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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關東軍 一零五 歸省 文 / 世紀紅爵

    一零五歸省

    一二年起,俄國鑒於北洋水師已經成軍,嚴重威脅到了自己在遠東的權益,不但增發了兩艘鐵甲艦,還在伯力、雙城子、海參崴等重要城市增加了一個師的陸軍,用以保持中俄的勢力平衡。

    此時的吉林,北起伯力南到琿春,與沙俄漫長的邊境線,只有一萬來練軍把守,而且訓練、武器都不足,遠不是老毛子的對手。平日裡哨所外經常晃悠著沙俄哥薩克騎兵,躍馬揚刀,好不囂張。吉林練軍形勢不如人,心裡琢磨著對方最多是跨國邊境線耀武揚威一番,也沒做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也就當了縮頭烏龜,忍了。

    可沙俄這麼一增兵就不一樣了,琿春附近新來了一個沙俄騎兵團,團長伊萬伊萬諾維奇是名地道的貴族,雄心勃勃從莫斯科來到了遠東,想著大展拳腳,振興家業。最近幾個月來,沙俄哥薩克不但頻繁犯邊,燒殺搶掠更是無惡不作。長順的電文上說,如今至少有二十多個村落,上千百姓慘遭屠戮。

    電文語氣平淡,可何紹明依舊能感覺到這位老丈人的急切心情。

    長順倒不是為那些百姓,而是怕老毛子這麼一折騰回頭兒還得自個兒倒霉。開戰吧,明顯打不過人家,回頭還得背負個擅起戰端的罪過;忍著吧,老毛子把邊境攪和的不得安生,保不齊哪天還真就能殺過來。給朝廷送了加急文書,半個多月才得到回執,只嚴令長順謹守邊疆,不得輕起戰端。

    長順一邊兒看著邊境送來的堆積如山的求援信,一邊兒瞧著朝廷似是而非的電文,一夜之間多了半把白頭髮。左思右想也沒什麼好主意,臨了還是老婆佟佳氏提醒,咱不是還有個能耐大的女婿麼?

    長順頓時如同醍醐灌頂,一拍大腿,翌日就給何紹明發了這封電文。電文的最後,長順只說思念女兒心切,近來官道不太平,請何紹明多派軍隊護送云云。這就是長順人老成精的地方了,知道沒有朝廷的命令何紹明不能私自調兵,所以想了這麼個瞞天過海的主意。

    何紹明皺著眉嘀咕完,將電文遞給秦俊生,道:「第一師前腳剛走,老毛子就來惹事兒,可真會挑時候啊。不影響新兵訓練的情況下,全軍如今可以抽調多少可戰兵力?」

    秦俊生看完,思索了下,道:「第一師這回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只留下一個團的老兵訓練新兵。憲兵團如今還有兩個營在營內,另外就是大帥您的警衛營了。」

    「其他部隊呢?」何紹明有些愕然,擴軍前全軍兩萬來人,第一師才一萬五千多人,那剩下的五千多人哪兒去了?

    「大帥,其他的都是後勤部隊……」秦俊生小意提醒道,生怕揭了何紹明的短而惹得他不高興。

    何紹明臉皮厚的很,混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心裡計算著兵力。警衛營,再抽出一個老兵營,一個憲兵營,勉強組成個小團還是能成行的。

    至於長順說的省親,主角兒凝香不回去還怎麼省親?凝香如今可是有孕在身,這麼一路車馬顛簸的,能受得了麼?

    再來個以假亂真?問題還多著呢,誰來領兵?官兒小了,到了吉林聽誰的?官兒大的就何紹明與秦俊生倆人,其他人等都隨著第一師出征了。若是秦俊生領兵,那誰負責新兵訓練?何紹明可是個二把刀,光有理論沒有實踐,若是要他負責新兵訓練,不出一周關東軍就得炸營。

    若是何紹明親自領兵,那麻煩更多,一軍之首在職期間私自離營月餘,這不是自己找彈劾麼?如今後黨可一直盯著自個兒呢,但凡有個過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難啊,這苦處還不能跟長順明說。怎麼說?難道實話實說:對不起老丈人,關東軍第一師剛剛出發去幫老美打仗去了。且不說長順能不能相信,這話自個兒就說不出口。

    秦俊生是個稱職的參謀長,可他的謀略只限於軍事上的,對眼前的一籮筐問題也是一籌莫展。

    那邊兒長順又發來電文,催問幾時歸省,可把兩條好漢急得直拽頭髮。倆人正在屋裡轉圈兒呢,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大帥,裴寧之前來叨擾。」

    「快快請進!」

    真是久旱逢甘霖啊!正愁沒主意呢,自詡自個兒是謀士的師爺裴緯就自個兒送上門來了。何紹明此刻也顧不得裴緯到底有沒有真才實料了,病急亂投醫,親自迎到了門口,將其請進了辦公室。

    裴緯有些錯愕,心道,今兒真是見鬼了,平日不怎麼待見自個兒的大帥怎麼這麼熱情?

