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3 沒關係 第九章 攝魂術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齊耳的短髮,後腦勺上的頭髮有點翹,上身的白襯衣襯衣紮在牛仔褲。這是女生?吉住疑惑地想。
「沒錯,看背影,打賭一百次我都會賭她是男生。」陳商看出了吉住心中的疑惑。
待陳商坐下,吉住也好奇地湊了過去,仔細地端詳楊旖旎。陽光的外型帶著英氣,雖然不漂亮但是瀟灑。這不是上周遇到的那個叫nancy的女生嗎?她也會下圍棋?
吉住,你總算出現了。楊旖旎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吉住心想:總覺得你留長髮,那種飄逸的樣子可能會更好。
楊旖旎覺察出吉住一直盯著自己的頭髮看,不免哭笑不得:你來這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短髮的吧?同學,這裡馬上將要進行的是預賽第三輪的一場對局。小時候我一頭短髮,像個假小子,老羨慕別的小女孩留著長髮;可真輪到自己留起了長髮,像個姑娘時,又嫌天天梳頭太麻煩,於是又剪了一頭短髮,絲毫沒有留戀。將別人用來梳頭的時間都節省下來,用於下棋,不是挺好的嗎?男人趕潮流叫做瀟灑;女人趕潮流叫做風騷。男人剪短髮,人們說「真漢子」;女人剪短髮,人們說「假小子」。女人留長髮,人們稱溫柔;男人留長髮,人們稱變態。女人說話男人味,謂之「女強人」;男人說話女人味,謂之「娘娘腔」。這一切,就像是圍棋上的定式,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定式本是人走出來的,兩方一步步自然形成的,固然符合棋道,但一但把它太過形而上便流於形式主義了,這時這種固定的形式便容易回過頭破壞內容,與原有目的大相逕庭了。
「上週五你擊敗的秦瑞陽,是我的同班同學。」陳商直言。
「噢,你今天是打算來復仇的?」楊旖旎沒料到裕成的人這麼團結。
「我記得你上次是執黑,那麼這次--」陳商討價還價起來了。
「哈哈,說的也是。那麼,我拿白子吧。」楊旖旎倒毫不介意,大方地退讓一步。
眼前的陳商--「啪」的一聲,黑子落在了小目。楊旖旎嚇了一跳,下棋需要那麼用力嗎?她驚訝地看了眼陳商,突然停在了陳商抓著棋子的手上。沒錯,他的手在顫抖。棋局才剛剛開始,他就那麼緊張,真是個心理脆弱的傢伙。看來,今日之戰,對手不足為慮。執白的楊旖旎顯得成竹在胸,下得很是愜意。
從她標準的夾棋子的手勢來看,肯定不是初學者。吉住心想,看來是五五波,我先前是小看了她。
雙方以星小目開局後不久,楊旖旎就棄角取勢,漸漸形成了大模樣。
吉住明顯吃了一驚,暗想:這麼早就打入,看來是有備而來。即使如此,在比賽中能這麼從容地走,也是需要極大勇氣的。如此果斷,在女棋手當中,實屬罕見。陳商啊,你不要只顧著經營著邊角,也要關注中腹。不然,一開始差距拉得太大,後面就不好追了。
陳商看著楊旖旎築起了大模樣,猶豫來猶豫去,終於還是不顧死活地打入進去,雙方至此進入貼身肉搏。
吉住暗叫不好,心想:圍棋界向來是女棋手好勇鬥狠,難道這次是楊旖旎故意築起大模樣誘黑深入?陳商看來上了楊旖旎的當了。當然,運氣好的話,一旦陳商打入白棋大模樣成功,形勢就會變得十分有利。
撕殺中的楊旖旎行棋如行雲流水,幾乎步步擊中黑棋要害,讓陳商膽戰心驚,應接不暇,節節敗退。
棋下得可真漂亮,歎為觀止。欣賞這樣的棋,才是一種享受。吉住看到陳商的可憐樣,心裡感歎,就是苦了陳商,他這棋凶多吉少了。
一局棋除去單官,如果正常終局的話,應該在250-300手之間,這樣實際上每手棋的平均效率也就是0.x目。空間就是效率,獲取空間就是提高效率。對圍棋而言,最忌臃腫一團,每個棋子都發揮不出應有的效率。只有發揮出棋盤上所有棋子的效率,那一手才是最佳的一手。每一手必須是考慮全盤整體的平衡去下。序盤後,每一手都有上百種下法,但是最佳的一手永遠只有一種。只要我每一手的效率都能比對手高,累積下來,目數將相當可觀。這就是我下棋的風格。楊旖旎露出微笑,望著吉住,似乎在向他挑釁:這次只不過是我小試牛刀而已,我要讓你意識到我的強大,從此不敢小覷我。
沉思良久的吉住,緩過神來,正巧與楊旖旎抬頭向上的雙眸對視。他慌忙縮回頭去。
縮回去幹嘛?心虛了?楊旖旎納悶地想,你就這麼怕和我目光對視?我的眼神很可怕嗎?
