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王都奇遇 57 狼焰升空 文 / 懶獅子
57狼焰升空
因軍務繁忙的緣故，諾茵在第二天就返回了空軍基地，而麒麟等人則繼續對狼焰進行最後的修復和調整。
在諾茵離開後的第三天，經歷過空騎墓場的騷亂、泰坦遺跡的冒險、黑市淘寶的種種艱辛，在三人夜以繼日的努力下，原本殘破不堪的空騎狼焰，終於以煥然一新的姿態浴火重生。當看到那黑鐵色的巨軀在陽光下驕傲的舒展雙翼的一刻，格雷恩少東，還有拉維利斯閒王，都忍不住抬頭望天，對著絢爛的朝陽流下感動的淚水。
「終於搞定了……」修德丟掉手裡的扳手，向後仰倒在草地上，把身體攤成個「大」字。
「是啊，真不容易呢……」伊利也長長呼出口氣，不過倒沒有學某人那沒品的模樣，而是走到狼焰的座艙下，抬頭詢問試駕者的感受。
「麒麟，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我剛剛試過，這傢伙的狀態超好！」麒麟從座艙裡探出頭來，一臉的興奮。「接著我要啟動浮空機關了，空流石放進去了吧？」
「早放進去了。那可是從黑市裡搞來的一級品，裡面的能量足夠你飛半天了。」伊利回答著他，但同時也有些擔心。「話說回來，你確定真的不等百翔長回來再說嗎？雖然只是基本的測試，但有人在旁邊指導總是比較妥當的吧？」
「不用。反正只是測試浮空機關而已，簡單的幾步我早就記在腦子裡了，沒問題的。」麒麟自信滿滿的保證著，並催促伊利退後。
「好了，我要試飛了，你站遠點。」
等伊利後退後，麒麟坐回狼焰的座艙，並把滑蓋拉上鎖好。隨著一聲「卡嚓」的脆響，整個座艙便處於封閉的狀態——或許需要說明一下，並不是所有的空騎都採用封閉式的座艙，事實上，低空戰鬥用的空騎更多的是採用開放式座艙。只有那些設計上能在高空或者高高空展開戰鬥的高性能空騎，才會基於保護機師的需要而設計封閉式座艙，而狼焰自然是屬於後者。
基本上來說，空騎的座艙裡只能容納一人，其內部的設施包括機師的座位，座位前方的儀表板，左右的把手，兩腳的踏板以及其它輔助性的功能設備。狼焰的儀表板和翠葉的相同，只有三項指示性儀表，由左至右分別是高度計、水平儀和速度計。
說到這裡，一般人恐怕會覺得奇怪，認為空騎的儀表未免太過簡單了。但事實上，對於掌握「空識」能力的熟練機師來說，他們可以通過空騎的機體擴展自己的知覺，進而完全掌握機體的狀況和周圍的空況，所以多餘的儀表是根本不需要的。
狼焰的儀表盤上除了三個指示器外，還有位於玻璃座艙前方的瞄準器，以及儀表盤右下方的制動閥。值得一提的是，狼焰的瞄準器也是麒麟等人從空騎墓場裡搶回來的珍品，正式名稱是「光學反射式鏡像瞄準儀」，據說擁有自動修正微小距離差的功能，但由於實際上狼焰的準星還沒調整過，所以目前也只是裝飾品。
制動閥是浮空機關的控制器，由於浮空機關是機體其它部件的能量來源，所以制動閥就相當於空騎的總控制機關。
基於制動閥的重要性，通常都會附上相應的鎖具，鑰匙則保管在機師的手裡，但狼焰的制動閥上並沒有這樣的鎖具。感到好奇的麒麟曾就此請教過公爵。根據公爵的說法，空騎乃是採用生物材料製造，而機師則通過空識分享空騎的感覺，因此在某種意義上，空騎其實相當於機體的另一具身體，而越是優秀的機師，和自己機體的同步程度就越高。
在和機師同步的過程中，空騎亦會逐漸染上機師的特色，而若是達到王牌機師的級別，其駕駛的機體往往會帶上極其強烈的個人色彩，並且拒絕除此以外的其它操縱者。換而言之，王牌機師的機體都是個人專用機體，其它人根本無法啟動，所以也就不需要類似鎖具這樣的小手段。就這個意義上來說，狼焰身為諾茵過去的座機，要不是因為經過全身大換血而多少衝淡了對前任主人的記憶，麒麟是根本沒辦法啟動它的。
