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4 絕對無罪 第二十九章 絕地反擊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下午12時，楊旖旎和尹晴相繼進入對局室。

    「午休時間對於要和情郎共進午餐的你來說，會不會太短了？」楊旖旎微笑地問。

    目送吉住開心地離開去和陳靖緣復合，尹晴已經心情不佳、鬱鬱寡歡，又被不知內情的楊旖旎觸及，不由心酸不已。但她還是抬眼，伸出右手食指，直指楊旖旎，爭鋒相對地說：「覺得午休時間不夠的人，應該是你吧？」

    楊旖旎心裡一驚，下意識地將身子稍稍朝後挪了一下，極力使自己保持鎮靜，有些無力地說：「是嗎？」

    裁判揭開封盤的白64手。這是上午尹晴在長考了42分鐘後落下的，直指中央黑棋的要害。這手棋令人頗感意外，楊旖旎在午休時間只吃了幾口飯，就沒心思再吃了，索性回到休息室思考對策。然而，苦於午休時間太短，她還沒有想出應對之著，就要面臨下午的續戰了。

    研究室裡，大家也是議論紛紛。馮存義認為這一著展示了尹晴對進攻充滿自信的棋風。

    「這似乎不太像是尹晴的棋風啊！」梁亮狐疑道。

    尹晴的棋風在一點一點改變，她對於自己的進攻越來越有信心。以前的她，稍微碰到下法強硬一點的棋手，就會束手無策。而碰到像鄭飛揚這樣的力戰型棋手，她更是會輸得丟盔棄甲。而現在，她不會了，她的棋顯得成熟了。羅秀不安地想，但是吉住的突然離她而去，對她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這才是真正讓人擔心的事情啊。

    宋雪林哈哈一笑，說：「老實說，尹晴這個小姑娘下法強硬，進攻犀利，和我的棋風有相似之處，我挺喜歡她的。只是可惜她不是成都人，而是你們江蘇人。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不能親自教她，深以為憾。不然，不出三五年，她就能馳騁職業棋壇。稱霸世界女子圍棋界，對於她來講，將不再是夢想。」

    馮存義聞言不悅，臉一沉，問道：「你是在譏諷我水平有限，教不了她嗎？」

    「當然不是，馮院長你是前國手，教一個後輩自然綽綽有餘。」隨後，宋雪林話鋒一轉，柔中帶剛地說，「只是你淡出職業棋壇已有數載，對於一些最新的定式變化，研究起來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你－－」馮存義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為了掩飾自己的氣弱，不停地咳嗽。梁亮和王哲忙上前，幫馮存義錘背。

    你咳吧，小心別把肺給咳出來。宋雪林轉而問陳理、陳念兄弟倆，關於尹晴那手棋的看法。

    陳理回想了一下，說：「去年我在揚州曾和尹晴下過一局，她十分頑強，處於絕對劣勢下還不肯投。她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情緒不夠穩定，極易受外界事物的干擾。」

    「那局棋你用了盤外招？」宋雪林大怒道，「我們四川隊是名門正派，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偷雞摸狗的事情怎麼可以去做？然而，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你居然使出了盤外招！我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宋老師，我沒有啊，我只是和她閒聊了幾句，分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而已，算不得盤外招。」

    「強辭奪理！」宋雪林質問道，「閒聊與下棋有關嗎？與下棋無關的一切招術，都是盤外招！放任你們去了一趟揚州，好的不學，壞的倒學會了。」

    「宋老師見教的是。」陳理不服氣地退下到一處角落裡裝作自我反省的樣子，心裡卻在嘀咕：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你就心偏到她身上了，連自己的親徒弟都不認了。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重色輕友，沒羞沒羞。

    宋雪林又問道：「陳念，你對尹晴的白64手，有什麼意見？」

    陳念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答道：「白64切中了中央黑棋的要害，沒錯。但是不要忘了，白棋自身也斷點多多。誠然，進攻是最好的防守。但是，誰能保證在整盤棋一直處於進攻，逼得對手只有招架的份呢？萬一稍有鬆懈，讓對手覓得反擊的機會，白棋將就此崩潰。因此，我看好黑棋。」

    聽到陳念發出不同意見，研究室裡的棋手們交頭接耳，贊同和反對的聲音難分伯仲。

    羅秀心想：尹晴，能打敗你的人，怕是你自己吧。

    這一手大出楊旖旎的意料，她陷入了長考。40分鐘後，她方落下黑65手。弈出的是普通的一手棋，卻讓她思考了這麼久，與她的綽號「電子計算機」很不相符。然而，事關定段成敗的關鍵一局，她不想下得過於輕率。

