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三十四章 談話 文 / 破陣岳

    三十四章談話

    清晨，陳浩穿過羅漢竹林往回跑。

    市委招待所的院子裡綠蔭掩映，鳥雀啁啾，空氣清新。昨天接到楊文麗的電話，省報劉總編輯已經同意了她的建議，安排了一支六個人的採訪隊伍下到鏡州市。

    八點左右，陳浩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市委。走進辦公大樓，就聽見背後有人在喊自己，陳浩回頭一看，卻是這幾天都看不見人影的李霞。她居然把拉直的披髮染得血紅，妝也化得特別濃，遠遠一看，是三分姿色，七分風騷。

    「陳科長。」李霞腳下那雙足有四五寸高根的紅色尖頭皮鞋踩在水磨大理石的地面上，發出「登登」的聲音。

    陳浩停下腳步，等李霞走近，問道：「李姐，最近幾天可是沒有看見你，去什麼地方旅遊了吧？」

    李霞抱怨道：「哪裡還有時間出去旅遊？城北區區委借調我過去，這幾天協助城北區委做蔬菜種植戶的安撫工作，連家都沒有時間回一趟。」

    陳浩道：「安撫蔬菜種植戶？」

    李霞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才故作出一副神秘的模樣，小聲說道：「你啊，消息可真夠閉塞的。前幾天長江路發生了一起車禍。當場有一名菜農被肇事卡車碾死。這幾天，死者的家屬和城北的菜農天天都要去區委鬧事。我們每天就耐心地向菜農做說服和安撫工作，累得是上氣不接下氣。」

    看著李霞那誇張的表情，陳浩淡淡一笑。這幾天沒有見到李霞，他還挺納悶的，原來她居然借調到區裡去工作了。仔細一想，陳浩又有些詫異，從市委組織部借調到區委，李霞豈不是……

    剛剛走進辦公室，劉勇就打來電話：「陳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掛上電話，陳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步履匆匆地走到劉勇的辦公室外邊，輕輕敲了敲門。

    劉勇親自替他開的門，從上至下把陳浩打量了一番，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知道我為什麼事情找你來麼？」

    陳浩老實的回答道：「部長，我不清楚。」

    等陳浩坐定後，劉勇不徐不急地說道：「福祥書記正式向市委馬書記建議你去鏡池縣任縣長助理。馬書記剛剛來電話徵求我的意見。我原則上同意你去鏡池任縣長助理。」

    陳浩楞了一下，隨即挺直了腰板，畢恭畢敬地望著劉勇：「我聽部長的安排！」

    「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會這麼說。」劉勇笑了起來，態度越發顯得和藹親切「我反覆考慮，最後覺得你的確是去鏡州任職最合適的人選，具備組織部備選的其他幾名幹部所不具備的有利條件。福祥書記，佩雲縣長與你都曾經有過共事的經歷，對你的印象都不錯。這一次去鏡州，你只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用心處理好兩邊的關係，工作上應該會很快打開局面。」

    雖不清楚劉勇為什麼會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轉而支持自己去鏡州工作，但他話語中流露出的殷殷關切之意，去不似在惺惺作態。

    望著劉勇，陳浩的心裡湧動著一股難以言狀的激動。興奮？有一點。從步入仕途，到經歷數次挫折，陳浩越來越清楚自己身處的是一個相當現實的社會。正如俗話所云「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在這個社會想做點事情，讓老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就必須掌握絕對的權利。從組織部的科長到縣長助理，不僅是職務得到陞遷，更為至關重要的是職權上的轉變，自己終於離開嚴肅沉悶的辦公室，有機會去鄉村，工廠，為數以十萬計的農民、工人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

    劉勇看了陳浩一眼，從陳浩那欣喜的眼神中，他能體會到這個年輕人心中的歡愉和激動。劉勇順手從下面的抽屜裡拽出一條大中華，撕開包裝的膜紙，「這是上一次我去省裡，明主席送給我的，來，給你兩包。」

    陳浩也不矯情，接過劉勇扔過來的煙，慢慢塞進自己的口袋，把腰板挺得更加直，道：「部長，謝謝您對我的悉心栽培！」

    劉勇笑著擺了擺手，道：「陳浩，你這次去鏡池，是想幹出點名堂？」

    陳浩虔誠地點了點頭。

    「好哇，我贊成你的想法。下派嘛，不是鍍金，就是幹事啊。不過……「接下來的這個轉折，有些費力，也顯得意味深長；可能是劉勇想和陳浩掏幾句心窩子，他的心情顯得過於沉重了些。

    劉勇拿起茶杯，本來是準備喝一口，醞釀一下措辭的。但是，這滾燙的茶水似乎不僅燙到了他的嘴，還影響到他的思路和心情，他齜了齜牙，把茶杯又放回到原處。

    「部長。」陳浩的聲音有些震顫。劉勇此種態勢，令人覺得他話中藏匿著對自己的一種不同尋常的關切之情「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聽著呢！」

    「怎麼說呢？我，我覺得……啊，我原來想，把你派到鏡州區去擔任一個鎮的黨委書記，也許更好一些；沒想到，福祥書記他要人要的那麼堅決，市委馬書記對此事也表示支持……呵，其實你要是主持一個鎮的全面工作，名義上不如縣長助理，但工作起來，要自主的多。」

    不得不說，劉勇的確是道出了他的內心話，雖然他沒有直接告訴陳浩鏡池縣目前的形勢有多嚴峻，但是寧為雞頭，不為鳳尾的道理卻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陳浩沉默了，不再吱聲，只是用異常真摯的目光望住劉勇。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劉勇頓了頓，道：「福祥書記和佩雲縣長那裡，我會替你做工作，爭取讓他們為你創造一個有利的工作環境。另外，何麗同志和你都是從組織部出去的幹部，你們倆要相輔相成，互相支持。」

    「部長……」陳浩把自己的作為往前挪了挪，尊重地望著他那張嚴肅而又不失關切的臉。

    「6月22日，我親自送你去鏡池上任！」

    劉勇站立起來，沉思了半晌，一副意猶未盡的神情，最後，走到陳浩的身前，下定決心似地拍拍他的肩頭：「年輕人，聽我幾句話，好嗎？」

    「部長，你說。」陳浩慌忙站了起來。

    看陳浩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劉勇笑了笑，道：「你要用心記住我說的話。第一，要切忌插手幹部工作。」

    「幹部工作？」

    「對，這幹部提拔使用的事啊。無論是福祥書記，還是佩雲縣長，他們徵求你的意見的時候，你千萬不要顯得太成熟。」

    「成熟？」陳浩會意地點了點頭，劉勇話裡的「成熟」蘊涵了太多的意味。

    「第二，不要介入司法部門的工作。」

    「司法？」

    「是啊，鏡池縣的法院、檢察院、還有公安部門，在行政級別上與政府是平行的關係，你這個縣長助理要是介入或者干擾人家的工作，會影響到這些部門對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