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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敲門磚,第四封信 文 / 一字營

    命運就像一座無字碑,明明矗立在哪裡,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有碑上磨化的痕跡能細說其中的過程是否精彩;而張左耀的命運之所以奇特,是因為他和許多人牽扯在了一起,應該說,是他們交織出一個時代的篇章,而不是張左耀一個人。

    九月十九日,看似平淡無奇的一天,在今後的日子裡,它似乎也不應該會被人記得,但在這一天傍晚,張左耀接待了一個人,一個讓他的命運之輪再次轉動的人,到不是這個人多特別,而是這個人帶著的一封信很特別,似乎有著特殊的意義,讓人恍然一悟。

    「怎麼都給我寫信?」坐在營房裡,張左耀揉揉太陽穴,話裡話外似乎有些苦悶的意思,而臉上的表情有些感動,有些苦澀,還有些自嘲,頗為玩味;算上前些日子收到劉九他們的,他手裡拿著的是第四封信了。

    而此刻,他的帳下,時常坐滿的蜀軍軍官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孤零零的白波一個人,聽了張左耀的話,白波難得的笑了笑,叫起了他們對張左耀的老稱呼:「旅帥,我和老杜一樣,都是跟著旅帥一路走上來,現在突然來個這麼大的事情,換是我,我也找旅帥,以老杜的性子,我估計此刻他已經快上房揭瓦勒,能不直接自己奔到秦州,而只寫信算是難得了。」

    「怎麼,連你也有這感覺?」張左耀撇著嘴,一臉的好奇。

    白波點點頭:「怎麼說呢?或許咱們真的爬太快了吧!」

    老杜,自然是杜尚強,張左耀接待的人,便是杜尚強的三個信使,別小看這些送信的人,人家可不是跑跑腿而已,他們帶著信,穿過正在交戰的鳳州河池戰場,由鳳州轉進秦嶺縣,這才抵達秦州蜀軍行營,張左耀見到他們時,人家衣甲上可帶著血,一路艱辛得緊!

    而信中所言之事,則是關於又一個朝廷的詔令,興州長舉之戰的戰報報到成都以後,嘉獎自然是少不了的,其中當然包括奇襲犁頭鎮的杜尚強所部,但他們的嘉獎是有些奇怪,除了升任杜尚強為陪戎校尉做實其軍職備守興州以外,還附帶一個問題,那就是眼看就要入冬,興州新建的這支軍隊顯然超過一般守備軍之力,如何歸建?

    所謂歸建,也就是回軍述職問題,興州守備軍自然是回興州各城守備,這有什麼問題?問題當然有,而且常常是人為的;

    從蜀**制看,軍隊性質大體有兩種,一種是地方守備軍,歸州府節制有權調撥,規模龐大卻佈防分散,戰力低下;另一種則是朝廷直屬軍隊如義寧軍等老七軍等,他們的駐守有朝廷安排,大多統轄一方,也常換防征戰……興州軍呢?原是張左耀重組出來的守備軍,屬前者,按理,只在朝廷任命了刺史以後便不再歸屬其他方面。

    但此刻山南道剛剛重組,興州刺史府也剛才重建,杜尚強所部因為戰事需要而調集出征,規制到了義寧軍,歸建以後他們應該分拆?還是應該整軍駐防,留建制於義寧軍!

    「這本來該是朝廷安排,直接令行的,此刻他們詢問老杜,估計是有人慫恿的!」白波冷哼一聲,對此猜測肯定不已!

    但張左耀似乎並不急於肯定,將手從頭上放下搖了搖:「別說這麼恐怖,記得劉九來信提過,朝廷給我的詔令是回遂州述職,雖然詔令遲遲未到,但應該錯不了。一開始我也想是不是有人看咱們不順眼;可老杜那裡剛剛立軍,也出這麼一出,我突然想到,是不是咱們沒站好地方!讓別人多心了!」

    「站地方?」白波一下子沒明白!

    「對,站地方!」說完,張左耀擺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不過配上他年逾未刮的鬍鬚以及,多了些吹鬍子瞪眼的感覺,總那麼不搭調。半響,他才解釋:「還記得毋中丞給咱們講過朝廷三大風向嗎?」

    「當然!」白波立刻點頭:「不就是太子之爭的兩方,以及毋中丞這樣的老臣中立勢力……難道,旅帥是說,挑一個?」

    「對,要知道,沒人喜歡牆頭草,老杜雖然獨領一軍,但在他們眼卻不是,他們把那支興州拉起來的守備軍全算在我頭上了,說起來,他們太高看我張某人了!」說到這裡,張左耀苦笑不已:「再加上,咱們起於義寧軍,規制到劍州昭武軍,毋中丞又親赴戰場找我……霍,我還真是個人物!」

