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83 奮戰歸來 文 / 懶獅子
83奮戰歸來
一般來說，蒼空王騎的巡邏時間是從旭日東昇到恆日西沉的期間。也就是每天白天的十四小時左右。到太陽差不多快要落山的時候，巡邏的蒼空王騎就會陸續返回基地。對於主要依賴視覺進行巡邏搜索的王騎來說，天色暗下來以後他們也自然就沒法工作了，不過這點在空賊們來說也是一樣，夜晚航行的飛空艇都會嚴格控制燈光，因此他們想要發現並襲擊目標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換句話說，太陽落山以後便是忙碌一天的翔士們可以安心休憩的時光。
身為統率蒼空王騎的百翔長，諾茵親赴前線的次數並不是那麼多，更多的時候，她會在指揮樓的窗戶前迎接部下們的歸來。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特別。
諾茵正在執務室專心看著一封信，信是從巴別塔那裡寄來的，剛剛才由聯絡艇送來。事實上，這封信是來自公爵的回信，針對她前次去信提出的問題，公爵在信裡面作了盡可能詳細的回答，只不過內容和她的期望相差甚遠。信裡面的情報，不論在量和質上都遠遠不夠，單憑這些要想除去魔人埋在麒麟右手的禍念，恐怕非常困難。
諾茵並不打算責怪父親。巴別塔的資料向來不對外人開放，就算以羅貝特公爵的身份，能調察到這種程度也算相當勉強了。諾茵在想著要不要親自到巴別塔去一趟。雖然來回大概要耽誤兩三天的時間，但對現在的她來說，比起完成身為百翔長的責任來，還有更需要優先考慮的事情。
「麒麟……」諾茵把信進抽屜，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的天空。
落日的餘輝將天邊的雲層染成金黃色，巡邏的翔士們也一個接一個的返航。諾茵在窗前看著數架空賊降落基地，其中並沒有狼焰的機影，這讓她的心中湧起一種非理性的恐慌。「要是麒麟就這樣不回來的話……」，這樣的念頭不由自主的在腦袋裡浮現，諾茵緊咬著嘴唇，忍耐著那股自徹辰消失以來就再沒來找過她的恐懼，害怕失去重要的男人的恐懼。
如果可能的話，她其實是不希望麒麟成為翔士的，她不希望麒麟走上和徹辰相同的道路，不希望他突然就消失在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天空。
然而麒麟對於天空的嚮往，卻比徹辰來得更加熱烈，更加純粹，諾茵根本無法阻止那份渴望。
或為榮譽，或為野心，或為愛情，男人們就像著魔似的紛紛投身到遠離大地的天空，就像徹辰，就像麒麟。賭上性命去爭取那幾乎不可能獲得的目標。而被留在地上的女人們，則只能默默承受著失去丈夫、失去兄弟、失去愛人的悲傷……
男人們嚮往的天空，簡直就像一個貪得無厭的壞女人，以其無人可及的妖冶風情，不斷誘惑著他們投入她的懷抱……
諾茵眺望著窗外黃金色的天空，將修長的雙腿交迭，雙手抱在胸前，不知不覺間變成凝神瞪視的模樣。
「諾茵，你在裡面嗎？」身後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諾茵答了一聲，回頭望去，卻見自己的書記官正推門進來。
「什麼啊，你就這麼擔心小弟啊。」蕾切爾笑瞇瞇的走過來，諾茵皺著眉頭眺望天空的姿態，在她眼裡似乎別有涵意。
「……我並沒有特別擔心麒麟。」諾茵試著分辯道，不過內容和語氣都缺乏說服力。
「是嗎？可是你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寫著『啊啊，那人怎麼還不回來啊』一樣。」
「是……是這樣的嗎……」諾茵下意識的用手摸著自己的臉，好像要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表現得那樣明顯。
這樣的表現落到蕾切爾的眼中，讓她搖頭笑出來。「好了，擔心就擔心嘛，這又沒什麼好隱瞞的。」
