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4 絕對無罪 第二十四章 姻緣簽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吃過晚飯,吉住應羅秀之邀,來到她們的房間。雖然羅秀在本屆段位賽已經二連勝,但要想在完成最小責任局數的同時順利升上四段,誠如鄭飛揚所斷言,她得實現六連勝。她面對的大多是同段棋手,因此積累的分數有限。如果一直和高段棋手交手,那麼即便輸掉一局,還是能讓平均分超過75分的。在江蘇棋院內,羅秀和鄭飛揚不和,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鄭飛揚很有希望在第八輪後升上二段,在這之前羅秀不能升段,那麼她極有可能遭致鄭飛揚的嘲笑。一想到鄭飛揚那狂妄囂張的樣子,羅秀就感到反胃。
「你身體不舒服?」吉住看到羅秀突然乾嘔起來,忙關心地問了句。
「沒有。」羅秀招呼尹晴過來,三個人一起拆棋。七點剛過,王鈺穎也進來了,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陳靖緣則捧著一本言情小說,在床邊靜靜地觀看。看累了,就轉而研究太原市旅遊圖,考慮明天和吉住去哪玩。
王鈺穎新敗,急於向羅秀復盤討教一二。羅秀開玩笑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愉快地答應了。復盤的時候,王鈺穎把自己的得意之招展示給羅秀看,畢竟是職業三段棋手,羅秀對大局的把握非常好,也能夠很快判斷出行棋的得失,王鈺穎連連點頭,還不時徵求對方的意見:「對吧,羅秀?」羅秀捂著嘴直笑。
於是,落得個尹晴和吉住兩個人在一起。吉住覺得有點尷尬,朝上望著天花板。尹晴低垂下頭去,不敢和吉住相望,不安地自個擺弄著衣角,心裡似乎揣了一個小兔子,馬上就要跳出來了,又怕他看見。空調吹來的一陣冷風使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一看到吉住,心裡就充滿了暖意,不由偷偷地向吉住挪近了點。有點作賊心虛,她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吉住的反應。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有動靜,她才緩緩地抬起頭,見吉住照舊盯著天花板發呆,並沒有表示出任何拒絕的意思。她心頭一喜,就又向吉住那邊挪近了點。陳靖緣看了半天書,有點犯困,放下書,打算休息一會,抬眼正發現尹晴向吉住挪近,不由心中一急,故意咳嗽了一聲:「呵咳!」意思告訴對方,你的行動已被我發現。尹晴嚇了一跳,反倒是身子退縮了回去,裝模裝樣地捧著譜獨自長考。
「成天一個人練習悶不悶?」吉住突然問。
尹晴愣了一下,很無奈地回答說:「沒辦法,這時候還能怎麼辦?」
「那……那我們倆一起下盤快棋吧!」吉住主動邀請道。
「好。」尹晴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連日來吉住和尹晴的眉來眼去的情景,像走馬燈一樣在陳靖緣的腦海打轉,讓她心煩不已,最後她索性用枕頭蓋在自己的頭上,眼不見心為淨。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十點過了,王鈺穎暗叫不好,收拾了一下,拎起包,一邊打開房門一邊向大家告辭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回旅館了,各位晚安。」她打開門準備走出去,但是門一打開,原先貼在門上偷聽的梁亮砰地一聲,頹然倒在地毯上。
「鈺穎,我是來送你的。」梁亮極力以一種優雅的姿態站起身,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拍拍袖子上的灰塵。
羅秀不敢置信地看著梁亮,難以相信竟有人會一直貼在門上偷聽。她還以為梁亮是個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青年,沒有想到他竟會有偷聽的不良癖好?她呆愣了一下,小臉上的怒氣沒有褪去,瞪了梁亮一眼後,也沒多說什麼。