    「誒呀裴先生來的正好,本帥正有些急事想找先生出主意呢。」何紹明面色是又焦急又欣喜,全然忘記當初自個兒是怎麼給人家臉色的了。當即就將眼下的難處說了出來,只是隱去了第一師的真正去處,只說是前往營口等地另有要事。

    「大帥安心,寧之既然是吃的您的俸祿,自然會為您著想,斷然不會做出悖主之事。」師爺裴緯一雙小眼睛放著精光,一句話既表明了立場,又暗點何紹明沒說實話。不待何紹明解釋,裴緯繼續道:「大帥手下人才濟濟,文有唐大人,武有魏大人、秦大人,又有搞實業的詹大人,可謂群星薈萃。所缺者,不過是官場經驗而已,寧之不才,這官場之術頗有涉獵,願為大人解惑。」隨即壓低了聲音,小聲在何紹明耳邊說了幾句。

    聽罷,何紹明皺眉:「您這能行麼?先生,有個詞兒叫欲蓋彌彰您知道不?」

    裴緯嗤笑:「大帥,可敢於寧之打賭?朝堂上那幫大佬只要一吵吵起來,一準兒就忘了起因。」

    十里河,地處盛京與遼陽之間,把守兵丁不過五十來人,是個小小的驛站。

    正午時分,兵丁們懶散地蹲在房簷下陰影裡,躲避著毒辣的秋老虎。幾個面黃肌瘦的老驛卒,呲著黃牙,眼睛滴流亂轉,撒麼著偶爾過往的女人。後頭屋子裡,一名小吏蠟黃著臉,裝了煙泡,在那兒美美地噴雲吐霧。關外這地界不比口內,過往行人少不說,往來的公文更是少的可憐。如今更是通了電報,這驛站漸漸成了擺設。

    這麼一來,雖說油水少了不少,可卻很清閒,沒什麼奔頭的小吏很滿意這樣的生活。吐了口煙霧,心滿意足,正琢磨是不是找東街王寡婦樂呵樂呵呢,猛然聽得外頭傳來呼喊聲。

    「頭兒,頭兒!誒呀媽呀,趕緊出來,關東軍從南邊兒過來了!」

    小吏一口氣沒理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關東軍又來了?話說上次關東軍前往熱河剿匪,途經十里河,小吏仗著自己是紅帶子,不知深淺還想著刮點油水。結果被人家大兵用刺刀給逼到了床底下,差點兒尿了褲子。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人家關東軍主帥是何紹明,皇上面前的紅人,人家的親兵都是貝子,能怕了自己這個紅帶子才怪呢。

    好半天,小吏順了氣,憋紅了臉,嘶啞著嗓子道:「趕……趕緊給人家準備伙食,把昨兒個截下來的那頭豬殺了。」說話間,披了衣裳,趿拉著鞋子,急匆匆跑了出來。「這回來了多少人?」