「可……可是，我是蒼空王騎的百翔長，要是麒麟表現出特別優待的話，那對士氣的影響……」
「你想太多了哦，諾茵。因為公爵大人整天到處的宣傳，大家早就知道小弟是伊斯埃雷家的準女婿，而且至少就我的瞭解，許多人都對這段姻緣將來的發展抱有相當高的期待耶？只是不知道最後是花落誰人而已。」說著，蕾切爾就像想起什麼似的。雙手合在胸前輕輕一拍。「說起來啊，基地裡面已經有很多人為此在暗中打賭了，目前在伊斯埃雷家的四位公女中，二公女的支持率可是壓倒性的高哦？此外，作為第二候選的三公女也是相當的有人氣，然後依次是大公女和四公女。可惜夏洛特還太小了點，不然的話會是很有力的競爭者。」
「你們還真是閒啊……」想到自家的事竟然成為部下們調濟心情的道具，諾茵的心裡不禁浮現出盛大的無力感，但還是認同蕾切爾的一部分意見。「不過，麒麟和緹坦妮亞兩人倒是合適的，父親大概也是想把他們倆湊到一起吧？」
「啊呀啊呀，這句話要是傳出去，你的賠率可是會大幅下降的哦，諾茵。」蕾切爾捂著嘴笑起來，然後搖搖頭提議道：「算了，現在我要去停機坪接那人了，你也一起來吧？就當作是陪我好了，反正現在也沒有其它的事情，而且要是小弟看到你來接他的話，說不定會高興得跳起來哦？」
「是……是這樣的嗎……」諾茵露出猶豫的神情，半拉半就的隨著蕾切爾走出執務室。
當諾茵和蕾切爾來到停機坪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此時外出巡邏的王騎大多都已開進機庫停泊，而波旦等人還沒有回來。諾茵和蕾切爾憂心忡忡的看著夕陽緩緩墜下的天空，又過了好一陣子，在夕陽最後餘燼的映射下，三架空騎才從東邊的天空慢慢冒出來，讓兩人總算放下懸著的心。
等到三架空騎飛抵基地上空，在停機坪著陸的時候，又過了差不多十多分鐘的時間。三架空騎依次降落在停機坪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整備兵們立刻迎了上去。諾茵等人跟在整備兵的後面走近機體。湊近看後，發現三架空騎的表面隨處可見擦傷的痕跡，顯然經過慘烈的戰鬥後歸來，而從空騎中下來的三人，臉上也有著濃濃的疲倦。
「準星歪了一兩度，引擎的聲音也有問題，給我好好檢查檢查。」
波旦對著整備兵下達指示，黑髮的和金髮的翔士則站在他的身後，三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兩人。
看著征戰歸來又忙著準備明日出征的男人們，女人們的心中湧起說不出的憐惜。諾茵和蕾切爾相視一眼，發出一聲輕輕歎息，然後蕾切爾先走了上去，向著大塊頭的聯隊長打招呼。
「波旦。」
「咦？啊，蕾切爾，你來啦？」
「嗯，我來接你。」蕾切爾先給邊波旦一個擁抱，過了幾秒鐘才轉向旁邊的兩位翔士。「小弟，克魯茲，你們也辛苦了。今天是遇上空賊了嗎？」
「是啊，先是空賊，再是魔物，後來連魔人都出來客串表演，真是熱鬧過頭了……」就算是開玩笑的語氣，波旦的聲音裡也有著掩不住的疲倦。
「王都周邊的好幾座城鎮都遭到魔物襲擊，我們先是驅趕魔物，然後幫忙救災，還要警戒巡邏，結果忙到現在才回來……嗯，等了很久了嗎？」波旦親暱的摟著蕾切爾的腰，蕾切爾也回報以溫柔的神情。這是情人或夫妻間才有的親暱動作，而那股無須付諸言語的愛意，就連旁人也都感覺得到。
「啊啊，好熱！好熱啊！」克魯茲裝模作樣的猛扇著風，而麒麟則驚訝的瞪大眼睛。
「……我說，原來隊長的老婆就是蕾切爾大姐嗎？」
「怎麼？你還不知道？」克魯茲似乎更驚訝麒麟對此事的無知，指著相擁的兩人向他介紹著。「你面前的這對啊，可是年年被評為基地模範夫妻的人物哦！你來基地的時間還短。我們可是常常看到這種熱死人的畫面，都看得膩了的說……呃，百翔長，你也來了嗎？」
注意到諾茵走過來，克魯茲慌慌張張的敬禮，不過諾茵只是簡單的回了個禮，然後目光就落到麒麟的身上。
「麒麟……你回來了嗎？」諾茵的聲音似乎因羞澀而緊張，不過對面的麒麟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哦……哦，我回來了。諾……啊，不，百翔長。」
