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光明之門 152 目標：瑞德！ 文 / 昔川
152目標：瑞德！
瑞德卻是微笑著拍拍她的頭，溫和地說：「我能在海爾德蘭得到玩家們的尊重，恰恰是因為我是規則最好的執行者。如果我也不遵守規則，那就不會有人再給我面子，也不會有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你縱容。」
瑞克斯汀小嘴一撇，正要反駁。金奈爾德目光閃動，欽佩地歎道：「瑞德兄弟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過去我看你行事一絲不苟，嚴謹地執行神殿命令和各種規則，那時還以為你是一個死教條的玩家。今日聽君一言，才知有多麼錯誤。我實在是佩服！」
瑞德一聽就明白了他言下之意：你瑞德表面上有板有眼，像是個神殿對外的工具。今日一看才知你還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這話若是讓別人當面說出來，瑞德多少會有點鬱悶。可金奈爾德一臉坦誠地說出來，瑞德卻感覺到非常高興，覺得讓金奈爾德端正對自己的認識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沒等他開口謙讓，瑞克斯汀「哎呀呀」叫道：「我堂哥自然是很優秀的啦。不過，金奈爾德會長大人才是最厲害的玩家啊。我堂哥一說起你來就不住口的稱讚，說你是真正的職業玩家，是非常罕見的能真正吃透遊戲規則的玩家高手——堂哥，你別拉我啦，前天你就是這麼說的啊。」
「金奈爾德，真正吃透遊戲規則是什麼意思啊？你和我堂哥是我最佩服的人呢，真想看到你們攜手破解任務環節的情景——」長舌女法師不顧她堂兄在一旁連連使眼色阻止，執著地糾纏著可憐的會長大人，她都快把一雙藍眼珠掉進金奈爾德那張尷尬、無奈的臉上了。末了，似乎覺得這麼誇獎他們倆的話遺漏了某人，瑞克斯汀目光一轉，看著琳雅，笑嘻嘻地加了一句：「當然了，我最佩服的人，還要算上我最仰慕的雅公主！」
海爾德蘭最頂尖的高手玩家輕輕一笑，並沒有把小姑娘的絮絮叨叨放在心上。瑞德目光一轉，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瑞克斯汀快看，你最喜歡的精靈表演！」
不知何時，咖啡館內悠揚的豎琴聲又已經飄起，在舞台上，數個身著綵衣的精靈舞者翩翩起舞，五顏六色的鮮花伴隨著奼紫嫣紅的魔法光飄飄灑灑，升起又落下。
這是精靈咖啡館每個夜晚夜色最濃時的固定節目。熟悉的客人們在這個時間前來，都是為了欣賞這每天一次的瑰麗演出。但今晚，只有這寥寥幾個玩家欣賞。
多舌的瑞克斯汀總算放開了對金奈爾德的注目，屏住呼吸安靜地觀看著精靈舞者的精彩表演。大家全都鬆了口氣，全都扭頭觀看表演。咖啡館內突然安靜下來，精靈舞者口中若有若無的低吟合著輕柔的豎琴聲，大家如墜夢幻之境。
蘭其驚喜地觀看舞台上的絢麗一幕，只覺得看著看著竟有一種氣血翻騰，力氣大增的感覺，就像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正在驚奇時，沒想到琳雅突然湊過來，在耳邊竊竊私語。
「這是海爾德蘭大城非常出名的精靈之舞，玩家們觀看後可以臨時增加全身所有屬性，就跟老蒙克的大麥酒一般神奇。時限雖短，只有一小時，但也被很多玩家重視，往往在觀看舞蹈後馬上結伴出城，最適合去殺怪升級。
「呵呵，你看瑞德兄妹是不是很有趣？瑞德唯一的弱點就是他這有點冒失的堂妹。為了保護他妹妹，瑞德幾乎沒有時間離開城市去殺怪升級，兄妹倆的級別幾乎全都是靠完成神殿委託任務升級上來的。瑞德是最熟悉海爾德蘭的人，我當初進行一個複雜任務的時候也得到他的幫助……」
