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掛職幹部 二十七章 風向變了 文 / 破陣岳
二十七章風向變了
梁元元趕到安平路派出所後,逕直找到余操余指導員的辦公室。
「余指導員,我男朋友呢?筆錄難道還沒有做完嗎?」梁元元一見到他,氣勢上就有些咄咄逼人:「昨天晚上,你請他回派出所時,可是說過,錄完筆錄就沒有事情了,難道一個晚上你們警察還沒有問完嘛?你們的工作效率不會如此低下吧?」
在她連珠炮似的發問下,余操顯得有些狼狽,說話支支吾吾的:「梁女士,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我是說你男朋友若是沒有事情的話,錄完筆錄他就可以離開派出所了……可……可我們接到……」
「接到什麼?余指導員為什麼你說話吞吞吐吐的,難道有什麼不方便解釋的嗎?」見對方言辭閃爍,梁元元心中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們是不是想羅織點什麼見不得人的理由,栽贓陷害我的男朋友?」
「你不要信口開河!這……這裡是公安……機關,你要為自己說的每句話負責任……」余操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女人心思如此機敏,居然一語就道破自己等人的想法。
余操原本就是被迫參與合謀的。他是既想搭上雷少這座大碼頭;又怕出了問題,被人家推出來做擋箭牌。他清楚,自己可不比雷大少,人家老爹是說話擲地有聲的縣委書記。就算有個風吹草動,也不會讓自己兒子頂在前面的……
「梁女士,我們公安機關辦案,是要講保密原則的,有的證據現在還不到時候亮出來。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男朋友的問題還是很嚴重的。」余操看了一眼梁元元手中吝著的黑色塑料袋,就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你這裡面是不是給陳浩準備的早點?這樣吧,你先去見見陳浩,有什麼話,等一會兒我們再談?」
余操連哄帶騙,將梁元元送到刑訊室門口,趕忙來到所長周清的辦公室。
周清昨天晚上陪雷文廷多喝了兩杯,這會兒正在鼾睡。余操走到行軍床前,將他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開來,大聲道:「老周,快點起來,姓梁的那個女人來了!」
「來了就來了唄,有什麼稀奇的!」周所長抻了個懶腰,坐了起來,問道:「沒有安排人給她做訊問筆錄?」
「周所,怎麼做?他肯定是替姓陳的說話的!」
周所長拿指頭在余操眼皮底下虛點著,說道:「老余啊,你這反應確實不夠快。讓老秦去給她做筆錄。老秦是盤問高手。就算套不出咱們想要的東西,也不會讓她說出對姓陳的有利的證詞。」
「老周你的意思是……讓老秦去誤導……這樣有用嘛?」余操將信將疑的望著周清。
「行了,你去安排吧。我這就打電話通知雷少。」周清道:「等會兒,我們要當著雷、劉二位的面簽署拘留證。就算是我們倆送給他們的見面禮吧!」
周清要當著雷、劉二人面簽署拘留證,又何嘗不是為想自己留條退路?一旦出了問題,他也好借此表示自己在簽署拘留證時的無奈——迫於兩位背景深厚的公子哥的壓力,他周某人才會知法犯法。當然,這是周所的私心所在,他是絕對不會向余操透露半點口風的。
梁元元在刑訊室見到陳浩時,忍不住流下淚來:「阿浩,都是我……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當時存了私心的話,就不會惹出這麼大的事情……」
陳浩替她將眼眶的淚珠拭去,柔聲勸道:「不哭,元元不哭。你是我的女人,難道你有事情,我能不站出來嘛?再說了,就算他們想平白誣陷我,給我栽贓嫁禍,也總得有事實依據吧?放心,事情很快會水落石出的……」
這時,刑訊室的門被人推了開來,就見余指導員和一位年約五十上下的老警察站在門邊。余指導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老警察乾瘦乾瘦的臉上,一雙寒光璀璀的眼睛不時在梁元元身上掃來掃去。
「梁女士,按規定的程序你也需要做一份筆錄。」余指導員指著身後的老警察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派出所的老秦,由他負責替你做筆錄。」