「今天又遇上魔人了麼？沒有受傷吧？」那雙青色的眼眸中透出掛念的目光。
「沒有……呃，那個，就是狼焰的外表有些擦傷。」
「狼焰怎樣都沒關係，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諾茵輕輕搖搖頭，似乎鬆了口氣。
「是……是這樣的嗎……」麒麟不好意思的搔著頭。
雖然拿這兩種事情進行比較本來就有問題，但一想到諾茵對自己的關心勝過昔日的座機，麒麟還是覺得莫名感動。他的臉上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卻像不知所措的望向左右，而此時某位金髮同僚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喂喂，你就不能說點更煽情的話嗎？難得百翔長都親自出來迎接你了，是男人的話，這時候至少要來個感激的擁抱才像話吧？」
聽聲音，克魯茲對自己的待遇似乎相當不平。「真好啊，一個兩個都有等你們回來的女人，明明我也有功勞的說……嘖，世界還真是不公平啊！」
「少在這裡抱怨了，誰叫你總是打游擊啊？是男人的話，認準一點強攻到底才是王道！」波旦牽著蕾切爾走過來，笑罵道：「好了，別耍寶了，快把『那東西』拿出來。讓百翔長她們看看該怎麼處理。」
「……那東西？」諾茵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應該算是戰利品吧……唔，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妥當。反正我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好把他們帶了回來，請百翔長來判斷。」波旦難得支吾起來，而他的態度更引起了兩位女性的好奇心。
在諾茵和蕾切爾的注視下，麒麟和克魯茲從各自的機體裡抱出一個用翔士服裹著的包裹，然後慢慢走回來。麒麟還算好，但那邊的金髮翔士卻是緊張得滿頭大汗，動作僵硬，好像懷裡抱著什麼一碰就碎的東西。兩人的舉動讓諾茵和蕾切爾更加好奇，待來他們走近後，藉著基地照明的燈光，她們才看清翔士服裡裹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嬰兒？」蕾切爾的聲音似乎帶著驚喜。
「……野妖精的？」諾茵則更加詫異小嬰兒的一對尖耳。
「是的，是野妖精的嬰兒。事實上，我們是在魔物襲擊時發現他們的，也不能丟在那裡不管，所以只好先帶回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安頓他們……」說到這裡，波旦咳嗽一聲，對麒麟和克魯茲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們把懷裡的嬰兒交出去。
「我看看，真的是野妖精的寶寶耶？諾茵你看，小耳朵好可愛呢！」
「嗯，很像小時候的夏洛特。」
在母性本能的驅使下，兩位女性自然接過小嬰兒，在旁邊歡喜的打量著，而三個男人則總算鬆了口氣。
「呼……」麒麟露出如釋重擔的表情，而克魯茲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下。
「累死人了，簡真比同時應付一個聯隊的女人還累……啊啊啊，我討厭小鬼！」
「哼，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了，你們的修行還差得遠呢！今後你們早晚也會當爹的，趁這個機會好好實習實習也不錯啊！」或許是沒有親自抱嬰兒的緣故，波旦還有對兩人說教的餘裕。
「你這樣說真的可以嗎，隊長？」克魯茲翻翻白眼，提醒著他。「要是蕾切爾大姐打算收養他們的話，你可就是他們的奶爸了哦？到時候真正實習的人究竟是誰……哼哼，要不要我去宣傳一下，讓全聯隊的人都來看看你的實習成果。」