蘭其沒想到琳雅竟會突然跟他如此……「親近」？強忍著扭頭去看她的衝動，繼續凝神欣賞著舞台上的節目。耳旁美女玩家吐氣如蘭，心頭很是怪異，不明白琳雅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出。
他沒有看到對面兩個玩家的反應。眼看琳雅竟會跟一個男性玩家如此親近，瑞德原本開朗陽光的神情馬上黯淡下來。金奈爾德則是若有所思地移開了目光。
當一曲終了，金奈爾德首先站了起來，看著幾個朋友，歉然說道：「對不起，我還有事物要辦。今天是個很美好的夜晚。朋友們，再見！」
大家紛紛起身。
琳雅微笑道：「我的下線時間快要到了，朋友們，明天見！」
瑞德點點頭，眼神在琳雅面上一掃而過，看著蘭其說：「蘭傑先生，您呢？還有遊戲時間嗎？不介意的話我想邀請您一齊走走。」
蘭其一愣，不過對方的提議正中下懷，急忙回答：「沒問題，我還有幾個小時在線時間，正好有一些問題要向瑞德先生請教。」
玩家們的在線時間，是蘭其最先瞭解到的玩家秘密之一（其實，很多與玩家群體交往甚多的原住民都知道這個秘密）：玩家們在魔法世界的活動時間是有時間限制的，最多允許連續停留六十個小時，屆時他們會被神靈強制性下線——據說是因為玩家的體質不能負荷太長時間。據蘭其所知，大部分玩家每次連續「在線」時間在一天左右，若是折合所謂「三比一」的時間比率，相當於玩家們現實世界的三分之一時間，也正好是魔法世界一整天的時間。當初，像雷克斯這樣的職業玩家，蘭其觀察到他每次都是連續停留六十小時。到了地表世界，估計娜娜三兄妹和琳雅她們也應該是能連續六十小時停留的職業玩家。
對於自己冒充玩家身份，這個「在線時間」是個必須考慮到的問題。蘭其早有計劃，早就打算給身邊親密一些的玩家朋友造成固定印象：我也是能持續六十小時的職業玩家。反正只要大概時間到了時，尋個借口離開就好。正好可以利用所謂的半天休息時間（十二個小時）進行一些魔法試驗或別的什麼事情。
玩家們可能需要在他們的現實世界去睡眠休息，而蘭其連續半個月不閉眼睛也無所謂。只要坐下來冥想一段時間就能解決體力下降的問題。
蘭其在尋思著跟玩家騎士瑞德拉近關係，好打探他瞭解的各種秘密——這麼一個能嚴格遵守規則的玩家，恰恰是最容易對付的玩家。蘭其一聽到瑞德的事跡，就在心下盤算好了。
金奈爾德告辭，長舌女法師有點悶悶不樂，在金奈爾德走到門口時，她鼓起勇氣叫道：「金奈爾德會長，請問您一下，我可以加入神僕公會嗎？」
會長大人腳步一挫，緩緩轉過身，微笑道：「瑞克斯汀小姐在任務環節的破解方面絕對是海爾德蘭頂尖好手，您這樣的高級玩家正是我們公會需要的。不過，您堂兄瑞德先生會否也加入呢？」
「他當然會加入了。不然誰保護我？」女法師理所當然地說。
金奈爾德笑笑，看著瑞德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瑞德緩緩搖頭道：「對不起，我的職業信仰不適合加入玩家組織。很抱歉，金奈爾德先生！」
「瑞德你——」女玩家一陣跺腳。
「好吧，希望有一天您能改變主意！」金奈爾德頷首致意，目光在蘭其和琳雅面上一一掃過，轉身走出咖啡館。一干保鏢魚貫而出。
當琳雅直接在咖啡館內下線後，氣惱的女法師不顧蘭其在場，跟她堂兄惱怒地叫喊：「都是你，你早知道我最希望進入神僕公會的，可你每一次都不允許。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騎士的破信仰就可以給你那麼大的制約！這僅僅是個遊戲罷了，你既然可以在現實世界中對我百依百順，為什麼就不可以在遊戲中遷就我一下？」
蘭其吃驚地看著他倆。搞不清楚他們這對堂兄妹到底是怎麼回事。聽琳雅介紹，他們明明是堂兄妹的近親關係，可女法師這麼一說，卻又不像——難道他們之間還有點亂七八糟的那啥？
蘭其臉上的變化落在瑞德眼中，他不由得苦笑，搖搖頭，對瑞克斯汀溫和地說：「堂妹，你不要亂說。我的職業特點不允許加入玩家公會組織，這還不是主要原因，關鍵是我不能允許你繼續接近金奈爾德！他不是咱們可以接近的人。我知道他這個人是典型的花花公子——」
