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掛職幹部 十五章 情箭 文 / 破陣岳
十五章情箭()
全縣黨政幹部大會召開的那一天，雪花片片，輕輕地在空中漫舞，像銀色的妖姬，慢慢飄飄落落，飄灑在山嶺上、田野中……整個世界混混沌沌，皚皚茫茫，萬里江山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
會上。縣長王佩雲在老生常談時，談到全縣經濟工作的問題。他指出在即將過去的92年，是c縣經濟迅速發展的一年；同時他指出個別部門，少數鄉鎮沒有堅決貫徹縣委、縣政府關於發展經濟作出的一系列指示精神。他指出，部分黨員幹部沒有解放思想，開拓進取，是致使經濟發展搞不上去的主要原因；他強調，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新時期，每名黨員幹部都必須順應發展的需要，改變觀念，解放思想，要有大局觀，要有深化改革的魄力。千萬不要因為局部利益受損，就束縛住自己的手腳，不敢解放思想，致使經濟發展趨於停滯狀態。
在倒數第三排最靠牆的位置，就見陳浩閉目微寐，整個一副神遊九天的心不在焉的模樣。偌大的會場中，當近百位專心致志聽王縣長做長篇大論的官們不時熱烈鼓掌，為他的重要講話湊興時，對王縣長那套用嚴謹的理論和華麗的辭藻修飾過的大道理，陳卻浩絲毫沒有半點興趣。他象徵性的隨著別人有節奏的鼓了幾次掌，思緒卻是早已經不在會場中。
昨天，他意外接到五叔從河西市打來的電話，電話中，五叔可是把他好一通說道。五叔埋怨之餘可是向他下了最後通牒，下個週末必須去他在河西市的家中認認門。
五叔！陳浩想起自己第一次與五叔見面時的場景，心中油然湧起的親近感頓時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來。即使在第一次見到爺爺時，也不過是在他平靜的心中劃過一道永遠無法忘懷的印痕。當時，那一切來得似乎都那麼突然，突然得讓人都有些不真實感，像虛幻世界裡的故事。爺爺……五叔……或許還有養父是到現在為止僅有的幾位讓自己感受到親情的親人。其實，自己還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可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不願意來和自己相認？
直到王縣長講話完畢，主持會議的常務副縣長宣佈總結大會結束，會場四周此起彼伏的響起熱烈的鼓掌聲，陳浩才回過神來。
「陳浩，明天回鎮裡我們要好好領會王縣長的講話精神，這思路是得變一變了。」夏兵與陳浩並肩往會場外走去，深沉的目光難掩鬱鬱寡歡的神情。陳浩只是隨意地「哦」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縣裡在「風波莊」設宴招待與會所有幹部。陳浩那一桌，除他之外就要屬大樹嶺鄉分管計生工作的副鄉長梁元元最年輕，今年還不到30歲。梁元元雖說是一介女流，但性情豪爽，不拘小節，喝酒的氣勢並不比在座的大老爺們兒遜色。
不過十數杯酒下肚，梁副鄉長粉嫩的臉頰上初顯紅暈，閃亮的眼眸越發光彩奪目，酒興也更加濃郁，主動提議在座所有人換上一兩六的酒盅按秩序輪流轉圈。
陳浩酒量本不差，在這一桌又是年紀最輕的，大家哪裡肯放過他。槍口除了偶爾瞄準梁元元外，主要火力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一看勢頭不妙，自然是不同意梁元元的提議。
「梁鄉長，你這可不地道。我一動就是一圈，一圈八、九杯下來，用一兩六的杯子，你不是逼我鑽進桌子肚麼？」
梁元元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關注陳浩。別看她在大樹嶺鄉是排名最後的副鄉長，熟悉的人都知道，這兩年她是得到縣長王佩雲的器重，才會平步青雲從鄉計生辦的幹事一躍成為分管計生工作的副鄉長。前不多久，縣委常委會上王縣長就曾提出由她出任勝利鎮黨委副書記，陳浩擔任副鎮長的所謂「雙保險」的方案。結果，在組織部長蘇光的強烈反對下，縣委雷書記拍板決定由陳浩一肩挑起副書記，副鎮長兩項重任；而她，卻因為蘇光部長在常委會上炮轟她「業務不通，組織能力差，思想上不成熟，現在不適宜加擔子，還需要磨練」，只能蝸居大樹嶺鄉再候良機。
