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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414 世界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417 戰爭陰影 上 文 / 大羅羅

.    民國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凌晨。當春日的第一縷晨曦透過輕紗似的薄霧,灑到武漢飛機場的跑道上的時候。一架內部裝飾豪華舒適的容克斯j31客機已經轉動著螺旋槳,滑行著準備直上雲霄了。

    坐在這架飛機裡面的正是羅耀國、孔祥熙、宋子文、宋美齡、陳光甫、貝祖貽、吳子良、封天、娜塔莉等國民黨財政、經濟界的首腦人物,還有特務頭子和泡咖啡高手。後世出版的《羅耀國口述回憶錄》是這樣描繪當時的情況的:

    「這一天我是帶著上戰場的心情走進那架容克斯飛機的,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就是戰場那裡有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在等待著我。當時的種種跡象都已經表明,舊日本帝國財經界的精英正準備以金融的方式,對我們發動一場戰爭。而且還有一些中國本土的資本正和他們聯手行動。當然,他們的行為在當時或者是現在看來,都是符合法律以及金融行業的遊戲規則的資本主義制度就是允許用金融的方式去毀滅一個國家的經濟,掠奪他們的財富。所以站在公正和中立的角度來看,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不能說是不對的。而且這裡面也沒有什麼對和錯,只有利益和規則。他們要做得事情符合遊戲規則,之前各國的慣例也告訴他們,他們會贏得這場豪賭。只是……他們遇到了我們,這是一場用金融投機的方式進行的戰爭,遇到了一場用戰爭的方式進行的金融投機哈哈哈……事實上,他們就是被我們給合法打劫了,對,就是合法打劫。呵呵,因為法律是我們制定的,而且也是我們自己在執法。這些倒霉的傢伙,聽說其中有幾個當天晚上就在家裡面切腹自殺了真是太遺憾了。至於說……這一天是世界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呃,或許吧,不過這個行業在我看來從來就沒有光明的時候。不過最近我還聽到一種奇怪的說法,說是舊日本帝國最後走上軍國主義道路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的。按照那些歷史專家們的說法,好像沒有那次事件日本人就能漸漸走上民主自由的道路上去,而不是成為一個軍國主義國家一樣。對於這種荒謬的說法,我是完全不能認同的,日本從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軍國主義國家他們從來就是……」

    當飛機飛到三千英尺的高空中的時候,機艙裡面的噪音頗大,還有一點冷。大部分乘客們的心情看上去都比較沉重,除了羅耀國、陳光甫和娜塔莉三個人是有說有笑的。在當時,利用政府的力量和中央銀行的印鈔機對金融市場進行強勢干預幾乎是無法想像的而且也從來沒有人嘗試過,羅耀國算是又開創了一個先河或是惡例了。以至於日後這種不擇手段利用政權的力量無恥地干預金融市場,以達到維護政權穩定或是聚斂財富的行為都被稱之為「羅耀國主義」呃,穿越都穿出主義來了,可見還是非常成功的。

    「光甫兄,嘗一嘗娜塔莉泡咖啡的手藝,絕不會比上海的那些洋人開店咖啡館裡面差的。」羅耀國微笑著端起娜塔莉送上來的咖啡,淺淺地品了一口。這個時代速溶咖啡還沒有發明,對於前世裡面喝慣了咖啡的羅耀國來說,能有一個擺弄咖啡的能手當姨太太,倒也是一件美事,對此他也常在別人面前誇耀。

    陳光甫端起小小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笑道:「嗯,果然是香濃可口,三太太的手藝果然是超一流的。待會兒進了交易所,可都是要靠它來提神的,三太太可都要拜託你了。要不然……咱們在交易所裡面睡著了可就要壞事嘍。」

    笑話一出口,機艙裡面的眾人也都難得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是陳光甫的笑話真好笑,還是應景地陪笑。在這看似輕鬆的氣氛中,陳光甫輕輕轉動著咖啡杯:「咱們這一戰有兩個軟肋,也有兩個強項。軟肋就是法幣和麵粉,而強項則是股票和債券。如果對手只是賣出法幣,推升麵粉……如果幅度不過分,我們就沒有辦法『抓到』他們所以我們今天一開始就更他們搶跑道,先把法幣打下來,把麵粉推上去」

    「什麼」宋美齡驚呼一聲,一雙明眸瞪著陳光甫,眼神裡儘是懷疑。

    羅耀國卻只是點點頭,笑道:「交易所在我們手裡,他們搶不過我們的,除非把價格開到離譜。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就是在找死了」

    陳光甫冷冷一笑:「他們既然來了,就一定不會放過機會。再說……之前世界上也沒有咱們這麼幹的,所以不用擔心他們會知難而退。我們通過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得到的情報,這幾日都有日資透過英美銀行大量拆入法幣現金,總額在十億元左右加上交通銀行上海總行手裡面的法幣現金,他們在上海市場上應該掌握了十五億法幣而根據現在交易所的遊戲規則,股票、債券、麵粉都是可以買空賣空的,也可以透支的。此外還有股指期貨、債券期貨、麵粉期貨……呵呵,好大一個賭場啊我估計在法幣和麵粉上面沒有多少斬獲的日本人,可能會將火力瞄準股票、債券、股指期貨、債券期貨這四大塊。那是目前交易量和參與的投資者最多的品種咱們就在那裡和他們開戰,把他們全部消滅乾淨」

    ……

    天津英租界,維多利亞道。這裡也坐落著一個小小的證券交易所。和上海外灘的那個輝煌豪華的聯合交易所大廈不一樣,這個交易所只是在英資麥加利銀行大樓的第三層。有幾個不大不小的交易大廳,分別負責貨幣、股票、債券、物資的交易。平日裡冷冷清清,沒有多少交易量,更難得看到天津地面上真正的大老闆。不過今天……這裡可是突然變得人頭攢動起來了。

    和後世的那些證券交易所一樣,這個時代交易所的工作人員也是身穿著標誌性的黃馬甲。而交易商們則是身穿紅馬甲,紅馬甲的背後還有編號。章乃器今天穿的是編號為519的紅馬甲,跟在奉系大管家潘馥,致公黨大佬陳炯明的身後,步入了貨幣交易大廳。由於國民政府已經宣佈實施外匯管制,因此擠兌法幣的戲碼今兒也不用上演了。事實上人家根本就不讓兌換了,法幣在北中國已經是名聲掃地了當然,由奉系、皖系出面用銀元券兌換法幣的事兒也不忙著進行,畢竟眼下法幣要跌成什麼樣可沒有人知道?所以中國聯合儲備銀行也不打算立即就用堅挺的銀元券去兌換似乎要變成廢紙的法幣。

    「國民黨滾出去法幣滾出去」維多利亞大道上隱隱約約傳來了口號聲,好像是有憤怒的群眾在遊行示威。聽到這聲兒,交易大廳裡面的親國民黨一系的銀行經理和吳重、白斯文等人都是一臉兒鐵青,垂著腦袋,只是在歎氣……

    「公威兄……咱們這次過得了這個坎嗎?」白斯文悄悄湊到吳重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眼下他們倆是後面那些天津親國民黨的銀行經理們的主心骨,如果他們都對眼下的局面灰心的話……

