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 十四、神羅特別篇 (14) 文 / 渣子張
十四、神羅特別篇(14)
父親是神羅高層人員,叔父是神羅某個研究室的主管,但這樣的家勢,並沒有令勞德的童年時代變得快樂。
相反,追逐地位的父親,只是因為地位而嫁給父親的母親,那個毫無感情,冰冷的地方,就是勞德童年時代的全部。
但是,即使是那樣冰冷而灰暗的記憶,也因為一抹彩色的身影,而變得鮮活了起來。
「她是人造人,今後就由她來照顧你。」
父親將那個有著清麗的容顏,梳著棕色馬尾辮的少女帶到了勞德面前,匆匆的說道,接著便再次投入了工作之中。
原本應該是在晉陞為特種兵的時候才能夠配屬的人造人,由於勞德父親的地位,提前來到了勞德的面前。
那之後,是一片溫暖的回憶。
【我可以叫你姐姐麼?】
【恩……】
【等我成為了特種兵,就可以和姐姐並肩作戰了,到時候,我一定會保護姐姐。】
【我也會保護勞德。】
【姐姐,我最喜歡了!】
【我也最喜歡勞德了。】
【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讓姐姐來當我的新娘!】
溫柔的微笑……
【姐姐,要一直在一起哦!】
【恩……】
男孩這樣宣示道。
但即使是勞德的父親,雖然是公司的上層,但畢竟不是在社長所劃下的那個小圈子之中的核心人物,因此也不能做的肆無忌憚,勞德雖然擁有了人造人,但無法光明正大的將那位姐姐帶出去。
於是,為了能夠成為足以配得上姐姐的男子漢,為了能夠光明正大的和姐姐在一起,勞德拚命的訓練著,並在12歲時,不負眾望的顯示了超越同齡人的資質,最終被選入了特種兵的訓練營。
然而,回到家中,等待著他的,並非姐姐那溫柔的笑容,而是扭曲的,連靈魂都要為之顫抖的絕望。
「為什麼?」
男孩帶著詫異,痛苦,不甘,瞪大著雙眼,看著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女。
少女……緩緩的舉起了手掌,那原本顯得熟悉,溫暖的臉上,一片寒冷。
「啪!!」那就是少女給予男孩一切努力所得到的回報。
拚命的努力鍛煉,再無聊,再辛苦也絕不放棄,最終得到了這樣的回報。
「為什麼?為什麼要打我,為什麼要欺負我,姐姐,你不認識我麼?」男孩不可置信的嘶吼道,彷彿受傷的幼獸一般。
「這是……」
「命令……」
少女面無表情的執行著命令。
【不要,不要打我,好痛啊!】
不只是身體,連心靈都在痛,心臟彷彿被利刃劃了一道口子一般,無法抑制的抽痛著。
男孩縮成了一團,抱著頭,緊閉著雙眼,因此他並沒有看到少女的雙目,那雙美目是如此的黯淡無光,仿若延伸至世界盡頭的絕望一般。
「明白了麼?」不知何時攻擊已然停止,但**,心靈的傷痛卻依舊令年幼的勞德渾身發顫,接著,傳來了父親的聲音:「我的兒子,她們只是服從命令的人偶而已,和她們產生感情實在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我家的兒子不需要那樣的感情!」斬釘截鐵,毫無轉圜的聲音那樣說道。
「人偶?」
「感情?」
「愚蠢?」
「是啊,我真的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呢!」
過往的一切,好的壞的,喜悅的痛苦的,凡是和少女有關的一切,都被黑色的漩渦撕扯成了碎片。
【始終……只是人偶而已啊……】
【只是……沒有感情的人偶啊……】
「噗嗤!」那是利刃劃破**的聲音。
勞德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但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因為,一個身體擋在了他的面前。
「啊……咦?」勞德一愣,接著看清了那個擋在自己面前之人的樣子。
那是從屬與自己的人造人,那個曾經被自己稱呼為【姐姐】的個體。
