著穿著厚厚的外套，有的則是筆挺的西服，還有的甚至只穿著毛衣！還有一個急吼吼衝進門的大漢，門衛在認出他是刑警的時候，還看到他還殘留著刮鬍膏只刮乾淨一半的下巴！
很快，這股人潮又反過來湧出大門，不過這次，全都是莊重的警服！
監控室裡安靜下來，所有的年輕警察們都忙碌起來，就連柔弱的女警也擦乾了眼淚，迅速戴上耳麥開始通報即時信息！
國字臉的副局長幾步走到總督察面前，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報告總督察！我請求在重裝警察沒有趕到現場之前帶領總局刑警隊出擊現場！」
總督察抬頭看著這個一向不太合拍的屬下，映入他雙眼的是純淨的目光，他緩緩點了點頭，同樣立正回禮道：「很好，執行吧！」
「是！」國字臉大聲應道，迅速轉身離去！
幾個年輕的男警雙目微紅，不約而同的跟在他的身後：「副局！副局！帶上我們！」
主管媒體的那個微胖的副局長緊接著出列敬禮：「總督察！雖然要封鎖消息，但是現場周圍的民眾必須馬上撤離，否則那些異性怪物和重裝警察交戰的時候，很可能波及他們，這個任務現場的警員不一定能夠執行的好，我請求帶人到現場疏散市民！」
總督察看著這個因為嗜好美酒佳餚的屬下，他知道，這個任務同樣危險！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是！」
其他的副局長們不約而同的一起踏前一步，同時敬禮：「總督察！」
「……好！現在有五處現場！你們自己商量一下分頭去！疏散市民和現場指揮都交給你們，在重裝警察趕到之前，一定要將危害控制到最小！」
「是！」
看著義無反顧趕赴危險現場的屬下離去，總督察揚起頭閉上眼睛壓抑住淚水，片刻之後低下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雙恢復到冷靜的瞳孔！
「命令重裝警察部隊指揮官立刻報告現在位置！」
紅月市南街，這是全市聚集了最多飯店和酒樓的地方，幾百種小吃更是夜晚出來遊玩人們的最愛！
在平常日子，這裡幾乎到處都能聽到鍋鏟炒菜的聲音，到處都能看到五顏六色的美食，鼻子裡則是千百種食材混合成的香氣！
油炸的醇香、奶油的甜香、烤肉的焦香、水果的芳香……
但是此刻，只有刺鼻的血腥！
站立在血泊中的，是誰！？
身高在二米左右，全身是柔韌的肌肉，皮膚上一層柔軟的細毛，一塊一塊長滿圓形黑色斑點的豹人！
這身美麗的皮毛曾經是多少貴婦人和潮流男女喜愛的皮草，但是此刻卻保證沒有人還來得及想到這方面去。
因為這名豹人的血盆大口，正咬住一名美女的脖子，毫不憐惜的將利齒合攏。
這名美女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一身粉紅色的短裙職業裝襯托著她修長美麗的身材，長長的腿上是晶瑩的絲襪，平日裡在大街上的回頭率一定超過了百分之九十！
但是此刻，粉紅色的職業裝已經被鮮血染成了黑紅色，一雙美麗修長的大腿在骯髒的地面上徒勞的蹬踏，泥土沾滿了晶瑩的絲襪。
隨著豹人利齒的合攏，兩條大腿和身體的扭動也越來越劇烈，但是隨著一聲「咯吱……」的斷裂聲，兩條腿驟然伸直，像是被擰斷了脖子的雞一樣痙攣！
豹人扭動脖子，將女人的屍體拖起來，然後咬住肆意的甩動！
一片片血跡灑滿一地，最後，被咬掉一半的脖子禁受不住身體的離心力，卡的一聲端掉！
美女的身體像是玩偶般摔在地上，美麗的頭顱在地上彈跳了幾下滾到了一邊。
豹人的喉嚨發出輕輕的呼嚕聲，嘴裡還咬著美女的氣管和皮肉！
然後，豹人抬起頭來，向著四周露出了陰狠的笑容……
「……媽啊！吃人啦！」
