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光明之門 159 龍族的委託 文 / 昔川
159龍族的委託
「哼！」
弗雷德裡卡冷哼了一聲，無所不在的龍威氣息猛地消失，就像是從不曾出現過一樣，酒館內的玩家們齊齊發出一聲歎息，都覺得自己從生死邊緣撿回來一條命。
蘭其心頭一寬：看來瑞德的名字果然有效！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如果讓我知道你再敢說出我的名字——」
精靈女老闆話說了半截，可語氣中絕對能實現的恐怖威脅意味傻子都聽出來了。
五個職業玩家情不自禁地連連點頭，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蘭其，真的害怕他一時衝動又從嘴裡蹦出不合時宜的話。
蘭其嘴裡發苦，心中充滿了無能為力的屈辱感，強作歡顏，苦笑著回答：「既然您不喜歡，我以後注意就是！」
弗雷德裡卡又盯著蘭其看了好久，神色漸漸舒緩，可當她目光一轉，突然看到桌上的匕首，女精靈作出了更叫人吃驚的事情——
她一把將匕首抓在手中，看了一眼，猛地扭過頭對循序漸進尖聲叫道：「這把匕首從哪裡來的？」
半獸人戰士嚇了一大跳。原來蘭其掏出匕首順手給放到他面前，結果被暴怒的女老闆誤以為是半獸人玩家的東西——實際上還真的是這麼回事！
蘭其又驚又喜。驚得是弗雷德裡卡這強橫至極的冰系巨龍化裝成酒館老闆也就罷了，怎麼又會對一把普通的匕首這麼感興趣？難道她是因為匕首來自地下城，或者是乾脆因為這把匕首帶有「任務物品」字樣？同時，蘭其心頭又忍不住一陣欣喜：太好了，自己正在犯愁如何從半獸人騙子這裡獲得匕首的來歷信息，有這麼一頭暴躁強橫的巨龍幫自己詢問，可以想像，任何玩家也不敢撒謊或隱瞞。尤其是循序漸進這傢伙似乎正在打這間酒館的主意——也許他也隱約知道弗雷德裡卡的真正身份？
蘭其正在那美滋滋地豎起耳朵傾聽呢。不想，半獸人玩家從驚慌中冷靜下來，手一抬，指向蘭其，大叫：「匕首是他的，不是我的！」
蘭其愕然抬頭，正好迎上半獸人戰士狡黠的目光。眼看著老闆娘刀子一般的眼神轉過來，蘭其急忙分辨：「是他的，不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
「沒錯，是他的……」
「就是他拿出來的，我證明……」
五個「中國」玩家七嘴八舌，五隻手一齊指向蘭其，於是，女精靈冷冷地盯著他看。於是，蘭其吞了口吐沫無奈地承認：「好吧，我承認，是我拿出來的——」
一邊在肚子裡大罵這伙騙子的無恥，蘭其繼續說道：「是我花錢買來的！」
「胡說！」女精靈暴喝一聲，手腕一轉，純熟地轉動手中的匕首，一道道刀光刺痛眾人的眼睛。
只聽她冰冷的語氣慢慢說道：「這是任務物品，是給接受委託任務的玩家預備的信物。你怎麼可能花錢買來？」
「我就是從他手裡買來的！」蘭其本想將半獸人戰士的騙局過程說一說，可仔細一想，這些東西估計老闆娘不感興趣。乾脆，直接把矛頭重新指向幾個玩家。
看著循序漸進錯愕的眼神，蘭其暗罵他的愚蠢：你丫的怎麼就不會藉機利用眼前的局勢？在蘭其想來：這幾個玩家一門心思要完成所謂的酒館委託任務，那麼眼前正好是一個與巨龍老闆娘套近乎的機會。偏偏這丫的一時糊塗，竟然到現在還沒有醒過味來。
也許是蘭其一個勁地使眼色起了作用，也許是在弗雷德裡卡逼人的注視下福至心靈，循序漸進終於開竅，慌不迭地點頭說：「是的是的，這把匕首是我得來的，是我從——」
他突然住口，嘿嘿一笑，斜眼看看蘭其，又看著女精靈，得意地笑道：「女士，您希望這個討厭的傢伙也一起傾聽匕首的秘密嗎？」
弗雷德裡卡眉頭一皺，對暗叫不好的蘭其平靜地說了兩個字：「出去。」
看著循序漸進戲謔的眼神，蘭其恨不得撲上去把他眼珠子摳出來。這個小人！
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正尋思找個什麼借口留下來。一旁看出門道的盜賊無孔不入得意地譏笑：「沒聽到老闆的話嗎？還不趕快出去？」
蘭其自嘲地笑笑，慢騰騰地竟然又坐了回去。
對著驚怒的女精靈展顏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這把匕首來自於地下城，我恰好知道很多相關的信息。也許我留下來，能夠在某些地方對您有所幫助。」