    吳重苦苦一笑,也小聲答道:「咱們已經盡力了,能不能過了這一關要看上海那麼能打退日本人的進攻嗎?這裡只是個小戰場而已,決定戰爭結果的還是上海」

    「那……待會開盤咱們要不要托法幣啊?」白斯文遲疑了一下,又道。

    吳重搖搖頭:「等跌破了六塊再買吧……買早了就把彈藥給打光了。」法幣兌美元六比一,也是軍事情報局發給他們的價格,上海那頭今天據說也是死守六塊半這一線。所以,天津也要死守,以免兩個市場產生聯動效應。

    「六塊?」白斯文苦笑著搖搖頭。他一個上校的工資也不過一百塊法幣就算加上各種津貼還有在太平洋貿易公司拿到的一份補貼,總收入也不過三百塊而已。這份收入可是要讓他的黃埔同學們眼饞不已,每次見面都拉著他要他請客。可眼下這個法幣一跌,他的收入立馬就縮水一小半而那些沒有他那麼多油水的國民**軍官兵們可就更苦了……

    「公威兄,聽說北京那邊中央政府裡面當差的公務人員今兒都在中南海總統府門前遊行抗議,要求……大總統給他們加薪水,這事是真的嗎?」白斯文又低聲打聽道。

    吳重的臉上滑過一絲陰冷:「一幫寄生蟲,除了給大總統找麻煩還會幹什麼?眼下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自己那點薪水。再說……他們這些中央政府的公務人員還不是我黨在掏錢養著?要是咱們真垮了,看誰能來給他們發薪水」

    白斯文也沉沉一歎:「真是苦了咱們的大總統了,這個中央政權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哪裡比得上在武漢那會兒快活?對了,咱們手裡的黃金、美元、銀元能掃多少貨啊?」

    吳重苦笑:「咱們太平洋貿易公司原先是和奉系合股的,只是他們在一個月前剛剛撤資,從咱們賬上拿走八百多萬哼,他們當初又沒有投入過一分錢眼下咱們手頭只有一百萬美元了,也就能入六百萬法幣,他們幾家銀行手裡面頂天有一千萬……最多也就能吃進七千萬法幣吧?我估摸著,奉系、皖系和北四行這些資本手裡面最多有一億法幣。今兒一戰有點懸呢。」

    白斯文臉色一沉,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得意洋洋的潘馥、陳炯明等人,喃喃道:「咱們要是撐不住,上海那頭可怎麼辦呢?」

    ……

    羅耀國現在的感覺好像是又穿越了穿越到了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成了一個在香港證卷市場上呼風喚雨的「股神」。呃,是有一點香港電視連續劇裡面「股神」的樣子。身上穿著一身名貴的黑色西服,外面還套著一件編號為001號的紅馬甲。身邊還有一個穿著剪裁得體的中式旗袍,身材妖嬈婀娜的金髮美女。後面則跟著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財經精英,也都套著紅馬甲。

    一群人很有氣勢的大搖大擺走進了位於外灘的上海聯合交易所證券交易大廳。不過和香港電視連續劇裡面不一樣,羅耀國也就是很拉風的在交易大廳裡面露一下面,然後在聯合交易所的杜月笙總經理的陪同下便走上了二樓的一間貴賓廳。今天具體負責現場指揮交易的是中國通商銀行總經理陳光甫和中國銀行總經理貝祖貽,負責為他們提供彈藥的則是中央銀行行長孔祥熙,財政部長宋子文負責聯絡上海的外資銀行。特務頭子吳子良沒有跟了來,他今天的任務是坐鎮軍事情報局上海站的秘密總部,指揮特務們「維持金融市場的秩序」,有必要的話……還準備動用朝鮮赤軍暗殺日本方面的財經精英。呃,總之一切無賴的手段只要有效都是可以用的

    「月笙,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看見日本人?他們今天不會不敢來了吧?」羅耀國剛一走進貴賓廳,就問起了日本人的事情。好像電視劇裡面正面人物很拉風的出場時,也應該有同樣很囂張的反派人物襯托的嗎?今天他們去哪裡了?難道自己不是正面人物嗎?

    杜月笙還是一身標誌性的白色絲綢長衫,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在這個時空他的鴉片業務做不成了,只好改行當起了上海聯合證券交易所總經理平時只是掛個名而已。誰讓這裡眼下還是租界呢?正兒八經的國民黨高官有時未必有這個大聞人管用。

    杜月笙淡淡一笑,答道:「回輔帥,他們今天是在對面的匯豐銀行大樓裡面。有三菱財閥前社長巖崎久彌、安田銀行副總經理結城豐太郎、三井銀行首席常務池田成彬、住友銀行副總經理伊庭貞次、朝鮮銀行總裁加籐敬三郎、台灣銀行總裁島田茂等人。此外咱們中國的交通銀行總經理章宗祥也在那裡。」

    羅耀國只是點點頭,找了一張寬大的沙發坐了下來,日本四大財閥,三菱、三井、富士(安田)、住友全都到齊了,此外還有日本八大特殊銀行中的兩家。看起來這次法幣危機真正的幕後推手還是日本人

    「英國匯豐銀行也……」宋美齡聽到日本人居然把大營扎進了匯豐銀行大樓,臉兒上也不免閃過一絲訝異了。

    杜月笙忙解釋道:「我剛同麥理循大班通過電話,他說這一次日本人是通過匯豐和花旗兩行進行交易。他們只是代理商而已,純屬是商業行為,不涉及其它。」

    「呵呵,純屬商業行為?日本人今天好像也是商業行為吧?」說話的封天,這位在閉門思過了好一陣子後,終於和熊克武撇清了關係,又重新回到了特務頭子的位子上了。說起來,這個人還真是個有點讓人感到扎手的角色。這回他是作為胡漢民的代表,是來督戰的。

    羅耀國的神色也微微有些陰冷:「這些英國佬自然也不是什麼好鳥,他們眼下還不能確定咱們和日本人那一邊能獲勝……一旦勝負分出來了,他們恐怕也是要跟風殺進來打落水狗的吧?」

    「……不過沒關係,這一戰咱們是穩贏的就算英國人現在站在日本人一邊,他們也只能跟著一塊兒賠錢。麻煩的只是英國的國力強大,事後他們的政府恐怕要出面干預。大不了咱們把贏英國人的那一份還給他們就是了。日本人想借助英美的力量讓我們縮手縮腳不敢拿捏他們純屬是妄想憑著這一點,他們已經輸了。」

    在羅耀國看來,「金融戰爭」的背後純粹還是國力的較量。後世裡滿世界惹事生非製造一場又一場危機的都是美國的對沖基金。幹這行不光是有錢就行的,要換成新加坡淡馬錫或是什麼阿布扎比投資局敢去幹這種事情嗎?估計這些日本人現在還是受了以往的慣性思維,把中國或者說是國民政府當成了軟柿子了。可真到了上海看到吳淞口嚇人的炮台群,又有點害怕,擔心有命賺錢沒命花錢了。所以才白白讓英國人美國人賺佣金,就當是保護費了吧?