當然，這其中的故事陳浩是根本不清楚的。他不知道正是因為自己的橫空出現，致使梁副鄉長再進一步的想法在常委會上成為泡影。
「陳浩」這個名字在梁元元的心目中和「瘟神」具有同等的地位。不過，她雖聞名已久，今天卻才真正親眼目睹這位橫亙在自己仕途前的傢伙。
如果說男人第一眼見到自己心儀的女人是用「驚艷」來形容的話。那麼，梁元元在第一眼見到陳浩時，只能用「震顫」來形容。瞬間的工夫，她腦海中殘留的那縷嗔怨化為烏有，顆飄蕩多年的芳心立即被眼前這位較常人高大的年輕男子深深吸引住。
「一見鍾情」！梁元元自己都不禁被這個突然萌發的念頭嚇了一跳。感情！尤其是純情的那種對男人愛戀的感覺！在她初戀的情人拋棄她，絕塵而去時，就已被她徹底埋葬在心底。
梁副鄉長的臉頰不經意間飛快的閃過一抹羞澀的紅暈，她彷彿回到了少女時代。眼前這個比自己要小上七、八歲的年輕男子就是她心目中胯騎白馬，手中揮舞亮閃的銀刀的戰士……
只是，對方稍縱即逝的眸光卻是令她有些不滿。她是女人，成熟性感而又不失美貌的女人；更是一位很善於將自己嫵媚的風情在男人面前展示出來的女人。但陳浩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那種淡淡的疏離感，讓她覺得自己無法真正靠近他……
她心中暗暗發狠，陳浩越是無視自己的存在，自己就越要引起他的注意，在他的心目中留下自己的印記。讓他的腦海中能有我曼妙的身影……
陳浩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位臉頰嫣紅，眉眼含情，緊咬著自己性感的紅唇的梁副鄉長。他的目光與梁元元那火辣嫵媚的眼眸相對而視。
不是吧，這麼有殺傷力？陳浩女人緣不差，不過他對那些在自己身邊打轉轉，自詡芬芳的女孩子一般都興趣缺缺。但象眼前梁元元這樣，看著就知道感情極其奔放的美熟婦，第一次見面，還是在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透過灼熱的目光，毫不掩飾她對自己的慾念的女人，倒還是生平頭一次遇見。
眼見陳浩微微有些呆滯，梁元元手掩紅唇，眼波流動，嘴角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聽到對方輕聲發出陣陣嬌笑，陳浩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悻悻地揉了揉鼻子，道：「梁鄉長，你可真不簡單哦。算了，喝酒的事情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跟你女人家計較，這樣吧，我抱瓶喝，不管你們喝多少，我今天就抱這一瓶。」
陳浩乾脆起來，喝酒是爽得一塌糊塗，當真左手握一瓶酒，右手端著杯子，環顧在座眾人，自斟自飲。喝到梁元元面前時，他刻意將身子湊近了些，很豪氣的說道：「梁鄉長，今天我可是謹遵你這位酒司令的指令，捨命陪君子，來，這一杯我敬你，你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陳浩醉眼惺忪，腦子裡天旋地轉，就聽見柔柔甜美的女聲，似擾亂心神的魔音，響徹耳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浩才慢慢清醒過來，他感覺自己頭就像要裂開來似的，睜開雙眼，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豪華的臥房中，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鴨絨被，外套被人脫下，掛在不遠處的衣架上。
他極力想回憶起自己醉酒前後的情景。卻發現，腦海中對醉酒之後的印象是一片空白。惟有醉酒前的印象像是鐫刻在腦海中似的，這時象放電影似慢慢一幕幕回放出來。
