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掛職幹部 三章 相見 文 / 破陣岳
三章相見()
戀戀不捨的看著難得讓自己心悸萌動的女少校駕駛著軍綠色的越野車離去。陳浩臉上的表情更加吊兒郎當起來。這時，那位去接他的周處長屁顛屁顛地跑到他身旁，指著剛才與女少校眉目傳情的那位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子對陳浩道：「「陳浩，你跟在他後面。黃老現在就想見你。」
年輕人步伐輕盈，身體柔韌性極好，看得出，他絕對是一位訓練有素的高手。他能擁有女少校那樣讓人心曠神怡的女人為伴，陳浩真的是從心理羨慕的。但也僅只是羨慕而已，不參雜一絲嫉妒的羨慕心理。
黑衣青年對身後那兩道極富穿透力的眸光似有所感，他刻意放慢腳步，候陳浩與自己比肩而行。邁進別墅正門，穿過一條狹長的過道，走到後門，外邊是一間帶花園的大院子。
院子裡立著三名與周處長打扮相仿的中年人。他們神情極其嚴肅的看著院子中央。中央有塊花圃，各式的花卉極有秩序的擺列在花圃四周。一位體態削瘦，頭髮花白的老者正背對著眾人，默默的擺弄著身前的兩盆弔蘭。
「首長，他來了。」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低沉的聲音極富磁性。報告完，他立即機警地閃到一邊，將陳浩一個人置於最顯眼的位置。
老者在聽到「陳浩來了」這句話時，伸出去伺弄吊蘭的手臂明顯停頓了下來，他慢慢轉過身子，慈祥的目光直接落在陳浩的臉上。
身板削瘦卻難掩他矍鑠蒼勁的精神面貌，老者身材極為高挑，院子裡除了身高將近1米90的陳浩略較他高那麼點，其他幾人俱都不過到他的額頭過。
「陳浩？」老者衝著陳浩招了招手：「孩子，站過來，讓我好好看一看。」老人的話隱隱含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懾力。
從昨天晚上直到下車走進別墅的那一刻，陳浩的腦海中曾經出現過各種各樣的場面。他甚至浮想聯翩，在一間寬大、幽靜的別室裡，爺爺看著自己，禁不住老淚縱橫，顫巍巍的招呼自己，而自己則極為配合老人家的「念孫」之舉，忍不住快步跑著撲進爺爺懷抱中的『祖孫相認』的場景……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真正相見時，爺爺並沒有像自己腦海中想像的那樣情緒過於激動。反到是自己的內心有些患得患失，很是放不開手腳。
眼前這個老者不僅是自己失散二十年的爺爺，他還是那個在公眾視野中極具威嚴和影響力的領袖級的國家領導者。也難怪，這麼多看起來極為出色的人們在他的面前神態恭敬，無不小心翼翼的隨時準備聆聽他的指示。
老者的動作幅度並不大，可陳浩環顧眾人時還是能從他們不約而同投向自己的目光中感受到那種期待和擔憂。
他們每一個人在外邊或許都是雄踞一方的大員，但在老者面前，他們所流露出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尊崇，老者任何一個意志的體現都是他們絕對服從的風向標。
可自己呢？在來這裡之前或許與老者還算不上真的有什麼關聯，但老者那句「孩子」卻真的讓人遐想萬千，試問，在偌大的國家中，又有哪個不希望自己能被眼前這位充滿威儀而又不失慈愛的老者關愛的稱一聲「孩子」？
陳浩不由自主的邁動腳步，凝重而笨拙的緩緩向老者走過去。
「孩子，我一直在想，也許在我去世前或許都不能再見到你，如果真的是那樣的結局，爺爺一定會死不瞑目的。」老者持重而滄桑的語調讓陳浩腦海裡有股莫名的衝動，想要抱著他放聲痛哭。