    「他們帶來了多少錢,你們查清楚了嗎?」封天突然又插了一句,他的臉色依舊有些陰沉,白中透青,看著有些怕人。

    杜月笙依舊是笑容滿面:「回封先生,這次日本人帶來合計有十二億日元,又押上了上海的所有產業,合計從匯豐、花旗等英美資銀行那裡拆借到了十億元法幣。此外,交通銀行也有約五億元法幣的流動資金。合計十五億法幣,當然,這個只是個約數,具體有多少咱們是打聽不到的。」

    「那他們手裡有多少股票、債券呢?」封天又問。

    杜月笙笑著搖搖頭:「基本上沒有,這個我們比誰都清楚的。日本人過去就不買在我們這裡上市的股票、債券,交通銀行也不買的。」。

    415世界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中

    「他們沒有股票、債券到時候又怎麼……」封天搖了搖頭,似乎不太明白上海金融市場裡面的交易規則。

    杜月笙微笑著解釋:「封先生有所不知,咱們這個聯合交易所的規矩是允許賣空的。他們要做空咱們的市場不需要手裡面有股票、債券,只需要有法幣就可以了。他們可以用法幣為保證金直接賣空,不過需要在真正有實力的經濟商那裡開戶。比如匯豐銀行、麥加利銀行、花旗銀行、匯理銀行,咱們的十大銀行中除了交通銀行也都有資格接受客戶的保證金賣空交易。日本人的日本銀行和橫濱正金銀行也可以經營這項業務。」

    「噢,為什麼要有實力的經濟商才可以代理呢?莫非其中有什麼大的風險?」封天微蹙著眉毛又問。

    杜月笙笑道:「自然是有風險的。根據交易所的規則,我們是每日收盤以後再對當天的賣空買空、期貨等保證金交易進行結算的。如果交易商的賬戶發生保證金不足的情況,我們就要他們立即補齊。否則的話……我們交易所就要吃倒賬了。所以我們才只認真正有實力的大銀行。當然,這些銀行也不傻,他們的經濟人會時時刻刻關注盤面的走勢,計算客戶的盈虧情況,如果發生客戶保證金不足,他們就會立即要求客戶補足保證金或者直接把客戶的頭寸平倉……」

    這個杜月笙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不過可真是個聰明人。這些金融上的門道和規矩已經給他摸了個通透,這會兒說起來是頭頭是道,估計換成宋子文、孔祥熙來講也不過如此了。

    「……封先生,咱們交易所的規則說穿了,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講得就是資金實力。如果一旦形成大規模的多空對決,那就看那一方的資金實力強大了只要把對手逼到山窮水盡就可以贏了。所以……今兒,咱們不怕日本人來,就怕沒有人來和咱們玩。他們要來了,這個資金實力必然是比不過孔行長的」

    這話說的也太赤裸裸了,只要腦子稍微靈光一點的人就能聽出其中的門道來了這國民黨反動派是要耍賴了。

    羅耀國這時哈哈一笑,接過了杜月笙的話:「這就是用法幣作為上海聯合交易所結算貨幣的好處這些日本人手裡面頂天就是十五六億,而孔庸之那裡是要多少都有的呵呵……我都有點同情這些日本鬼子了,說起來也都是一國的財經精英,真要按規矩出牌,咱們還真不是人家的對手。」

    封天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訝:「輔文兄,你的意思是……咱們這次不是按規矩在做?而是在……」

    「咱們是在合法地搶劫他們」羅耀國的臉兒幾乎已經笑成了一團,如果這次的戰場擺在華爾街,大家公平、公開、公正的來賭一把,憑羅耀國手裡面的籌碼和他的財經水平,肯定輸個底掉。眼下的情況就好像是一場賭博,日本人和北方財團手裡面捏了一副大牌,而國民黨手裡則是一副輸定了的臭牌……可是負責裁判輸贏的卻是國民黨自己這事兒吧在世界金融史上好像還真沒有聽說過?

    封天的臉色卻已經沉了下來:「輔文,日本人在上海被你們搶劫了就能服氣?會不會引起國際交涉,甚至是……開戰?」

    「開戰?」羅耀國微微擰了擰眉毛,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應該……是不會的噢,我不是說日本人不會來侵略咱們,我的意思是日本人侵略的目標不會是我們統治的南方地區,而只會是滿洲那裡有日本軍方想要的鐵礦、煤炭、糧食等等可以讓日本成為一等列強的一切資源。而且還沒有強有力的武力在提供保護,不像我們這裡有幾十萬裝備和訓練都不亞於日本陸軍的軍隊,還有足夠將日本海軍抵擋住的海防炮台。再說眼下日本還沒有做好開戰的準備,特別是石油儲備太少,一旦被歐美制裁就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

    「那國際上會不會?」封天深深吸了口氣,又問。

    「國際上?」羅耀國沉沉一笑:「我聽說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而在上海周圍有咱們的四十門口徑在三百毫米以上的大炮,所以這次國際公理是在我們這一邊對的」

    「輔帥,封先生,馬上就要開盤了。」杜月笙此時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興奮過度了。

    他做了個肅客的手勢,將羅耀國、封天等人請到了貴賓廳一側的巨幅幕布前。然後幾名交易所的黃馬甲手腳麻利的拉開了幕布,幕布後面原來是一塊巨大的透明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整個交易大廳。這會兒交易大廳內已經是人頭攢動,穿著紅馬甲的經紀人們紛紛手舞足蹈做著各種手勢。穿著黃馬甲的工作人員在一塊塊巨大的黑板上面不停地寫寫畫畫,寫出了一串串代表著金錢、股票、債券的符號。交易大廳的四周則是數百個用木板隔開的辦公桌,那裡就是所謂的「交易席位」,每個席位都價值數十萬法幣今天這些交易席位就是這場金融戰爭的陣地。國民黨一方的銀行佔據著上百個連成一片的交易席位,這會兒,宋子文、孔祥熙、陳光甫、貝祖貽等人已經套上了紅馬甲站在了那裡

    公元一九二八年三月十九日,上午九點三十分。隨著上海聯合交易所董事長張靜江親自敲響開市銅鑼,世界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個交易日終於開始了

    羅耀國今天算是親眼見識到了一場金融市場崩潰了從望遠鏡裡面看出去,十幾塊巨大的黑板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綠色代表上漲,紅色代表下跌)好像除了麵粉、煤炭、石油等大宗商品都在大幅度上漲之外……一切都在崩潰。股票在跌,債券在跌,法幣也在跌一開市法幣的價格就跌到了六法幣兌一美元以下,而且拋盤還是洶湧而來。股票也在暴跌,所有的一百多種股票毫無例外的都在跌上海聯交所五十種股票指數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已經從二百零八點下跌到了一百八十一點,差不多跌去了百分之十不過考慮到法幣已經貶值了百分之幾十,所以實際跌幅還是非常驚人的。大部分的債券也在跌,包括北京政府發行的債券和國民政府的債券,還有那些大企業、大銀行發行的各種債券,總價值約有數十億法幣之多

    眼下絕大部分債券也都在暴跌,除了代號為三二七的國民政府三年期債券勉強維持在平盤線上下。這一期債券是國民政府發行的數量最大的一種公債,總額約有兩億元法幣,發行對像主要是國民政府扶植的十大銀行……估計眼下這種情況應該是那些大銀行在聯手護盤吧?