梁元元狐疑的朝那個老警察看了看,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門邊,又停下腳步,回眸望了陳浩一眼,緊握粉拳,用力揮了揮:「阿浩,問題肯定會水落石出,弄個明白的!」
陳浩笑著朝她點了點頭:「我相信!問題一定會弄明白的!」
等梁元元走遠後,余指導員冷冷瞥了陳浩一眼:「你跟我走。」
「去哪裡?」陳浩問道。
「當然是去看守所了。不然,你以為去哪裡?」就見劉大春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余指導員身後,陰鷙的目光肆意的在陳浩臉上瞟來瞟去。
陳浩臉色陡然一變,指著劉大春問道:「你?你憑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這件事情和你不也有關聯嘛,派出所的人難道沒有替你做筆錄?」
「草!看你傻不拉唧的鳥樣,真不清楚梁元元那個騷娘麼怎麼會看上你的?」劉大春「噗」朝陳浩淬出一口吐沫:「這一次,鐵證如山,你就把屁股洗得乾乾淨淨的去坐牢吧!」
陳浩頭部一偏,閃過那口濃痰,怒視著余指導員,冷笑道:「余操,幕後指使的人居然都跳出來了,你們派出所夠明目張膽的啊!」
余操避開他的目光,臉色就有些掛不住:「陳浩,我告訴你,不要亂說話,否則,我們派出所會告你造謠生事,污蔑公安幹警!」
「你們做都做了,還怕人家說?」陳浩盛怒之下,反而冷靜了下來,指著劉大春道:「剛才他當著你的面向我挑釁滋事,你過問了嘛?難道你們派出所是用兩種標準來執行法紀的?」
余操看了看劉大春,轉身對陳浩道:「行了,你不要心存僥倖了。我們馬上會送你去看守所。」
「聽見沒有,姓陳的,收拾收拾去看守所吧!」劉大春順著余操的話茬,狂笑著說道。
「我不會簽字的!」陳浩很乾脆:「你們的程序不合法。沒有理由拘留我……」
正在這時,為陳浩做訊問筆錄的壯碩警察小賈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嚷嚷著:「余指導員,省公安廳警務督察處陳處長帶人來了,說是要……」
劉大春和小賈也是熟人,見他神色不太對勁,就問道:「哥們兒,看你慌張成啥樣了,出什麼事情了?」
「省廳陳處長要……要見他……」小賈貼在劉大春耳旁小聲說道。
「見他?」劉大春楞了楞,道:「草!可能嘛?凌晨才把他抓回來,省廳的人現在就下來了?你不會是在跟老子扯謊吧?」
小賈沒有說假話,來的正是省公安廳督察處陳韜處長和隨行的四名警務督察專員。
陳韜處長、省政法委劉一民副書記隨黃天武、許繼東,搭乘k集團軍陸航大隊運輸直升機,直接降落在集團軍坦克師r團團部駐地。下了直升機後,黃天武和許繼東各帶幾名衛士,與陳韜處長一行分乘六輛軍用越野車,前往安平路派出所;政法委副書記劉一民帶著秘書趕往c縣縣委。
陳韜進周清辦公室就看見穿著時髦,頭型新潮的雷文廷,那廝的舉止和社會上的混混並無二樣,從他那張年輕的臉上透出的是無知和狂妄。
陳韜處長嚴肅的表情就令周所長意識到來者不善。他連忙朝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雷文廷擺手示意。雷文廷這類驕縱慣了的少爺,眼界並不是太寬,他在自己油光珵亮的頭髮上摸了摸,斜眼瞟了瞟陳韜處長,不太情願的站了起來,問道:「周所,他是誰,縣局的?」
當著表情威嚴的陳處長的面,周清可不敢象雷文廷那樣放肆,他一邊主動向陳韜伸出手,一邊自我介紹道:「我是安平路派出所所長周輕,請問?」
陳韜蜻蜓點水般和他握了握手後,從自己的衣兜掏出證件,在周清眼前晃了晃:「省公安廳警務督察處處長陳韜。」
省公安廳的處長?一旁的雷文廷囂張歸囂張,這點深淺還是知道的,他忙斂起臉上那輕浮的笑容,走到陳韜跟前,也想主動和人家握握手。
陳韜根本沒有拿正眼瞧他,眼睛朝周清望了望,很嚴正的正告他:「周清所長,我們公安機關要執法部門保持嚴肅剛正的形象。你們的辦公區域,一般情況下,沒有必要,不應該讓社會人員隨便進出。」
「陳處長,你誤會了。」周清反應甚快,一邊悄悄朝雷文廷遞了個眼色,一邊向陳韜解釋道:「他是我們縣委雷書記身邊的工作人員,今天代表雷書記來看望所裡幹警的。」
正在他自以為解釋相當得體的時候,陳韜精明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你們縣委雷書記身邊的工作人員?」
「是啊!」周清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細微處露了馬腳,滿臉堆笑,很誠懇的道:「我們雷書記對公安工作相當關心,定期會安排工作人員到基層派出所走訪。以便幫助我們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周清,省廳接到舉報。有人證實你們派出所存在很嚴重的違紀違法現象。」在說話的同時,陳韜凌厲的目光已然鎖定雷文廷:「舉報人指出你們派出所之所以存在違紀違法現象,就是牽涉到你們縣委雷書記身邊的人員。」