「喲，你醒了？」虛掩的門被推了開來，就見滿臉堆笑的梁元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走了進來。
她將豆漿放在陳浩床前的櫃上，也不管陳浩習慣不習慣，就用妻子關懷丈夫的口吻，吩咐道：「聽話，喝碗熱豆漿，暖暖胃。」
陳浩就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她。梁元元看他那木訥的神情，掩嘴嫣然一笑，嬌嗔道：「咋啦，喝醉了的時候，左一聲梁姐，右一句梁姐的喊著，現在想不承認了，你梁姐我可不答應。」
「喝多了，太失態了。」陳浩尷尬的搖了搖頭，盡量想閃避開梁元元那閃爍而又火辣的眸光。
「知道你喝多了。你知道自己當時有多傻麼？」梁元元笑得更歡了，忍不住伸手在陳浩的額頭上戳了一下，嬌笑道：「你還記得王縣長他們過來敬酒時，自己都表演了些啥麼？」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廢話？」陳浩使勁揉了揉自己的兩邊太陽穴，就有些木然的望著她，心裡卻是波瀾翻滾，暗恨自己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那點輕狂，那縷不羈。
對男人虛偽、陰冷的自私心理早已司空見慣的梁副鄉長，在見到陳浩這樣真性流露，非常自然、純樸的神情時，好沒來由的心念一動，宛若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癡癡的盯著眼前這位已經敲開她封塵多年的女兒家心思的大男孩。
「梁姐，麻煩你把我外套遞一下，我想抽支煙。」面對梁副鄉長**流動的眼眸，陳浩的確有些不適應，雙肘撐著自己的身體慢慢靠起來。
「噢，姐替你準備了。」梁副鄉長從自己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盒軟中華，遞到陳浩，我在王縣長他們那桌拿的。好煙可不能都便宜他們那幫老爺……」
「沒想到，在王縣長面前，你這傢伙簡直就像初生牛犢似的，差點讓他下不來台。」說話的工夫，梁元元一屁股坐在床邊，側著身子盯住陳浩那稜角分明的極為剛毅的臉龐，接著悻悻地說道：「王縣長一進咱們那包間，可就當著我們大傢伙的面直接點了你的名。他說今天會上最後提到的有的鄉鎮其中就包括你們勝利鎮。不過，考慮到影響，在大會上就沒有點你們的名……」
陳浩點了一支煙，正狠命的吸了一口。這時，聽梁元元說到這些在自己印象中早已沒有半點印象的東西時，還是禁不住被煙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梁元元趕忙湊了過來，掄起粉拳在他後背心輕輕拍了幾下，嗔道：「看你這慫樣，原來也就是酒後糊塗膽大啊。害得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不一般呢。」
這個女人雖然過於奔放了些，但她發自內心的關切之意還是令陳浩感覺到一絲暖意，他沒有閃避，任由梁元元那柔軟的小手在自己後背輕輕拍打，望向梁元元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感激之色，嘴裡那聲「姐」稱呼得也特別自然：「姐，看你說的，他是縣長，我就一基層小吏，這話要是說錯了半句，以後還不等著他給咱小鞋穿？」
「這倒也是。不過你放心啦，王縣長還就看中了你。說你小伙子有豪氣，是幹事的樣子。」梁元元話鋒一頓，娥眉微微一挑：「不過，王縣長可也批評你年紀不大，思想比那些老同志還要保守。他在最後可是勉勵你一定要分清主次，把握大局，不要受思想的束縛。他說做領導的，只有站的高，才能看的遠；領導深化改革，加快發展的決心，決定地方經濟發展的轉變。」
陳浩可以肯定，縣裡領導心中的這股邪火還是衝著老夏去的。這一點，從散會後老夏那鬱鬱寡歡的神情就可以窺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