    除了這些現貨之外,在聯合交易所上市的還有大量的期貨品種。這會兒,期貨的合約成交量也在大幅度增長。其中和三二七公債所對應的三個月、六個月期的公債期貨則成了所以期貨中的熱點道理很簡單,因為這是今天的多頭死守的唯一一塊陣地所以空頭們也能在這裡找到對手盤。期貨和賣空交易實際上就是「賭博」,而賭博是不能一個人玩的……總是要有對手吧?所以多頭死守的品種,自然也就成了放空的主要對象。

    ……

    「大總統我們國民黨就要完啦」

    廖仲愷今兒一大早也乘上了北上的飛機,這會兒才心急火燎地趕到中南海居仁堂,求見大總統孫中山,一見面便是哭喪著臉兒報起喪來了。

    「又怎麼啦?」孫中山靠在一張寬大的沙發裡面,臉色也鐵青似黑,看著有些怕人:「仲愷,我們國民黨鐵桶般的江山,怎麼就要完啦?」

    「這個……」廖仲愷抬起頭望了端坐在沙發上,一臉兒殺氣的孫大總統一眼,心裡面就是一沉:「大總統,卑職……口誤了。不是我們國民黨,而是他們國民黨右派就要完了。這些右派……」

    啪的一聲,孫中山拿起茶杯就是重重一摔,猛地站起身,咆哮道:「混帳東西我已經對他們仁至義盡了。連北方的發鈔市場都讓了出來,他們還要得寸進尺,我這就準備啟程回武漢了。你是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裡?說不定他們會選你來當大總統的」

    「大……大總統息怒,大總統息怒……」看到孫中山大發雷霆,廖仲愷心裡面也狠吃了一驚。聽孫中山這話兒的意思,是真要開戰了

    「大總統您是咱們中華民國的大總統,不是他們國民黨右派的大總統啊」看到孫中山真要走,廖仲愷忙上前兩步,噗通一聲,跪在孫中山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哭喊道:「南邊的經濟立馬就要崩潰了,到時候咱們拿什麼來維持軍隊?拿什麼來和他們打大總統,如今咱們只有徹底改革國民黨,改組國民政府,實行民主憲政,處罰親美派才能挽回民心,才……」

    「呵呵,廖仲愷,你以為羅輔文真的會輸嗎?」孫中山臉色古怪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廖仲愷。

    廖仲愷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孫中山目光一閃,多了一絲玩味:「你看起來還是糊塗,我看你就不要再蹚這潭子渾水了,還是踏踏實實去幹好河南的土改吧我剛才已經收到了羅輔文和封子冰的密電,他們都請我立即南下。」

    「大總統……這是要和他們打?」廖仲愷深深吸了口氣,臉色一片煞白。

    孫中山冷冷一笑:「他們輸光了身家能服氣?」

    「誰……誰要輸光身家?」

    「還有誰?北洋財團、奉系財團,還有日本人唄」孫中山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這怎麼可能?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人家一邊。」廖仲愷拚命搖頭表示不信。

    孫中山哈哈一笑:「封子冰的密電上說,羅輔文準備要耍賴了,上海可是咱們的地盤勝負輸贏還不是咱們一句話的事兒?好了,仲愷,現在該說的和不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我這就要走了,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路上合計一下,贏來的錢應該怎麼花……」

    「耍賴?」廖仲愷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金融戰爭這麼可以耍賴呢?而且又是怎麼個賴法呢?

    ……

    「公威兄,咱們……怕是要完了吧?」白斯文臉色煞白抖著聲問身旁的吳重。

    「咱們公司已經吃進了六百八十萬法幣,四家銀行則買進近六千多萬了。」吳重輕輕歎了口氣:「斯文,咱們今兒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挽回局面還是要看上海那裡才是我們的地盤……」

    天津證券交易所裡面,這會兒國民黨一系的資本已經是大敗虧輸了。法幣已經讓對手砸到了一美元兌換七法幣之下了這裡可不在國民**軍的巨炮射程之內,而是在奉系軍隊和日本天津駐屯軍的刺刀底下。

    所以整個北方市面上的法幣似乎都在一夜之間就湧到了這裡,甚至連一向親國民黨的山西銀行也在一開始就加入了拋售的行列。天津交易所裡面交易的品種和上海聯合交易所差不多,除了貨幣就是股票、債券、期貨、物資,基本上都是這些套路。不過整個市場的規模卻小了很多,主要上市的債券也是以北京政府公債,奉系、山東、山西等省的政府公債為主,股票則是以北方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所控制的企業為主,總體規模都偏小,交易也不活躍。因此今兒這裡多空對決的品種就是法幣,一方狂拋,一方狂接,不過很明顯國民黨一系的資本在這裡根本不佔優勢。不過才一個多小時,由太平洋貿易公司、中國銀行、中國通商銀行、浙江銀行、四明銀行所組成的財團就已經「彈盡糧絕」了,手裡面再沒有一塊錢美元可以接貨了

    ……

    北京,順承郡王府。花廳之內,幾盞清茶正飄散著馥郁的芳香。中華民國副總統張作霖這會兒正在和英國、美國、日本、蘇聯等國駐華公使們品茗聊天。

    「張副總統閣下,大日本帝國對目前中國的金融局勢十分的擔憂,希望……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出手相助。」日本公使芳澤謙吉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又道:「此外,大日本帝國也希望中國能充分開放市場,方便各國的貿易和投資,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杜絕金融危機的再次發生。而且,帝國政府也願意支持能夠達成這一點的中國領袖人物來領導這個國家。」

    芳澤的話音剛落,一邊的蘇聯代表齊爾內赫也附和道:「蘇聯政府也希望能有一個真正負責任的,聯合了各派力量的新政府來領導中國。只有這樣,中國的穩定和繁榮才有保證,各國的在華利益也不至於受到侵犯。只是……釀成這一次金融危機的責任人,不應該再進入新的政府之中擔任任何職務了」

    聽到日本蘇聯兩國公使居然一唱一和,好像已經是盟友一般。美國公使馬慕瑞和英國公使藍浦生爵士都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再聯想到不久之前,蘇聯向日本大手筆採購軍艦的事情,兩人的眉頭都不免微微一皺,臉色也有些陰沉了。

    看到英美公使的拉長了臉兒,張大帥也微微覺得有些失望。這北方的事兒,有日本蘇聯兩國的支持倒是能辦了。可是一過黃河只怕就不能不看英美的臉色了,要過了長江那就純粹是英美法的「天下」了。日本人蘇聯人在那兒可不好使,這英美看起來不支持啊。法國人和德國人乾脆沒有接受邀請,看起來這大總統的寶座離自己還是有點兒遠。

    「馬慕瑞先生,藍浦生爵士。」張作霖沉默了片刻,還是微笑著沖兩位「太上皇」點點頭:「我剛剛得到消息,我們中國的大總統孫中山先生已經離開了中南海,這會兒正在趕往北京南苑飛機場。而且還帶上了家人和全套秘書班子,瞧這架勢似乎是要一去不回了。這樣北京的總統府可就……我不知道,如果英國和美國如果遇到領導人擅離職守的這種情況應該如何應對呢?」

    美國公使馬慕瑞冷冷一笑:「我們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是永遠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的不過……我們國家的總統也不會在首都遇到任何人身威脅的。」

    藍浦生爵士則是拿出了一種英國紳士最為標準的漫不經心的姿態考慮了一下,才聳聳肩膀:「大英帝國只是希望中國可以維持和平安定,不管是由誰來當總統,帝國都希望是以和平的方式完成政權交接。至於孫總統離開首都……大英帝國不認為這是什麼擅離職守。事實上中國目前的首都並不是在北京,而是在武漢,所有的重要決定似乎都是在那裡作出的。如果孫中山先生認為需要將首都遷往武漢的話,大英帝國也是可以理解的。」

    「呵呵,眼下武漢政府的經濟可馬上就要崩潰了,大日本帝國不認為他們還能維持統治。」芳澤謙吉也難得展露出一臉的傲慢,他用有些陰冷的眼光掃了一下英美公使:「我們必須要接管他們的財政和海關,以確保他們欠下的巨額外債得以償付,兩位覺得呢?」