還不等周清辯解,雷文廷就蹦了起來。其實,在陳韜剛才嚴正正告周清的時候,他雷大少就已經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讓眼前這位使他很沒有面子的處長下不了台。
「處長很不了不起嘛?雷書記也是你可以隨便說三道四的?還一套一套的。我告訴你,c縣所有人都擁護縣委雷書記,雷書記在c縣的威望是幹出來的,不是像你這樣靠嘴皮子吹出來的……」
「文廷,不要說了……」周清可不像他那樣膽大包天,眼看這超級二世祖,當著自己的面和省廳處長掐了起來,他的心肝尖冰涼冰涼,說話都有那麼點哆嗦了。
雷文廷白了他一眼,用嘲諷的口氣繼續說道:「老周,你怕他嘛?又不是他任命你當所長的。在c縣,只要雷書記說你行,你就行!他——別看在你面前人五人六的,到了省廳,那也就是一隻哈巴狗,只要是領導,他就得奉承!」
這小子越說越上勁,諷刺的話也越說越順溜,最後更是口無遮攔:「告訴你,我就是縣委雷書記的兒子,你要不服氣的話,有種讓人把我老爹的縣委書記給免了!」
「你就是c縣縣委雷書記的兒子?和你一起的是不是還有一位,是你們縣分管政法工作的副書記李玉林的小舅子?」陳韜這時不急不慢的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周清,道:「你們安平路派出所,存在利用執法權限,嚴重違紀違法現象,省廳特委派我督辦。鑒於舉報人舉證,縣委書記雷天明的主要親屬,涉嫌參與安平路派出所知法犯法的事件,現在我宣佈,暫時將雷某控制起來。」
「想抓我?」雷文廷瞪大了雙眼,像是一隻要吃人的餓狼,惡狠狠地盯住陳韜:「這是在c縣,是我老頭子的地盤,你敢抓我?」
「颼颼」雷文廷的話音還未落,數道精悍的身影像箭一般射進辦公室裡,很迅猛地將雷文廷給控制起來。
鬆手!快鬆手!我是好人,我沒有犯法,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雷文廷極力想從這幾名如狼似虎的惡漢手中掙脫,怎奈對方十指如箍,緊緊扣住他的關節,使他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我草你麼!再不鬆手,老子可要喊了!」雷文廷聲嘶力竭,朝一旁呆滯住的周清吼道:「老周,你特麼的傻了?還不快點讓人把我弄出來。」
淒厲的尖叫聲,將周清從幻覺中扯回到現實中來,他也慌了手腳,這位省廳來的處長可不對勁啊,往常就算有啥事情,也會地方的幹部商榷著辦,何況現在他們抓的可是昂地最**oss家的少爺啊。難道這就是快刀斬亂麻?
「周清所長,現在我有一個問題需要你回答。你可以選擇不回答。」陳韜朝擒住雷文廷的那幾位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把人帶下去。
沒有挽回的餘地啦?真的就這樣把人帶走啦?周清傻傻的看著雷文廷被人從自己眼皮底下架走了,感覺自己一腳踏空,似乎從雲端墜落,直接摔向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陳韜卻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就在周清精神恍惚之際,乘勝發動攻勢:「周清,我問你,昨天晚上你們濫用執法權限,違法帶回派出所的陳浩同志現在在什麼地方?」
「陳浩,陳……陳,是陳浩?」周清彷彿徹底醒悟了一般,又彷彿是徹底亂了陣腳,忙不迭的說道:「陳處長……你等一會兒,我讓人這就去請……陳浩過來……」
當然,小賈只知道周所在讓自己請陳浩的時候,態度有些失常,甚至是失魂落魄,光一個「請」字周所長嘴裡就反覆念叨了五六遍。小賈並不清楚自己刻意想要攀附的雷公子,現在已經淪為別人的階下囚了。饒是這樣,他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省廳督察處處長要見陳浩,那意味著什麼?不僅意味自己這些人一晚上的辛苦前功盡棄,更意味著這件事情的風向要變了。
劉大春不敢怠慢,他弄不明白,這麼短的時間,怎麼這件事情就驚動了省公安廳?那自己的如意算盤不是白撥了嘛?
他人尚在所長辦公室外,嗓門就扯開了:「周所,文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