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燃燒的黃龍旗 二九八 北風狂(八) 文 / 世紀紅爵
二九八北風狂(八)
「口不擇言?嘿嘿!」托和齊冷笑連連:「大半夜的湊到一起,只怕是早有圖謀吧?」
屋內眾人本就對半路殺出來統領禁衛軍的托和齊不滿,眼見此人滿臉譏諷之色,更是憤恨,不少人都握緊了拳頭,恨不得擇而噬之。
段祺瑞雖說在眾人當中年歲與資歷具差,可心性沉穩,這會兒面上波瀾不驚,可心裡頭卻已經是游移不定。此番秘密聚會所知的人有限,又大多聚集在屋內,怎會走漏了風聲將托和齊引來?莫非這隱秘之事早有叛徒出賣?琢磨間四下打量眾人神情,卻瞧不出半點端倪。
這個光景,張勳已經打起了圓場:「托大人,您這話說的言重了。這軍規軍令哪條也沒說不讓人晚上商量事兒吧?再說大帥一手練就禁衛軍,歷時不過一年,軍容齊整連洋鬼子都自歎不如。平素中規中矩從沒行差就錯過什麼,就是此番,朝廷不也沒下公文定大帥的罪麼?咱們商量走門子犯什麼錯了?」
托和齊彷彿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訝然不已:「沒錯?那你意思是說老佛爺錯了?還是說榮大人錯了?榮大人可是奉了老佛爺的旨意圈了凱泰。嘿,朝廷沒下旨意?跟維新派攪和在一起,你說凱泰是什麼罪過?跟他爺爺一個德行,謀反!我告訴你,那是老佛爺念著凱泰好歹還是個黃帶子,要換了旁人,早就菜市口砍頭了。你們密謀串通,跟反賊無疑。來呀,都給老子帶走!」
一聲招呼,呼啦啦上來一票戈什哈,上要七手八腳就要拿人。
「我看誰敢!」曹錕已經一腳踢翻了桌子,順手掏出了腰間的手槍。「托和齊,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大帥蒙冤,你就顛顛跑過來想要搶軍權,除掉我們這些大帥提攜的營官。哦告訴你,沒門!」
早在曹錕掏槍的一剎那,嘩啦啦一陣槍栓響動,門口的十幾名戈什哈已經亮出了黑洞洞的槍口。托和齊也一早閃身躲出了門口。
段祺瑞心道不好,知道此刻已經撕破了臉皮,再難拖延,一俯身操起桌子虎吼一聲朝門口投擲而去。桌子尚在半空中,就聽托和齊陰陰的冷笑聲傳來:「曹錕等十一人,聚眾謀反,榮大人有令,格殺勿論!」
「砰砰砰」槍聲連成片的響起。房間內一時間彈子橫飛。
也虧得段祺瑞醒悟的早,第一時間擲出一張桌子,加之門口狹窄,屋內的軍官又早有戒備,這才堪堪躲過一輪槍子。饒是如此,彈片橫飛當中,依舊悶哼聲不斷,顯然是已經有人受了槍傷。
張勳距離門口最近,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他已經與眾人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而且瞧托和齊的意思,根本就不容分辯,絕對是想要置眾人於死地,保命要緊。一閃身閃過窗口,一腳踢下去,合上了門,而後拾起桌子卡住房門。
回過身已經是臉色煞白:「怎麼辦?托和齊明顯是有備而來!」
段祺瑞已經顧不得探查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掏出手槍隔著窗子連連還擊。聞言迅速冷靜下來道:「托和齊入駐不久,不得人心。一眾士兵聞聽槍聲,必定趕來。都是老部下,咱們一聲呼喊,必定景從!」
張勳低頭躲過一連串的子彈,愕然道:「段祺瑞,你這是要造反?」
曹錕捂著左耳的擦傷,怒道:「他媽的,托和齊逼著咱們造反,不反有活路麼?大夥兒堅持住,等弟兄們一到,就殺了狗賊托和齊,大軍開赴天津救出大帥!」
一眾人等哄然叫好。段祺瑞卻默然,心道托和齊有備而來,又豈會不在各營頭準備人手彈壓嘩變?此一遭只怕凶多吉少了。
情況一如段祺瑞所料,槍聲一響,各個營頭的士兵大多不明所以,嚷嚷著要出來查看。卻被托和齊安排的臨時軍官彈壓,又沒了領頭之人,一時間只能老老實實待在營房裡不得而出。
倘若一切按照托和齊預想的進行,不要說起事了,就是凱泰從前一手提攜的軍官也要被一網打盡。就在托和齊得意洋洋,加緊手下進攻之時,意外發生了。
小站軍營,西北側營房。
「啪」的一聲鞭子響,一尖嘴猴腮的軍官嗔目道:「托大人的軍令,今夜緝拿凱泰餘黨,嚴令各營頭嚴守營盤不得外出。」眉毛一挑:「怎麼著?這裡頭也有凱泰餘黨?」
一名年輕的下級軍官一皺眉,上前道:「大人,不知您所說的凱泰餘黨是……誒喲。」沒等他說完,一鞭子已經結結實實招呼過來,狠狠抽在了臉上。軍官先是愕然,而後是憤怒。凱泰組建禁衛軍完全是照搬了關東軍那一套,軍營裡頭軍紀森嚴卻從無鞭打士兵的惡習。這軍官名叫吳佩孚,今年中了秀才,而後聞聽小站招募新軍,心下立志投筆從戎,因習得文化,甫一到來就成了一名排長。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被眼前一名只知剋扣軍餉半路出家的紅帶子抽了鞭子,豈能不發火?
還沒等他發話,對面已經嘿嘿地笑開了:「不打早不打晚,專打不開眼!爺還明告訴你,這以後禁衛軍就是托大人掌管,爺可是托大人的把兄弟,你們要是老實聽話也就罷了,如若不然。」三角眼一瞪:「爺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吳佩孚怒不可遏,一眾士兵也是人人激憤。可礙著此人官階在那兒,一時間不好發作。旁邊老成一些的軍士已經上來勸和,拉著吳佩孚往後就走。
可那人卻不甘休,眉毛一立:「爺讓他走了麼?回來!按照托大人的軍規,質疑上官起碼是二十鞭子。這才一下,還有十九下呢!」
眾人愕然。吳佩孚怒從心生,面上冷笑道:「大人是打算拿在下立威了?」
「沒錯,誰讓你不開眼!」說著,揮舞著鞭子再次抽來。
不料,吳佩孚一閃身,卻是單手抓住了鞭梢,繼而冷笑道:「大人無故苛責,就不怕激起兵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