斷劍的劍芒從人造人少女的肩膀住向下傾斜著,劃破了光潔的皮肉,一直延伸到了身體另一側的腰間。
大量的鮮血從皮下迸裂了出來。那情形簡直就如同突破了水閘的洪水一般。
若非對方是人造人,擁有堅韌的身體,恐怕剛才那一擊,就足以將一個人切成兩段了吧。
「呃……」亞當愣了愣,此刻的他已然油盡燈枯,連最後的力量都已經用盡,而斷劍上的劍芒也已經完全消耗殆盡。
勞德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如同流水一般的紛紛湧現了上來,令他變得混亂了。
下意識的,那不是表層意識,也並非潛意識,而是勞德的身體,或是他的細胞完全自發的行為。
他的雙臂接住了軟到下去的人造人少女的身體,接著,由於自身的傷痛,就這樣不堪重負的,兩個人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如此一來,變成了勞德坐倒在地上,而人造人少女倒在了他懷裡的情景。
「這是……」手中一片濕滑,那是從人造人少女的傷痕處流出的鮮血。
自己的鮮血以及人造人少女的鮮血混雜在一起,漸漸在地上形成了一個鮮血造成的水窪。
「誰……誰讓你來的!」
「這是我的決鬥,誰讓你來多管閒事的?!」
「你這個該死的人偶,竟然敢違反我的命令麼?!」
勞德暴躁的吼道,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如此暴躁。
「保護……」
「約定……」
少女笑了。
那是深藏於記憶之中,幾乎已經變成了泛黃,焦脆的老照片一般,就算在午夜夢迴之間,也已經漸漸找不到蹤跡的懷念的笑容。
「這是……最後了……」
「主人……已經很強了……」
主人,那是自從那一次事件之後,勞德要求人造人少女對於自己的稱呼。
而在那之前的稱呼,則是直呼其名。
勞德腦中一閃,突然什麼都想通了。
是的,保護。
從父親的手中,使用那卑微的力量,保護著自己。
勞德的父親擁有著對於年幼的勞德而言無法對抗的力量,若是違逆了父親的意志,恐怕將會有無比嚴苛的懲罰等待著勞德。
「而若是徹底的與父親鬧翻,等待著勞德的,無疑將會是一條充滿了荊棘的道路。」
為了避免那樣的情況發生,為了能夠更好的保護年幼的勞德,人造人的少女終究選擇了對於自己最為不利的道路。
少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了勞德。
而那種保護的代價,則是朝夕相處的少年從弟弟變成了主人,從親密無間的親人變成了暴躁的陌生人。
【等我成為了特種兵,就可以和姐姐並肩作戰了,到時候,我一定會保護姐姐。】
【我也會保護勞德。】
動輒拳打腳踢,那就是守護的代價。
即使如此,少女也始終履行著兩個人的約定,始終……貫徹著自己的信念。
直到……勞德擁有了堅強的翅膀,足以獨自一人,也能夠堅強的生活……
直到……生命最後的一刻……
「啊……啊……呃……」勞德梗嚥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什麼都想明白了,真正背叛了約定的,是他自己。
愚蠢而輕易的選擇了背棄,而並非信任。
信任兩人之間那無比堅定的羈絆,信任兩人長久以來所擁有的感情。
悔恨的淚水在眼眶之中蓄滿,隨時都有流淌下來的可能。
「不要哭……主人……」
人造人的少女彷彿想要伸出手,擦拭勞德的淚水一般。
「不是主人,是……是勞德啊!」
「我的……姐姐!」
勞德握住了少女伸上前來的手。
少女的手掌顯得細小,和往昔的記憶之中那個寬大的彷彿能夠包容一切的手掌完全不同,在那個冰冷而細膩的手掌上,卻佈滿了大量的傷痕。
其中有一些是新傷,但更多的確是過去的舊傷。
那一切,全都是勞德的虐待所致。
稍有不順,就拳打腳踢,有時候更是將這種行為當成了樂趣。
悔恨,勞德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愚蠢。
聽到了姐姐那樣的稱呼,人造人的少女再一次展顏,流露出了彷彿天使一般的笑容。
