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四章 鏡池奇事 文 / 破陣岳
四章鏡池奇事
鏡池縣城與鏡州市區截然不同，特別是夜晚，更顯得蕭條而冷清。
余福祥在房間裡徘徊著，他的腦海裡卻在翻江倒海。上任這幾天來，他去了幾個主要的行局調研，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歡迎，惟有在公安局和糧食局這兩個單位調研時，被這兩個部門的負責同志拿話嗆得簡直下不了台。尤其是在公安局，那位年輕氣盛的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丁貴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餘地，字裡行間都透出一股狂傲勁。
余福祥腦海中不時會冒出孫大明的身影，他對鏡池的影響力超出了自己的預計。丁貴那廝在和自己辯駁的時候，言必稱「孫書記如何如何」，彷彿在他的眼中，只有孫大明才是鏡池縣天經地義的一把手。
這樣不行，自己新官上任不燒三把火，看來是無法在鏡池打開局面。余福祥心有不甘，他轉過身，拉開門，走出了房間，走出招待所的大門。
天有些陰沉，夜，顯得異樣的寂靜。似乎宇宙萬物都在靜聽著，期待著什麼。余福祥慢慢地走在這陌生的街道上，剛走了幾步，卻下意識地停住腳步。自己到底要幹什麼去？
一陣寒風吹過，他才轉過神來，自己是市委常委，同時兼任鏡池的縣委書記，而不是孫大明，他已經離開了，沒有資格再活躍在鏡池的政治舞台上。
想到這裡，余福祥眼裡閃出一道自信的光芒。他繼續沿著狹窄的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這條街他白天已經走過多次。
街道狹窄，兩旁大都是舊式平房。他邊走邊辨別著方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要趁著興致巡視自己的領地。
天氣陰沉沉的，連顆星星也看不見。余福祥抬頭向天空望去，頭頂上方像一口大鐵鍋罩著，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他猶豫了一下，逕直向城東走去。
忽然，「來……人……啊……救命……啊……」不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余福祥朝著叫聲望去，可到處都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動靜。
但女人的尖叫聲有些歇斯底里，甚為淒涼，再仔細一聽，這叫聲是一個女人面對死亡的呼救和怒吼，令人毛骨悚然。
作為縣委書記，在人民生命財產受到威脅時，他理應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但余福祥猶豫了，這黑黢黢的夜裡，自己連有幾名歹徒都沒有弄清楚，就貿然上去制止，一旦他們……他審慎的打量了四週一眼，悄悄地向後倒退了幾步，隨即扭過頭，猛地加快步伐……
余福祥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城東派出所。
「啪、啪、啪」他用力敲打著鐵門，裡面終於亮起了燈光，隨即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這麼晚，是誰在打門？」
余福祥清了清嗓子：「快開門，我是新來的縣委書記，晚上來你們派出所檢查工作。」
派出所裡面的工作人員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口，腆著臉，討好的笑道：「是書記啊，我這就給您開門。」
「這才十點多鐘，你們為什麼就休息了，派出所晚上沒有安排人上街巡邏，維護治安？」余福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戴的夜光表，語氣相當不滿。
「書記，您不知道，我們派出所配合刑警隊辦理一起強姦案，大傢伙連續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實在太辛苦了，所以今天所長安排我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繼續配合刑警隊去追查在逃的強姦嫌犯。」
