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燃燒的黃龍旗 三九二 北緯三十八度(二) 文 / 世紀紅爵
三九二北緯三十八度(二)
平壤,中國國防軍第六師師部。
週遭一眾參謀軍官有條不紊地忙碌進出,滴滴答答的電台聲更是響做不停。這裡便是第六師師部,可隨著袁世凱調遣歸國,老將軍聶士成擔當了朝鮮的大局,這裡此時更是名副其實的朝鮮方面軍司令部。老將軍聶士成負手而立,眼睛緊緊盯著牆壁上那副500:1的地圖,目光時而迷離時而堅定,右手更是會時不時地從背後抽出來在地圖上划動,而後定在某個點,他便陷入了一種沉思當中。也許是在思考著如何突破日軍嚴密的防線……
甲午一役,淮軍丟盔棄甲,聶士成深以為恥。自從投靠了何紹明,心無旁羈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如何雪恥。上位者何紹明彷彿猜透了這位老將的心思一般,至始至終將其放在朝鮮前線,以至於南下對清作戰也未曾徵調。
說句心裡話,聶士成對自個兒這位年輕的頂頭上司,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在危難之際拉了自己一把,更感激將自己留在朝鮮,而不是徵調歸國向自己昔日的同僚揮刀。是以,聶士成每日無不以軍務為第一,終日泡在軍營,不是操練士兵,便是對著地圖苦苦思索。誠惡山一線,幾乎一草一木都已然瞭然於胸。他始終在等著大帥一聲號令,好領著手下兒郎一雪前恥,將三年前的血仇如數報答給對面的小日本!儘管不知是何期,可他知道,自個兒早晚有一天會等到。因為大帥說過,中日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師長……」一名中年軍官小心地定在其身後,輕聲道。他知道聶士成思索的時候,最忌諱他人打擾。叫了一嗓子,見聶士成沒有反應,軍官提高了音量:「將軍!」
聶士成回神,看著跟著自個兒大半輩子的下屬,皺眉道:「何事?」
軍官小心道:「將軍,國家安全局方面派了一組人,說是要求咱們配合。」
「安全局?」聶士成思索了下。國安如今是袁世凱手下的衙門,頭三個月前才剛剛組建,如今還沒走上正軌,跑這兒了攪和什麼?聶士成對袁世凱沒有好感,連帶著對其手下的部門也戴了有色眼鏡。想到這裡,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道:「走,去看看!」
出了指揮部,剛進會客廳,便瞧見一眉目猥褻的漢子討好一般站起身迎了過來,「誒喲,聶將軍,小的是國安局特勤科汪名義,給您請安了。」漢子手足無措,又是鞠躬又是打千兒,侷促不安,神色間透著一股子小市民的味道。
聶士成見此更是不悅,自顧自地走到座位上坐下,不耐的問道:「汪科長,既然是上頭要求我第六師配合,聶某人自然責無旁貸。都是為國盡力,不必如何客氣。」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汪名義連連重複著,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而後彷彿被針紮了一般,又起來,向聶士成投去一個詢問的神色,見其默許了,這才挨著邊兒小心地坐下。
甫一坐下,這人的話匣子就打開了:「聶將軍,政府的密文您也瞧見了。不知……」
「汪科長放心,我第六師一定配合就是了。具體什麼要求,汪科長盡可提出。」
「誒,誒!好!其實就兩件事兒,這頭一個就是,小的這次帶了不少設備,必須得安置在平壤城內,勞煩將軍給安排個寬闊的地兒。那玩意個兒太大,小了放不下。二一個就是請將軍盡可能抽調一個到兩個團的兵力配合咱們行事。將軍放心,也就是個把月的事兒。」說話間,汪名義居然翹起了二郎腿。
聶士成更是不喜,只是重重地『恩』了一聲,便低頭翻看著桌面的公文,不再答話。
足足過了能有半分鐘,汪名義這才發現自個兒好像出格了,隨即緊忙收起了二郎腿,神色間說不出的尷尬。探尋者問道:「那……聶將軍……小的就先告退了?……得,您忙著,您忙著……」說著,站起身一溜煙地退了出去。
待其剛剛退出去,跟隨聶士成而來的中年軍官便重重地『呸』了一口,罵道:「什麼玩意?狗仗人勢的東西!連點兒規矩都不懂,國安局怎麼用了這麼個混賬玩意?」轉過身,神色間滿是鄙夷,道:「將軍,都說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袁世凱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招上來的手下一個個也不是玩意!」
聶士成合上手中的公文,瞥了軍官一眼,道:「廢話真多!我雖不喜此人,卻佩服袁世凱的手段,居然啟用了如此人才!」
「人才?」
「是啊,連你我都不將其當做政府中人,更逞論那些個日本奸細了!這個袁世凱,雖然權謀欲過重,手底下倒是實打實的有兩把刷子。庭路,與之合作切需極力配合,萬不可疏忽大意。另外,近期增加訓練量,我看那幫兔崽子都快忘了這是前線了!如果我所料不錯,咱們復仇之期近在眼前了!」
軍官訝然道:「將軍何以見得?」
聶士成隨手將擺在桌面上的密文丟了過去,「看看吧。」
軍官展開細細研讀:「……特:派遣國安部汪名義等攜帶設備赴你部防區清查日奸,望你部予以全力配合。——國防部、陸軍總司令部……」
「清查日奸?老帥,這跟咱們有什麼關係?」軍官一時不解,脫口就叫了以前的稱謂。
換作平時,一准換來一通訓斥。前朝投靠之人,最忌諱拉幫結派。尤其是帶隊的軍官,總靠著關係糾結在一起,就算沒什麼圖謀上頭也會忌憚。可今兒聶士成彷彿根本就沒聽到一般,只是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咱們跟小日本在此對峙了兩年,這所謂的清查日奸,哪一天不在做?中情局就在平壤有一個分部,何須又讓國安局插上一手?姓汪的此來,一張嘴就要兩個團配合他,哼!胃口不小!這兒哪是什麼清查日奸啊?分明就是要擾亂迷惑小日本,好為接下來的行動打掩護!大帥這一手,怕是要給小日本來個狠的啊!」
「將軍,這會兒政府可不比從前。大帥雖然風光無兩,可還得受政協牽制。且國內反戰呼聲頗高,若是南下打南滿也就罷了,打日本?政協能同意麼?」
「政協?」聶士成笑了,「政協那幫子扯皮的傢伙還不是靠著老百姓的呼聲上去的?說白了就是順應民意,可庭路你別忘了,咱們大帥可是造勢的祖宗!政協對上大帥,只有服軟的份兒!」
軍官琢磨了一下,半天不得其解,索性拋開心思,爽朗地一拍巴掌:「嘿!管他娘的怎麼著呢,只要能打日本,比什麼都強!」
「庭路,李址(北朝鮮王,歷史上為朝鮮純宗,第五卷有描寫)最近在忙活什麼?」
軍官不屑道:「還能忙活什麼?出了大修宮殿,就是整日發**要踏平漢城。聽說近幾日還要視察國民軍(關東軍改組為國防軍,與此同時,袁世凱所屬中朝聯軍改編為朝鮮國民軍)。」說到這兒,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冷道:「將軍,你說咱們水裡火裡的,不是成全那小子了麼?為他人做嫁衣裳,真他媽的……」
聶士成笑了笑,隨即用細小的聲音嘟囔道:「做嫁衣?……未必……他日蕩平日寇,還需要勞什子朝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