    白波這下也訕笑不已:「是啊,旅帥可是大人物了,掌秦州戰事,能影響成,興兩州……!」

    說起來好聽,但毫無基礎,毫無人脈,即便是軍隊,比如關鴻,關志兄弟,比如任福等等將領,與其說他們信服張左耀,不如說,他們信服蜀軍這個招牌而已。

    「去,你也挖苦我,小心我公報私仇,抓你關機天禁閉,別以為小心謹慎為人你就沒這天……好了不說這些。眼下,朝廷詢問老杜,你看怎麼答覆?」張左耀一邊說,一邊搖頭不已,

    這下輪到白波沉思起來,好半天,他才開口,卻沒回答什麼,而是問到:「那旅帥,如果一定要選,你心裡想站哪邊?」

    站哪邊?大公子一邊是不可以的,人人都可以說大公子很有機會,但張左耀說,絕無可能。後主二公子一邊?那可是義寧軍的對立面,自己剛剛『上位』就與恩家反目,名聲立馬就臭,名聲不等於一切,但背上罵名一般死得很快,且人家不會信任自己這個小角色,別便宜沒佔到惹一身騷。

    「我看毋中丞對咱們不錯!」張左耀深知這種時候要給自己思慮的空間,話不能說滿,不然不好收拾。

    「嗯!」白波再次冥思起來,又一會才開口:「要是旅帥下了決心,那就讓老杜這麼說:讓他請令歸職,跟咱們回遂州!」

    丟了,把興州丟了,張左耀自己則早就丟掉了成州,雖然他從未把這看作手裡的東西,但在別人眼裡就是,此刻張左耀一股腦全丟掉,到時候,愛誰爭誰爭去,至於朝廷准或不準是朝廷的事,張左耀已經表明了態度,那就是不爭,也有表態不參與別人爭搶的態度,剩下的事情則是那些朝廷大員的問題了。

    點點頭,張左耀突然有些曖昧的看著白波,直到讓白波皺了眉頭,他才歪著腦袋開口:「小白,怎麼你們自己一點想法都沒有?老杜也是,你也是,你們都不想想自己想站哪邊?」

    白波這時一聽,鬆了眉頭,眨巴眨巴眼,有些無奈的說到:「旅帥,路很多,但真能一起拉扯著走下去的人卻不是很多,而我們都是剛剛被旅帥拉拽上來的,與其左右為難的去挑去選,不如飲水思源的考慮一下誰最能為大家多想,自然是旅帥,旅帥指哪裡咱們就到哪裡。至於對錯,這世道,有幾人能猜到對錯……!」

    白波一番話,讓張左耀感懷不已,白波的話其實很婉轉了,說白了,就是大家都是一起邁步,既然你是領路人,不如乾脆選路的事情就都交給你,我們只管走。這當然還有另一個更深的,隱晦的意思,那就是當有一天誰的想法變多了,或許,他就不再甘心做這個大集體的一員了……

    老杜話是要答覆,不過也得說說秦州自己的情況,秦嶺縣的奪權之變進行得相當順利,就在前些日子,蜀軍風風火火的準備攻城,連沖車都已經推倒了營門外,但最後除了弓箭部隊象徵性的攻擊了城牆外,任何其他行動都被堅決制止了。直道前天午時,大軍終於列陣城牆前擂鼓而進,但前軍還未衝到城牆邊便鳴金收兵了,倒是撤軍時秦嶺城內傳出了拚殺嘶喊的聲音。

    此後,又一個消息傳遍渭河南岸,比之前秦嶺縣令投降更震撼,那就秦嶺縣令投降是真,但在他準備放蜀軍進城時,縣尉李盡盡然殺人奪權,傳令軍民一心備戰,蜀軍見勢不願與民而戰,因此急退!

    當然,真相只有張左耀等少數幾人知曉。

    秦嶺縣,本來焦灼的態勢,因為蜀軍明確的不戰態度而漸漸放緩,另一方面,無法正確面對這場由張左耀發起的突然襲擊的秦州雄武軍似乎也得到了充分的機會調整,甚至有人已經預測在即將到來的冬季,蜀軍與雄武軍都不會有太多的變動,大戰將被推遲到明年開春,彼此修養好了以後!似乎會非常慘烈。

    然而,秦州的命運就像一個人一樣,常常需要遭受突如其來的打擊,然後它若是逃出打擊所帶來的陰影,或許會更強大,但若是陷入痛苦不能自拔……

    九月二十一,張左耀送走的杜尚強的信使去而復返,三人變成了四人,他們不是未能成行,而是鳳州發生了大變,杜尚強隨同義寧軍一起已經佔據了與秦嶺縣比鄰的鳳州河池縣,他們的敵人後唐軍,接到了唐王詔令:鳳州大散關以南的所有軍隊北撤,棄守鳳州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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