或許是過於追求效率,兩手看似漂亮的「夾」讓黑棋找到了出路,順勢衝出後,不僅將孤棋聯絡,還將白棋的厚勢化為烏有。黑棋形勢頓時好轉。陳商揮袖正想擦去額頭上冒出的些許微汗,楊旖旎從包中摸出幾張手帕紙,遞了過去。
「謝謝。」陳商邊用手帕紙拭去額頭上的微汗,邊想:看來這個「假小子」還很溫柔體貼的嘛。好好一個女生,為什麼打扮得這麼怪異?做個長髮飄飄的淑女,不是挺好的嗎?
「擦汗送紙」可謂緊張對局中的一個小插曲,博得圍觀眾人的會心一笑。
形勢逆轉並沒有影響楊旖旎的心情,一手看似隨手的拈迷惑了陳商,讓受攻的白棋吞下三顆黑子後成活形。
那一拈是那麼輕巧,那麼輕盈。恍恍惚惚中,陳商彷彿看見長髮飄飄的楊旖旎在向自己走來,黑色絲質吊帶背心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黑紗暗花開衫,嫵媚中增加一份輕盈飄逸之美;一襲白色真絲長裙更令她顯得清新單純,宛如清香馥郁的出水芙蓉般清麗可人。他無法抗拒楊旖旎的魅力,情不自禁地張開雙手,對楊旖旎說:「旖旎,來吧,我在這裡。快過來,不要猶豫,我愛你!」
楊旖旎嚇得花容失色,居然離開座位,跑過來拉住吉住,緊張地手直發抖。
「沒事的。」吉住安慰了幾句楊旖旎,送她返回座位。
圍觀的眾人對陳商的離譜舉動,一片嘩然。
秦瑞陽吃驚地問:「陳商他是怎麼啦?他--他是不是瘋了?」
吉住輕拍秦瑞陽的後背,輕聲道:「陳商沒有瘋,他只是被人用攝魂術控制了而已。」
秦瑞陽驚魂未定,喃喃問道:「攝魂術?什麼攝魂術?」
吉住笑道:「攝魂術是一種邪派武功,他能夠控制別人的心智,使人做出一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來。」
「不會吧?楊旖旎她會攝魂術這麼可怕的武功?」秦瑞陽不敢相信,但發瘋的陳商卻讓他不得不信。
好一過兒,秦瑞陽看到吉住一個人在咯咯地笑個不停,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給騙了,伸手正要打,卻被他一句「好了,看棋」給擋了回來,懊惱不已。
陳商緩過神來,看到四周驚異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張開的雙手收了回來,目光也回到棋盤上。
此後,楊旖旎妙手迭出,在左上邊形成類似「金雞獨立」後,緊張的陳商「打將」,在自己的左上角一路扳,試圖將已死掉的角上黑棋連回。
太勉強了,陳商下得太勉強了。他又是小農思想在作祟,對已死的那塊棋還戀戀不捨。擁有的時候不好好珍惜,非要等到失去後再想到要去珍惜,太晚了。想將已死掉的棋連回,簡直是癡心妄想,除非是楊旖旎有意放生。換了我是楊旖旎,就會先提到角上黑棋的死子,讓陳商徹底絕望。吉住不停地搖頭,心想,陳商啊陳商,你這樣下,太天真了。
不過,棋局的發展出乎吉住的預料。楊旖旎對於陳商的愚蠢舉動,一笑了之,不管不顧,乘機一路跳下。陳商自然心中一喜,奮力救子。雙方交換幾手後,完成了驚天大轉換,黑棋救出了自己死掉的十幾個子,並殺掉十多顆白子。但回過頭來一看,白棋所獲更「豐盛」,幾條分割開的黑棋大龍足足有八十多個子,大半個棋盤全成了白棋的天下。無力回天的陳商枰只好投子認輸。
復盤時陳商說,自己沒看清白棋的一路跳,原想「打將」後再做計較,沒想到楊旖旎根本不理會,搞得自己心情大壞,沒心思再下下去。
「走吧。」吉住對秦瑞陽說。
「不再看下去了嗎?」復盤還沒有結束,秦瑞陽還想再等一下陳商。
「復盤沒什麼好看的。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吉住見秦瑞陽沒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心想:看來只好一個人走了。
可惡,居然說看我復盤是浪費時間!楊旖旎非常氣惱,對陳商說了句「等一會,我去去就來」,就衝了出去,打算追上吉住,好好與他理論一番。當她來到大廳,卻發現吉住和尹晴兩個人在人群中面對面站立著,不管周圍的人流向何處,他們死活不動。
本屆棋賽兩大奪冠大熱門終於碰面了,他們在不停地拚命對眼放電,看來誰都不服誰,誓要在即使到來的本賽中將對方打入敗者組永世不得超生。楊旖旎心想,本賽明天才打響,他們倆倒先較上勁,看來這趟我沒白來裕成。
不遠處,剛剛下完棋的陳靖緣站在另一間會議室門口,凝視著。
咦,這麼冷靜?換了是我的男朋友和別的女生火辣辣地對眼,可是會氣瘋掉的。一旁的鍾蘭若心想。
一向衝動的明珠不停地告戒自己:一定要冷靜,克制住,不能輕舉妄動。不過,幾十秒後,他就再也忍受不了。陳靖緣拉住他,搖了搖頭,制止了他,示意一起看下去。
咕嚕咕嚕……
「什麼聲音?」尹晴很快明白了,笑著讓吉住去食堂,主動終結了這場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