「……好了，狼焰，醒過來吧。」
麒麟屏住呼吸，伸手扳下了制動閥。
在經過了彷彿永遠那般慢長的幾秒鐘後，原本靜止的機體突然小小的抖了抖，而麒麟的心臟也跟著猛跳了一下。
緊跟著，在麒麟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細小的抖顫一瞬間放大為激烈的震動。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震顫著機艙，這架在黑暗的機庫裡沉寂多年的空騎，以無比狂熱的方式渲洩著生命的激情。
浴火重生的喜悅，展翅高飛的渴望，遼遠蒼穹的期許，一股又一股的熾熱情感湧入麒麟的心裡，把那顆原本就高亢跳動的心一舉推到癲狂的界限。
彷彿岩漿般灼熱的血液在血管裡肆意流淌……
背後的毫毛興奮得根根豎起……
耳朵裡不知什麼聲音響成一團……
腦袋裡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麒麟早就忘了測試浮空機關的事情，也沒有看到座艙外大驚失色的兩人拚命追趕的模樣，他的眼中只剩下那片藍得透明的蒼穹。
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狼焰已經飛在數百米的高空了……
……………………
「呃……」
心裡的狂熱漸漸消退的同時，麒麟額頭上的冷汗也滴了下來。
現在他正處在距離地面數百米的高空，左右前後都是清一色的蔚藍，沒有任何承載的空虛之所。
「我……我到底是怎麼上來的啊……」確認過自己身處虛空的事實後，麒麟的額頭上流下第二滴冷汗。
本來只想做浮空機關的啟動測試，而且為了以防止升得過高，三人還特意用一段繩子把狼焰栓在停機坪的地樁上，但根據目前的情況看，他們顯然是低估了這匹烈馬的力量。
麒麟回頭看了看身後，轟轟作響的引擎驅動著螺旋槳，高速旋轉的槳葉切割著大氣，產生的推進力讓狼焰以驚人的速橫越王都的上空。而至於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啟動引擎的，麒麟試著回想了一下，但卻完全沒有印象。
麒麟回記起向諾茵借來空軍機師的培訓教材，教材上面提到過，空騎的起飛和降落是最考驗機師技術的時候。從解讀浮空機關的狀況開始，到確認機體的制空圈展開，然後維持平衡並展開兩側收折的翅膀，再是啟動引擎，控制翅膀，在微小的角速度緩緩提升高度等等，如此種種步驟加起來，根據教材上的說法，一般的機師學徒至少要用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基本掌握。
「兩個月麼……」麒麟看了看在狼焰左右平穩滑翔的雙翼，額頭上流下第三滴冷汗。
當理論和實際不相符合的時候，肯定是其中一方出了問題。麒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然而也很難質疑那份諾茵推薦的教材的有效性，在這兩種可能都被否認的情況下，第三種可能性自然在他心中浮現。
「有問題的是……狼焰？」
麒麟覺得自己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
身為王**最強機師「煌雷穹光」的座機，還陪著諾茵闖入神秘莫測的天空界並得以生還，這樣的經歷放在人類身上往往就是史詩英雄般的傳奇，就算狼焰因此進化出某些獨特的功能也沒什麼好奇怪——他打算下去後找諾茵問清楚，然而目前的問題是，作為連機師學徒都談不上的正牌菜鳥，他到底要怎麼才能駕著狼焰平安降落到地面上。
以游泳來比喻，眼前的狀況就像剛學換氣就被扔到汪洋大海般的淒慘。