被剛才突如其來的那一幕場景震懾的全身僵硬的人們，這時候像是被電到一樣驚醒過來，嘴裡發出極度驚恐的哭叫聲，四散奔逃！
豹人吼叫一聲，以和龐大的身體不相稱的靈活輕輕跳起！
一個男人正在瘋狂的奔跑，像是驚了的驢一樣撞開婦女和孩子，通紅的臉上全是黃豆般大小的汗水，嘴裡像是剛拉完車的牛一樣粗重的喘息！
超過一個老人，隨手撥開前方的孩子，男人在瘋狂的逃命。
可是他無意中看到，自己的右邊是一扇巨大的玻璃櫥窗。
櫥窗玻璃很乾淨，裡面擺設的商品也不是他關心的重點，可是乾乾淨淨的玻璃表面映射出他身後……
豹人的兩條腿在地面輕輕一點，跳起三米多高，像是蝴蝶一般落向了男人的後背。
這只「蝴蝶」的份量不輕，因為快若奔馬的男人被它一壓，哀叫著摔倒在地！
沉重的下落之力壓斷了男人的脊椎骨，男人像是上了岸的泥鰍一般狂亂的扭動，可是因為脊椎已經被壓得粉碎，他的兩條腿卻一動不動的保持著一種奇怪的扭曲。
豹人充滿興味的看著地上的男人，跑得最快的他成為它優先的目標，如果今天有時間的話，豹人很想和這個男人做做「貓&鼠」遊戲。
可是豹人的頭腦中，是一個命令「破壞！殺戮！！」
豹人不記得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對自己身體上掛著的幾縷破布也沒有好奇心，雖然這些破布好像是曾經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但是擁有美麗皮毛的自己又怎麼會穿那些醜陋的東西？
它只記得自己面對街上走來走去的那些柔弱獵物，心中充滿了飢渴。
低頭看著抓刨動作越來越慢的男人，豹人覺得這個獵物真是醜陋，它呼出一口氣，左腳重重的落在男人的頭上！
「咯……噗！」
據說人的頭骨是身體上最堅硬結實的部分，可是豹人既不知道這種說法，也不關心是否正確，它就像踩碎一個西瓜般輕輕鬆鬆的踩扁腳下的頭顱，讓鮮血和腦漿噴灑四處！
長而柔軟的紅色舌頭在嘴唇四周舔了舔，壓抑飢渴的感覺，他必須完成那個頭腦中的命令：破壞！殺戮！
街上的人們四散奔逃，卻不可能逃過豹人的腳步，靈活的豹人在街燈柱和結旁建築物的外牆之間跳來跳去，不斷地追上獵物，殺掉他們！
「砰！」的一聲槍響！
豹人正打算一爪子拍斷一個獵物的頸椎，就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吼？」
豹人用手抓了抓右肩，發現只是一個擦痕，但是它又摸了摸，將手指舉到眼前……
毛……他看到了自己被什麼東西急速擦過燒斷的幾根毛髮！」吼！」豹人憤怒了，他本能的察覺到這和剛才那個聲音有著密切的關係，咆哮著看向那裡。
一個警察從藍白相間的警車裡探出身來，雙手握持一把92式警用手槍，目瞪口呆的看著豹人，
這個警察完全清楚自己沒有打偏，子彈肯定射中了那個怪物的肩膀，可是竟然連個明顯的傷口都沒有留下！
而那個怪物已經衝上來了！
警車的司機探身一把將開槍的警察拽回車上，掛上倒檔，腳下油門猛踩，四隻輪胎在地面上劇烈的摩擦出四團青煙，
豹人的自尊讓它不可能放過襲擊自己的任何東西，更別提是這種獵物般的生命，它憤怒的吼叫一聲，雙足猛踏，彈性十足的肌肉將它的身體高高托起，每一步都是五六米的間距！迅速地拉近和那輛警車的距離！
警車司機也是滿臉大汗的倒車，他既要注意豹人距離警車還有多遠，還要小心身後不要撞上些什麼。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後方道路上一個地下排水管的井蓋沒有了，也許是丟了，或者從一開始就沒有，正在飛速倒車的警車後輪猛地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