眼看著循序漸進這幾個傢伙的為人處事，蘭其知道：如果今天不能藉著龍族老闆娘的威嚴聽到秘密，可能要用很大的代價才能得償心願，還不保證這幾個騙子會不會說真話。而眼前在一個原住民強者面前，玩家們出於任務的考量，絕不會有什麼隱瞞。
接觸循序漸進幾個這麼一會兒，蘭其已經能確信了，這幾個傢伙僅僅是手段有點高明，但實力卻不出眾，決不可能是往返地下城後得到的匕首。如果猜測不錯，那麼匕首肯定也是他們無意中得來。
在五個玩家怨恨的眼神中，女精靈思索一陣，竟真的同意了蘭其留下來。隨後，在老闆娘的催促下，半獸人戰士不情不願地開口講述得到匕首的經過。
半獸人戰士講述了很長時間——可能他打算借此機會重點突出自己得到匕首的不容易，可落在蘭其耳中，其實過程非常簡單，僅僅用幾句話就能概括出來：
時間：前天
地點：距離海爾德蘭二百弩的矮人城市克莫德附近，靜寂森林
當時情景：五個「成語」玩家夜晚時分在靜寂森林守著刷新點殺怪升級，正巧聽到附近有戰鬥的聲響，當時沒有在意，以為是其它升級殺怪的玩家。半小時後，附近的怪物全都殺光了，盜賊無孔不入無聊，就跑去察看。結果在地上撿到這把特殊的匕首。
事情就是這樣的。至於後來又是如何輾轉落到蘭其手中，半獸人戰士和蘭其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會兒，彼此心照不宣，這倒也不必跟對此毫不關心的女精靈提起了。
「靜寂森林。矮人城市克莫德……」
龍族老闆娘撫摸著匕首，輕聲自語，絲毫不理會旁邊的幾個玩家驚詫的眼神——包括蘭其這個特殊的「原住民」，大家都看出來了：女精靈滿臉緬懷的神情，語調輕柔，似乎正在回憶過去，就像是一個正在緬懷年輕時浪漫往事的中年怨婦！
玩家們不敢繼續多嘴，都緊張地盯著女精靈，期待著能從她那獲得一點好處，或者某些更大的驚喜。蘭其一遍遍推敲著匕首突然出現在地表世界的可能，決心此間事了，馬上就去靜寂森林打探。明天天亮娜娜他們三個就能「上線」，肯定要拉著他們一起前往。不過按照半獸人的說法，靜寂森林在矮人城市克莫德附近，距離此地二百多弩的路程，單單消耗在路上的時間就要一天多。但願事情順利，不要耽擱太長時間，否則老蒙克一回來，自己還要跟著琳雅他們看光明之門的進程任務……
他在那正盤算著呢，女精靈出乎意料地跟他們開口了：
「我有一個任務，你們願意接受嗎？」
「……」蘭其愣住，一時間忘記了回答。他沒想到有一天會有原住民跟他派遣任務委託，而且還是把他當作玩家身份。想一想自己都很好笑。
「願意，我們願意！」與此相對的是，騙子團伙的五個玩家異口同聲，驚喜不已。
「你不願意？」女精靈冷冷地看著蘭其。
蘭其不敢怠慢，急忙點頭應承：「願意為您效勞。不過，是什麼任務？」
弗雷德裡卡端詳著手中的匕首，用原住民跟玩家群體交代任務內容時特有的滄桑語調，慢慢地開始講述例行的「任務背景」——
「在幾百年前，矮人種族走到沒落的邊緣，很多矮人王國被人口佔據優勢的精靈和人族滅亡。這個時候，高山矮人王國出現了一位特別強大的戰士，他力大無窮，為人正直無比。為了維護種族的生存和尊嚴，他到處遊歷冒險，斬殺了無數高級怪物，又向另兩大種族的強者展開挑戰，接連勝利，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精靈族和人族再也不敢輕視矮人一族，他被譽為整個矮人種族的戰神。他是如此強大，又是如此正義光明，以致於他的敵人也不得不真心地佩服他。他的敵人甚至包括高傲而又強悍的龍族……
「可惜，正當矮人種族在他率領下即將全面復興時，當時最強大的精靈族害怕了，設下了陷阱，將這個不可戰勝的矮人戰士傳送到了地下世界——」
「啊？」
聽到這裡，蘭其忍不住失聲驚呼，一下子打斷了女精靈的講述。
另幾個玩家恨不得殺了他，都惡狠狠地瞪視蘭其，肚子裡大罵：白癡，菜鳥！任務npc講述任務時最忌諱被玩家從中打斷，很可能就此遺漏很多有用的信息。循序漸進不敢發聲，卻伸出小拇指對蘭其比劃著，一臉不爽加鄙視。
女精靈果然停了下來，不悅地看過來，沉聲說：「怎麼了？」
蘭其深深地吸了口氣，搖頭回答：「我舌頭疼，您繼續說您的。」
他這荒謬的借口招來眾人更真切的鄙視。女精靈不滿地哼了一聲，繼續講述，卻也沒有追問下去。
蘭其垂下頭，不敢暴露自己震驚的內心情緒。一聽到那個被傳送到地下城的矮人戰士，蘭其一下子就聯想到老鐵匠克米特。
克米特是地下城唯一的矮人，據他說很久以前來自地表。年輕時曾經與莫斯凱裡老法師並肩戰鬥，幾乎走遍了地下世界，到了年老時，雙雙停留在摩索布拉摩。