「夠了！」女法師又羞又怒，跺腳叫道：「這僅僅是個遊戲罷了，咱們居住在中國，他們居住在歐洲，隔著十萬八千里，你都說什麼啊？我、我不說了！」
說著，毫無預兆地，白光閃過，瑞克斯汀十分乾脆地原地下線。瑞德的臉色馬上變了。
蘭其尷尬地陪著他站在咖啡館門外的街口，有點想幫忙卻無從下手的感覺。這還是第一次遇到玩家們莫名其妙的「感情糾紛」，雖然剛才從女法師嘴中再次聽到「中國」、「歐洲」等等比較敏感的字眼，可這刻蘭其毫無心思考慮如何追問——眼看著瑞德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看了也難受。
對這個陽光帥氣的玩家騎士，蘭其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完全不同於地下城接觸的幾個玩家，也不同於娜娜的兩個哥哥，瑞德是一個能被所有原住民第一眼就欣賞上的優秀玩家，蘭其這個假冒偽劣的原住民都不例外。
單單是瑞德的事跡，就足以讓他贏得原住民世界最大的尊重！
迄今為止，瑞德竟然從沒有殺過一次怪物！更沒殺過人。相信他更加沒有傷害過原住民。這樣的玩家太稀罕了。
看到瑞德似乎無法從堂妹指責中解脫出來，蘭其想了想，開口說道：「瑞德，我陪你去喝酒吧！酒可以解愁，喝醉後還可以找到真心朋友。據我所知，騎士們都是最能喝酒的勇士，你不會丟騎士的臉吧？」
瑞德眼前一亮，猛一點頭，「好！我早就想痛痛快快的在遊戲中大醉一場了！」
蘭其也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乾脆，愣了愣不由笑道：「太好了，我也從沒喝醉過，希望你的酒量無愧於你騎士的稱號。」
兩個一見鍾情——錯，一見就惺惺相惜的酒鬼把臂而行，談笑正歡，正要共謀一醉，剛剛走進一條狹小的巷子（為什麼又是小巷？），鼻子都聞到前面酒館飄出來的酒香了。這時，不開眼的傢伙卻打攪了他們的興致，急趕著投胎一般送上門來——
「呼呼」，破空的箭矢聲響，一點預兆都沒有地從巷子裡射出來。在那一瞬間，蘭其僅僅來得及看到巷子裡影影綽綽的十多條人影——刺客們緊跟著撲了上來，與此同時，一團耀眼的紅光籠罩下來。是四級魔法火海術！
怪不得別人。如果換了一個時間，而不是陪著失意的玩家騎士一路上胡扯閒侃，蘭其肯定能提前發覺這簡單的偷襲。
對方人多勢眾，公然在城市之內劫殺唯一一個光明騎士——蘭其馬上確信對方的伏擊目標是身旁這傢伙——蘭其知道，這些傢伙肯定是捨棄了性命，拋開了一切顧慮的亡命徒。要知道，殺死一名神殿記錄的正式騎士，相當於殺死一名地下城神殿祭司，罪惡滔天，神靈難容。就算眼前這些刺客如願以償，事後也免不了被震怒的神殿執法團追殺三個月的恐怖下場。這也是瑞德為什麼一個人卻能震懾整個大城所有盜賊等偏門玩家的原因：沒人敢在城市內動手殺他。當然，如果是神殿神力不及的城外荒野，就算瑞德死了八百次也沒人幫他報仇。
電光石火的功夫，蘭其的念頭轉得飛快。眼看著正前方一大片箭矢及身，頭上火海術就要落下來（他既不想變成刺蝟，更不想變回黑漆漆的烤豬模樣），蘭其的反應極快，手腕一翻，密斯特拉的意志到了手中，大喝一聲：「土之壁壘！」
三級瞬發魔法應聲而出。一大團堅實的土石護壁團團包圍住蘭其和身邊的夥伴——錯，蘭其駭然發現，一晃眼的功夫，身邊的騎士竟然不見了！
「叮叮噹噹」，箭矢射在壁壘上，發出連串脆響。當防護魔法的效果被攻擊抵消，蘭其的身影重新出現，絲毫沒有猶豫，向後急退數步，正好讓開腳下熊熊的火海。
一抬頭，正好看到瑞德矯健的身影……和他手中上下翻飛的如電長劍！
高手！瑞德絕對是遠比雷克斯還要強大得多的真正武林高手！
蘭其吃驚地注視著那條看不清的身影，心頭波濤洶湧，一個接一個念頭襲上來。
儘管瑞德施展的是類似於貝當、兩肋插刀他們的近戰武士職業的職業技能，可蘭其一眼就看出：瑞德的身法之中蘊藏了大量的武功心法。