    416世界金融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下

    一九二八年三月十九日,中午。

    匯豐銀行大廈裡,麥理循大班帶著一點倦意坐在自己的豪華辦公室裡。他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這場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的確讓這個兩鬢斑白的英國老頭感到有些心力憔悴,而且也有些無所適從了。一個看上去如此繁榮興盛的經濟體,居然在短短幾天之內就到了崩潰的邊緣或者說是已經崩潰了……僅僅一個上午,法幣就下跌了一半,從…五元兌換一美元跌到了七元兌換一美元股市也跌去了差不多兩成,如果考慮到法幣暴跌的因素,實際上的跌幅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了麵粉則上漲了超過一倍,而債券市場的表現則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在這個全線崩潰的市場裡面,居然有一個代號為三二七的三年期公債上升了整整十元這是什麼概念啊那可是一種債券,而非股票或者是麵粉之類的大宗商品。債券是固定收益類品種,以這款三二七券為例,它的年利率不過是百分之五,到期一次還本付息。也就是說,到期才有一百一十五元法幣可以到手,而現在它的價格居然已經高達一百一十四塊了上帝啊它的期限才剛剛過去幾個月也就是說買進這期公債的投資者在未來兩年多的時間裡面只能拿到一塊錢的回報這個……怎麼可能呢?一定是那個上海聯合交易所搞錯了,這些中國人做事真是太馬虎了,怪不得會被日本人衝垮他們的金融市場,要是換成大英帝國一定不會如此的看起來……有必要接管那個財源滾滾的聯合交易所了。

    彭的一聲,麥理循大班的辦公室大門被一下撞開了。

    撞進門內的,正是查理斯何伯。他是匯豐銀行債券交易部門的主管,這個三十多歲的高個子微微有點禿頭的英國紳士,剛剛被麥理循大班打發去隔壁的上海聯合證券交易所,查詢三二七公債和相關的公債期貨的報價。順便責問一下這些辦事馬虎的中國人,特別是那個流氓總經理杜月笙

    麥理循一抬頭,就看見何伯滿臉漲得通紅站在那裡,手裡抓著一疊紙,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驚訝,喘得說不出話來。

    麥理循微微一蹙眉,有點兒訝異。這個查理斯何伯可是外交世家出身,從小便是接受的最嚴格的貴族教育。以至於養成了極其優雅的貴族氣度,不論遇到什麼嚴重的事件,總是能保持著英國紳士最典雅的姿態,決不會有一絲慌亂的……可這會兒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呢?難道是那些國民黨輸急了眼,要派兵來攻打上海租界

    想到這裡麥理循的眉頭也蹙了起來,臉色微微一沉:「查理斯,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那些中國人要……動用武力?」

    查理斯何伯只是搖頭,神色又是焦急又是緊張,半晌才喘勻了氣息:「麥理循先生出事了是三二七債券出事了」

    麥理循大班輕輕吁了口氣,笑道:「是那些中國人搞錯了吧?我就知道這些人靠不住……」

    「不不是的,是他們在這個上面設下了一個圈套把日本人和匯豐銀行都套進去啦」何伯跺了跺腳,臉上差不多顯出哭腔來了。他剛才到聯合交易所裡面的時候,上午的交易剛剛收盤……幾個負責債券和債券期貨的經濟人差不多是哭著來迎接他的因為三二七券在這天中午的收盤價是一百三十五塊而三二七券三個月期的期貨報價是一百四十五塊比起十分鐘前報給匯豐銀行的價格足足又飆升了一大截。身為匯豐銀行上海分行債券業務的負責人,查理斯何伯當時就兩眼一黑,差點就暈死過去……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秒鐘後就全都想清楚了。這些中國人採取了一個極其無賴的辦法給日本人設下了一個陷阱,而且還連帶著把為日本人提供債券交易經濟服務匯豐銀行給一起推進了深淵

    麥理循大班卻還是穩穩坐著,不動聲色:「圈套?噢,今天日本人在這只券上面的投入有幾千萬元吧?這下他們可有蒙受一點兒損失了……不過其它方面他們還是大獲全勝的。應該改變不了什麼吧?」

    何伯苦苦一笑:「……麥理循先生,我還沒有說完呢……中國人在中午收盤以前已經把三二七券的現貨收盤價推上了一百三十五塊,而三二七券的三個月期期貨的價格則是一百四十五塊日本人則通過我們匯豐銀行的賬戶在三二七券的三個月期期貨上面開了整整十萬口空單平均成交價是一百元五角。」

    「什麼」麥理循大班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指著何伯手裡面的報價單臉色鐵青。

    十萬口空單,一口是一萬元,一共是十億法幣面值的公債當然,這不等於是日本人投入了十億法幣的保證金,公債期貨的保證金比例是百分之二點五,也就是說放大了四十倍而日本人開倉的價格是一百元五角,現在這個三月期三二七券的合約成交價則是一百四十五塊也就是說他們在短短十幾分鐘內輸掉了差不多四點五億法幣而且更加嚴重的是……中國人居然把一種到期兌付只有一百十五元的債券的期貨價格推上了一百四十五元的價位那麼他們能不能推上兩百元?四百元?或者是……一千元呢?這樣的話日本人自然是賠光出局,可是身為經濟商的英國香港上海匯豐銀行也是要承擔賠付責任的

    現在匯豐銀行上海分行的當家人,上海金融界裡面響噹噹的麥理循大班突然有了一種要哭的感覺。當然還有那麼一點兒憤慨這些中國人真是太無恥了,怎麼可以這樣做呢?金融是一種紳士間文明的交易,而不是強盜在搶劫

    「先生……您說他們下午會不會繼續推高價格?」何伯發問的聲音有點兒顫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匯豐銀行炒魷魚以後窮困潦倒的模樣了……

    「那還用問嗎」麥理循狠狠瞪了何伯一眼,咆哮道:「趕緊給我接總領事壁約翰爵士的電話,請他出面向中國人施加壓力,讓他們……讓他們立即停止這種無恥的行為」

    ……

    大英帝國駐上海總領事館也在外灘,距離匯豐銀行大廈和上海聯合交易所都非常近。以至於總領事壁約翰爵士在十分鐘以後就和他的老朋友麥理循大班一起,邁著大英帝國紳士最悠閒的步伐,緩緩走進了上海聯合交易所。

    而羅耀國、宋子文、孔祥熙、陳光甫等人也努力裝出一副紳士的模樣,用最誠摯的笑容和最謙恭的態度將兩個英國佬請進了二樓的貴賓廳。然後娜塔莉列辛斯卡婭又端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極品南美咖啡和匯中飯店西餐廳剛剛送來的精美西點。總之,讓英國佬充分感覺到了中國人民的友好和真誠。

    只是中國人民的這種友好和真誠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壁約翰爵士剛剛坐定邊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開始抗議了:「元帥閣下,我們大英帝國本來以為你們中國人已經學會按照國際慣例辦事情了,可是今天在上海聯合交易所裡面似乎發生了一些極不尋常的事情。很顯然是有人在破壞遊戲規則,做出了一些非常有失風度和公正的事情大英帝國對此表示極度的……關切。」

