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坎帕伊魯的聖塔（四） 文 / 燕小乙
吉爾面朝門口的方向，身子微微側讓，將聶如龍的動作遮掩起來。即便如此，在這房間的角落裡，依然有幾道目光不時地朝這裡瞟過來。在這個當口，別說吉爾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即使對方實力不及自己，那也是盡量不招惹對方的好。要知道自己一方乃是初來乍到，在坎帕伊魯這個藏龍臥虎的地界，有膽子惹事的雖然未見得都是高手，也自然都有那麼幾分本事。何況現在聶如龍還在盡力挽救幾個朋友，這樣關鍵的時刻，尤其不能馬虎。
別看吉爾平日裡嘻嘻哈哈，插科打諢，關鍵時刻還真是一點也不含糊。一雙眼睛低低地看著自己裸露在鞋外面的腳趾頭，神情低順得如同怯怯的羔羊。見到他這副模樣，先前還有些緊張和注意神色的幾個人輕蔑地笑了幾聲，漸漸收回了目光。
這個當口，聶如龍已經漸漸掌握了除去精神絲的方法。開始的時候，他放出大量的靈力直接斬向了銀色的靈絲。當真是「揮起佛前真慧劍，斬卻三千煩惱絲」。但是當他費盡力氣斬卻一根小小銀絲之時，忽然發現釘子的腦門上啪嗒一聲滴下一滴大大的汗珠，同時釘子的臉上顯得極為痛苦。聶如龍自然不是傻子，他知道，這法兒不行！
於是他漸漸將靈能收縮，開始細微地試探。說來也奇怪，凝聚了大量能力的靈劍斬起來異常費勁的銀絲，在聶如龍細縷狀的金色靈能面前，卻似乎並不大排斥，隱隱然還有相合之意。聶如龍大喜過望，慢慢地試著將一縷金色靈能靠近其中一根銀絲。嗒！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嚴格來說那根本不是聲音，而只是聶如龍靈神中的一種感覺！嗒的一聲過後，金絲與銀絲竟然如同磁石的南北極一樣，牢牢地吸引到了一起！
而後聶如龍就感覺一種冰涼的感覺順著放出金色靈能的手指尖緩緩地倒流過來，出於本能，那一瞬間自肩膀以下，整條胳膊的靈力全都聚集到了手腕的地方，來阻擋這來歷不明的冰涼氣流。哪知道不擋不要緊，一擋之下大驚失色！那道冰冷的感覺非但不受阻止，竟然還有加速之勢！順著聶如龍的靈力直接竄上了肩頭！看那意思，下一步就是決定上腦還是奔心窩去了。
聶如龍冷汗直冒，前心後背一下子就濕了。恍惚裡記得某位美女作家很擅長一下子就濕，可是聶如龍卻知道，此濕非彼濕，這種靈能間的較量最是凶險，一個疏忽就會萬劫不復。好在遲疑間那股冰冷的感覺似乎停滯不動了，這時聶如龍發現，原本和金色絲線搭在一起的，插在釘子頭上的那一根銀色靈絲已經消失了。
「嘿！」這一發現讓聶如龍大喜之下不由自主地輕哼出聲，吉爾回過頭瞄了一眼，以為事情進展不順，待得看到聶如龍雖然大汗淋漓，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喜色，知道事情進展順利，隨後繼續轉身保持那一副懶洋洋而又不引人注目的尊容。
體內的異種靈能依然冰涼如初，雖然不再上行，可也並不消退。這樣不上不下的感覺雖然難受，總比繼續上行威脅腦袋或者心臟好得多了。聶如龍正無計可施的時候，右半邊身子自下而上，忽然發起光來。淡淡的金光如同新出的彎月，雖然現下是白天，也還是將周圍照得亮了三分。這一下吉爾再怎麼擋也擋不住了，周圍的人就算有些不是靈能高手，可也不是瞎子。廢話！能進入坎帕伊魯的人，能在這裡大搖大擺的人，又有幾個不是靈能高手了？
一時之間吉爾不由慌了手腳，他自然能感覺到背後那一團火熱和隨之而發出的光芒，可是他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聶是很小心的人，不到萬不得已，這個人一向都是很低調的。現在又是光來又是熱的，一定是到了緊關節要，面對著前面那些眼睛忽然放出異光的人，吉卜賽人的神情一下子緊張起來，一直穩定的靈能氣息變得如同海上的波濤，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數米的水牆。
這一次注意到這裡的就不止原來角落裡的那些人了，幾乎房間裡所有的人都開始朝這邊看過來了，甚至還有幾個剛剛進入房間的人。一場平靜中的風波漸漸地在醞釀，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要爆發。
出乎吉爾的意料，那些人看了看，就轉過頭望向了窗外。有些人雖然臉上驚奇之色甚濃，卻依然扭過了頭。吉爾雖然機變狡獪，一時之間卻也猜不透是怎麼回事。他哪裡知道，眼前的這些人雖然修為不高，但是在坎帕伊魯住得時間只怕比那些紅極一時修為登峰造極的變態傢伙們還要長久。正因為如此，他們一個個的都變得極為小心，幾乎個個是人精，不該看的絕對不看，不該管的絕對不管。也正是因為奉行了這一條鐵律，他們才能比所有人都活得命長。聶如龍依然全神貫注於身體內部的突然變化，哪裡想得到一會子的工夫，外面已經發生了這麼多變化。
此刻那些靈能已經如百川歸海一般，全部灌入右臂之中，整個右臂煌煌然變得半透明狀，無數道光華從中直射而出，彷彿直要穿透頂棚！吉爾已經耐不住酷熱，臉上額前也都是逼出的汗珠，直往前走了幾步才勉強可以抵受得住。可是這樣一來，背後的聶如龍就已經完全暴露在眾人眼前。
現下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聶如龍右半身的靈能已經不受控制地流向那冰涼之處，熱與冷，金與銀，剎那間碰撞在一起。預料的難言之痛並沒有傳來，相反地，兩種靈能似乎並沒有起什麼劇烈的衝突，合而為一之後，聶如龍的右臂連同右半身只覺得渾渾融融，竟是有說不出的舒服和寫意。同時，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映現出了吉爾慌張的心思。聶如龍無暇顧及其他，既然已經暴露了，索性一股腦幹到底，是福是禍，隨它去吧！擦了擦頭上的汗，聶如龍再一次將手對準了釘子頭上的一根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