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傳說中的鎮長 三十三章 最後的交鋒 文 / 破陣岳
三十三章最後的交鋒
財政所所長王海嘴張開又合上。他的思想夠活躍，也很善於聯想，見了松樹能想到人的品格，見到烏雲能夠想到暴風雨。可是陳浩這句殺氣騰騰的話，楞是讓他原本活躍的思維變得呆滯了。
從嚴處理？假發票的問題可大可小，移交到公安機關，性質可就完全變了。想到這裡，王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思緒頓時慌亂起來，夏兵書記真是害人不淺。如果不是他拍板決定，自己也不會收受馬全發的三千元「孝敬」。
就在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的時候，主辦會計楊紅梅拿胳膊肘在他腰部輕輕拐了一下：「王所長，陳鎮長叫你呢。」
「陳鎮長叫我？」王海稍稍一呆，隨即，恍若初醒般楞楞的望著陳浩；心理浮出一種不安的感覺，臉上露出極不自然的笑容：「不好意思！陳鎮長，剛才突然想到家裡的事情，有些走神。」
陳浩淡淡笑了笑，道：「老王，家裡沒有什麼大事吧？有什麼需要鎮裡出面幫助你解決的嗎？」
王海忙雙手連搖，道：「沒有，沒有，我自己能夠解決，謝謝陳鎮長的關心。」
陳浩低頭喝了兩口茶水，一雙極具穿透力的眼睛，若有深意地望著王海：「老王，你和楊會計把審核出來的數據整理一下，寫一份報案材料，明天上午送到縣公安局。」
陳浩真太不近人情了！不就是假發票的問題嘛，有必要大張旗鼓嗎？王海機械似的點點頭，腦海中卻浮現出馬全髮帶著手銬，被公安人員押上警車的場景。幻象中，馬全發突然用手指著自己，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嘴裡似乎還唸唸有詞。
主辦會計楊紅梅的回答與王海相比，就要乾脆許多：「陳鎮長，羅副書記，請你們放心。報案材料明天上午我們會準時送到縣公安局。」
從財政所出來後，羅長庚道：「陳浩，我怎麼覺得王海的情緒有點問題，前後簡直判若兩人。你看他開始匯報的時候，有條不紊，思路很清晰；可在你提出要從嚴處理過後，他的神情明顯變得緊張起來，整個人恍恍惚惚，說話顛三倒四的。」
陳浩臉上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剛才他也感覺到，王海心虛的厲害，但他並沒有當場點破。「老羅書記，馬全發的事情還是由你繼續跟進。等一會兒抽個時間，請楊會計去你辦公室。」
羅長庚皺起眉頭：「你也懷疑王海他事先就知道，馬全發使用假發票報銷的事情？」
陳浩笑笑，道：「馬全發使用的手段並不高明，甚至相當低劣。為什麼他的手段開始的時候差點就得逞了呢？老夏再自以為是，涉及到財務審核制度，他也是沒有辦法迴避的。發票要想通過審核，王海、楊會計以及財政所的出納，就是馬全發必須打通的關節……就算馬全發這一次能夠如數拿到報銷的款項，他們難道就不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情遲早會敗露？我們只要稍微廉潔，認真一點，又怎麼可能讓馬全發這樣處心積慮，包藏禍心的人有機會呢？」
「呵呵，我還以為你要財政所報案是恫嚇王海，沒有想到你是真的打算嚴肅處理馬全發的事情。」羅長庚抬起眼簾，望住陳浩：「你也要有思想準備。馬全發的事情和老夏牽扯太深。你要是處理的太過堅決，只怕會有人在你背後說三道四，戳你的脊樑骨，說你覬覦黨委書記的位置，對老夏落井下石，窮追猛打。」
陳浩道：「老羅書記，剛才在會上，是我自己提出一個缺乏責任感，遇事不敢擔當的人，沒有資格當官，當官也絕對不是好官！難道才轉過背，我就來個自我否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連我自己都不能做到一個勇於擔當責任的幹部，我又有什麼權利要求其他人按我說的去做呢！」
陳浩是一個喜歡動感情的人，他現在正逐漸走向成熟，對待嚴肅的公事，正努力擺脫自己意氣用事的習慣，盡量使自己冷靜、客觀：「其實我也是在測試王海和楊紅梅。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中肯定已經有人，把我剛才的決定透露出去了。老羅書記，你現在馬上去找老夏，把財政所審核出的問題，向他做個通報。待一會兒，你通知楊紅梅，帶著審核報表立刻去鎮派出所，抓緊時間把馬全發控制起來。」