麒麟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同時回想著教材裡看過的關於操縱空騎的知識。
基本上來說，空騎的操縱系統由位於座艙左右的把手和兩腳處的踏板構成，左右的把手分別聯繫著左邊和右邊的翅膀，控制機炮的扳機也在上面，至於兩腳的踏板則分別是控制引擎出力的節流閥和緊急制動的減速器。四個操縱部的功能清晰明瞭，就算是三歲孩童也能在聽一遍後記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操縱空騎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是，最簡單的東西往往也是最複雜的。就拿左右的把手來說，兩個把手分別左右的翅膀聯動，而由於浮空機關產生的浮力抵消了機體的重量，所以翅膀便成為空騎控制飛行姿態的關鍵。
向內拉動把手，翅膀會收擾，收攏翅膀會降低飛行的阻力，增加速度，但同時也會減少飛行的穩定性。
向外推動把手，翅膀會展開，展開翅膀可使機體的速度降低，同時使轉向變得更加靈活，在激烈的空戰中往往能迅速擺脫對手的追擊，佔據更有利的位置。
向前推動把手，翅膀會向上抬升，迎面而來的風吹在翅膀的下斜面，產生向上的合力，空騎便能乘風而上。
向後拉動把手，翅膀會傾斜向下，迎面而來的風吹在翅膀的上斜面，產生向下的合力，空騎便會乘風而下。
把手向後拉動的同時向內扳，空騎會收攏翅膀進行急速俯衝，這招常常用在偷襲上，可以在對手還來不及察覺的時候從高空俯衝而下，一擊脫離。
把手向前推動的同時向外扳，空騎會展開翅膀進行減速迴旋，這招往往用來甩掉追尾的對手，讓其收勢不住衝到前面。
……以上不過是最基礎的運用，而且空騎左右的翅膀還是可以分開控制的。收攏左翼而展開右翼，抬升右翼而放低左翼，類似這樣的組合可以衍生出數不盡的可能性。在高級機師的手裡，一架空騎所表現出的機動力甚至連最靈巧的鳥類都望塵莫及。不過對於目前的麒麟來說，那還是太過遙遠的境界，現在的他光是要讓狼焰平安著陸就已經絞盡腦汁。
「左腳是節流閥，右腳是減速器，還有起落架的收降裝置……好，確認完了。」
麒麟把有關空騎操縱的常識在腦袋裡過了一遍，然後決定進行有意識狀態下的初次操縱嘗試。
這時候，狼焰背後的引擎依舊維持著高出力的狀態，兩支交錯咬合的螺旋槳產生的強大推力，驅使機體以驚人的高速在王都上空飛馳。繼續下去的話，恐怕幾分鐘後狼焰就會飛出王都的範圍，進而創下迷途菜鳥墜落異地的壯烈傳說。為了避免這樣不名譽的結果，麒麟拚命尋找著引擎異常狀態的原因，然後才愕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左腳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緊緊的踩在引擎的節流閥上。
「呃……」麒麟的額頭再冒出冷汗，然後深吸了口氣，慢慢收回了踩在節流閥上的左腳。
隨著踩在節流閥上的力道放鬆，引擎的出力也立刻降了下來，震耳欲聾的轟轟聲轉為低弱的顫鳴，狼焰依著慣性在空中平穩的滑翔。
「好！成功了！」踏出成功第一步，麒麟頓時信心大振，打算進行第二步嘗試，讓狼焰掉頭飛回去。
根據教材上的記載，空騎轉向最簡單的方法，是沿和轉向相反的方向將把手向內拉回，利用兩翼間自然產生的阻力差來達到轉向的目的。麒麟在心裡默估了一下公爵府的方位，然後小心翼翼的向內扳動左把手。雖然無法像諾茵那樣利用「空識」直接讀取周圍空況，但透過和翅膀聯動的把手，他還是隱約感到風吹打在翅膀上的輕微顫動，以及機體產生的明顯偏向。
「哦哦哦！原來很簡單嘛！」
