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3 沒關係 第二十五章 王俊vs吉住(2)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嗯？」王俊頗為驚訝，沒想到吉住有勇氣回敬自己一個「錯小目」，片刻猶豫之後，他選擇高掛左上白角。

    羅秀露出了一絲微笑，心想那一瞬間的猶豫，是因為沒料到吉住會還你一個「錯小目」吧？面對你的高掛，如果換作是我，我會心平氣和地退讓，就讓你進角，看你能玩什麼把戲。但是我知道，吉住他是不會這樣下的。

    果然不出羅秀所料，吉住並沒有理會王俊的高掛，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小飛掛右下黑角。黑7分投，白8拆二，黑9拆二，右下角的爭奪暫告一個段落，因為吉住並不想在這一局部兵力投入過多，眼見得讓王俊在此耗子的目的已達到，他就鳴金收兵，接下來很自然地打起了右上黑角的主意。出乎意料的是，王俊這次反應異常強烈，面對白12的托，黑13扳，白14斷，黑15打吃，白16長，黑17長，白18打吃，黑19曲打，白20提子。這個局部戰鬥的結果，就是吉住好像被王俊硬塞了邊地一樣。而王俊雖然被提掉一子，但是換來的卻是吉住數粒子團在一塊，白子的效率明顯降低，再加上黑子已有挺進中腹的態勢，因此他非常滿意。

    李欣然朝羅秀望去，得到一個肯定的點頭，就將棋譜送到二樓的階梯會議室去。尹晴拿到棋譜，很快將前20手棋擺在了大棋盤上。

    「這麼快就要走？」鍾蘭若驚訝地問。

    「嗯。」李欣然應了一聲。

    「走了好幾層樓梯，辛苦了，休息一下再走吧。」鍾蘭若挽留道。

    「不啦。我還要上去記譜呢。」李欣然拿回了棋譜，匆匆走了。

    尹晴瞪了鍾蘭若一眼，鍾蘭若才意識到今天是直播，可不能亂來。剛才和李欣然的閒聊幸好由於鏡頭直對著擺棋子的尹晴，還不會被拍進去。她打算將功補過，就主動走到大棋盤前，為大家講解這盤棋的開局來：就目前的形勢而言，吉住被迫取地，而王俊主動取勢。但想來吉住一定並不甘心接受王俊給自己這樣的安排，接下來會反擊。

    對於鍾蘭若的推斷，尹晴表示完全贊同，並提供了一個證據：「上屆吉住在八分之一決賽和王俊下的那局棋，他就是以雙高目佈局。在厚勢的背景下，初期作戰佔得了相當大的便宜。他應該還記得這一點。讓王俊舒舒服服地在外面形成厚勢，這是相當危險的。王俊並不是一個酷愛實地的棋手。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在圍棋上，往往並不是這樣。一盤棋，雙方爭鋒相對，總是下讓對手感到難受的棋。當王俊為了能讓自己經營起外勢，而早早地將吉住擠到邊地時，吉住一定也編織著同樣美麗的夢，只不過被王俊搶先一步。吉住在後面肯定會有所反應的，他可不是那種會讓對手輕易得嘗所願的棋手。我相信，這將是一盤精彩的棋局。」

    場下的鄭飛揚聽了，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坐在他旁邊的王習偉見此，便問：「怎麼，你認為尹晴講得不對？」

    「那倒不是。」鄭飛揚否認道。

    王習偉不解地問：「那你搖什麼頭？」

    「無論是台上的『城北雙姝』，還是場下的觀眾，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鄭飛揚斷言道，「那就是王俊目前很猶豫，正處於舉棋不定的狀態。」

    「舉棋不定？」很少聽到從像鄭飛揚這樣的人的嘴裡會冒出成語，王習偉感到非常新鮮。

    鄭飛揚聽到王習偉地語氣有點怪異，就問：「這是個成語，你難道不知道嗎？」

    「廢話，我當然聽說過。」王習偉沒好氣地說。

    鄭飛揚補充道：「它還跟圍棋有關呢。」

    王習偉點了下頭，說：「其中有個『棋』字，不難猜到。」

    「那想必你清楚這則成語的出處?？」鄭飛揚表面上笑著問，內心裡面卻想有個「棋」字，就是跟圍棋有關嗎？中國象棋、國際象棋也都是棋。

    王習偉不慌不忙地道來中國歷史上最早地關於圍棋的確切記載見於春秋時期《左傳；魯襄公二十五年》。公元前559年，衛國的衛獻公得罪了大臣，上卿孫林父和亞卿寧殖發動了政變，推翻了衛獻公的統治，改主衛殤公為君，獻公不得不逃到齊國去避難。十二年後，寧殖的兒子寧喜當上衛國的左相，而衛獻公也在齊國的幫助下佔據了夷儀這塊地盤，並開始圖謀恢復王位。衛獻公派人找寧喜談判，要求他廢黜衛殤公而擁戴衛獻公，並把復位後讓他獨掌國家大權為條件。寧喜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了衛獻公使者的勸說。衛國大夫太叔文子知道了這件事，他說：「寧喜看待國君還不如下圍棋，日後定不能倖免於禍難。下棋的人舉棋不定，就不能勝過對手，更何況安置國君這樣重大的事情都難以下定決心呢？九代相傳的卿相，到寧喜這裡就要滅亡，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啊！」寧喜後來果然被殺。這則有關圍棋的最早的確切的記載文字，同時也記載了成語「舉棋不定」的來歷。

