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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卷四 第六章 毛遂自薦比張良 文 / 滇南

.    松風閣恢復了平靜,剛才在安子奇真氣激盪下簌簌抖動的碗碟和牆上的字畫,都已回到原位,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沐霖雖然身上的壓力已經沒有,但看到安子奇的眼睛,看到安子奇那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睛,不由得顫抖起來,趕緊低下頭,不敢再朝安子奇看。

    聽到安子奇的語氣已經緩和,沐霖才抬起頭,不過還是不敢直接對著安子奇,眼睛望著在沙發上坐著的馮瑤琪,解釋說:「我,我是有目的來的。我在玄妙觀擺算命攤,就是為了找到安先生。」

    沐霖總算承認是有目的來的,安子奇馬上想到:「有目的?是大風堂派他來?」

    安子奇依然看著沐霖,看他還會說什麼。馮瑤琪聽到沐霖說是有目的來的,心中也是一驚,轉頭看安子奇的樣子還平靜,似乎並沒有把沐霖的話放在心上,自己也鎮定下來,用調侃的口氣說:「是找安先生,不是找我?怪不得不能算出我姓什麼。」

    沐霖強自呵呵笑了一聲,站起來對安子奇說:「安先生千萬不要誤會,我說的目的,和安先生心裡想的不同。我找安先生,對安先生只有好處,絕對沒有壞處。」

    「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安子奇不懂沐霖的話,難道沐霖是大風堂或者其他的幫會派來講和的?如果是講和,目的又是什麼?

    見沐霖的臉色慢慢好轉,安子奇用手一指沐霖背後的座椅說:「沐先生既然是專程來找我,還是坐下慢慢說。來,我還是要敬沐先生一杯酒,佩服沐先生能說實話。」

    沐霖坐下,卻沒有去碰面前的酒杯,而是對安子奇說:「安先生還是誤會了,我的目的,和安先生想的不一樣。」

    沐霖已經兩次說到不一樣,安子奇不禁好奇地問:「你知道我心裡想什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沐霖沒有回答安子奇的話,拿起酒杯,對安子奇晃晃,自顧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放在面前的菜,才說:「安先生心裡想的什麼我不知道,我的目的現在也不能說,除非安先生能夠證明你是安先生。」

    安子奇對沐霖看看,心裡想:「會不會這算命的沐先生嚇糊塗了?什麼我的想法他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怎麼知道又知道和他的目的不同?還說什麼安先生要證明是安先生,怎麼證明?」

    還是馮瑤琪聽懂沐霖的話,馮瑤琪說:「沐先生,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安先生,你就不能說來此的目的?」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已經知道他是安先生,怎麼還要他來證明?」

    沐霖笑笑,對安子奇說:「安先生,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所以儘管我知道你是安先生,可是我不敢保證。」

    安子奇明白了沐霖的意思,點頭說:「確實,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可是,你一張口就說我是姓安,怎麼又不敢肯定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姓安的?」

    沐霖臉上露出神秘的表情,搖搖頭說:「我怎麼知道你是安先生的,我現在不能說,除非你能證明你是安先生。」

    沐霖要的是證明,安子奇一時想不出該怎樣證明自己。不過安子奇還是懷疑沐霖來此的目的,便說:「我不能證明自己,你說你對我有好處,你能證明?」

    沐霖得意地笑了一下說:「我不需要證明,當年劉邦築台拜韓信為大將,也沒有要韓信證明什麼。」

    看沐霖得意的樣子,安子奇不禁說:「你說,你是韓信?」

    沐霖搖搖頭說:「我不是韓信,韓信能率百萬大軍,我不能。不過那個在劉邦旁邊出主意的張良,我還是可以一比的。」

    安子奇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玄妙觀前擺算命攤的落魄人,竟然敢自比「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張良,也太把張良看輕了吧?

    安子奇反而笑了起來,指著自己說:「沐先生把我當成什麼人?是建立漢家天下的劉邦?沐先生該不是酒喝多了吧?」

    沐霖沒有發笑,正色地說:「現在當然沒有漢家天下,不過在江湖上,還有在經濟界,還是有大亨的。」

    見沐霖的樣子不像是說胡話,安子奇決定和他攤牌,看他到底今天想說什麼,安子奇說:「沐先生,你既然自比張良,又把我捧到天上,我就暫且相信你的能耐。你要我證明自己,我怎麼證明?」

    沐霖臉上馬上露出嚴肅的樣子,對安子奇說:「你只要能拿出兩樣東西,我就相信你是安先生。」

    「兩樣東西?哪兩樣東西?」

    「第一樣就是一枚鐵戒指,第二樣是一封信。」沐霖說出這兩樣東西的時候,眼睛盯著松風閣的門在看,彷彿要準備隨時逃出去。

    安子奇幾乎驚的要跳起來,這鐵戒指,可是大風堂的絕密之物,知道的人可謂少之又少。至於信,安子奇身上是有兩封信,不知道沐霖指的是哪一封,可不管是哪一封,幾乎除了寫信人,可以說是沒有其他人知道,這沐霖又是怎麼知道的?