王鈺穎倒關心地問梁亮有沒有摔疼,要不要她回旅館拿紅藥水塗一下,弄得梁亮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直言沒事,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羅秀汗道:王鈺穎還真單純,能活到今天還真是不簡單。
王鈺穎聽梁亮說自己沒事,就放心地先走了,讓梁亮懊惱不已。等他追出去,王鈺穎剛好鑽進一輛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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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段賽進行到第五輪,在這一輪結束後,遭遇五場敗局的棋手們就要打道回府,成為第一批離開太原的人。因此,今天棋協大樓的氣氛顯得特別緊張。尹晴在三連勝後,昨天輸了一局。今天這輪非常關鍵,如果不能贏下,那就是二連敗,這將對她的自信心造成極大的打擊。如果不能及時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她極有可能一洩千里,就此連敗下去。吉住雖然很想親自去棋協看尹晴的棋,相信有了他的鼓勵,尹晴會重拾自信。但他卻被陳靖緣早早地拉了出去,在太原這座城市,捕捉著殘存的一絲歷史文化氣息。
陳靖緣首站選擇了崇善寺,她在那停留了良久。由於吉住是無神論者,擔心他會對佛不敬,陳靖緣就讓他在殿外等候,自己獨自進入。大悲殿中觀音、文殊、普賢三尊巨身佛像,流光溢彩,極為華麗,讓陳靖緣驚歎不已。她手觸摸到包中的相機,心有所動,但又不敢貿然拍照,在原地乾著急。正在殿中的淨音法師,從她細微的動作和神態,洞察到了她心中所想,主動為她打開殿內的照明燈,破例允許她為佛像拍照。
從小和媽媽走了許多寺廟道場,陳靖緣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意外的驚喜,帶著更多的虔誠,從小背包中取出了相機。
淨音法師認真地提醒陳靖緣不要拍攝光線條件不好的角度,他說這樣的照片是對佛的不敬。
陳靖緣心想,他是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人看到佛祖寶象莊嚴大慈大悲的真顏吧。大師,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大師,笑一下。」陳靖緣揮揮左手,指揮著淨音大師,「頭再往左一點,對,就這樣。一,二,三--」
陽光下的淨音法師謙和的甚至有一絲絲羞澀,在陳靖緣反覆的請求下,才在鏡頭前留下了微笑的面容。
「大師,你不怕被我這一拍,你的靈魂就被這相機吸走啊?」拍完照的陳靖緣,開始開起淨音大師的玩笑來。
淨音大師聽了此言,習慣地雙手合什,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陳靖緣覺得淨音大師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不知道配合,自覺沒趣,轉身剛想向他告辭,一看到殿外的低頭在思考什麼似的吉住,心裡就一陣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這情景當然瞞不過淨音大師的眼睛,開口道:「阿彌陀佛!敢問女施主是否有心事?」
陳靖緣不由一驚,心想到底什麼事都瞞不過大師,便說:「大師,我想求一支籤。」
淨音大師忙問道「女施主想求什麼簽?」
陳靖緣答道:「姻緣簽。」
淨音大師指著殿門的吉住,問道:「女施主和殿外之人難道不是--」
「大師,你不要多問。」陳靖緣花了一塊買了一支籤,拚命地搖卦,但是搖得太用力,一大半的簽掉了出來。第二次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靜下來,好不容易搖出了一支籤。
淨音大師接過陳靖緣遞上的簽,吟道:「上下傳來事轉虛,天邊受得一封書,書中許我功名就,直到終時總是虛。」
「大師,這四句詩是什麼意思?」陳靖緣不解地問。
淨音大師微笑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少來跟我這一套。」陳靖緣忙去捐了一百塊香油錢,笑問道,「大師,這下你可以用言語表達此簽的具體意思了吧?」