莫斯凱裡憑藉他那強橫的魔法和故作出來的蠻橫不講理震懾摩城，被視為摩索布拉摩的守護者，地位崇高，無人敢惹。而克米特明面上同樣開了一家店舖，給居民們的表面印象是最奸詐的鐵匠和奸商，其實，他早就成為摩城神殿的首席教官——蘭其甚至覺得他的地位可能更高。單憑昆藍事件後他輕易地更改了拉蕾娜大蜘蛛的命令，就可以想像克米特的深不可測！
克米特的實力非常符合女精靈故事中的矮人種族戰神！蘭其更加感到吃驚的是：弗雷德裡卡為什麼手中拿著「斯卡拉的絕望」講起了克米特？倆者之間要說有什麼聯繫，那聯繫的紐帶不是別的東西，其實就是在自己身上！
這才是蘭其忍不住失聲驚呼的原因！
這些念頭和判斷其實是一剎那之間的事情。蘭其靜下心來，不理睬旁邊五道無聊的視線，仔細傾聽女精靈的講述。
「……當矮人種族最強大的幾個王國被滅亡，剩餘不多的矮人退出了繁華的城市和美好的土地，他們聚集成一個個零散的部落，苦苦支撐著。他們並沒有絕望，因為他們堅信他們的戰神會回來。到時候就可以率領他們再現矮人王國的興旺強勝……」
就像是在聽一段年代久遠的歷史，蘭其默不做聲，感受著故事中那些可憐的矮人倖存者的淒涼，想起來家鄉大陸北方蠻族爭取自由與獨立的苦難歷史簡直是矮人種族的翻版——或者反過來說也一樣。
隨即，蘭其想起來老蒙克。一個已經三轉的強大戰士，卻要屈辱地苟且於一間偏僻的小酒館。為了躲避凱撒這樣的強者視線，他不敢在城內隨意走動出行，結交的朋友竟然是幾個剛剛降臨這個世界不久的玩家！為了自己所剩不多的族人安全，老蒙克違心地幫助龍巫妖，欺騙了玩家朋友。到頭來，為了挽救這段時間不長的友誼，老蒙克臨行前百般叮囑自己，一定要幫他解釋和道歉！
矮人種族，苦難至此！其實，不僅僅是矮人族，灰矮人種族的遭遇不也是如此？至於地精這樣根本不被大種族看在眼內的弱小族群，都已經快淪落到與賽拉怪同等的下場！
蘭其暗暗慨歎著弱勢族群的不幸，也是直到此時，才明白自己當時收留小地精阿丘的真正原因：原來自己早就在同情他們！要不是因為這一份考量，可能當初也不會把龍晶交給阿爾瓦大長老，更不會冒著風險收留一個沒有什麼幫助的小地精。
從家鄉大陸幫助大湖的苦難百姓，幫助南方百越民眾，直到不惜數年時光指揮北方蠻族部落對抗帝國，原來，自己的命運早就與這些受欺凌的族群聯結在一起。無分彼此！
這時，女精靈的講述終於進入了正題：
「……這把匕首上留有這個矮人戰神的氣息，上面有他的力量印記。我給你們的任務就是：查明這把匕首是如何從地下城來到了地表世界。為此，我願意付出一件高級靈器裝備做酬勞！」
蘭其聽了還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循序漸進幾個玩家已經喜形於色。半獸人戰士抑制著內心的狂喜，大聲回答：「女士，您放心，這個任務我們接下來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著蘭其的反應。看到蘭其一幅無動於衷的樣子，他的嘴角不由浮現一絲不屑的譏諷：原來自己看走眼了，這傢伙根本就不是職業玩家。到這個時候還沒明白這個任務有多麼重大的意義！
循序漸進幾個興奮地相互對視，都從夥伴們的眼神中讀出彼此的心聲：這是一個劇情任務！
光明之門還沒有開通，而這個任務涉及到了地下城和三大種族之一的矮人族的振興希望，毫無疑問，這個任務肯定是劇情任務！就算比不上影響到整個遊戲進程的頂級任務光明之門，可從一個揮揮手就能釋放出威力無匹的npc強者口中承諾的高級靈器裝備，也已經表明了這個任務不同凡響。高級靈器裝備可不是普通的靈器裝備，某些時候甚至可以比擬傳說中的神器！
「尊貴的女士，問一下，您提到的矮人戰神叫什麼名字？我們需要知道這個名字，以便更好的完成任務。」
循序漸進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他多了分思考。玩家群體在任務進程中離不開論壇，論壇上海量的資源包含了別人的經驗，非常有助於其它玩家完成任務。雖然光明之門還沒有開啟，可這並不妨礙兩個世界的玩家進行溝通和交流。論壇上，也許可以找到這個非常拉風的矮人戰神的信息。
弗雷德裡卡猶豫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名字：「他叫克米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