羅長庚搓了搓手，乾脆的回答：「好，我現在就過去和老夏攤牌，看他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浩預料的並不差，他與羅長庚腳離開財政所，王海拿起話筒，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撥通了夏兵辦公室的電話。對著話筒，王海就說了一句話：「夏書記，這一次發票審核沒有辦法做鬼，陳浩態度很堅決，要將問題移交公安局處理。」
話筒中傳來「嘟嘟」的忙音，老夏猶未知覺似的將話筒貼在自己的耳邊。他面無表情，兩眼有些黯淡，整個人像似一座花崗岩雕塑般，久久沒有一點反應。顯然，王海透露的消息令他徹底茫然了。他的腦海中幻化出一幅景象：陳浩的那張臉被無限度的放大，齜著牙，朝他露出得意的狂笑。
陳浩難道你非逼得我走投無路，才肯善罷甘休？老夏悵然若失的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
就在這時，虛掩的辦公室門被人推了開來，羅長庚鐵青著一張臉從外邊走了進來。
老夏放下手中的話筒，嘴角不無嘲意地彎一彎，聲音冰冷：「是羅副書記啊，聽說下午的黨委委員和政府部門領導聯席會議是由你主持的？看起來，陳浩他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清楚他自己資歷淺薄，擔當不了重任，想借你的聲望，壓一壓黨政幹部？」
羅長庚冷笑兩聲，銳利的目光在老夏臉上掃來掃去：「我們倆同事多年，彼此之間也算是頗為瞭解。我原以為你雖然私心重，但與何克文還是有本質性區別的。在我的印象裡，你好像還算是有一點原則的。但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你與何克文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都是一丘之貉。私慾重，膽大妄為，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根本不會講任何原則。」
「老羅，要說私慾，難道你就是聖人，心裡沒有任何企圖和野心？」老夏避開羅長庚的目光，拿起一支香煙，點燃，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吐出一串煙圈：「你要是沒有私心，又怎麼會屁顛屁顛地，跟在那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傢伙屁股後面？說到底，你不就是不甘心坐在冷板凳上，看我們這些人發號施令？現在，你也算是得償所願，有了一定的話語權。相反，我老夏是徹底倒了。你是不是很得意？老羅，我奉勸你一句，不要逼人太甚！也請你把我的話轉告給陳浩，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
望著老夏，羅長庚冷笑道：「老夏，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的來意你既然已經很清楚，那就談談你和馬全發之間的關係吧。任何時候，紙都是包不住火的。」
「我和馬全發只有工作上的聯繫，沒有任何私人的交誼。」老夏掐滅香煙，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怨毒的目光緊緊盯住羅長庚：「再說，就算我有問題，也輪不到你個老馬屁精來找我談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羅長庚強自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憤怒，冷笑著站起身：「那好，我相信是非曲直到時自然會搞清楚的，也會有讓你心服口服的人來找你談話！」
望著羅長庚離去的身影，老夏繃緊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整個人癱軟地靠在椅子上，瞬間，他又觸電般的蹦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抓起電話，撥通了馬全發的號碼。
羅長庚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來到會客室。
陳浩、王二保、李大根代表鎮黨委、政府熱情歡迎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盧加笙，河西日報社副總編輯劉思羽，社會版的記者劉蕾，高級記者楊文麗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