    壁約翰爵士本來想用「憤慨」這個詞的,不過他突然想起來眼前這個年青得有點不像話的元帥在去年曾經打敗了強大的蘇聯紅軍所以就將憤慨改成了關切了。

    聽到英國佬很關切,羅耀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小小的咖啡杯,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爵士,我想每個地方的遊戲規則都會稍稍有些不同的吧?比如在大英帝國最高的領導人就是國王,而在美利堅合眾國總統才是國家元首。我們並不能因此就認為總統制違反了規則,也不能說世襲君主就一定是不對的吧?今天我們在上海聯合交易所裡面所有的操作全都符合這裡的規則。比如期貨合約的開倉量並不設上限(三億發行量的公債開出了十億的盤子),比如並沒有任何一條規則不允許公債的期貨或是現貨價格一定要低於到期兌付的價格。事實上是那些日本人一時疏忽,沒有仔細閱讀過交易所的規則,而非我們破壞了遊戲規則。對此,我深表遺憾。」

    麥理循大班聽到這話差一點就耐不住性子跳起來了這些中國人,將常識和慣例認定的,但是在交易所條例裡面沒有的東西當成了空子來鑽了。而且更讓人惱火的是,眼下是匯豐銀行在承擔著這筆公債期貨交易的經濟商也就是說,如果日本人的身家賠光了還沒有辦法把頭寸平掉……那可就是匯豐銀行包賠了這不等於是匯豐銀行給了中國人一張可以隨意填寫數字的空白支票了嗎?這樣還了得?理論上,那些中國人完全可以利用操縱公債期貨價格逼倉將匯豐銀行也折騰到倒閉當然,實際上那些中國人應該是不敢這麼幹的吧?

    「麥理循先生,這次的三二七公債呢……我是非常喜歡的呃,您知道喜歡一樣東西自然可以以高一點點的價格去購買的。」羅耀國也不等兩個英國佬開口,又開始講他的歪理:

    「只是……我的財力也有些,而且對金融市場也不夠熟悉。所以想請您幫著參考一下,這個三二七公債的合理價位是多少?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希望匯豐銀行、花旗銀行、麥加利銀行和東方匯理銀行在這次金融危機中蒙受不必要的損失你們能來中國投資就是對中國人民最大的友好,我們不能讓朋友吃虧的,您說是不是啊?」

    這個什麼意思?麥理循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聽對方的意思,似乎只是要讓日本人賠光出局就罷手的。匯豐銀行和所有參與其中是外資銀行統統可以不受損失那也就意味著,他麥理循不必為此承擔任何責任,整個匯豐銀行上海分行依舊可以保持良好的業績。而那些輸光了身家的日本人……他們要找麻煩也不會找匯豐銀行,應該去找中國人麻煩。至於說是去法庭上打官司還是直接選擇開戰,那個和匯豐銀行關係都不是很大的噢,還有一點,自己應該馬上通知總行要盡快結清和日本有關的一切頭寸,估計一下子在上海賠掉十幾億日元,這個國家也該有一次不大不小的金融危機了。

    「元帥閣下,我……代表匯豐銀行感謝閣下的好意。至於這期公債到底應該值什麼價錢。我這就去找花旗銀行、匯理銀行、麥加利銀行的大班們商量,保證會在下午開市之前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那我就先告辭了。」一番話說完,麥理循大班也顧不上什麼紳士風度了,一路小跑著就出了貴賓廳。現在離開下午開市的時間可不剩下多少了。一定要在這之前和幾位外資銀行的朋友們把這些日本人的身價算清楚……噢,還有他們應付的佣金也必須要扣除,那可是匯豐銀行的利潤

    ……

    隨著一聲開市鑼的鳴響,上海聯合交易所裡面的「鬧劇」繼續開始上演。

    現在……大牛市開始了

    差不多所有的東西都開始大幅上漲,除了麵粉、石油、煤炭、黃金還有外匯。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實和當時上海聯合交易所裡面的「保證金交易制度」以及允許「賣空買空」交易有關。事實上今天上午的市場暴跌最主要的推手便是以日本財閥和北洋財閥為代表的「賣空」盤。他們利用手中的巨額資金,使用「賣空」交易的制度,直接大幅打壓市場。不過由於缺少對手盤,所以他們在高位拋出的賣空盤幾乎為零。直到市場重挫之後,才陸陸續續有承接盤入市,這個時候在大部分品種上面真正的多空較量才算開始……而日本和北洋財閥這時則繼續利用資金優勢瘋狂打壓製造恐慌,吸引跟風盤一起做空股市、債市,對南中國的「九大銀行」進行「逼倉」。試圖將股價和債券價格壓到足以讓「九大行」破產的價位,然後引發儲戶的擠兌,這樣就能徹底打垮對手。當然,不打到這一步他們也不過是少賺一些罷了。因為在恐慌盤的跟風殺跌下,市場肯定會崩潰到一個極低的位置。足以讓他們在相對高位進行的「賣空」交易獲利。

    理論上說,日本人和北洋財閥在這一輪的賣空交易中贏面極大,幾乎不可能失敗可問題是在這個時代中國的證券、期貨交易的法規制度非常不完善。實際上全世界各國在這方面都不怎麼完善,基本上都將監管市場的責任交給了交易所和經濟商。而創立上海聯合交易所的江浙財閥、南洋財閥和國民黨官僚資本家們又故意留下了一些漏洞……比如做空和做多交易的開倉量的上限是由交易所臨時決定的,也就是說可以設也可以不設。此外,期貨交易也沒有「熔斷」機制和臨時停牌制度,這個實際上當時各國都是沒有的。

    因此一個巨大*ug就這樣出現了首先,任何一個交易標的漲幅是沒有上限的而跌幅是有下限的,最多就是跌到零。

    其次,交易標的在「賣空買空」和期貨合約的交易中的「持倉量」也不設上限。就拿三二七公債了舉例,它的總發行量只是三億法幣,而眼下在期貨合約上的總持倉量卻高達十萬口,相當於十億法幣面值的公債說得再詳細一點,就是一種總量只有三億的公債,日本人在期貨市場上賣出了十億這樣怎麼可能完成到期交割呢?所以這種「期貨」交易已經純粹成了資金實力的較量,看誰能將對手逼到「爆倉」?

    第三個問題就是在這場資金實力的較量中,日本人和北洋財閥一共擁有十五億到十六億法幣而國民黨一方擁有可以無限量發行法幣的中央銀行

    這樣,在這次賭局中,日本人和北洋財閥是以有限的下跌對決無限的上漲,以有限的資金去和無限的資金較量而陳光甫之所以會選擇三二七券,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品種的債券一共發行了三億,其中的兩億五千萬都在九大行手中。事實上就是把它拉到兩百塊,也沒有多少現券可以砸出來……真的是想怎麼拉升就怎麼拉升了。而每拉升十塊錢,日本人和北洋財閥就要損失一個億只要把這個到期只有一百一十五塊的債券的期貨合約成交價拉到二百六十塊,日本人和北洋財閥的十六億法幣就一毛錢都不剩了他們的錢沒有了,那用資金實力打出來的暴跌自然也沒有辦法維持了。

    事實上根本不要到這一步,那些充當經濟商的歐美大行就開始實行「強制平倉」了,也就是把日本人手裡面可以賣掉的統統賣掉,可以平掉的也統統平掉,套出法幣來作為三二七公債期貨合約的保證金。而首先被賣掉的就是日本人和北洋財閥手上的外匯,因此法幣開始瘋長。其次被賣掉的就是麵粉等物資期貨,由此物資價格開始暴跌。第三個被平倉的就是各種股票和債券的賣空交易(就是買回相應的品種),於是股市、匯市和債市就開始反轉了……