接著,被勞德握住的手,漸漸的失去了力量……
「姐姐?」
「姐姐?!」
垂著頭,身體不斷的顫抖著,勞德緊緊的握住了少女的手,彷彿只要稍一鬆手,對方就會從自己的手中逃跑一般。
他咬著牙,梗嚥著,淚水一滴一滴的低落在了少女的臉上,身上。
下一刻,這個男人猛地抬起了頭。
雙目……一片赤紅。
「是你,是你殺了她!」
「是你殺了我的姐姐!!」
「是你的錯,全都是你的錯!」
「我要……殺了你啊!!!!」
「啊……呃……什麼都是我的錯……我是無意的……」亞當稍稍的向後退了幾步,接著,腦中閃過了伊芙躺在血泊之中,失去了手臂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的情景,他神情也同樣變得猙獰了起來:「說起來,你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吧,那麼你也有罪,你也該死!」
「你的錯,全都是你的錯,我要殺了你!」
「你也一樣,你這個混蛋,我要宰掉你!」
「啊!!!」勞德爆吼一聲,放下了人造人少女的身體,猛地衝向了亞當。
「混蛋!!」咬咬牙,一把拋開了已經完全不能用的斷劍,亞當舉著拳頭衝向了勞德。
「乒……乓!!」就在兩個人幾乎將要撞到一起的時刻,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利落的將兩個人分別向後踹了出去。
撓了撓後腦勺,彷彿是在數落無能的後輩一般,扎克斯歎息著說道:「現在的2nd都是像你們一樣的笨蛋麼?力量不行,腦子也差,當年我在當2nd的時候,可擁有著你們所沒有的腦子和技術啊。」
接著,扎克斯悠然來到了躺在地上的人造人少女的身邊,為她灌下了一瓶恢復劑。
片刻之後,從少女的口中傳出了細微的呻吟聲。
再片刻之後,少女已然痊癒,完好無損的站立了起來。
亞當:「……」
勞德:「……」
「難道你連腦子裡都已經長滿肌肉了麼?」離開了少女的身邊,在經過勞德身邊的時候,扎克斯拍了拍那個傢伙的肩膀。
那是……認同的意思吧。
看到這個傢伙會為了人造人少女而拚命成這副樣子,扎克斯終於稍微認同了這個先前給他的感覺很差的2nd。
「你還真是扭曲啊,師傅大人……」托雷趁機吐槽,我說托雷啊,難道在扎克斯的栽培之下,你已經完全虛化了麼?
「啊……」雙手微微顫抖著,那不但是由於先前所受到的傷害,更是由於心情激昂所致,勞德一步一步的來到了人造人少女的面前。
「姐姐?」勞德顫抖著雙手,輕輕的摸到了少女的臉頰。
「……」少女輕輕的點了點頭。
「嗚……」原本以為已經流乾的淚水,不知怎麼的再一次充滿了眼眶。
「嗚……哇哇哇!!!」那一刻,勞德不顧一切的,緊緊的抱住了那位人造人的少女,彷彿像一個小孩子一樣的哭了出來。
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戰鬥的雙子女神靜靜的站在遠處,向這裡張望。
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那兩位的手正緊緊的握在一起。
而亞當就這樣呆呆的,手足無措的站在了那裡,看著理應作為自己對手的傢伙。
「總覺得……好像打不下去了耶……」
心裡的那股怒氣伴隨著勞德的哭泣,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那是因為你已經獲勝了吧……」扎克斯走了過來,同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是完好無損的另一邊:「雖然獲勝的原因和你無關,但這個勝利卻是貨真價實的。」
「什麼啊……」亞當撇過了頭,不再去看那個哭的像是傻瓜一樣的傢伙。
「再說,就算贏了那個笨蛋,也沒什麼可得意的,因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彷彿鬧彆扭似的,這個大男孩揉了揉鼻子,匆匆忙忙的追加了一句。