「去你的！少拿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開玩笑。」
「這可說不准哦，隊長……」麒麟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順嘴加入克魯茲的陣營。「加西奧那混蛋好像把整個野妖精村落都給毀掉了，那兩個嬰兒大概是唯一的倖存者。要是找不到其它野妖精村落願意接收他們的話，搞不好蕾切爾大姐真的會收養他們哦？想想看，將來有兩個可愛的小妖精一左一右的叫你『爹爹』，那可是多少人夢都夢不到的事情呢？」
「少……少說廢話！」波旦的模樣似乎在想像麒麟描述的光景，不知為何打了個寒顫。
「而且說起來，那兩個小妖精明明是你小子發現的，為什麼非得我家來收養啊？」
「那當然是……」麒麟聳聳肩膀，和克魯茲異口同聲的道：「因為我們還是單身啊！」
「唔唔唔，我也以前也單身過啊……」波旦的抵抗相當微弱。
「喂！那邊的三個，不要耍寶了！快過來！」
突然響起的喝聲打斷了隊友們的友善交流，蕾切爾的聲音中帶著緊張和動搖的因子，三人紛紛起身跑了過去。
「我問你們，你們發現寶寶們的時候就是這樣嗎？」蕾切爾急切的問道。
「呃……」波旦和克魯茲對望了一眼，然後齊齊把目光轉到中間的麒麟身上。
「是……是的。」麒麟小心翼翼的回答著。「我救下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已經睡著了。」
「然後呢？你們是怎麼處置的？」
「是……是呢，我們是怎麼處置的啊，隊長……」麒麟把目光投向波旦，示意「該你說了」。
「唔，這個嘛，因為看著他們都睡著呢，而且還有其它事情，所以就把他們先放在機艙裡，然後再帶回來……」波旦回答得相當謹慎。
「放在機艙裡？笨蛋！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他們哪裡是睡著了？根本是餓暈過去了！你們居然把餓暈的小嬰兒塞進又黑又冷的機艙裡，這是人做得出來的事情嗎？」蕾切爾怒氣沖沖的罵著三人。「所以說啊，男人都是粗枝大葉的笨蛋！要是寶寶們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們今晚睡得著覺不！」
「我……我當時又不知道嘛……」波旦被蕾切爾罵得抬不起頭來，至於他的部下兩人更是早就閃到旁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插嘴。
「蕾切爾，男人就是這樣，別罵他們了，現在先喂寶寶們吃東西要緊。」諾茵安撫著蕾切爾，而對於她的提議，旁邊的男人們雞啄米般的猛點頭。
「也是……」蕾切爾的目光掃過三人，跟著卻露出困惑的表情。「不過要喂什麼好呢？我們又沒有奶，像米粥之類的東西，他們能喝嗎？」
「生活區的牧場裡有餵養奶牛，但妖精和人類應該是有所不同的，讓他們喝牛奶合適嗎？」諾茵也有些把握不住。
「……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先試試看吧。」蕾切爾如此決定著，並向男人們下達著命令。
「波旦！你去準備熱水，我們要給寶寶們暖身子，快點！」
「哦……哦。」說話時的蕾切爾散發出鬼母般的迫力，大塊頭的聯隊長只應了一聲，然後慌慌張張的向食堂跑去。
「克魯茲，你去找些乾淨的毛巾來，越多越好！快去！」
「收到！」金髮翔士雙腳併攏，敬了個端正的軍禮，然後就逃也似的竄了出去。
「麒麟，你去牧場弄些牛奶回來！記住，要新鮮的！」
「收……收到！」麒麟學著克魯茲敬了個禮，然後也倉惶逃跑了出去，不過他跑走的方向和牧場的位置似乎有著相當大的偏差。
青色的月亮悄然浮現在夜空，在靜靜灑落的月光下，這些剛剛從戰場歸來的戰士們，因為兩個飢餓的妖精嬰兒，又再度陷入一場不同意義的苦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