「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你過的不太好。」老者微作停頓，拿餘光掃視了院子中其餘幾人一遍，黑衣年輕人和三位中年人在老者目光的暗示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老者慢慢走到陳浩身前，剛才還異常銳利威嚴的目光卻又再次變得柔和起來。老者欣慰的看著眼前這位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年輕人。二十年了，身為萬眾景仰的領袖級人物，他在公眾的視野中成為智慧的化身，是國家和百姓心目中的國之柱石，但又有誰能夠知曉他這樣的巨人竟然也會像尋常百姓那樣有著七情六慾，有著傷感與哀愁？
眼前這個長身玉立，面容剛毅、冷俊的年輕人到是與年輕時的自己有七八分的相像。「能不像麼？他可不就是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孫子麼？」此時的老者心中悠然生起舔犢之情：「孩子，陪爺爺走走吧。」
陳浩默默點點頭，亦步亦趨的緊隨在老者身側。
「孩子，有的事情你現在或許還不能轉過彎子。爺爺能理解。」老者輕輕咳嗽了一聲，慢慢從口袋中取出一塊白色的絲帕，輕輕在嘴邊擦了擦，淡淡笑著接著說道：「爺爺老了，現在的心願就是希望能找到你，把你接回家，咱們爺孫沒事的時候可以坐下來，對弈兩局，過幾年平淡的日子。」
陳浩又默默點點頭，既不說「是」，也沒有出言拒絕老者的提議。老人家雖然沒有對當年遺棄自己的事情做過多的解釋，但他飽含親情的關愛慈祥的神態卻是令陳浩心頭暖洋洋的。
院子不算太大，總佔地面積也不過就四、五百平米，一老一少就這樣慢慢在院子中溜躂著。老者面色漸漸紅潤起來，話也多了起來，陳浩彷彿就是帶著雙耳朵來的似的，總是老者輕聲細語的在敘說，他在一旁默默的傾聽。
老者心理似是對他風清雲淡的態度早已有所準備，絲毫不覺得陳浩對自己的態度過於冷淡，反到頗為欣慰的笑了笑，仰頭指著天空語重心長的說道：「人生如浮雲，聚散總無常。？世事總有它的兩面性，用我們的話說，就是辨證的世界觀。用佛家的唯心論說，就是有因必有果。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不是你能選擇的，但生活的道路該如何去走，卻是在你自己的腳下。如果二十年前你沒有被遺棄，而是像你的那些叔伯兄弟那樣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或許你的人生會幸福許多，故事也更精彩，但你未必能像現在這樣能夠讓我老有所慰啊。」
老者的話或許帶有些許辯解的意味，但陳浩平心靜氣的細細琢磨後，卻還是能從老者諄諄教誨中體味到他望孫成龍的冀望。
「孩子，我所說的或許你現在未必能完全明白。你的心裡或許會認為爺爺這是為自己和你的父母在辯解。」老者停下腳步，望著有些茫然的陳浩，接著說道：「二十年前你父母遺棄你的決定，我斥責過他們是自私、錯誤的決定。爺爺到現在還是這樣認為的。我們黃家是絕對不允許出現那樣自私、自利的子孫的。為了自我，甚至不惜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那麼他們一旦身居要職的話，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顧老百姓的利益呢？我看，這道理是相通的。」
「爺……爺。當年的事情不要說了。」陳浩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沒錯，這麼多年以來，一想起自己被父母遺棄的事實陳浩的心中就像被人無情的戳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似的。但這一切與眼前這位老者畢竟沒有太多的牽連。當年，他不也是身陷困境麼？
何況，這二十年來，老人家又何嘗不是在盡心竭力的找尋自己麼？面對老者慈愛的笑容，陳浩再也無法矜持的把他與自己所受到的一切困苦聯繫在一起……眼淚在這一瞬間奪眶而出，聲音哽咽了：「爺……爺……！」
「好！好！男兒有淚莫輕彈，傷心未必不丈夫！浩兒，你很好！」老者欣慰的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