麒麟歡呼起來，不過他高興得似乎太早了一點。利用兩翼的阻力差確實能達到轉向的效果，但兩翼受力不均會動搖機體的平衡，因此有經驗的機師都會在右轉向時微微壓低左翼來修正這個問題。可是對目前的麒麟來說，最缺乏的就是實際操作的經驗，由此導致的結果是，狼焰在轉向的途中突然失去平衡。
「唔……啊咦？」
麒麟目前的水平遠不足以讓他對失衡的狀況作出正確的對應，慌亂下，失衡進一步演化成失控，狼焰盤旋著迅速向下墜去。
「呃啊啊啊啊啊！」
高速旋轉的離心力撕扯著身體，倒轉的天地讓空間感為之狂亂，手足無措的感覺混在恐懼和絕望中襲來，麒麟幾乎以為自己就要這樣壯烈了，然而這樣的狀況並沒有持繼太久。不知是五分鐘還是十分鐘，原本混亂的離心力漸漸消失無蹤，回過神來的麒麟朝四周打量，發現失控的狼焰已恢復到乘風滑翔的平穩狀態。
「為……為什麼？」
心臟還在砰砰狂跳，喘不過氣的感覺也依然明顯，但麒麟已顧不上這些，他打量著這架承載自己飛翔的空騎，滿臉的驚愕。這次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狼焰會恢復平衡絕對不是自己的關係。
「狼焰……自己動起來了？」
為了確認這項事實，麒麟又做了好幾次的轉向嘗試，並且都無一例外的步向失控的結果。
若是普通機師，恐怕早就死翹翹了，但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每當他陷入失控的狀態時，只要放鬆對機體的控制，狼焰總會自己恢復到平穩的飛行狀態。不論他多少次弄得機體失控，狼焰都一如既往幫他恢復過來，簡直就像一位溫柔的長姐，以無限的耐心守護著初次學步的弟弟一般。
「原來如此，諾茵就是因此才把狼焰給我的麼……」麒麟突然理解了諾茵的苦心。
有可以無限次幫他調整狀態的狼焰在，就等於宣告他可以放心大膽的進行最瘋狂的嘗試，而完全不用擔心有墜毀的可能。比起那些光是升個空就得戰戰兢兢、隨時怕這怕那的機師學徒來說，這樣的學習條件簡直就是天堂，是諾茵為他營造的天堂。
「諾茵，真是好女人啊……」
想到諾茵的良苦用心，麒麟感動得熱淚盈眶，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公爵府，把狼焰復活的好消息傳達給諾茵，然而跟著卻發現自己正面臨著一個比剛才更嚴重的問題——他找不到方向了！
得益於前面好幾次的失控體驗，麒麟算是掌握了在不失控的前提下進行簡單轉向的方法，但作為代價的是，當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遠離了王都的位置。
麒麟隔著座艙向四周張望，只見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機體上下皆被灰色的霧氣所環繞，抬頭看不見天，低頭也看不到地，簡直就像置身於混沌的迷宮一般。麒麟皺著眉頭回想自己是怎麼飛到這地方來的，但或許是當時太專注控制機體的緣故，心裡竟然沒有一點印象。
「這些雲，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啊……」
麒麟打量著包裹著機體的灰色霧氣，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伴隨著莫名的危機感在腦海裡甦醒。他飛快的瞥向高度計，只見上面的指針正在搖晃中指向二千九百米的位置。
「什麼時候飛這麼高了？」麒麟不由得大吃一驚。
「等等，也就是說，這上面是……」麒麟的額頭冒出大滴的冷汗。「天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