淨音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此簽為下下籤。你的愛情觀有很大的幻想和浪漫的成份。因為你一直是陶醉在自己的愛情大夢中,所以你很少去注重愛人的其他方面的素質。不過,如果你的幻想太離譜,可能會讓你的愛情一直只是夢幻泡影,不著邊際。」
「夢幻泡影,不著邊際。」陳靖緣喃喃地說,神情有些恍忽。
「女施主,你沒事吧?」淨音大師送陳靖緣出了大殿,關切地問。
「沒事。多謝大師解籤。告辭,我們後會有期。」陳靖緣拉著吉住向淨音大師道別。
一牆之隔的文廟,安靜的像是私家花園,只剩下院中木牌坊上古意盎然的琉璃團龍散發著柔和的光彩。陳靖緣回味著淨音大師的話,臉色凝重,無心遊歷。直到他們步行到了五一廣場,那熱鬧的氛圍,文明的氣息,讓她才稍稍露出點微笑。
五一廣場是太原的一顆璀璨的明珠。在八萬八千多平方米的廣場四周,環聳著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賓館商店,輻射著四通八達的平坦大道,大道上車輛如織。廣場的南端是綠草茵茵、生機勃勃的大草坪,北端是橫臥半空、雄渾粗獷的大天橋;而中間則是令人神往的用微電腦遙控的大型聲光控噴泉和高達十餘米的巨型城市雕塑「晉泉之聲」。體魄高大的兩具塑像,置於寬20米,長50米的噴泉池中的高台上,男塑縱情奏笛,神采風揚;女塑仰望長空,心曠神恰。他們的神態預示著渴望太原經濟騰飛的到來,預承著更加美好燦爛的明天。就連它的地下,也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是商品繁多、琳琅滿目的地下商場。
吉住陪著陳靖緣在五一廣場上走著,這裡別具匠心的景觀讓陳靖緣歎為觀止,想問問吉住對「晉泉之聲」的評價,卻發現他滿腹心事,低頭不語,感到非常掃興。她心想吉住是不是還在回憶著每天晚上和尹晴復盤拆棋那一幕幕的溫馨時刻,不由心煩不已,加快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向前走去。
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五一廣場西北隅,那裡有一紅牆環繞樓台錯落的道觀,這就是聞名并州的純陽宮。門票是五塊,既然來了,豈有不進之理?陳靖緣掏出十塊,買了兩張票。
純陽宮建築佔地不大,它以巧妙的佈局為世人稱道。原為供奉道教中的「神仙」--唐代道士呂洞賓修建的,元代始建,明萬曆年間(公元1573-1691年)擴建,清乾隆間增築巍閣三層。純陽宮為一進五層院落,亭台樓閣皆備,牌坊門廡齊全,復道行空,樓廊環繞,是一處小巧玲瓏、風格別緻的道教古建築群。門前有四柱三樓木牌坊,主要建築為:呂祖殿、方形單間迴廊亭及巍閣。四圍建配房和磚卷窯洞。呂祖殿為主殿,面闊三間,極壯觀,殿後兩院為巍閣最高,登閣環眺,市內景色歷歷在目。前院亦樓閣式建築,平面為方形抹角,四隅建八角攢尖亭,益增雅趣。解放後又增設假山,建關公亭及碑廊二十盈。
看門人打開了緊閉的大門,陳靖緣拉著吉住進去了。這座純陽宮也許是因為地處鬧市的緣故,佈局結構緊湊,庭院設計風格很別緻,倒有些江南園林的味道,只是少了點流水的點綴。
雖然事先聽說這裡經費緊張,但還是令陳靖緣感到意外,院內的文物竟大多沒有保護措施,露天陳列,伸手可及,讓她歎惜不已。待來到小小的「別有洞天」,突然間從後院竄出一隻半人多高的大黑狗咆哮著撲過來,幸虧看門人手疾——一把擒住,頓時,後院中響起一片狗吠之聲,驚心動魄,聽得她連張望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反觀吉住仍然一副丟了魂似的樣子,心中非常失望,就說了聲「走」。
拴好狗的看門人跑過來解釋,每晚他們臨回家前,就把狗全部放出來值夜班,這些狗非常盡職盡責,如果是在夜裡,連他們都很難約束地住,所以這裡從來不用擔心失盜。這倒是一個經濟的好辦法。
回旅館的途中,吉住一路上低著頭,幾次撞到路人,差點在橫穿馬路的時候被車撞到,似乎在想著心事。而陳靖緣腦子裡面全都是那四句詩和淨音大師解籤的最後一句「你的愛情一直只是夢幻泡影,不著邊際」,心亂如麻,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個人各懷鬼胎,走到一個叉道口,往左是去棋協,往右是回旅館。吉住望著左邊的道路,不由自主地抬起右腿向前跨去。
陳靖緣痛苦地閉上眼睛,一直拉住吉住的手緩緩地滑落,艱難地說:「你向左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