    417戰爭陰影上

    上海,虹口。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

    新任總領事重光葵這會兒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滿頭大汗,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在他這間並不怎麼寬敞的辦公室內,這會兒擠滿了一大堆在日本國內跺一跺腳,四下都要抖一抖的財經精英們。不過這些往日裡氣度悠閒,總是掛著一絲謙恭微笑的精英,現在也都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一口一個「八格」在跳著腳的罵。而且還嚷嚷著要他這個總領事趕緊出面去向中國人施加壓力。還有讓駐上海的日本軍隊出動,去上海聯合交易所「維持秩序」

    「八格支那人卑鄙無恥,他們是在公開搶劫大日本帝國的財富我們無敵的皇軍在哪裡現在就要讓這些支那人嘗一嘗刺刀的滋味」平素裡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紳士派頭的巖崎久彌男爵這會兒最是氣急敗壞。大概他們三菱財閥在這場賭局中投入的最多吧?這把輸得差不多要破產了。

    代表富士財閥的結城豐太郎也緊跟著大嚷道:「領事先生,您趕緊呢再不能猶豫啦只要盤後結算一完成,我們帶來上海的錢就沒有啦那裡面可有不少是屬於國民的血汗錢,不能就這樣被支那人搶走……」

    重光葵一臉的為難,只是不住地歎氣,好半晌才道:「列位諸君眼下……眼下已經不是三年前了我們大日本帝國在上海的駐軍早就撤走了而且……難道你們這些日子都沒有發現,這個虹口現在已經是中國警察在維持秩序了嗎?」

    瘦得像個猴子一樣的三井銀行首席常務池田成彬為人最是細心,他到上海的第一天就發現虹口日租界裡面的不尋常景象,只是出於矜持和禮貌沒有向重光葵打聽。而且在這次的投機中三井財閥出的錢也比較少,所以這時的他還維持著一點最基本的鎮定,只是陰沉著臉兒問:「重光君,那就請您告知一下,這個上海日租界到底是怎麼了?」

    「上海日租界?」重光葵苦苦一笑:「上海從來就沒有過日本租界這個虹口只不過是『上海國際公共租界』在清朝同治九年越界築路後被非正式的納入公共租界管理罷了去年第二次日俄戰爭的時候,公共租界當局就將這裡歸還給了支那的上海市政府了駐紮在虹口的海軍陸戰隊也被調往海參崴作戰,而且並沒有派軍隊來接替他們。所以各位要動用的駐上海的皇軍是根本不存在的。」

    「什麼」巖崎久彌就覺著眼前一黑,差一點就要暈厥過去了。軍部的那些人也太混蛋了,居然沒有向上海派出駐軍,呃,好像黃埔江裡面也沒有見到帝國的軍艦這樣可如何是好?難道只能聽憑中國人把他們口袋裡的最後一分錢都合法搶劫走嗎?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向租界內的『上海公共租界臨時法院兼上訴院』起訴上海聯合交易所,要求他們……賠償你們的一切損失。」重光葵思索了半天,最後還是想出了這樣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起訴他們?」這巖崎久彌眼睛直直看著重光葵:「這個……能管用嗎?」

    這個問題其實是明白著的,如果吳淞口、崇明島、金山衛、舟山四大要塞裡面安放著的十二英吋、十四英吋的大炮不管用的話,那起訴或許還能管點用。要不然也就是個態度問題罷了。

    重光葵兩手一攤,陰沉的臉上滑過一絲殺氣:「眼下我們能做得也只有這些了,剩下的就看國內如何應對了。是向北京政府交涉,還是直接開戰……」

    ……

    在天津證券交易所裡面主持大局的陳炯明和潘馥等人,大概是最後知道上海發生的事情的那一批人了。原本上海方面的消息應該是由交通銀行總裁章宗祥,通過架設在上海匯豐銀行大樓裡面的電台隨時通報給天津。可是整整一個下午,上海方面居然沒有任何消息過來……應該是一切真常吧?不是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嗎?

    潘馥蹙了蹙眉毛,又抬頭望了一眼對面的交易席位。那裡現在空無一人包括中國銀行、中國通商銀行、浙江銀行、四明銀行和太平洋貿易公司的所有人,在今天下午開市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莫非是攜款潛逃了?

    「乃器啊,中g方面真的不想參與一下嗎?這個法幣啊,我看還要跌別說是八塊(兌美元),就是十塊十五塊都是有可能的」

    說話的是陳炯明,這位大佬眼下可是最得意的時候了,正翹著腿坐在一張臨時挪到交易大廳裡的沙發上。一手拿著玻璃酒杯一手夾著古巴雪茄,臉上則是一副勝利者的微笑。呃,應該是勝利了,敵人都逃跑了嘛不管是孫中山還是對面的那些銀行經理,眼下好像都逃走了。

    章君子侍立在陳大佬的身後,只是搖搖頭:「中g認為這是投機倒把,所以他們不參與。他們是一心救國救民,真不是為了錢啊」

    陳炯明也是一臉敬佩,笑道:「中g才是真君子,呵呵,不像孫大炮這個偽君子,每次一看到苗頭不對就倉惶出逃。」

    章乃器皺皺眉:「孫大……總統又跑了?」

    陳炯明哼了一聲:「還什麼大總統啊?一個擅離職守還不夠彈劾他的嗎?自民元以來幾時見過逃跑的總統?真是無恥之極了,這個臉都丟到世界上了連北京的公使團都感到莫名驚詫。這會兒恐怕正在開會討論對策呢?」

    章乃器聞言一怔,深深吸了口氣。目前的形勢變化的也實在是太快了,國民黨的經濟才剛剛崩潰,中央政權居然馬上也要保不住了。如果孫中山的總統也不保的話……那繼任的會是誰呢?莫非張作霖要當總統了嗎?不知道中g方面會做何表示?

    「……法幣暴漲法幣……現在在上海那邊暴漲啦最新消息,日本財閥和交通銀行在債券投機中敗北,損失慘重,估計就要破產啦」

    就在此時一個天津交易所的「黃馬甲」急匆匆地衝進了交易大廳,人還未到,就已經大聲的報告了最新收到的電報。這個「黃馬甲」穿著整齊的西式洋裝,但是白色的襯衫硬領早已經給自己扯開了,頭髮也凌亂不堪,只是直直的衝進來,一邊沖一邊喊。

    大廳內傳來一陣陣抽氣的聲音,幾個交易商立馬就跳了起來,椅子給碰得乒乓亂響。

    「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日本人怎麼可能會輸」

    也不知道是誰嚷了那麼一句,所有的人立馬就安靜了下來,摒住呼吸,都用懷疑的眼神望著那個跑來報信的「黃馬甲」。說真的,這個傢伙看上去實在是太可疑了一看就是國民黨的狗特務假扮的……

    某個「狗特務」也看到眾人投來的不善的目光,忙不迭喘著氣解釋道:「是真的這是真的國民黨在上海用公債期貨給日本人設了個圈套,讓日本人賠了個底掉連交通銀行也折進去了,現在麥加利銀行的洋大班正在忙著結清和交通銀行的頭寸呢你們要不信自己去問洋人。」

    ……

    北京順承郡王府裡面。

    書房之內,張家父子默默對視。楊宇霆正坐在一旁扒拉著一把算盤,屋子裡面靜悄悄的,只有「吧嗒、吧嗒」的珠算聲兒。不過這聲音在張作霖聽來卻比戰場上的槍炮聲更刺耳,更可怕