    「好幾百人,眼看就到了。」

    幾百人?不說准像上次一般,還是先頭的斥候。小吏不敢怠慢,急忙吩咐人準備酒席,自個兒領了人親自前去迎接。

    剛到村頭,就見一行四五百人的關東軍,,荷槍實彈,刺刀雪亮,排著整齊的方陣開了過來。

    村口的柵欄一早就被搬開了,沒人敢惹這幫殺神。小吏擠出了笑容,正打算上前打招呼,詢問是否需要就餐歇息,卻見關東軍的隊伍一過村口而不停,直直地沿著官道過去了。

    「嘿,邪性了!這大中午的趕著去投胎啊?」小吏一腦門子莫名其妙。見關東軍漸漸遠去,猛然想起什麼,一拍大腿:「嘿,趕緊告訴後頭別忙活了,那豬留著八月節再殺!」

    小吏叫嚷著,急匆匆望驛站跑。得知那豬還健在,心中石頭落地,又回了房躺著去了。只是可惜上好的煙泡,白白浪費了。

    「狗日的關東軍!就當破財免災了。」小吏忿忿地嘟囔了句,解了衣衫,又我倒在床上。

    半夢半醒之間,正在夢中與王寡婦成了美事兒呢,猛聽得急促的拍門聲:「頭兒,頭兒!又來了一撥關東軍!還是四五百號人,正沿著官道朝驛站奔呢!」

    小吏一個激靈,坐起來晃了晃腦袋,擦了嘴角的口水,心道前面過去的可能斥候,這回應該來驛站了吧?當即穿了鞋子,拿了衣衫又奔到了村口。

    可這回關東軍依舊在村口劃了個彎兒,轉向沿著官道又走了。

    「邪門兒了!關東軍究竟搞什麼?」倘若不是日頭西陲,小吏甚至以為自己中邪了,同樣的場景經歷了兩次。

    復又回到房內,這回吩咐下去,要是關東軍再來,只要不進驛站,就是開槍放炮也別招呼他。

    半瞇了眼,沒過一個時辰,門外又叫道:「頭兒!這回關東軍進驛站了!」

    被吵醒的小吏滿臉不耐:「不就是狗日的關東軍來了麼?等進驛站……恩?關東軍進驛站了?」

    小吏狐疑著,推了窗子一瞧,只見遠遠的,幾百號關東軍簇擁著兩輛綠呢馬車,進了村口,正朝驛站走來。當下不敢怠慢,穿戴整齊前去迎接。

    到了驛站一通點頭哈腰,指揮著驛卒雞飛狗跳忙活了半天,這才滿臉諂媚詢問一名軍官:「軍爺,您這一撥一撥的是要幹嘛去?」

    軍官一臉不痛快斥責道:「不該問的別瞎問。」又瞧了瞧左右,見沒人注意,這才低頭在小吏耳邊道:「瞧見馬車沒?」

    小吏點點頭。

    「告訴你,馬車裡可是我們何大帥的夫人,兩年多離家,這是要歸省。」

    「那先頭的兩撥……」

    「知道什麼?夫人有身子了,大帥仔細著呢。就怕路上不太平,先頭兩撥是探路外帶掃匪的。」

    「哦!」小吏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心裡琢磨著這皇上面前的紅人就是派頭不一樣。老婆歸省都得派個千把號兵開路,這做派就是盛京的王爺也比不了。

    小吏正要去給馬車裡的何大帥夫人請安,卻被那軍官一把拉住。「去去去,邊兒待著去,咱們夫人可不是阿貓阿狗就能見得。趕緊給小爺滾一邊兒去。」

    小吏覺著軍官的聲音耳熟,抬頭一看,心道:「娘呀,這不是何紹明身邊兒的那位貝子親兵麼?」當即變了臉色,唯唯諾諾,退了下去。

    待小吏走了,凱泰收了臉色,走到馬車旁,低聲道:「大帥,驛卒都走乾淨了,您能出來了。」

    「嗯。」應了一聲,簾子一挑,卻是一身便裝的何紹明率先走了下來,身後,則跟著臉色惶恐丫鬟小翠。雖說要玩兒瞞天過海,可也得找個女人家做做樣子。喬雨桐趁此機會歸省去了,秋菊照顧著凝香走不開,這小翠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下了車,何紹明與秋菊匆匆進房休息,吃罷晚飯他們還要啟程。在此停留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裴緯出的主意,不過是明目張膽地按照長順的意思,派上一個團的士兵護送『凝香』歸省。分成三撥,對外就推說路上不太平,這前兩撥是討伐土匪。與此同時,一個連得士兵外加幾十名下人南下牛莊,坐了船登陸天津,護送著喬雨桐回山西歸省。一來營內有新兵,外頭還有兩隻隊伍行走,外人根本不知道此刻關東軍就是個空殼;二來如此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有心人定然會參何紹明個行事乖張、以權謀私,這就把注意力轉移到朝廷扯皮上面,從而隱瞞了真實情況。朝廷那辦事效率,沒準兒扯皮之後何紹明一早就回了。

    更何況,何紹明隨身帶著無線電,有什麼變故一早兒就能知道。

    裴緯這主意說實話何紹明還真沒覺得怎麼高明。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日的工夫長順發了三封催電,可見情勢危急到什麼程度了。

    走盛京,過英峨門,經磨盤山,這就到了吉林。

    果然如裴緯所說,囂張的歸省隊伍,惹得有心人看不過眼了,某位御史氣憤之下連連上書彈劾何紹明行事乖張。無一例外,都被光緒留中不發。

    這位御史倔脾氣上來了,你不是留中麼?好,那本御史就繼續發,不但自個兒上書,還找同好一起參劾。帝黨後黨相繼摻和進來,彼此攻訐。

    這個說何紹明太囂張,應該申斥。

    那個反駁,您遏大人修宅子霸佔兩條街,您可比何紹明囂張多了。

    這位一聽不樂意了,您好,您瞧好了一位姑子,人家不從您張大人愣是帶人打上了尼姑庵。

    沒過一日,誰也不理何紹明如何了,帝黨後黨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彼此揭短。

    聞聽此結果,何紹明不禁對裴緯刮目相看。這位雖說不像個謀士,更沒什麼好主意,可看官場卻入木三分,那叫一個透徹。想著自個兒眼下還要當著大清的官兒,自然也就少不了裴緯,當下對隨行的裴緯又客氣了幾分。

    將假凝香真小翠扔到了吉林將軍署,匆匆見了長順,詢問了具體情況,休息一日何紹明便帶著整團的人馬直奔琿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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