    沐霖看到安子奇的神情又要變,害怕安子奇又發出那種令人膽戰心驚的真氣,趕緊說:「安先生,不要激動,只要安先生能拿出這兩樣東西,我馬上能說出安先生的心裡事。」

    安子奇走到松風閣的門前,對外看了看,又屏住呼吸傾聽外面的聲音,直到沒有發現飯店裡有任何異常,才走回來說:「沐先生,是什麼樣的鐵戒指,是誰寫的信?」

    沐霖微微一笑說:「鐵戒指上面有字,有什麼作用我不知道,不過樣子我知道。信是武山道長寫的,應該是安先生收。」

    沐霖一口就說出信是武山道長寫的,看來肯定是武山道長派來的,安子奇衝上去,一把拉住沐霖的手說:「武山道長,武山道長在哪裡?」

    安子奇的手勁極大,把沐霖抓得大聲痛叫起來:「哎喲,輕一點。」

    安子奇才察覺自己魯莽,連忙放手,恭身道歉說:「對不起,我,我太高興了。終於聽到武山道長的消息,武山道長在哪裡?」

    沐霖揉著被抓的手腕,疼得連連呲牙,聽到安子奇問,搖頭說:「你把東西拿出來,我才會說。」

    鐵戒指一直在安子奇的身上,武山道長的信,幸好也是放在馮瑤琪的小包裡。安子奇拿出鐵戒指,放到沐霖的面前,又讓馮瑤琪把武山道長的信取出來,放到沐霖的面前說:「是這兩樣東西?」

    沐霖拿起鐵戒指看了看,又對信封上的字看看,點頭說:「就是這兩樣東西,是這個樣子的。」

    沐霖放下鐵戒指,忽然走到安子奇的面前,雙手抱拳,對安子奇深深作了個揖,嘴裡說:「真的是安先生,我總算找到你了。」

    看沐霖的動作,安子奇和馮瑤琪面面相覷,不明白沐霖為什麼會這樣。

    安子奇連忙說:「沐先生,我還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說總算找到我?」

    沐霖站直身體,對安子奇說:「這個話說來長,安先生還是先把這兩樣東西收起來,我來慢慢說。」

    沐霖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安子奇把鐵戒指依然返回身邊,把信放進馮瑤琪的小包裡,馮瑤琪也坐到圓桌旁的座椅上,聽沐霖講事情的經過。

    沐霖為安子奇甚滿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正要舉杯,看到服務小姐端上一盆用荷葉包裹的菜,沐霖連忙對安子奇說:「安子奇,馮小姐,這個是叫化雞,江南有名的美食,要趁熱吃。」

    服務小姐解開包裹在雞身上的荷葉,一股香味頓時撲面而來,沐霖先切下一隻雞腿遞到馮瑤琪的面前說:「馮小姐嘗嘗,這叫化雞是用幾十種藥材浸漬的,對美容養顏有好處。」

    又把另一隻雞腿遞給安子奇,自己在雞身上切了一塊,津津有味地嘗起來。

    安子奇和馮瑤琪都沒有動面前的雞腿,看著沐霖,等他的下文。

    看服務小姐走出去,沐霖才用紙巾擦擦嘴,舉起酒杯對安子奇說:「先乾這一杯,慶賀我找到安先生。」

    安子奇不知道遇到沐霖是不是該慶賀,包裹沐霖說到武山道長,也是個該慶賀的理由,便舉起酒杯說:「慶賀找到你?還慶賀你找到我們?」

    沐霖已經完全恢復,用剛走進松風閣的神態說:「一樣,你我都是一樣,都該慶賀,來,喝了這一杯。」

    沐霖的酒量確實不小,進得意樓以來,已經連續喝了好幾杯,卻絲毫沒有露出一絲醉意。

    安子奇急著想聽武山道長的消息,沒有喝酒,看沐霖一杯下去,對沐霖說:「武山道長在什麼地方?讓你來找我又是怎麼回事?」

    沐霖搖頭說:「我沒有見過武山道長,我不知道他的消息。」

    安子奇這次幾乎又要跳起來,盯著沐霖說:「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來消遣我?你剛才說過武山道長,怎麼又說沒有見過?」

    沐霖沒有慌張,一字一句地說:「我剛才說是武山道長的信,沒有說武山道長讓我來找你。」

    「哪是誰讓你來找我的,你是怎麼會知道鐵戒指和武山道長的信?」

    看安子奇的神色,沐霖趕緊站起來說:「安先生,等會我帶你去見個人,你見到他,就都會明白的。」

    安子奇搖搖頭說:「不行,你在這裡要把話說清楚,是什麼樣的人,讓你來找我為的是什麼?」

    沐霖說:「安先生,這個人你不認識,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說,他是一個和尚,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安子奇沒想到讓沐霖來找自己的竟是一個老和尚,在安子奇的印象裡,從來沒有同和尚打過照面,就算僅有的幾次到廟裡去,也是匆匆去,匆匆走,沒有和任何一個和尚說過話,怎麼會有和尚來找他?