    到了最後,珠算的聲音終於停止了。緊接著就是楊宇霆長長的歎息聲:「大帥……咱們的損失……唉……」

    「說吧,我受得住」張作霖的聲音明顯有些嘶啞,整個人癱軟在一把太師椅裡,眼睛直直看向楊宇霆。

    聽著張老將疲憊的聲音,楊宇霆心裡一酸,差點眼淚就下來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日本人怎麼就輸了個底掉?那些日本財閥看上去一個個都是再精明也不過的主,而且手裡面的本錢又足,還有強大的海陸軍做後盾,怎麼就輸了呢

    日本人在上海那邊一輸,北面好好的局面立馬也就崩潰了。北洋財閥看起來是在劫難逃了,他們控制的交通銀行這次動用了五億法幣去上海豪賭,自然是倒閉一條路了北四行的結局也是個完,他們都是商業銀行,這次從外資的匯豐、麥加利、有利、花旗四大行裡面拆借了幾千萬法幣去拋售。六塊、六塊半,甚至還有七塊八塊的往外拋結果上海那邊的消息一過來,外資行立馬入市掃貨,收盤價是三塊五毛五分一把就虧掉兩三千萬。而奉系的東三省官銀號和邊業銀行這把也……

    楊宇霆搖了搖頭,深深吸口氣:「咱們的東三省官銀號和邊業銀行這次總共虧損有三千五百萬法幣,差不多有兩千七八百萬銀元」

    聽到這個數字,張老將竟輕輕吁了口氣:「呵呵……總算還能有口氣,看起來是大難不死了。」

    「父帥,這事兒恐怕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張學良略微帶著些顫抖的聲音響起:「明天開始,只怕就輪到我們被擠兌了。咱們輸了那麼多錢,這消息要是傳出去,銀行的儲戶還不急了眼?」

    張作霖瞪大了眼睛,只是看著兒子。張學良的臉色鐵青的已經近乎黑色:「父帥,這次咱們北方的金融盤子搞不好就是一個總崩。金融一崩潰,這經濟不用說也是個完。只怕國民黨他們用不著打就可以把咱們給收拾了而如今唯一能救場的也只有銀元券了。」

    「……皖系的山東怎麼樣咱們不管,可是咱們的地盤東北還有關內的察哈爾、直隸、北京的金融盤子一定要維護住而維護這個盤子的唯一辦法就是把法幣清出局,用咱們的銀元券來取代它。咱們必須要立即實施幣制改革,宣佈禁止法幣在北方流通,同時將咱們地盤上所有銀行裡面的法幣都強制兌換成銀元券。此外歸還外資行的欠款也用銀元券,拋售法幣所得到的外匯則全部兌換成銀元、白銀作為發行銀元券的保證。至於……交通銀行和北四行,也一定不能讓它們倒閉。至少在北方地盤上面的分行不能倒。咱們最好立即就派人去接管過來,把它們都變成奉軍軍政府的官辦銀行,用政府的信譽把金融的盤子先穩住。」

    「可是這銀元券可不是咱們一家的。」楊宇霆猶豫再三還是搖搖頭:「要不咱們還是找一下日本人?」

    張學良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冷笑道:「日本人這次輸得最多,只怕是泥菩薩過河自身也難保了。」

    楊宇霆只是不住地搖頭:「日本人就肯善罷甘休?我看這事兒有點懸,搞不好會有一戰啊」

    ……

    武漢,東湖磨山,孫中山官邸。

    客廳之內,剛剛到達武漢的大總統孫中山,這會兒正在召見「群臣」。孫大總統紅光滿面地坐在客廳裡的大沙發上面。國民黨「五大佬」胡漢民、蔣介石、許崇智、羅翼群、廖仲愷像五個小學生一般,恭恭敬敬在他對面坐成了一排。在他們身後還站著一堆中常委、中執委,也都是低頭垂手,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孫中山倒是笑吟吟地看著大家,往日就略有些紅潤的臉色,現在幾乎要放出光來了:「各位同志在這次法幣危機中的表現都很不錯,大傢伙兒都能精誠團結,共度時艱,總算是讓日本人自食惡果了。剛剛接到上海方面羅輔文打過來的長途電話,這次咱們一方攏共有十五六億法幣的利潤。而且上海租界裡面法幣的盤子也穩在了三塊五毛五,比起外匯管制局的官價不過差了五分錢。看起來這次的關是闖過去了,不錯,不錯。」

    他前面的語調輕快,幾乎是要笑起來的模樣,到了後來,口氣卻又放沉:「不過,我們黨內在這一次的危機面前也是有一些同志意志不堅,不知道以大局為重,只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盤。呵呵,這些人平日裡面也都是以忠貞黨員自許,原來大難臨頭才是試金石啊看起來我們的黨紀還是太鬆馳了,我孫文也是太寬厚一些了吧?你們說這樣的事情要是發生在gcd裡面應該是怎麼處理啊?」

    孫大總統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底下的「群臣」中有幾個就噤若寒蟬了。看起來有些人真是把孫中山給惹惱了,也說不定是孫中山想借此把有些旁落的大權再抓緊一些。

    看到底下的人都是無比恭順的樣子,孫中山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指了下廖仲愷:「仲愷同志近來身體不適,感到國民黨副主席一職工作繁重,難以勝任。因此向我請辭,想去專心搞好河南土地改革,為我黨爭取中原民心。我思慮再三,決定同意他的請求。因此免去仲愷同志國民黨副主席,國民政府副主席,國民黨中常委,軍委委員等職並且成立土地改革委員會,任命仲愷同志為委員長,專心負責土地改革,這次中央銀行在上海所獲得的利潤都劃入土地改革委員會賬下,專門用於土改。仲愷同志的國民黨副主席就由羅輔文接任這次他又為我黨立下了大功,是應該要論功行賞一下了。國民政府副主席由許汝為接任,許汝為的軍委會副委員長和總參謀長由羅輔文接任。宋子文補選入中常委,兼任行政院副院長。孔庸之獎勵法幣一百萬,轉任武漢市長。原武漢市長孫科接任軍備部長,並且……補選為軍委委員。中央銀行行長由原中國銀行行長貝祖貽出任,外匯管制局局長由李銘出任,各位覺得這個安排怎麼樣?」

    這是人事地震啊聽了孫中山的人事安排,底下的人各自動起了心思。一時間竟忘了回答孫中山的問題。眼看就要冷場,大總統的臉色瞧著就要陰下來。老實人羅翼群居然是第一個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忙不迭站起身來答話:「大總統英明,由仲愷同志領導土地改革,必然是可以實現我黨平均地權之主張。如此實現三民主義就指日可待了,我行政院必然全力配合仲愷同志和土地改革委員會。」

    「我也同意逸塵(羅翼群)同志的意見……」

    蔣介石這會兒也算好了得失,緊接著站起身來答話了。在這次的人事地震中,得益最大的,不用說是羅家叔侄了。一家出了兩個大佬不過樹大也招風,今後左右兩派的火力估計都得向著他們轟過去。而自己這一派,宋子文進了中常委,孔祥熙當了武漢市長,說起來也不虧。此外就是孫大公子了,居然接替羅耀國當了軍備部部長這個安排看起來很是不尋常啊

    看到蔣介石也表了態,胡漢民、許崇智等人也不敢再猶豫了,紛紛起來表態支持。

    「嗯,很好。」孫中山微微一笑:「這次咱們把日本人得罪到家了,搞不好會有一戰,我就準備在武漢坐鎮指揮,等到事情了結了再回北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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