    「想不到天才還是通曉音律的貝多芬（背多分）。」鄭飛揚這才歎服。

    「我只不過是對這些歷史典故平時特別用心。」王習偉故意裝作聽不懂鄭飛揚話中的諷刺，反倒是自我謙虛了一番。

    「那你應該明白我剛才為什麼那樣說王俊了吧？」鄭飛揚歎了口氣，他終於發現自己和天才說話還真是累。

    「你從哪來看出王俊猶豫，他到底在猶豫什麼？」王習偉還是不明白。

    「他既想撈實地，又想取勢。」鄭飛揚明確地指出道，「而右上邊和右下角截然不同的走法，恰恰反應了這一點。」

    「噢。」王習偉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也有可能對此並不感興趣。

    哎，我幹嘛要對牛彈琴？我這是何苦呢。唉，我又做傻事了。他雖然是天才，但天才也有他的局限性，並不是全能的。鄭飛揚懊惱地想。

    ☆☆☆

    李欣然返回了第一直播室，在羅秀的幫助下，將這局棋吉住和王俊後來落下的十幾手棋給補上。在李欣然不在的這段時間，羅秀又是計時員，又是記錄員，夠忙的。李欣然的歸來，讓她可以更好地觀察這局棋的走勢。

    王俊想了又想，還是佔了右下角另一小目，形成無憂角。白24小飛，黑25長。面對白26的扳，黑27虎。

    羅秀心想王俊下得太軟了。他不應該選擇退讓，而應該選擇凶狠地夾擊白6。如此一來，吉住就會頭痛了。當然，實戰王俊選擇了最穩妥的下法，優先鞏固角邊，也無可厚非。

    吉住接連落了三手，似乎打算將黑棋封在右下角，不讓它有出頭的機會。王俊如臨大敵，過於保守，黑33緩手，此手應於35位長，如此白左右都將難以脫手，從而深陷在泥淖中。這是王俊錯失的第二個在氣勢壓倒吉住的良機。一局棋，如果不是對手犯錯，真正的機會又會給你多少次呢？羅秀不禁替王俊他感到可憐。

    白36反夾，黑頗為難，右邊這裡被白棋掏心，黑無疑失敗。實戰黑37以下的著法實在太俗，不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羅秀想如果黑37先夾白6，則白46先手打吃後再虎，黑斷打，白反打，黑還是失敗。雖然白36猶如把利劍刺入了黑邊的心臟，對黑棋的影響非常大，但羅秀並不認為這是吉住的妙手，畢竟王俊早就應該想到建立右邊上下白角之間的聯繫了。他遲遲未有動作，等於是站在原處，靜靜地等吉住朝自己的胸膛刺上一劍。這不是在等死，又是在幹什麼？

    王俊意識到自己的失策，但是由於白很快在右邊安然做活，而且黑還需防白在黑7左一路的挖，黑已經難以強攻白棋。實戰至白62告一段落，白62落後手。吉住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結果不能讓他感到完全滿意。他抬起頭，發現羅秀嘴角卻露出難以捉摸的笑容，心裡有些疑惑你是因為白佔據了邊地而高興？還是因為別的？難道白剛才有更好的下法？

    吉住，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對你剛才的下法並不滿意，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其實白48正確的下法是先在54位打吃後壓，有了58位爬後，白再48位扳，黑49位扳下，白52位夾過成立。如此，白可一舉取得優勢。羅秀惋惜地想。

    「我知道了。」吉住從羅秀的臉上讀出了「可惜」二字，知道自己剛才錯失了一次確立優勢的絕好機會。他暗暗地發誓，下次不會再讓機會輕易地溜走。

    王俊看到吉住和羅秀目光再一次對視，不由一肚子火，心想：你們倆莫不是在通過眉目來傳遞信息？難怪你要當計時員不去講解棋局，原來就是要在此暗助吉住打敗我。也不對，你又不懂圍棋，怎麼可能幫吉住拆棋？我維持原判，你是通過和吉住眉來眼去，誘使我分心犯錯或下緩手，好讓吉住抓住機會搶佔大場，逐漸將優勢轉化成勝勢。我要冷靜，千萬不能衝動。我是不會讓你們的奸計得逞的。

    羅秀髮現王俊死死地盯著自己，好奇地低下頭看自己的衣服有哪裡沒穿對。果然，上衣領很有戲劇效果的一裡一外。她覺得非常慚愧，背過身理好，心中埋怨道：你們怎麼不早點提醒我？幸好這次不是由我擔任講解，不然來幾個特寫，被那麼多觀眾看在眼裡，那我可就真的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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