余福祥鼻子差點都氣歪了。就他們明天還要去抓捕犯罪嫌疑人？人家現在正在作案，他們卻在派出所裡睡大覺？
余福祥十分氣憤，表面上強壓怒火，淡淡說道：「晚上你們派出所值班領導是誰？讓他通知所有值班人員緊急集合，安排人員分班上街巡邏，維護治安。」
「書記，我是東城派出所副所長，今天晚上值班領導就是我。」正開門的那位立即站得筆直，恭恭敬敬地向余福祥敬了一個禮。
余福祥隨意地擺了擺手，很焦急地說道：「行了，快去集合其他人，我今天晚上陪你們一起去巡邏。」
啊？副所長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詫異的望著余福祥，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話。
「動作快點啊，你怎麼慢吞吞地？」余福祥越發急噪起來：「像你這樣，要是有犯罪分子，也非得從你手裡留掉不可。」
副所長極為委屈的瞥了余福祥一眼，心道，要不是你這位大書記說的話太驚世駭俗，我又怎麼會發楞？
沒錯，副所長從警也有些年頭了，還真沒有見過哪一位縣委領導要親自帶領公安人員上街巡邏。看眼前這位自稱是新任縣委書記的表情不像是在戲耍自己，他手裡的動作頓時利索了許多，迅速打開鐵門：「書記，您先等一會兒，我這就去集合值班幹警。」……
余福祥親自帶隊，五名身穿筆挺制服的警察尾隨他再度來到開始聽見喊救命聲的那個小巷子口。
這是一條不足兩米寬的小巷子，四周黑黢黢的，氣氛顯得有點詭異。
余福祥豎起耳朵，目光四處張望，小心翼翼地搜尋著。
他身後的那幾位警察也不禁被縣委書記如此盡職近責的態度所感染，手裡的警棍不時在巷子兩側有可疑的東西上捅一捅，戳一錯。
「流氓……救命……」
終於，在一間低矮的院子外，余福祥再度聽到那個淒慘的尖叫聲。他不顧一切地一腳踹開了門，屋裡幽暗的燈光下，一個年輕男子正按住一個女人，另外一個年輕男子正騎在那個已經一絲不掛的女人做衝刺狀態。
按住女人的那個年輕男子聽見身後有動靜，慌忙放開女人，氣勢洶洶地朝余福祥撲了上來。余福祥沒有避讓，因為他根本無須理會這傢伙，三四名警察早已如狼似虎地撲上去，一把擒住那廝，將他雙臂反剪。
副所長和另一名警察衝上去，將那位仍然騎在女人身上衝刺的年輕男子一把揪住。
余福祥在派出所裡柔聲詢問那個女人的情況。
原來她是縣招待所的服務員，素有美艷之名。今天晚上下班後，就被這兩個年輕人盯上梢了，怎麼甩也無法甩脫他們。同時，余福祥還瞭解到，那兩個年輕人是縣城裡有名的混混，仗著父親是鄉里的黨委書記，為非作歹，經常夥同一班幹部子弟強姦輪姦婦女……
「於所長，你告訴我，你們和刑警隊的同志這些天到底都在幹些什麼事情？犯罪分子就在你們眼皮底下，你們也不管？」
「余書記，我們每天都在偵查他們的行蹤。這班小子行動挺詭秘，我們大張旗鼓追查的時候，一個個就銷聲匿跡，我……們稍微鬆弛下來，他們又鑽出來禍害大家。」被一個電話連夜催到派出所的所長於海苦著臉說道。
「打電話，通知你們局長現在到派出所來，我們連夜召開整頓警風警紀的會議。」
余福祥眼中閃過璀璀寒光，於所長被他殺氣騰騰的架勢震懾住了，臉色變得煞白煞白。
於所長就當著余福祥的面撥通了公安局長丁貴的電話。丁貴聽於海介紹了情況後，也不禁為之暗暗驚心。
「姓余的磨刀霍霍，終於向我亮出了刀刃。」丁貴靠在床上，點了支煙。
他身旁那個媚眼如絲的女人從他手中接過香煙，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煙圈：「他是縣委書記，你現在還是他的下屬，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喪氣話！縣委書記又咋啦？不想法子攆走他，我還有出頭之日嗎？」
「他現在可是抓了你的現行，我看你怎麼去向他解釋孫起章家那個畜生的事情。」
「解釋？我有必要向他解釋嗎？他有本事就把所有的人全部抓起來，哈哈！」……
陳浩比王佩雲還早一天趕到鏡州市委組織部報到。
組織部長劉勇簡樸的寫字檯上，堆積了形形色色的卷宗；紅頭文件、內參、請示報告、簡報、期刊。
陳浩目不斜視的望著劉部長。劉勇很柔和的招呼他落座後，又親自替他泡了一杯香茶。
「昨天去省城，明主席還提到了你，說你前一陣子去省城拜訪他。」劉勇曾經給省委副書記明昭擔任了四年秘書，明昭對他親如子侄。正是因為有這一層關係，劉勇對明昭再三關照過的陳浩自然而然也就要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