    「老和尚?他是哪個廟的?在哪裡?」

    廟裡搖頭說:「你去了就知道,老和尚的事我說不清,也不敢說。安先生若是想聽我的事,我倒可以說。」

    囉嗦了半天,緊張了幾次,結果還是不能說,安子奇雖然心裡極想馬上見到這老和尚,問他武山道長的事,可看到沐霖並沒有想走的樣子,只得耐下性子,對沐霖說:「你的事情,說來聽聽也可以。」

    沐霖剛才還說敢自比劉邦身邊的張良,安子奇現在正缺少能出主意的人,既然他想說自己的事情,不妨聽聽,看他是否真的是張良一流人物。

    沐霖輕了輕嗓子,還沒說話,臉就先紅起來,停了一會說:「我不瞞安先生和馮小姐,我的事情說來很丟人,我是個刑滿釋放人員,從監獄放出才半年。」

    安子奇和馮瑤琪本來以為沐霖會說出什麼長篇大論,想不到竟是個刑滿釋放人員,安子奇想到自己的養父,倒還沒有感到什麼。馮瑤琪「啊」地一聲,表示出驚訝。

    沐霖雖然臉紅,卻沒有愧疚的樣子,倒反而帶有一絲憤怒,聽到馮瑤琪的聲音,沐霖笑著說:「我雖然坐牢,卻沒有犯過罪,其中的緣由,以後會講給你們聽。

    我坐牢前,是個國家幹部,說大也不大,也就是廳局級。」

    聽到沐霖說自己過去是個廳局級幹部,安子奇和馮瑤琪相互望了一下,心裡都納悶,就算是廳局級幹部坐牢,放出來也不可能會到玄妙觀去百算命攤。

    沐霖看到兩人的神態,笑著說:「我真的是廳局級幹部,管過的攤子還不少,後來幾年我一直在管經濟,反正方方面面都知道些。

    在做國家幹部前,我是大學的教師,評上過副教授,要是不坐牢,應該可以是教授了。

    這就是我的經歷,說出來雖然不丟人,也沒有什麼可光榮的。」

    「怪不得沐霖敢說自己是劉邦身邊的張良,以他的學歷和經歷,在社會上再闖一番事業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可是為什麼沐霖要來找自己?」安子奇揣摩沐霖到底在想什麼?

    馮瑤琪因為家庭是富有的企業家,對沐霖口中的國家幹部見過很多,其中有欺世盜名的,當然,也有不少確有才幹的。如果沐霖是由大學教師升到國家幹部,應該是確有才幹的。

    沐霖看出安子奇和馮瑤琪的疑惑,繼續說道:「過去的事暫時不說,就說現在的。

    我從監獄出來,家庭已經沒有了,老婆做了別人的夫人,一個女兒已經改姓,現在在外國。也不知道他媽媽是怎麼把她弄出去的,我到現在連她的地址也沒有。」

    沐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想來思念兒女是每個做父母的通病。

    馮瑤琪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沐霖,只是站起來,拿過酒瓶,為沐霖把酒杯倒滿。

    沐霖點點頭,表示感謝馮瑤琪,接著說:「家庭沒有了,房子沒有了。女兒沒有了,財產沒有了。我出監獄的時候,所有的財產,就是我手裡的包,裡面幾件進監獄時候穿的衣服,還有,就是我的頭和手。

    我說過,我沒有犯過罪,我盡力半輩子,留給我的卻是舉目無親。

    我想報仇,我想奪回我過去的一切,可是,可是並不如我想的那樣。我的仇人生怕我東山再起,給我設置了種種的障礙,甚至設下種種圈套,要置我死地。

    我在頭破血流下,想到過死,我沒有能力奪回應該屬於我的,我只有以死抗爭。

    我也想過出家,拋棄紅塵,把我的心埋在佛前的青燈裡。我想到我過去去過的一座名剎,我就徒步走去,在廟門前跪了三天三夜,祈求廟裡的方丈收留我。

    那個廟的方丈,就是我剛才說的老和尚,見我的意志甚強,便破例讓我進到廟裡。在詢問了我的經歷後,對我說:『施主不是佛門中人,雖然佛法無邊,也是不渡無緣之人。

    我看施主面露崢嶸,將來必有出頭之日。不過以施主的面相,應當依附在人下,若能輔得那人成功,施主必能如意。』

    方丈的意思是要我去幫助某個人,我問方丈要輔助誰,方丈就對我說,讓我到蘇州的玄妙觀去擺算命攤,若是見到這樣這樣的人來,或是一個人,或是兩個人,該如何如何說。

    我雖然不是學富五車,對算命這一行也能應付。我在玄妙觀才擺了幾天的算命攤,就見到安先生和馮小姐過來。

    安先生的姓名,那方丈已經對我說過,所以我知道。馮小姐的姓名,方丈沒有說,所以我不知道。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那方丈讓我來擺算命攤的時候,對我說:『若是見到安先生,一定要讓他來找我,我有話說。』

    安先生,我已經找到你,我也願意輔助你,你還是先去見過方丈再說。」

    聽了沐霖如此這般的一番話,安子奇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沐霖能夠知道他姓安,原來是有高人指點。可是這廟裡的方丈又是誰?怎麼會知道武山道長和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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