    雙方互相扭擰，落子緩慢。

    宋雪林發表自己的觀點道：「封盤的白64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現在局面難分難解，雙方在比拚力量。形勢不易判斷。」

    陳念嘀咕道：「下得異常無聊，就像是女人和女人打架一樣。既不出拳、也不出腿，而是互相拉頭髮、扯衣服、用指甲抓、用牙咬。簡直就像是兩隻野貓在嘶打一樣。」

    「陳念！」宋雪林瞪了一眼陳念。

    陳念嚇得不敢再碎碎念了，退到陳理身旁，一同裝作反省的樣子。

    但是，在此處複雜的大型戰鬥中，尹晴強手連發，招招見血，楊旖旎在對手的強大壓力下幾十手之內沒有得到反擊的機會，所能做的只是節節退讓，被動挨打而無還手之力。尹晴以並不擅長的戰鬥卻完全掌握了主動權，讓人吐舌。

    下午15時07分，一直處於防守狀態的楊旖旎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始發動反擊，斷了左上方白棋的退路。於是，焦點轉向了左上的爭奪。此時，左上白棋如果無條件做活，黑棋將面臨難局。反之，白棋將處境艱難。

    「狹路相逢勇者勝，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宋雪林讚道，「有魄力，我喜歡！」

    陳理不滿意地嘀咕道：「人家nancy是經過了縝密的計算，才下手的。沒有十分的把握，她絕不會輕易動手。」

    陳念理性地分析道：「看來nancy對左上角是勢在必得。她介入左上角的爭奪的時機，掌握得相當好。萬一讓尹晴利用黑棋整形的機會，白棋再把左上角實地化，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黑棋將無勝算。」

    結果，懸而未決的左上角出現劫爭。至黑107手，楊旖旎完吞白左上角，然後各處輕鬆做活，不給尹晴一點機會。

    下午4時45分，實空無論如何也不夠的尹晴126手，放出勝負手，目標是強吃下邊黑龍，但這條黑龍彈性極大，可進要退，想吃下並非易事，在黑棋落下155手做出兩眼後，尹晴中盤認輸。

    消息傳到研究室，四川隊的棋手們一陣歡呼，而江蘇隊的棋手們一個個灰頭土臉。至此，兩隊在本屆定段賽交鋒十四次，四川隊以十勝四負的戰績處於絕對領先的位置。而成都籍棋手楊旖旎、陳理、陳念更是在對陣江蘇籍棋手的七次對局中，保持全勝的驕人成績。

    陳理、陳念從對局室請回了楊旖旎，四川隊的棋手們像歡迎英雄一樣，長時間地報以熱烈的掌聲。

    「有鮮花嗎？」楊旖旎神采奕奕，幽默地問道。

    「你等一下，我去買！」陳念忙撒腿奔出研究室。

    陳理納悶道：「這小子怎麼這麼積極？」

    宋雪林上前慰問道：「尹晴是一名實力非常強大的棋手，能戰勝她，很不容易。你辛苦了。」

    「下午她一直掌握主動權，處處緊逼，給了我極大的壓迫感，逼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楊旖旎心中尚存疑惑，不吐不快，「對於白棋那手直插黑棋中央的棋，讓我費了不少時間去思考對策，也曾去深探尹晴的用意和接下來的變化。但是，下午的尹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發了瘋一樣，失去了上午的冷靜。她不顧一切地只攻不守，不將虛勢轉化成實空，才讓我有機可趁，最後劍走偏鋒，一招致命。我猜想，午休那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上午下午判若兩人。」現在想來，楊旖旎還後怕不已，換作處於正常狀態下的尹晴，不急不躁，步步為營，將讓自己舉步維艱。

    處於亢奮狀態的宋雪林自然不會將楊旖旎的疑惑聽入耳中，還在向大家展望四川隊在本屆定段賽的美好未來。

    羅秀像是英雄老之將至地幽歎了一口氣，喃喃地說：「棋桌上，是來不得一點愛和恨的啊。」

    研究室儼然成為了四川隊的慶功場所，馮存義尷尬不已，垂頭喪氣地帶領著江蘇隊的隊員們回到了旅館。輸了棋的尹晴坐在床邊，情緒低落，一直低頭不語。本有心責備尹晴幾句的馮存義，見到她這副面容憂愁的樣子，也改而好心安慰她道：「尹晴，別氣餒，才輸了三局，只要餘下的比賽全部拿下，你還是能定段成功的。我對你充滿了信心。」

    「院長，我也只輸了三局，那我也很有希望定段成功吧！」梁亮嚷道。

    「是啊，你也有希望。」馮存義摸著梁亮的頭說。

    第十輪結束後，江蘇隊中只有同為七勝三負的尹晴、梁亮，尚存定段成功的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