這怎麼可能？蘭其有點呆住了，一時間竟忘記了眼前還是處在戰鬥之中。不過，他很快清醒過來，已經注意到瑞德雖然孤身一人，卻佔據了全面上風。
「啊——」幾聲慘叫相繼發出，偷襲者中的幾個法師首先被近身了的瑞德幹掉。蘭其暗暗佩服：誰說這傢伙從來沒有殺過人？這份戰鬥之際的眼光和決斷絕對是久經戰陣的老鳥才能擁有。瑞德，你到底是什麼人？
放心地觀看著瑞德大發神威，重點關注著他的腳下步伐。蘭其很快就確認了：瑞德絕對是一個和雷克斯相似的擁有武功基礎的高手玩家——此高手非彼高手，並非是指遊戲世界的高手玩家，而是跟家鄉大陸武林中人一樣的高手！
瑞德的攻擊越來越猛，身法越來越快，剩下的十來個刺客徒勞地揮舞著匕首，卻連瑞德的衣襟都夠不著。瑞德是如此之快，就連蘭其的眼睛都有點跟不上。
蘭其越來越吃驚。
當初在斯塔家族的訓練營地，第一眼看到雷克斯時，自己就開始暗暗觀察雷克斯，並開始研究貝當的近戰職業技能特點。當時的摸索沒有任何結果，魔法世界的各種職業技能都是以非常玄奧的方式產生，嚴格來說，都是遵循著神靈制訂的相關規則體系內的東西，而不是家鄉大陸上可以通過個人修煉感悟而成就出來的各種武功。
關鍵是魔法世界的人沒有經脈，無法運行武功基礎的真氣和內功心法！還記得當時與貝當講解時，貝當根本就無法理解真氣和心法是什麼東西。
雖然自己身上還保留著各條經脈，但真氣無影無蹤的後果就是失去武功。沒有真氣支持的武功徒具其表，根本無法指望沒有殺傷力的空架子能夠克敵制勝。
回憶著魔法世界戰鬥時的攻擊方式，蘭其暗暗苦笑。在這個世界上，在戰鬥之中，敵人們不會理會你擺出了什麼姿勢，關鍵是看你釋放出什麼技能！一個四轉**師如果站在那花費很長時間醞釀一個九級魔法——很可能早就被一個三十級的刺客刺穿了咽喉。如果在與一個武士對戰前擺出一個「白鶴亮翅」的誘敵招式，很可能對方會愣上一忽，可能會奇怪你在做什麼，可是這毫不影響對方衝上來施展一個「衝撞」技能把我幹倒。
沒有真氣做支撐，自己一身通天本領成了廢柴，各種精妙的武功招式幾乎全部沒用。只有在某些非常特殊的場合，偶爾使出一招半式，才會收到奇效。比如自己在跟龍巫妖英格拉姆對戰時，曾經依靠迅捷的身法突然奔跑，配合著任意門卷軸才能重創老妖怪。可要是指望全靠著沒有實質殺傷力的招式制服敵人，那是妄想！
「啊——」又一聲慘叫把蘭其的思緒拉了回來。凝神察看著瑞德的腳下，試圖尋找到瑞德移動的規律，卻毫無發現。瑞德移動的頻率太快了，眼花繚亂，自己沒有真氣運行經脈之中，很難跟上他的動作。
瑞德的「快」並非是貝當那樣變態的速度——貝當依靠的是天賦屬性，貝當的「敏捷」屬性可能是魔法世界最多的，因此他才擁有最快的速度。可眼前這個玩家騎士，他的「快」完全憑藉他腳下的神奇步法，讓人無法猜測他下一步會踩到哪裡，會攻擊哪裡。這樣的敵人防不勝防。這樣的身法正是家鄉大陸標準的輕功身法，而且還是絕對超一流的。
蘭其擰緊了眉頭，一眼不眨地盯著瑞德的腳步，苦苦思索著。為什麼瑞德可以施展出輕功——這樣的輕身功夫如果沒有真氣或內功心法作支撐肯定不可能施展出來。可是，瑞德看起來明明沒有一點具有真氣的跡象，甚至看不出有經脈的樣子！這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能揭開瑞德身上的秘密，從而能在魔法世界施展出武功——哦，不，只要能施展出一定的輕功出來，配合自己一身瞬發魔法和大量輔助卷軸，還何必去擔心害怕一個小小凱撒？如果在遇到龍巫妖的時候能夠施展出自己獨步大陸的輕功身法，老妖怪連自己的影子都不可能碰到，反過來說早就可以把它用小匕首戳成渾身血洞了。
蘭其的眼睛越來越亮，一手握著法杖，一手摸著下巴，望著眼前即將結束的戰鬥遐想連翩。他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把瑞德扒光了察看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